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曳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她快速的转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刘政勾起嘴角睁开了一双桃花眼,故意凑到她耳边轻声的吹着气。
“夫人还没说呢,为夫好不好看?”
卫曳只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烫,弱弱道:“好看。”声音细若蚊声,眼神涣散。这反应到是取悦到了刘政。他又埋在她的脖颈出闷笑出声。
他们又拖了一会儿终于起了床。卫曳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衫,坐在镜前。刘政见状,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中的笔。
她先是一愣,然后从容的等着他为她画娥眉。她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微微的沉溺其中。
他突然停了下来,神色古怪。卫曳预感不好,转头看向铜镜,只见镜中人顶着毛毛虫似的眉毛极为难看。她鼓了两颊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他仿佛终于忍不住了,开怀大笑起来。
“你那么自然的接过螺子黛,我还以为……”她看着他笑的前仰后合,假装生气道。
“夫人莫恼,为夫第一次为人描眉实在不熟,以后多练练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笑了。
她哭笑不得,只得赶紧将眉洗了重画。
刘政在一旁认真的看着她对镜描眉,嘴角含笑怀念的说道:“我第一次见夫人时,夫人也是如此美丽动人。”
她含笑道:“这要多亏我那丫鬟没有在大婚之日将我画成无盐女了。”她画完眉揽镜照了照,自觉满意就放下了螺黛。
刘政挑起她一缕青丝,说道:“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大婚之日。”
卫曳有些惊奇,转过身来。刘政将她揽入怀中,回忆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偷偷给那些小乞儿送过吃的?我就在旁边的阁楼上。我走下楼去还碰上了你,你还对我笑了笑。”
卫曳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他的身影,却发现并没印像。那天,她随周氏出来上香,看见路边的小乞儿觉得可怜,又不敢当着周氏的面给他们东西,只能趁周氏去听经的时候买了些吃的送给了他们。她害怕周氏突然回来,送完东西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刘政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记住他。他也不生气,接着说道:“后来,我偶尔会遇见你,只是没上去和你打过招呼,我想你也不知道。”
卫曳靠在他怀里,也慢慢的开口。“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也不是大婚的时候。是一次我外出踏青,见你在桃花林中弹琴。”
刘政仿佛想起了什么,愉悦的笑了起来。“我知道。”
“你知道!”她惊的坐直了身子。
“是啊!我还知道你躲到了树后。”
卫曳闻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她还自以为没人知道,结果人家早看见了。。。
房中气氛正好,这时却有人来敲门。“老爷,有客来访!”门外老管家恭恭敬敬的说到。
刘政不悦的皱了皱眉,扬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招待客人吧!”
“是。”门外的影子很快就消失了。刘政不舍的看了看卫曳,柔声说道:“等我回来。”
“好。”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刘政走后,她抚上自己通红的脸颊,不自觉笑了出来。
刘府的刘老爷和刘夫人早就相继去世了。这偌大的刘府就只有刘政和卫曳两个主子,也无人管束。刘政待她极好,她仿佛突然就自由了。
她本就性情平和,这日子一安稳了起来,她过得越发自在了。每天侍弄花草,等待刘政处理完正事来找她。
刘政身上一直背负着父亲的遗愿和复兴家族的重任。以前也一直活的很压抑,或许也因此他才会爱上卫曳的笑容和安宁。自他成亲以后,不论身上的重担有没有减轻总算是有人陪他一起承担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有些人一相遇,便如故人重逢。卫曳站在窗台边,与远处走来的刘政默契的相视一笑,花开春暖。
☆、第三十一章
-----------------三年后-------------------
“逸儿,慢点跑,莫要摔了。”一个清秀的孩子开心的跳闹玩耍着,身后一个温柔的妇人担忧的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扶住他。
刘政处理完正事回来看见的便是这温暖的一幕。他散开了紧皱的眉头,嘴角微微上扬,冒着寒气的心也像被放入了温水中泡着。
他走上前去,拦住卫曳伸出的手。“他是男孩子,再说这是草地,即便摔一摔也没什么。谁小时候学走路没摔过?!不要太溺爱他了。”
刘逸回头就看见母亲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父亲身上。他顿时就不高兴了。他慢慢的挪动着小短腿走到了卫曳身边,企图去拽她的袖子。结果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一跤!
