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面这些娇花已经听不进去了,二十七人的部族损失了大半只剩下十一个女人,也不过一个冬季的时间。
兽袭,狼群,刃齿兽,巨虎……石花的后背又开始发寒,也知道这时才意识到这是无比残酷的史前社会,野兽比人多……
直到用兽皮连擦带拧把头发弄干,石花解开一点身上厚厚的兽皮再躺下准备睡觉时,脑袋里还时不时的想起白日里听来的这些话,依旧觉得怕怕的。
娇花不禁又开始想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想爸妈想哥嫂大侄子了,但也不过三两秒,很快人就又呼吸均匀进入了睡眠。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石花与族里的众人熟悉起来,也知道了族里长得很像的那两个女人其实不是双胞胎也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不过有可能俩人有同一个父亲老一辈的事谁知道呢。
而最漂亮的那个女人认得很多能祛病的药草,头发上老插着花的那个女人话最多等等……
而跟族人相处的越久,石花就越加意识到自己在这部族的地位有多低下,多么不招人待见。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石花已经不傻了,甚至族长昨日按照石花说的把那种有咸苦的石头泡水后,滤出残石和渣子,用剩余的水烤干得到的粉末却是如她所说煮汤味道更好,也更容易在肉上抹很多,但众人却还是把她与其他族人分开看待。
石花依旧被随意使唤来使唤去,且因为她不傻了很多事能做的更好还被使唤的更多起来,而众人又把一切看得理所当然,想数落依旧数落,想嘲笑依旧嘲笑。
娇花虽说心思简单,但也不傻,被使唤还被瞧不上自然看得出来,何况这些人也没刻意去遮掩她们的情绪,说话直接坦白的很。
娇花还发现自己每餐的食物与其他人的不一样,虽分量也不少但质量跟不上去。
如果有肉的话肉块可能比别人小,煮汤的野菜从来是固定的种类,又苦又有股子腥味,而其他人却有果子和好几种野菜换着吃。
石花倒是不挑食,从前她家经济条件还不错,爸妈又都是厨艺好的,就连娇花自个都会做几道菜,虽然很少被允许下厨,外面饭馆酒店的各种没事菜肴也没少吃,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但娇花又从小病弱,中药汤西药片不比吃的饭少多少,那各种药不也是啥滋味都有的,石花多少年不都是面不改色的咽下……
如今她也能将就着就当吃那难吃的食物跟从前一样是吃药了,那些果子野菜族长也曾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她过,虽然味道相对好了些但也算不上多好吃,但受到不公平待遇,娇花心里过不去。
想着从前一直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上宠上天,现在凭啥要受这个气,让人呼来喝去还不给吃一样的吃的?
于是,再被人使唤着干着干那,娇花心里不情愿,那动作就显得磨磨蹭蹭的了,吃饭时捧了碗看到又是同样的食物,那嘴也就不高兴的噘了起来。
族里人嫌弃她欺负她惯了,根本没有石花不傻了就要对待她与从前不一样的打算。
见叫她干活磨磨蹭蹭,张嘴就是责备的话,听她问为啥老给她吃那一样菜,也是有人顺嘴就怼她饭量那么大自己不采集还挑吃的,有本事自己找吃的去。
石花委屈,她就是没出去采集,每日的活也没少做好吗?
说她吃得多,但事实上她那石碗里每次都是汤多菜少,她这大块头还没到下午就饿的饥肠辘辘,难受的抓心挠肝,可还要被安排着折柴枝,打磨石器洗皮子晒皮子,有好几次都饿的胃痛要抽筋了。
石花心里憋屈想反驳,更想撂挑子,可她以前的二十二年都是在家人的羽翼庇护下生活的,除了疾病折磨不断,其他一切顺遂无忧虑,而被保护的太好,一切如其所愿的弊端就是娇花几乎没遇到过让她气愤想发火的人和事,也从未跟谁红过脸。
又本是个不会拒绝人的,这时候被人责备讽刺,石花心里气恼的很,但却没有发作出来,依旧只是不高兴的噘嘴,满目恼意的瞪人,说了句“我不是那样”,然后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但这点气势又如何能镇住别人呢?
石花傻得时候偶尔发火都比这明显让人有所顾忌,比这有震慑力,众人丝毫不把此放在眼里,责备的话依旧,食物也没有改变。
软性子的石花最终也只能愤愤的甩着胳膊依旧去干活,跺着脚还是端着同样的饭食离开。
然后不过片刻,脑容量小的娇花又恢复如初,忘掉之前不愉快的一切,该没心没肺依旧没心没肺,待以后再想起来委屈时再来重复一次上面的情形。
直到有一日娇花听到了关于她很难听的话,娇花这才真正放在了心上。
那时正在吃饭,那个头发上老插只花话最多的女人,白,在与人聊天,正在说她们族里谁谁谁几年没怀孕了,石花从她们身边经过,白瞥见她,顺嘴就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说石花这样的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怀孕有孩子了,她要也长成石花那样早不活着了,也没男人想跟那样的女人生孩子,还要每天浪费那么多食物……
当时石花就不乐意了,虽然她现在身材比较壮,甚至是胖,但这一身肉白长的吗?
