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莫西灵。
方琼琼身为心理医生,太清楚这种药物的作用了。
她皱紧了眉,意识到事情渐渐变得棘手起来。
“您出现幻觉或者幻听了吗?”
“是的。”杜德蒙脸上显现出一丝笑意,仿若是对这种状态感到满意般,“所以我需要一名专业医生的帮助,你愿意今晚留宿吗?”
他睁开眼,看了过来。
“或许在我家里,你还能发现一些有助于你下一步治疗的东西?”
方琼琼瞬间被这提议勾得有点动心,但是显而易见,提出这个建议的对象,有些不怀好意。
但是她从未惧怕过这些‘不怀好意’的对象,事实上,自她从业这么多年以来,她还从未栽在某个患者手上。
“没有问题。”方琼琼笑了笑,“我今天,都是属于您的。”
*
“今天中午的午饭不错。”方琼琼打趣道,“那个服务生好像也是你的粉丝之一,看你时眼睛都在闪光。”
杜德蒙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倒是希望我的‘粉丝’只有你一个。”
方琼琼笑了一下。
“您俏皮话说得越发熟练了。”
“不然怎么抓住你呢?”他加重抓这个字眼,犹如鼓点般狠狠一击,击打在方琼琼的耳膜上,让她不自觉的眉尾一跳。
她看了过去,杜德蒙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为她拉开车门。
方琼琼跨步走了出去,跟着他走出停车场。
因为不是第一次来到杜德蒙的家,她对这段路很熟悉,但临到抵达他的别墅门前。
那里的路灯却没有亮起来。
“因为线路老化的太严重,所以最近重新装修了一下。”
杜德蒙站在门前如此说道。
“我还记得您之前维修电路时曾被电过一次。”方琼琼笑着看了他一眼。
“恐怕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杜德蒙拉开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屋内感应灯亮了起来。
整个屋子笼罩在一层暖黄色的色调之中,因着墙壁上贴满了淡黄色的墙布,整个房间泛着黄色的荧光。
“新换的墙布很不错。”方琼琼跟在他的身后,她伸出手摸了一下墙布,触手柔软毛绒的触感甚至都让她有种在摸毛皮的感觉,“您是把毛毯贴到了墙上吗?”
“为了避免以后有人可能会受伤。”杜德蒙回过头,他深邃的脸部轮廓因着室内灯光照射笼着半面阴影。
“哦,是吗?”方琼琼脚步一顿,她并没有马上踏进去。
杜德蒙侧过身,“我准备了很多食材,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
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注意到她停了下来,杜德蒙眨了一下眼,“你是在担心吗?”
“不。”方琼琼总觉得今天杜德蒙的态度有点奇怪。
难道已经到达了负面情绪的崩发点?
方琼琼皱眉思索着,但又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按照杜德蒙的性格,估计早就强硬将她打晕关起来了,绝不会这么‘好说话’。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等下吃完饭,不留宿。”
他像是看出她现在的不安般,轻声说了一句。
“我不会把你吃了的。”
方琼琼多看了他一眼,她强压下那种不安的情绪,“您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幻听?”
“很早之前就出现了。”杜德蒙转过身,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站住了,“本来最近已经消失了,但最近看到一个东西,它又出现了?”
“您看到了什么?”方琼琼意识到,那个东西或许是杜德蒙这种精神疾病的来源,“能带我去看一下吗?”
“那个东西可能有一点奇怪。”杜德蒙在提起这个东西的时候难得的显示出一丝窘迫。
看来应该是某种羞-耻或者是幼时的玩具?
