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的时候,他还没有注意,一说立马看到她那残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拉开侧面的暗格,胤禛不怀好意:“给你备下了。”
虞姣又忍不住锤他,这人早有预谋,更别提,女子在心上人面前补妆,本来就是一件难为情的事,何况他们今天才算是正式相识。
简直人间惨剧。
可是心中又有莫名的小惊喜,连这种小事都能想到,意外的令人充满安全感,这种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感觉,令虞姣大胆的伸出手,拿出里面的脂粉,对着小镜子涂涂抹抹。
偶尔还向他征求意见:“怎么样?自然吗?”
胤禛点头,狭长的双眸盈满了笑意:“你肤色白,薄薄的敷一层就是,就算不敷,也是极美的。”
他觉得她美,心中像是炸开了烟花,绚烂的光芒充满了内心。
果然无可救药。
口脂是他帮她涂得,素来执笔舞枪的双手,捏住那一根细小的刷子,凑到她跟前,薄薄的唇轻轻的抿着,仔细又认真,身上的松香味无孔不入。
熏得她有些头晕,意外的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涂了,这种被诱惑的感觉。
要命。
幸好唇部就那么大点,一会儿的功夫就涂完了,胤禛表示遗憾:“你的唇,也太小了些。”
面盆那么大的嘴,只怕你下不去手。
好在已经过了二门,两人端坐着,等待马车停下。
虞爹、虞母、还有虞景都候在二门处等待,见那奢华的马车停下,赶紧上前一步。
齐刷刷的给四贝勒行礼,周围的奴才屏息静神,跪下的速度特别快,却又没有一丝的声响。
对于他们来说,四贝勒是天上云一般的存在,等闲听到他的名号都了不得,哪里想到主家这么厉害,直接做了他的岳家呢。
哪怕是续弦,只要站稳了脚跟,联系就会愈发的密切,说不得泼天的富贵都在等着呢。
而对于胤禛来说,赶紧搀起准岳父、准岳母才是正事,其他的都是小节。
虞爹朗笑着,和虞景一起,和胤禛一道去了前书房,而虞姣在虞母的眼神示意下,跟着小媳妇一般,回了后院。
摘掉头上虽然星光璀璨却意外沉重的头面,又换了家常的衣裳,才在虞母揶揄的示意下,端着茶盘,施施然的走向书房。
三人相谈甚欢,离得老远都能听到虞爹的笑声,他是越发的不讲究了,明明长得一脸文人像,行事却越发的豪迈。
口味也变得很奇怪,书房的布置可见一斑,据娘亲说,他原来是喜欢清雅的布置,跟现在这一言难尽的风格不同。
瞧瞧这书房,虞姣虽然是第一次进,却觉得有些闪眼,浅绿色的水晶帘倒还好,轻柔舒缓的小清新风,可是那巨大的青铜器,明晃晃的,比晶簾要闪亮多了。
虞爹还曾经表示过遗憾:“其实我是想摆纯金打造的,就是招人眼些。”
后来不得已,才摆上他所说的低调青铜器。
哪里低调了,这些古董最是难寻,多得是地下挖出来的,真正留下来的古物,少之又少。
胤禛却能面不改色的夸赞:“岳父好眼光!”
虞爹捋着胡子,笑的得意,瞧瞧,他这贝勒爷女婿,都夸赞他呢。
虞姣将茶盏一一递给他们,才抿嘴轻笑,相处和谐就好,愿意将就父亲,还不是因着她。
这般家常的打扮,是胤禛所不曾见过的,少女穿着简单的浅绿色褙子,乌黑的发挽成髻,干净利落,斜飞的一缕青丝,又透着无限的调皮。
白皙俊秀的脸庞不施粉黛,干净的如同朝露,令他迷醉晕眩。
一举一动都深深的牵引着他的心神。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虞姣垂下眼眸,哥哥揶揄的目光,让她略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飘起两朵红晕。
又惹来虞爹的揶揄:“我家闺女啊,长大了。”
都会对着小青年脸红了,遥想他走那年,才一丁点大,时光不饶人啊。
又略坐了一会儿,胤禛起身告辞,虞姣送他,又塞给他一个葫芦形的荷包,抿嘴轻笑:“别捏。”
胤禛回眸,轻轻说:“都听你的。”
第24章
大片的芍药盛开着, 娇嫩的花瓣舒展,在春风中耀武扬威。
然而仍是比不上虞爹那张满脸得意的脸庞,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虞母前行, 在虞姣还离着三尺远的时候, 就警惕的看着她:“你小心一些。”
“……”怎么回事?
