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一见那块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看来茜香国使臣之前与北静郡王府上,其实并不单单是抛媚眼儿去了,还是为了挑拨离间。
茜香国使臣是想要离间皇上和北静郡王的关系,一块玉,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很巧儿了,皇上心里本就已经忌惮北静郡王,因着武曌和北静郡王成婚的事儿,心里又酸,见到了这玉,简直是拱火儿!
但是皇上又不好明言,一来若是明言,岂不是告诉北静郡王自己监视着他,二来若是自己明言,旁人会觉得自己小气,没有君王的大度,不能容人。
皇上脸色不好看,变了好几下,抽搐了两下,似乎是忍了,干笑着说:“好玉!好玉啊!”
他到第二遍,简直要咬牙切齿了。
很快宴席就开始了,那面儿茜香国使臣并没有第一个向皇上敬酒,而是站起来,立刻向北静王走过来。
皇上那头看着,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就算是番邦小国,礼义和他们这般不一样,但是若是第一个不向皇上敬酒,反而像一个郡王敬酒,那成何体统?分明是看不上他这个皇上?
皇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是茜香国是臣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就看不懂,只是不去理皇上,径直走过来。
武曌眼神轻轻波动了一下,突然“哎”了一声,似乎很难受似的,突然弯下腰来。
北静郡王不知武曌怎么了,还以为她突然不舒服,连忙伸手搂住武曌,说:“夫人?”
他说着,赶紧扶着武曌站起来,旁边好些人也以为武曌不舒服,皇后赶紧说:“快叫太医,扶着王妃到旁边歇歇。”
宫女们赶紧簇拥着,北静郡王扶着武曌出了宴厅,进了旁边的小殿,那头里太医也小跑着过来,给武曌请脉,只是武曌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会子脸色也挺好的。
就听武曌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突然心口闷得慌,如今倒是好了,可能是宴厅里人太多,憋得慌。”
太医就开了一些滋补的方子,很会就退了下去,太医退下去,宫女也在殿外面等着,武曌这才舒了口气,北静郡王见她没事,也松了口气。
原来武曌本就没事,不过是她看茜香国的使臣总是来阴的,所以弄了点事故故意岔开罢了,这样一来,北静郡王离开,茜香国的使臣根本没有办法给北静郡王敬酒,也就没有先后之说了。
北静郡王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说:“夫人冰雪聪明,只是下次若有这个想法,还是先和为夫通气才是,方才吓坏我了。”
那面儿茜香国使臣见北静王突然走了,没有办法,只好先给皇上敬酒,过了好一阵子,北静郡王才扶着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武曌,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时候,茜香国的公主正好在亲自献舞,只见她款款走上台去,媚眼如丝,趁着丝竹之音翩翩起舞,大冷天的,虽然宴厅里点着火盆,却还是冷的武曌披着披风,那茜香国的公主却穿着一件纱衣,外面儿套着一件纱衣,扭动着细腰,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北静郡王低着头,压根不去看她,伸手拿了一个果子,慢慢的剥了起来,剥好之后自己先尝了尝,感觉不错,不酸,这才递给武曌吃。
皇上倒是被茜香国公主的舞姿给迷住了,带着一股异域风情,而且每次茜香国公主舞到跟前的时候,都会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儿,沁人心脾,带着一丝丝魅惑在里面儿。
皇后娘娘看到这异域舞蹈,非常的不屑,饧着眼不当一回事儿,旁边还有不少嫔妃,也不当一回事儿,其实多半是嫉妒的,毕竟茜香国公主年轻貌美,舞姿惊人,况且她是番邦公主,看起来火辣异常,能在众人面前跳舞,换做别人根本不可能,早叫人给笑话死了。
茜香国公主跳完一曲,皇上立刻鼓掌,笑着说:“茜香国的舞姿,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的,但是同样美不胜收啊。”
茜香国公主笑着说了一段话,通事官翻译者说:“公主说,其实这不是他们茜香国的舞蹈,而是中原的舞蹈,只是这舞蹈失传良久,茜香国公主废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了曲谱和舞步。”
皇上来了兴致,笑着说:“哦?是什么名堂?还是我们中原的舞蹈?”
茜香国公主又说了一番,通事官这回脸上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公主说,是……是则天皇后独创的……霓裳羽衣舞……”
通事官一说完,在场好些人“噗嗤”就笑了出来,武曌则是额头一蹦,好家伙,坐着吃果子,祸竟然从天上掉下来了,自己什么时候独创了霓裳羽衣舞了?这差着辈分呢,若不是因着武曌在王府闲得慌,多读了很多书,还真不知道什么是霓裳羽衣曲,怎么就变成自己独创的了?
那面皇上一听,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不过竟然还夸赞茜香国公主天真烂漫,很是惹人疼爱。
皇后娘娘在一边冷笑了一声,皇上一听,有些冷场,心里过不去,不过也不好大众发威,就换了话题,说:“朕方才闻到阵阵幽香,不知公主身上佩戴了什么?”