方琼琼紧跟在他身后,她在杜德蒙身上花费的准备时间几乎是她生涯中最长的,却对让他产生这种精神疾病的源头一无所知。
这让她有时会感到一丝惘然的挫败感,虽然难搞的患者也会激发她的一部分好胜心。
杜德蒙带着她向前走去,眼前客厅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走廊,这在她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的。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般。
“秘密基地。”杜德蒙凑在她耳旁小声说了一句,“有些东西我藏在秘密基地里。”
方琼琼皱了一下眉,但脚步没有停顿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走廊微微向下倾斜,毛毯一般的墙布包裹在四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黄色的蚕蛹般。
吊在天花板上的灯光忽的闪了一下,熄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方琼琼脚步一个踉跄,往前走了好几步,她伸手向前撑去,只觉得自己从狭窄的走廊突然进入了一个宽阔的空间。
“我很抱歉,似乎电路修复的不是那么好。”杜德蒙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他语调轻扬,像是遇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
‘啪’的一声,灯亮了。
方琼琼在这光亮下眯了一下眼,四周墙壁似乎用了一种很闪亮的材质,反射出的光芒金光闪闪的令她都无法睁开眼。
等她终于适应这光线睁开眼之后。
她正身处在一个全金的鸟笼之中。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
杜德蒙关上了门,他转过身,微笑了起来。
“你是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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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
他缓步走了过来,步履稳健而又缓步,犹如一只巡视领地的猛兽。
长久相处,面对着的都是对方温和而又柔软的一面,以至于方琼琼都快忘了,那包裹在那英俊与柔和外表之下的爪牙。
而猛兽现在,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对吗?”杜德蒙忽的笑了起来,他眼底渲染出一抹猩红色,犹如两簇火苗,幽幽燃烧。
“故意接近乌尔,不……”他微微眯起了眼,抬起了手指,“或许你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你是一个善于说服别人的人。”杜德蒙伸出手,压在她的嘴唇之上,从她的嘴角一直按揉,抚摸到了上唇。
“我能摸一下它吗?”
手指从唇缝的间隙中滑了进去,按住那根小巧的舌头。
方琼琼仰起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他皱着眉,但嘴角却衔着一丝笑意,似怒似笑,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杂在他的脸上,仿若是要将之撕成两半一般。
“你用乌尔来刺激我,他是我的挚友,刺激的效果只会有增无减。”按压在舌头上的手指力度缓缓增加。
“就是这根舌头,说服了乌尔吗?”
方琼琼感到舌根传来了一丝刺痛。
“我讨厌它。”
方琼琼瞪大了眼。
杜德蒙抽出了手指,附身压了下来。
他捧住了她的脸,两只手指按压在她的脸颊两侧,手指尖残留的唾液拖拽出一丝水渍。
“但我也爱它。”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的仿佛都能够被风吹走般,尾调似乎还未从喉中发出,便已消散在空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爱你。”
杜德蒙亲吻了上来,他手指按在两腮,只是微微用力便迫使方琼琼张开了嘴。
她有些讨厌深吻。
那种唇舌间的拉扯,呼吸的交融,双目极近的对视,仿若是把人拆开般袒-露在对方面前。
“我爱你。”杜德蒙仰起头,喃喃的一遍又一遍重复,仿佛是要把这句话刻进骨头里一般。
方琼琼皱了皱眉,在他再度亲吻下来的时候,侧过了头,示以无声的抗议。
杜德蒙直起了身,那副深情而又脆弱的模样犹如昙花一现,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酷而又平静的杜德蒙元帅。
但那只是火山喷发前的片刻宁静,炙热滚滚的岩浆翻滚在薄薄的岩层之下,只等最后的喷发。
他从身后拿出了几个银色的金属套环,半蹲了下来,伸出了手。
“是你来,还是我来?”
方琼琼扫了一眼那几个套环,笑了一下,伸出手。
“请对我温柔一点。”
杜德蒙将套环套了上去,本是一圈连成整体,连缝隙都没有的套环在靠近她的皮肤后,突然凹了下去,紧接着就像是大鱼吃小鱼般,将她的手腕‘吞’了下去,一条半透明的锁链显现了出来,连接着套环与墙壁。
“明明清楚你与乌尔间的关系,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是感到了愤怒。”
杜德蒙又给她套上了一个套环,他看了过来。
“真是愚蠢,不是吗?”