虞母嗔他一眼,才羞涩的望着虞姣:“昨日里请了大夫,他说……”咬着唇,她到底要怎么跟自己的孩子说, 她有孕了这样的话, 羞耻度简直要破表了。
阿姣会不会觉得她是个老不羞。
然而事实证明,虞姣只会觉得虞爹是个老不羞, 那嘚瑟都快要冲破宇宙了。灵光一闪:“娘亲要给我添弟弟妹妹了吗?”
虞母杏眼带水, 羞涩的点头:“对。”
击掌而笑:“好事啊。”她确实觉得是好事, 毕竟上辈子的时候, 她们家的日子太凄惨了,人丁兴旺是好事, 视线在虞母肚子上转了一圈,虞姣比她还紧张一些。
“娘亲, 快回屋坐下, 好生歇着。”
将虞爹挤到一边,搀扶着虞母回屋,在她一叠声的不需要中, 固执的给她掺回去。
前世的时候, 她生下的孩子都没有站住, 对这方面的信息就特别的在意,还特意找了医女学习,可以说,对于孕期的注意事项,她要了解的多。
虞姣板着指头交代:“娘亲,前三个月最是危险,能少动就少动,打从第四个月,每天就要尽量多散步,每天最起码一个时辰吧,从第七个月起,就能走着不站着,能站着不坐着,总之,活动起来。”
虞母目瞪口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懂这些。”
糟糕,露馅了:“娘亲,嬷嬷教我的啊,她说了,想要怀上简单,平安的养大才是真功夫。”
眼波流转间有了主意,幸好有几个嬷嬷能当虎皮扯大旗。
点了点她饱满光洁的额头,虞母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姣,女子在世,要矜持些。”
虞姣无辜:“那四贝勒叫我出去,我还是别去了。”
口风改超快的虞母:“矜持又不能当饭吃,去吧。”
……
胤禛他是给你们灌迷魂汤了吧。
吐槽了一句,虞姣就回房换衣服,她之前跟胤禛提了一口,说是想开个胭脂铺子,对方很是赞成,这会儿说已经帮她选好铺子,就等着她去瞧瞧。
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一次因着是有事要办,虞姣就穿上了特制的男装,里面垫了一层皮子,质地略硬些,争取没有那么显胸。
论胸大的苦恼。
将一双弯弯的柳眉描粗,就照着哥哥那眉形来,脸上才涂一些黄粉,让白皙的肌肤略黑些,不显得那么女气。
将乌黑油亮的长发编成大辫子,扔到身后,扣上边上放着的瓜皮小帽,扶着暖暖的手,施施然的走出门去。
虞景在院中活动身体,见她出来,望着她的眼神有些诧异:“真的穿男装啊?”
“嗯。”虞姣点头,男装方便些,不用在意路边行人的眼神,真的是棒极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这是妄想。
这么俊秀的小相公,走在路上总是会有一些小姑娘、小媳妇的盯着她看,昂起头,朝着那不断回头的小姑娘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
那小姑娘张着嘴,吃惊的看着他:“妈妈,那个少爷他调戏我。”
虞姣:……
那姑娘还没有留头,瞧着应该是富家小姐,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时兴的,小小的姑娘都将脑门剃的埕亮,说是贵人们也是如此。
本来松散走动的人群顿时聚集起来看热闹,指指点点:“什么少爷,瞧着倒像登徒子。”
“瞧着风流小白脸的纨绔样,特定不是好人。”
“是极是极,扭送他去见官!”
人民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今日虞姣穿着简单,通身上下约莫就是一个玉佩值钱些。
那么问题又来了,玉佩这东西,百两买的,两个大钱也买的。
在外人眼里,总归瞧着是差不离的。
虞姣冷漠的抬眸,手中的折扇轻摇:“送我见官?”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了,不过就是对小姑娘笑一下罢了。
那姑娘的母亲是识货的,那玉佩是顶级的料子,扇柄亦是如此,瞧着不打眼,像是寻常红木镂空,实则是越柬那边的檀木,寸金般的存在。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拉下一张芙蓉面,撸起袖子,指着面前这白皮书生就开骂:“黑心烂肺的东西,我闺女才多大点的人,走,我们去见官!”