一边因为她力气大壮实各种使唤一边又这般嫌弃她身材,都是些什么人啊?
于是娇花又一脸恼意的瞪过去,白根本不在意那小眼神,依旧想说什么说什么。
什么他曾经问过一个男人为啥看不上石花,那男人说石花太壮实了老让他想起熊啦……
去年有个年纪又大还断了只手臂的男人本来想找石花生孩子,但事到临头却硬是提不起来兴致啦……
石花以前白天饿的时候连地上的蚂蚁草皮都吃啦等等……
娇花气得两眼含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白说的那些事真假石花不记得,但即便是事实,白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和表情都充满了恶意,石花怎能不生气?
要还是以前那小弱娇身体估计早就气的倒地身亡了,但这会儿身体太给力,石花恼怒非常,人也还是安好的站着,气的呼哧呼哧鼻子喘粗气,却硬是没憋出一句厉害的话来。
娇花从前与外面世界接触太少,被保护的太好,不仅心智跟不上年龄增长,还语言贫瘠嘴笨口拙,明明气的不行了可也只是一手端碗一手指着白“你你你”了半天没有下文。
这般受气包的小模样,白自然更不当回事了,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继续跟别人聊天吃饭,但旁边听她说话的人却有点看不过去了,尴尬的赶紧吃完东西起身各自离开。
红树这两日身体难受,没有平日里有精神,也瞧见了这边的情况,本没当回事,这会儿瞧着石花脸涨红气的石碗都要摔在地上了,也看不过去了,站起身叫两人赶紧吃东西,吃完该干嘛干嘛去。
白于是收住了声,石花怒瞪了她一眼,抖着手甩着胳膊愤愤然离开了,这次知道洗漱完睡觉去也还是闷闷不乐的。
一想起白说那些话时眼里的讥诮不屑石花就恼得慌,想着日后在不利那些话虽说她坏话的人,也生出了几分志气,次日一早睡醒爬起来就跑去跟红树说她以后也要出去采集。
她以后也采集,看谁还说她自己弄不来食物还挑吃的,哼!只要自己能干,吃多少才不要别人管!
至于没人看得上她想跟她生孩子这事,石花撇撇嘴,看不上就看不上呗,她还看不上他们哩!一点不稀罕那种看上了就直接生孩子的婚俗。
红树正在整理皮子,今日一起来就觉头痛比往日更严重,整个人有点昏昏沉沉的,听闻石花的话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头,说吃完东西后让云与她一块去,然后又安排其他人留下来看守部族。
☆、石花与捉鸡少年
石花很高兴,也想找个人跟她一起去,毕竟这里她们吃的野菜果子啥的都是她从前生活世界没有的。
其实就算有小娇花怕也是不认识几样的,原主又没有这方面的记忆,石花很需要个人带着她教她。
而整个部族的女人中,认得药草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叫青雨的女人喜欢独来独往,谁都不爱搭理,长得相像那两位一见她靠近就躲远好像她有多吓人似得,其他人也一个个不怎么待见她,族长倒是人不错,可老是严肃着张脸让石花心里觉得怕怕的不大敢接近,也就年纪跟她一样大的云最好相处了,石花很愿意跟她一块采集。
她们部族是在一片开出来的空地上,因着人常年活动地踩得平坦杂草也长不多高,但只要离开部族就都是茂盛密集的草丛树木草高的地方都能把人给淹了。
且这年头的野草长相野蛮,几乎各个都长得满是小刺或者小茸毛,还有的草叶坚·挺边缘锯齿不小心碰一下就刮的人皮肤一道血痕。
穿来第二天给临近部族送兽皮时,因着手不方便来回都是云在前面开路的,石花那时也没注意这些。
而今日石花被推到了前面,本还小心翼翼的掐着手指试探着往两边拨草一点点走,怕草叶刮身上疼了痒了,身后的小姑娘却一个劲儿的推她催她快点儿。
在云看来,石花粗枝大叶皮糙肉厚的根本不必要这样小心。
事实上也是,长白绒毛的那种草碰到人皮肤会让人发痒,云小心再小心也还是碰到了,然后就一直在挠啊挠。
而石花因着一直被人在身后赶,虽说不乐意但到底是走的快了些也没之前那般小心,被有刺的草扎过露着的四肢,长茸毛的草沾了一身,树上耷拉下来的藤条啪啪扫过脸颊,坚硬的叶子划过肩膀手臂,却硬是没在她皮肤上留下一点痕迹,也没有丝毫瘙痒异样感觉。
能吃的野草一般都长得矮小,需要低头仔细去寻找,但有些,比如石花平时常吃的那种大叶草,只要发现了一棵,周围定还能寻到许多株,而藏在茂盛草丛树木间的还有许多能吃的各种果子。
只是越好吃的果子越是外皮薄果子小,不容易采摘和携带,石花云一直在摘一种只有人小指甲大小的红果子吃,吃的津津有味直吧唧嘴,那果子一摘下来就破皮淌汁水汁液流了小姑娘一手一下巴云也顾不得,娇花于是也心里痒痒直吞口水,便也学样子摘着吃起来。
至于果子外皮上是不是有细菌,手没洗就拿东西吃卫不卫生,吃完会不会拉肚子什么的,石花对此并无忧虑。