方琼琼只是看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杜德蒙呼吸忽的急促起来,他垂目凝视着她,眼中雾蒙蒙的似有水雾在聚集,让这看似没有表情增添了一丝柔软的色彩。
“您是要哭鼻子吗?”
她昂起头,伸手轻轻在他鼻尖一勾,手腕上半透明的锁链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我的元帅是感到委屈了吗?”
杜德蒙猛的直起了腰,他眼角红了起来,眼眶渐渐感到了一丝酸涩。
他悲哀的发现,无论所处环境的怎么变化,他仍旧无法控制胸腔里那颗‘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脏。
只要她一个动作亦或是话语,就能让他或愉悦或痛苦。
“真是愚蠢。”杜德蒙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
他闭上了眼,又睁开。
“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乌尔。”他眯起了眼,“或者是说,即使我有这种想法,以乌尔的能力,也能从我手中逃脱,计划非常严密,几乎完美。”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那么,被关进‘鸟笼’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吗?”
方琼琼收起了笑容。
杜德蒙按开了她手腕上的通讯器,拂开她脸颊沾上的碎发。
“给乌尔发个讯息。”
方琼琼在悬浮屏幕上按了几下,给乌尔发出一条通讯。
杜德蒙看着她,一言不发。
很快,她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起来,乌尔那个哈士奇的头像显示在屏幕之上。
杜德蒙伸出手,在她手腕上的套环上按了几下,那半透明的锁链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没过多久,如同消失一般,不见了。
“接吧。”
杜德蒙望着她。
方琼琼抖了抖手腕,又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
看来,只是看不见而已,锁链还是存在的。
她接通了通讯,乌尔的脸很快在屏幕上显现出来。
“你还好吗?”他上上下下仔细扫了一眼,“杜蒙有没有伤害你?”
方琼琼用余光瞥了一眼悬浮屏幕后面的杜德蒙,因着角度原因,乌尔似乎看不到屏幕后面的杜德蒙。
“我没有事,刚刚到家。”
“家?”乌尔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四周环境,“你喜欢在墙壁上贴毛毯,真是奇怪的喜好。”
“我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方琼琼笑了起来。
“好吧。”乌尔点点头,“杜蒙呢?他的表现怎么样?”
方琼琼笑了起来,她视线穿过半透明的悬浮屏幕,直直落在杜德蒙的脸上。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目光沉沉。
“他哭了。”
“什么?”乌尔震惊的瞪大了眼,“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反击虫族时,他被激光枪轰了个对穿都没哭过。”
“是吗?”方琼琼笑了笑,她和杜德蒙对上了视线,“为什么不可能呢?”
挂断通讯后。
杜德蒙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以为你会挣扎。”
方琼琼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但是没用,对吗?”
“我原以为您过段时间才会……”方琼琼挥手指了指四周的环境,“把我关进这里面。”
她耸了耸肩膀。
“结果,比我想预想的快多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你的那个所谓的前任联盟来找过我。”杜德蒙扯了扯她手腕的套环,“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联盟的存在。”
“是的,我知道。”方琼琼点了一下头。
“我从他们手里获得了一些资料,关于你从前如何‘治疗’患者的。”
方琼琼手指动了动。
杜德蒙笑了起来,这次,笑容中包含的不再是那种苦求而不得的痛苦,而是带着一丝自豪与发现新大陆般的欣喜。
“我发现一点。”
他笑着看了过来。
“你很自大。”
“曾经全胜的‘治疗’经历,让你面对我们这种患者经验丰富,你大概每天都在心里做一个计算。”杜德蒙松开别在套环上的手指,锁链再一次显-露了出来,“计算我负面情绪的累极,何时何地才会到达极点,对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