她都想好了,先吓唬他一通,不怕他不乖乖的赔偿。
毕竟那小白脸的模样,一瞧就不是个厉害的。
虞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还未反驳,就听到一阵刀出鞘的声音,在大街上格外的招人眼。
那妇人抖着腿,努力的咽了咽口水:“天杀的小白脸,要想让我不报官,就得给补偿。”
“呵,晚了,官来了。”将折扇啪的一合,冲着她身后遥指。
不过她也有些诧异,向来都是事都闹完了,巡捕才姗姗来迟,这一次来的意外的快呢,难道对方真的有什么后台不成。
“让让。”为首的巡捕用刀鞘隔开一个通道,弓腰望着后方。
人群顿时寂静起来,对于这些巡捕,是他们接触最多的人,也是最害怕的人,如今这般恭敬的迎接一个人,想来会是个贵人。
视线尽头,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玄色的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团龙纹,腰间束着玉带,上面系挂着的配饰,完美的昭示着身份。
那俊美如冰铸般的容颜,散发着庞大的气场,雍容华贵中带着令人胆寒的冰冷气息。
果然为首那巡捕深深的弯下腰:“四爷,您请。”
四爷!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四贝勒!
这等龙子龙孙,怎么会来的这地方。
难道是为了——众人视线转向刚开始被他们唾骂的小白脸,不,小公子,难道是为了他吗?
当那冰封展露出一丝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暖,他们就知道,他们猜对了。
那妇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下,幸好贵人没有计较的意思,穿过他们,走向了远方。
周围的人,顿时转移了目标:“我说玲娘,快变卖家产逃命去吧,瞧你惹上了什么人!”
也方便他们去捡个漏,对于玲娘家,羡慕已久,他们都是这片的住户,谁不知道他们家靠着发死人财,如今赚的盆满钵满的。
而走远的两人,并不知道后面还有这样的后续发展。
虞姣垂着眼眸,有一瞬间的心虚,没想到惹事被他看到了,他心中会不会有不好的感官。
谁知道对方一句话,就让她心中温暖如初:“以后出行的机会多着呢,给你配几个侍卫。”
“爷的福晋,不需要给谁面子。”
眼波流转,虞姣斜睨他一眼:“想让我变得跋扈啊。”
胤禛俊美的脸庞溢出一丝笑意:“嗯,你什么样子,爷都爱的紧。”
捏紧手中的折扇,她是很想给他来一下的,可惜身后紧紧的跟着侍卫,让她无从下手。
而身后的侍卫,也是目瞪口呆:原来爷是个断袖,自身危矣!
铺子在朱雀大街转角处,最繁华的位置,一座三层的小楼,静静的耸立着。
虞姣抬步走了进去,室内的匠人正在不停的忙活,瞧见两人进来,这只是粗略的一行礼,就自己去忙自己的。
胤禛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这些匠人是工部的,你放心,定然能将你要的效果,完美的复制。”
好奇的东看西看,这时候刚刚开工,一切都还是雏形,但是空间规划已经能显出来了。
她在心中盘算的很好,都像餐馆一样,做成一个个的小隔间,用花草装饰,里面布置的温馨华贵一些,不说给与家的感觉,最起码气氛要很好,来了可以随心的玩耍许久,都不觉得无聊。
面对光秃秃的墙壁,虞姣怔在原地,苦思冥想:“不如这里就做一个大书架,里面放上传记话本,别的不说,贵妇们一边由着丫鬟做脸,一边看着话本,也是极享受的。”
胤禛点头,示意苏培盛记下。
此时阳光正好,美丽的少女高昂着头,侃侃而谈,明亮狡黠的杏眼里星光闪现,沐浴在阳光中的脸颊像是半透明的玉,洁白晶莹到了极致。
那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更是给她增加了无限的英气,朝气蓬勃。
感受到他沉沉的目光,虞姣心中有些紧张,屏息望向他:“怎么了?可是有哪里说得不对?”
胤禛摇头:“你说的很对。”
阳光下你的微笑,竟如此迷人。
虞姣瞬间就被匠人手中拿着的小篮子吸引了目光:“这是什么?”
那匠人黝黑的脸上尽是淳朴的笑意:“回公子,这篮子经过主子的吩咐,说是要在上面编出花朵,画些精美的图案上去,到时候往里面放些干花,就放在桌子中央。”
想象了那个画面,虞姣觉得是个好主意,赞赏的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就继续向楼上走去。
都是一样的格局,只是在形状和装扮上花了心思,倒显得格外不同些。
看完之后,正要回去,苏培盛那奴才就上前一步,躬身说道:“主子爷,八爷来了。”
虞姣心中微动,这是胤禛的兄弟吗?那个八贤王?
人还没有影,就听到一声柔和的笑声,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折扇,她觉得心里有点方,这声音太熟悉了。
如果要提点一下的话,就是那日假山孔洞,他们两个人听了表哥的墙角,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的脸。
希望没有吧。
转角处走过来一道宝蓝色的身影,长身玉立,唇角挂着温润的微笑,见了他们未说话就先笑:“四哥,”转向虞姣的方向:“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