茜香国公主笑着说了一阵,通事官说:“公主说,并不是身上佩戴,而是他们茜香国,有口含香球的传统,将香料做成丸子,含在嘴里,能令人口舌生津,谈吐芬芳。”
皇上一听,说:“竟然还有此等妙事儿?”
茜香国公主很快捧上来一个盒子,似乎是要进贡,武曌一看,好戏终于要来了,茜香国公主把盒子进贡给皇后娘娘。
通事官翻译说:“公主说,这里面就是茜香国的国宝香球,只要一枚,便能让人遍体透香,若是能含七七四十九天,就能让人通体生香,就算日后不再含香球,亦能生香,茜香国想将这等国宝,进献给最尊贵的女主人,皇后娘娘。”
皇后方才还冷笑,一半是不屑,觉得茜香国公主作风不像是个大家闺秀,有一种故意卖弄的感觉,另外一半也是嫉妒。
如今听说茜香国公主竟然要把香球进献给自己,当即又有些欢心起来,摆起架子,让人检查一番,先要试毒,确定无毒之后,才让人拿过来。
皇后打开盒子,一个个香球圆溜溜,红艳艳的,看起来十分喜庆明艳,皇后看了更是喜欢。
皇上也觉得纳罕,就说:“快试试,当真这般神奇?”
皇后捏起一枚香球,仔细端相了端相,这才优雅的用袖子遮着,放进嘴里。
那面儿武曌吃着北静郡王剥的果子,不由挑眉笑了笑,给北静郡王递了一个眼神,那眼神戏谑极了,似乎是让北静郡王看笑话。
北静郡王顿时感觉有些吃不消,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看夫人那戏谑的眼神儿,俏皮的紧,更是神采飞扬的紧,十分惹人恋爱,只是这样可怜儿的姿容,北静郡王感觉自己可能又要流鼻血了。
没等北静王流鼻血,那面儿皇后突然“嗬!!”的一声大喊起来,已经没有了国母架子,赶紧将口中的香球吐出来,气愤的说:“辣!辣死本宫了!你们竟然敢戏弄本宫!这根本不是香球,又辣又苦!摆明了是消遣本宫!”
第84章 撕毁盟约
众人抬头一看,怪不得皇后娘娘这么失态,只见皇后娘娘站在首席上,嘴巴竟然肿的翻起来了,通红通红的,眼泪辣的哗哗的往下掉,一边说话一边咳嗽,模样实在可怕。
皇后一头无明业火冲将起来,大骂着使团,还不忘了用袖子挡住自己的丑态。
那面儿北静郡王都吓了一跳,有些惊讶的看着首席的皇后娘娘,然后看了一眼武曌。
武曌则是没事人儿一样,不过还是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北静郡王赶紧凑过去,小声说:“你这香球里面加了什么?”
武曌也小声的说:“压根不是什么香球,是用辣子和花椒做的,还混合了一些辅料。”
北静郡王一听花椒,不由想起了自己吃过的那块“花糕”,顿时有些后怕,似乎能理解为何皇后娘娘一边说话一边哆嗦了,恐怕是嘴唇被花椒麻的不由自主的哆嗦。
北静郡王看见这场面,那头里还想着,茜香国的使团肯定要狡辩一番,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还要查一查是不是贡品出了问题,北静郡王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就已经想了无数遍自己托人动的手脚,似是没有问题的,因此便坐正了等着看戏。
只是这个时候,那茜香国的使臣,竟然没有一句辩解的话,立刻“噗通!”就跪了下来,还行大礼,叩头了一串儿。
通事官赶紧也跪下来,颤颤巍巍的翻译说:“陛下,皇后娘娘,使臣说可能是香球出了点问题,使团绝对不是故意的,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开恩啊!”
皇后娘娘自然是气怒无比,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脸,只露出眼睛,狠狠瞪着台下的使臣,还有茜香国公主。
茜香国公主见皇后瞪自己,也噗通跪下来,不过不是朝着皇后娘娘求情,而是冲着皇上,跪下来呜咽的哭泣着。
通事官又开始翻译,说是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皇后娘娘的反应也吓到了公主,还是先请太医过来查看才是,不要耽误了皇后娘娘。
皇上见茜香国公主哭的梨花带雨,心里有些心软,那面儿皇后最近又经常跟他叫板,还软禁了长公主,眼看着长公主再过些日子就要赐死了,若不是皇后娘娘家里势力不小,皇上感觉自己也不用如此憋闷烦恼。
如今遇到了这事儿,皇上自然不想帮着皇后,便抬手说:“快来,传太医!”
