武曌看的很清晰,若然的袖子下面,有许多伤疤,陈年累月的,无比新鲜的,大大小小,针扎的,刀划的,什么都有。
武曌眯了眯眼睛,说:“若然,你在家里,可好么?”
若然笑了笑,说:“回皇后娘娘的话,自然是好的,若然母亲去的早,嫡母带若然犹如己出,是极好的。”
武曌一听,更是明白了,恐怕卫若兰的母亲,可不像卫若兰似的,若然又是庶出,跟个丫头没什么两样儿,反而还没有丫头招人疼爱,有什么不满,自然全都发泄在若然身上了。
武曌打谅了她两眼,就说:“紫鹃,你回头把本宫的外伤药拿来,就是上次用的那种。”
紫鹃恭敬的说:“回娘娘,那药上次用完了。”
若然连忙说:“皇后娘娘不必为若然破费,既是没有,便不该若然用,还是谢过皇后娘娘了。”
武曌笑着说:“不值什么,一会子本宫叫太医去配来,很是管用,天天儿的抹上一次,准好了。”
若然看向武曌,嗓子滚动了两下,似乎有些感动,连忙磕头说:“若然谢皇后娘娘!”
武曌笑着把她拉起来,说:“谢什么?你是个好孩子,本宫自然想疼你。”
她说着,又低声说:“本宫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方才看了两眼皇上,可是么?”
若然吓了一跳,连忙请罪说:“若然不是有意。”
武曌笑着说:“你就是有意的。”
若然更是吓得后背发汗,有些后怕,武曌说:“别紧张,为何如此害怕?你是个聪明人,本宫看得出来,你也很本分,只是不甘心罢了,你若是聪明人,就听本宫说完。”
若然连忙说:“是,请皇后娘娘示下。”
武曌笑着说:“本宫知道你怎么想的,这偌大的后宫,只有本宫一个人,早晚会进来新人,你想做这个新人,摆脱你的痛苦,本宫可以帮你,让你进入后宫,只是……你要为我所用。”
若然连忙拜下,说:“是,若然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她们说着话,水溶便走过来,笑着说:“可饮酒了?”
武曌说:“并没有,皇上放心。”
水溶就是不放心她,饮酒之后撒酒疯也就是了,只是怕武曌又要宿醉难受,遭罪的还是她。
武曌趁机拉住水溶,给他引荐若然,笑着说:“皇上,若然是卫参领的妹妹,您看若然怎么样?”
水溶看了一眼若然,又看了一眼武曌,顿时明白武曌的意思了,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突然一把搂过武曌,贴着她的耳垂,低声笑着说:“你又顽皮?哪有给自己丈夫塞女人的?”
武曌轻咳了一声,说:“可是妾的丈夫是一国之君。”
水溶说:“自然是不及我家武儿的,谁也不及,如今朕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旁人说都看不上。”
水溶突然这么表白,武曌心里一震,水溶又说:“看来今儿回去,朕定要教训教训你,让你这般顽皮,若这般,以后还不上房揭瓦了?”
水溶说着,立刻伸手去痒武曌,武曌没想到水溶如此“下作”,当即吓了一跳,她身上痒痒肉很多,身子又敏感,当即痒得不行,一下软到在水溶怀里,头一次也感觉到了什么是笑的花枝乱颤。
她还怀着身子,水溶也怕弄伤了她,就说:“知错了么?”
武曌笑的不行,眼泪都出来了,软到在水溶怀里,喘着气儿,急促的说:“是……是,我知错了……”
水溶见她头一次承认错误这么诚恳,当下觉得这撒手锏不错,以后要常常拿出来用才好。
水溶见她认错,就给她擦了擦笑出来的汗,说:“这便对了。”
若然一直都站在旁边,方才水溶说话声音虽然小,但是她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十分纳罕,水溶可是皇上,这天下里,竟然有皇上只爱见一个女人?
这怕是滑天下之大稽,若然自是不会相信的,只是水溶对待武曌的模样,无论是眼神还是语言,都仿佛把武曌放在心尖尖儿上,那心尖儿的地方那么小,怎么还会容得下其他人呢?