还记得刚穿来当晚,因着晚饭菜汤味道咸苦又奇怪,小娇花嘴里难受又渴得慌,知道这里日常吃的喝的用的水都是不远处河里打来的,怕是细菌脏物太多,石花当时就想生火把水烧开了将就喝点。
谁知族长说什么也不允许入夜后烧火,娇花也只得从刚洗完澡的河里舀了碗凉水回了帐篷,知道临睡前渴的实在受不了了才战战兢兢的喝了下去
而接下来的这些天也都是这样不干不净的进水饮食,可只除了饿时胃会偶尔抗议发疼,其他时候肠胃和各种脏器都安分的很,娇花就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果子甜中带着微酸,还有一股子异香,石花吃得高兴,想着果然出来采集比在部族里做杂活强,却不知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平时族里人采集的地点。
平日里族里女人也就在部族外围附近活动,那里野菜的新生速度比不上被采摘的速度,根本找不到多少能吃的植物,但是相对安全的多。
而现在还不到存储食物的季节,食物够吃就行,对于一个只有十一个女人的小部族而言,人员安全无比重要。
只是云也想着能多采些好吃的果子味道更好的野菜,又觉得石花身体壮实比较有些战斗力,于是便带她来了离部族很远的这里。
两人倒也确实挖了不少野菜,也摘了一些甜脆的青果子,收获颇丰,石花欢喜极了,看到旁边草丛里窜出来的像地松鼠似得几只小兽,还试图追过去逮一只,完全当这是野游了。
云却是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惊慌,怕是有野兽在附近才把小动物吓得躲散的,赶紧抱上采好的东西拉着石花就往回跑。
这晚吃饭时,石花吃到了自己采回去的野菜和野果,云和青雨做的晚饭,没有可口她的伙食,白和旁边一女人瞅了眼,嘴撇撇鼻子里哼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
晚饭不同的只是煮汤的菜换了几样,依旧只加了些不纯的盐,寡淡的很,不过味道比以前好多少不说,至少能自食其力吃到自己采摘的东西就让石花很满足了。
次日一早,石花吃过早饭,依旧欢欢喜喜的想出去采集,只是找了一圈没找到云,倒是看见红树在和临近部族过来的人说话,说他们这块有外来陌生部族的人出现。
石花好奇就站下来听了一耳朵,红树却不耐烦,瞅见她傻乎乎的模样,张嘴就叫她该干啥干啥去。
石花嘟着嘴甩着胳膊离开了,但情绪却没真的因族长吼她而变糟糕,才走了几步就又因能出去采集而高兴的欢天喜地蹦跶起来。
依旧是昨天去过的那片林子,没有云的指引,石花糊里糊涂的摸索着最后也找到地方了,又采到了许多小红果吃。
因着果子味道实在不错,石花很想能摘回去些慢慢吃或者给族长和云带些,但这小果子沾手就碎汁流一片,虽长得一嘟噜一嘟噜的,但因为枝条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硬刺想整个掐枝却麻烦。
石花很苦恼,等野菜挖的差不多了,先学着云昨日的样子将其用草藤一捆扎好,然后就琢磨起摘果子的办法来。
试了半天才用两根树枝夹着掰断了几个果子枝条,石花正高兴着将其也用草藤系上,打算拎着这就回部族去,忽听不远处有翅膀扑腾扑腾和似母鸡咕咕的叫声,还夹杂着人跑动和呼哧呼哧的粗喘。
石花也没多想,觉好奇就往声音来源走去,待拨开一片浓密的灌木丛,石花就见到了一个在草丛间扑来扑去抓野鸡却找不到的少年。
少年约摸十五六,和石花见到过的其他这里人一样瘦瘦小小个子不到她咯吱窝,但穿着却与一般男人略有不同。
虽是夏日里少年上下身也跟石花一样都围了兽皮,脚上也包了皮子,只是兽皮一看就是没处理好,厚厚的也不贴身。
枯黄的头发不知是用什么修的参差不齐,跟狗啃过似得,露出来的四肢和小脸皮肤倒是比在这里见过的所有人都白嫩,五官也很清秀。
只是少年现在的模样着实狼狈,追着一直东飞西扑腾的长羽似野鸡的禽类东扑西扑,鸡毛扑棱了他一脸,少年阿嚏阿嚏的一个劲儿打喷嚏,却愣是连那野鸟的尾毛都没摸到,自个还不小心被地上扯出来的树藤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沾了一身土,显得笨拙可笑极了。
于是,正拨着树丛往那边看的石花就不怎么厚道的笑出了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分散了捉鸡少年的注意力,只是因为有野鸡惶急的叫声干扰,石花的笑声听不多清少年根本没分辨出来是什么声儿,只愣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抬头朝声源处望去。
待发现树丛边竟然站了个拎着野果的大活人,毫无准备下少年便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