太医赶紧火急火燎的来了,宫女们迎着皇后娘娘从宴厅出去,避免皇后娘娘的丑态被人看了,赶紧去医治去了。
皇后娘娘一走,茜香国公主哭的就更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儿了。
北静郡王坐在席上,看着这样一出闹剧,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按理来说,茜香国的贡品出了问题,为什么茜香国不反驳,起码要查一查贡品经手的几个太监再说,如今茜香国的使臣和公主,都只是一味求饶,似乎不想把事情弄大。
而且不止如此……
茜香国的使臣又说,因为贡品出了问题,茜香国感觉很过意不去,因此想要追加自己的贡品,按照每年进贡的数量,今年多进贡一次,等这次使团返回之后,就让茜香国的女国王准备贡品,大约明年开春就能进贡过来了。
皇上一听,又有一大批贡品可以进贡,当即心里盘算了一番,茜香国如此伏低,而且还要进贡,这事情怎么算都是自己赚的,而且稳赚不赔,当即脸色就好转了,一点儿也没有为皇后娘娘讨说法的意思。
武曌看到这一幕,也皱了皱眉,其实刚才她也觉得不对劲儿,如今茜香国使团不仅不查,而且还要主动进献贡品,这事儿实在诡异了点儿。
皇上十分开怀,当即两面儿就谈妥了,茜香国公主又过来敬酒,十分低眉顺眼的,亲自倒酒伏侍着皇上,皇后娘娘因为嘴巴的问道,后来一直没有过来,反而让皇上风流快活了起来。
皇上饮了一会儿酒,似乎准备散了,毕竟明天还要上朝,北静郡王觉得茜香国的事情不同寻常,想要面圣,就让武曌现在马车上等一会子,自己去面了圣,再一起出宫。
北静郡王很快就去找到了皇上,皇上喝多了酒,不过并没有休息,这会子正在面见南安郡王,北静郡王从外面进来,南安郡王侍奉在一边,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皇上揉着自己额角,说:“有什么事儿么?这么晚了。”
北静郡王拱手说:“圣上,臣弟以为,今日茜香国使团的反应作法,有些令人纳罕,贡品香球出了问题,那些使团竟然根本不检查,就一味伏低态度,臣弟觉得使团可能另有所图。”
皇上一听,冷笑了一声,他因着武曌的事儿,心里还对北静郡王有成见,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好,心里酸溜溜的,他一冷笑,那面儿的南安郡王立刻溜须拍马说:“郡王,您这话说的,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使团如此恭敬,还进献贡品,乃是因为我朝国威强大,令茜香国敬服,不敢造次,为何郡王一定要往这偏颇的地方想呢?人家茜香国不进贡,郡王要说人家叛乱,人家茜香国进贡,郡王又说茜香国另有所图,郡王,您瞧瞧这……”
皇上又是冷笑了一声,说:“是了,南安说得对,你就是太多虑了,有空多读读圣贤书,不要总把别人都看成是奸邪,这话儿若是被茜香国的使团听见了,会令其他属国心寒!”
北静王只说了一句话,却遭到了两面围攻,心里还有话想要说,但是根本已经不能再说,当即脸面不是很好看,只是拱手跪安就退了出来。
北静郡王想到夫人还在车上等着自己,就赶紧快步到了车马署,上了马车。
武曌歪在车里,她刚才吃了两杯酒,幸好酒劲儿不大,正有些热,散散酒气,那面儿北静王就上来了,“豁朗”一声,车帘子差点被拽下来,北静王从外面一跨步进来,坐在武曌身边,说:“回府。”
外面的骑奴赶紧赶车,车子很快缓缓行驶出了皇宫,准备向北府而去。
武曌见北静郡王进来,不由一笑,说:“今儿气劲不小?”
北静郡王听了,舒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很快又恢复了一派温柔随和的模样,笑了笑,说:“是了,让夫人看笑话了。”
武曌笑了笑,说:“这倒没什么。”
北静郡王忍了一会子,车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是终于忍不住,对武曌说:“方才我去见皇上,只说了一句使团的态度有些令人纳罕,恐怕另有所图……”
武曌已经抢先笑着说:“被皇上奚落了一番?”
北静郡王冷笑一声,说:“不止,还有南安郡王也在侧,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武曌似乎一副了然的模样,说:“这也是了,毕竟郡王没看见么?方才皇上的眼珠子,差点被那茜香国公主给吸出来,郡王何苦平白去讨没趣儿。”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说:“也是。”
武曌又说:“郡王本是个闲散王爷,何必忧心那种大事儿?到时候自有人忧心,何必讨那不痛快?让皇上找到你的短处,扎了筏子?”
北静郡王说:“夫人说的是。”
他说着,笑了一声,又说:“夫人方才喝了两杯,如今感觉怎么样,别明日又是头疼伤风。”
武曌此时只是觉得有点子热,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也不觉得头疼,北静郡王伸手过去,将武曌轻轻的扶过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手劲儿很适中的给武曌揉额头和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