若然不由有些感叹,她是通房丫头所生,当年老爷也是对她母亲海誓山盟,只是终归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又有什么用呢,也知道母亲是怎么过世的,若然被领到嫡母身边儿,日日夜夜的吃苦,她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会飞出牢笼,这个机会就在眼前,而此时此刻的,若然竟然一片迷茫……
若然从旁边离开,不便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因着她身份低,没什么人和她攀谈,还有些人过来挤兑,一下撞掉了她的帕子。
那些人笑着走过去,一脸高傲,若然也不想找麻烦,就自己蹲下来捡手帕,她伸手去捡,胳膊上的伤口就露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还笑眯眯瞧着自己。
这人可是如今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虽然如今只有四品,不过没人敢招惹他,自然就是二甲侍卫冯清轩了。
冯清轩笑眯眯的看着若然,似乎觉得她有趣儿,打谅了几眼。
若然请了安,赶紧转身要走,冯清轩却说:“卫姑娘等一等。”
他说着,拿出一样东西来,递给若然,说:“这是伤药,以前做兰翎侍卫的时候经常用,如今不受伤,倒是没有用了,我瞧姑娘用得上。”
若然连忙拉拢自己的袖子,笑着说:“冯大人好意,只是若然用不上……”
冯清轩一笑,走过来把伤药塞在她手里,笑着说:“姑娘别多虑,只管拿去用便是,我这人嘴巴严得很,再者说了……我同姑娘是同一类人。”
他说着,点了点自己的眼睛,说:“我们的眼眸里,都有……野心。”
水溶那面儿“欺负”着武曌,转头一看,顿时就看到了冯清轩和若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武曌笑着说:“武儿,你看那二人,般配不般配?”
武曌一看,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水溶吃味儿想要解决冯清轩,正好把若然也给搪塞过去,若那两个人般配起来,水溶一下就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武曌还没说话,水溶已经说:“果然武儿也觉得般配。”
武曌无奈的说:“皇上,我还没说。”
水溶则是腆着脸,挂上一派温柔笑意,说:“朕已经知道,定然是和武儿心有灵犀。”
第128章 酸溜溜的
武曌对水溶耍无赖,那是相当的没有办法。
水溶又说:“武儿,你这些日子,冷落了朕,知错了么?”
武曌瞪大了眼睛,说:“皇上……”
水溶挑眉说:“怎么?”
他说着,伸手过去,又说:“嗯?还不知错?”
武曌说:“皇上这可是屈打成招。”
水溶笑着说:“屈打?朕怎么忍心,心疼你还来不及。”
两个人说着话,又有人过来敬酒,旁边的侍女过来倒酒,只不过酒水没有了,正好水溶也不想让武曌饮酒,便让人来倒茶,以茶代酒了。
哪知道倒茶的宫女竟然就是冯颖儿,冯颖儿款款的端着茶壶过来,一脸羞涩赧然,还频频看向水溶,缓缓的往茶杯里倒茶。
冯颖儿先给水溶倒了一杯茶,随即又给武曌倒茶,她方才也看到了,皇上和武曌嬉闹,笑的粉面含春的,不知道怎么勾引了皇上,明明早些时候,自己与皇上先相识的,若不是武曌,恐怕自己就成了皇后了。
冯颖儿十分气怒,心里越想越气怒,当即手一歪,装作是意外,“哗啦!”一声,将整壶茶全都泼出去,照着武曌身上就泼过去。
武曌一惊,赶忙想躲,那头里正好若然经过,眼看着冯颖儿的表情不对,没想到冯颖儿竟然朝着武曌泼热茶,赶紧一步冲过来,伸手一拦,那一壶热茶全都泼在了若然手上,挡了个结结实实。
“武儿!”
水溶连忙摔下茶杯,一把搂住武曌,说:“有事没有,烫到没有?”
那面儿武曌一点子都没有烫到,毕竟若然突然杀了出来,挡了个结结实实,若然手背顿时烫红了一片,燎的发红,袖子也全都湿了。
武曌一看,立刻说:“快叫太医。”
若然赶紧说:“没有事儿,只是热水而已。”
冯颖儿一看没泼到武曌,当即气的不行,不过还是要装无辜,“噗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头,说:“颖儿不是故意的,颖儿方才……方才不小心……请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冯颖儿说着,还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好是可怜似的,水溶听着她的哭声,气怒非常,幸亏方才有若然过来挡了一下,若是泼在武曌身上,武曌还有身孕,不知怎么是好了。
水溶冷着脸,脸色非常阴霾,那头里若然一看,眼睛一转,便说:“幸好只是热水,也幸好只是泼了若然一身,若然卑贱,本没什么,若是真的泼在了皇后娘娘身上,不知会怎么样,皇后娘娘又有身孕,万一受了惊吓,如何是好?还是请太医给皇后娘娘看看才是。”
水溶一听,这仿佛就是拱火,脸色更是阴霾冰冷,说:“来人,把这个蓄意谋害皇后的人,拉下去!”
冯颖儿当即都懵了,“蓄意谋害”,这罪名可是大了,况且皇后现在还怀着子嗣,虽然冯颖儿就是故意的,但是没想到被扣这么大罪名,只是想着哭一阵子,做做样子就好了,哪个男人不是一看她哭就心软了?
只是冯颖儿没想到,皇上竟然生这么大气,还有若然在旁边“挑拨离间”。
冯颖儿“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说:“皇上!皇上!颖儿不是故意的,颖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皇上原谅颖儿!皇上开恩啊……”
好端端一个宴席,结果闹得好像要出人命,所有人全都看过来,冯颖儿哭的死了爹娘一般,弄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缘故。
武曌一看,蹙起眉头来,拉住水溶说:“皇上……”
她还没说完,水溶已经抬起手来,制止了武曌的话头儿,说:“朕的皇后,必不能受一丁点子的委屈。”
他说着,走过去两步,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嚎哭的冯颖儿,冯颖儿还以为皇上要怜惜自己了,哭的更是梨花带雨,柔软的说:“皇上,您就可怜可怜颖儿罢!看在……看在颖儿与皇上是旧识的份儿上,皇上,您……您难道忘记颖儿了么,颖儿可是……可是时时刻刻都不曾忘记皇上的,皇上……”
水溶低头看着她,脸色照样很是阴霾,声音低沉沙哑的说:“朕可以告诉你,朕从没记着过你,不过如今,你倒是让朕另眼相看了。”
水溶说罢了,冷笑一声,说:“谋害皇后,皇后如今还是怀着皇嗣的人,你知道自己的下场么?”
他说罢了,又冷冷的说了一句:“拉下去。”
侍卫不敢怠慢,尤其卫若兰一看,自己妹妹还受伤了,立刻让人把冯颖儿拉了下去,冯颖儿大哭大闹,还朝太后求救,大喊着:“太后!太后救颖儿啊!颖儿是无辜的!太后!太后娘娘!”
太后听说武曌受伤了,连忙跑过来看情况,武曌是一丁点子都没事儿,倒是若然手上烫了一片红。
太后赶紧让太医过来查看,太医给若然上了药,太后这心惊肉跳的,说:“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儿,若不是若然,丫头就要受罪了,真是,唉……”
太后因着若然帮忙挡了一下,心里很是爱见若然,水溶一看,便让若然陪着太后,自己扶着武曌,说:“母亲,皇后有些受惊,儿子先扶她去休息了。”
太后点头说:“快去罢。”
武曌这叫一个无奈,自己根本没有受惊,不过就是一杯茶的事儿,怎么可能受惊呢。
水溶偏偏扶着武曌回了寝宫休息,武曌说:“皇上,您就这般把冯颖儿遣走了,谋害皇后和皇嗣,这罪名……”
水溶走过来,说:“不要提她了,你可曾受伤了?快叫朕看看。”
武曌无奈的说:“真的没有受伤,反而是令卫姑娘平白替我受了伤。”
水溶点了点头,说:“看来这卫姑娘是个好的,起码拎得清,到时候褒奖一番,朕看她与冯清轩,更是般配了。”
武曌听他没两句就说到这里,实在无奈,说:“皇上,你可知道,卫姑娘本来的心意?”
水溶一笑,将人搂在怀里,说:“本来的心意?朕自然知道。”
武曌笑着说:“哦?皇上知道?也是呢,皇上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往日里就很是得女孩子欢心,如今更是尊为一国之君,那可就……”
她说道这里,却听水溶笑了起来,武曌狐疑的说:“皇上如何发笑?可是我说错了话儿?”
水溶笑着说:“不,没有说错,不过朕怎么听着,我家武儿这口气,有些酸溜溜的?”
武曌一惊,这才琢磨出来,自己的口气好像还真是……
只是这不由自主的,连她自己都没觉得。
武曌说:“皇上,妾……”
水溶抬起手来,食指压在她的嘴唇上,笑着说:“你不是妾,你是我的夫人。”
武曌又是心中一震,水溶笑着说:“你放心那样儿,朕很欢心,朕就喜欢你那样儿。”
武曌微微垂下头来,似乎如有所思,水溶又继续说:“朕自然知道卫姑娘的心意,她并非是心属于朕,而是想要逃出卫家罢了。”
武曌看向水溶,水溶仿佛看的很透彻,就听水溶又说:“冯清轩这个人也不错,虽然朕不得不嫉妒他与武儿走得亲近。”
武曌听到这里,心想哪儿跟哪儿,怎么就亲近了,只不过冯清轩总是孝敬一些小顽意儿罢了,很有趣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