卫曳听见周围侍从的惊呼声朝下望去,就看见小豆丁趴在地上。她赶忙伸手去扶,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了。她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却浑不在意。
“逸儿,站起来。你是个男孩子!要坚强!”刘政发话自然没人敢上前,都踟蹰在原地。
刘逸看着严厉的父亲又看看周围没人来扶他只得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卫曳见状有些心疼,赶忙检查他摔坏了没有。
“他还是个孩子!你干嘛那么严厉?”她不满道。
“正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才更要好好教导!”刘政看着豆丁花脸猫一样的脸,眼里还包了两包泪努力忍住不哭的样子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豆丁一看父亲还笑他忍不住委屈的撇了撇嘴,就要哭出来。卫曳见状忙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们逸儿是个小男子汉是不会哭的对不对?”
“嗯。”刘逸还是一脸委屈。#我可能是有个假父亲Q_Q#
卫曳检查到刘逸身上有一点擦伤,就着急的带他回去清理。刘政看见那处擦伤皱了皱眉,有点心疼了。
卫曳看见他这幅样子内心翻了个白眼。每次都这样,他就是喜欢欺负儿子。儿子真受伤了他又心疼。真是,何必那么作呢!
刘政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他们母子回了房,看着自家夫人默默给刘逸处理完擦伤也不看自己也不和自己说话就知道夫人生气了。
他有点心虚的凑上前去,绽开一抹灿烂的微笑。“夫人,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卫曳还是懒得理他,以前他这话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她都懒得拆穿他。
“夫人,我这也是为了逸儿啊!你说我们也不可能护得了他一辈子啊!晚摔不如早摔,好歹有我们在一旁看着啊!”
“这说的倒是有点道理。”不过卫曳还是没理他。
“夫人,我一定会保护好逸儿的!就算我不在他身边也会安排人保护他的!”
“这还差不多!”卫曳终于不再生气,转过身来问到:“你不是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了吗?怎么样了?”
刘政松了口气知道这事总算是掀过去了。“没事!你夫君出马怎么会有问题!”
卫曳有些好笑。想当初初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浊世佳公子,结果……
没谈到一会儿,刘政就又被叫走处理事物去了。卫曳想着他今天这么忙都没好好吃饭,就起身去了小厨房。
她等到晚上刘政也没回来,一问之下发现他还在书房。她皱了皱眉,将煲了一下午的补汤装进了食盒,独自提着食盒进了书房所在的院子。
她走到房门外正准备敲门就听见了“平王”、“吩咐”等字眼。她瞬间脸色煞白手中的餐盒掉在了地上。她最后的理智迫使她快速的逃出了那个小院。
她飞快的跑出了小院回到自己的院子,停住的一瞬间瘫坐在地上。她抚上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一样。
侍女们被她这样吓到了,都涌了过来围住她。
她慢慢平复了心绪,“没什么,刚刚有一只猫窜过我被吓了一跳好像扭到了脚。”
她身边的大丫鬟绿珠忙吩咐旁的小侍女:“快!快扶夫人进去!”
卫曳拒绝了侍女们请大夫的提议,又遣散了众侍女,独自一人坐在榻上。她闭着眼睛面色惨白。
这几年她的日子实在是过的□□逸了,安逸的她都差点忘了,她嫁进来是有目的。那些过往如噩梦般涌来,惊醒了她的美梦。
她突然觉得很冷,止不住的寒意从心底上涌蔓延至全身,连血液也被凝固了。她和他注定有缘无分,也注定……会是仇人。
------------------出嫁前----------------
“曳儿啊!为父将你养这么大从没亏待过你吧!”卫老爷站在窗边背对着她看不见神情。
“是。父亲,从未亏待过我。”卫曳亦面无表情。
“嗯,如今有件事要你去办。你可能帮父亲一个忙?”
“……请父亲吩咐吧。”她早已猜到,她哪里是他的女儿只是一颗棋子。
“曳儿你养在深闺不知道。如今那刘家不过一介商贾却因搭上了平王勾结江南大小官吏搅弄风雨!实为国之蛀虫!为父欲为国除害却苦于没有证据啊!所以,曳儿,为父要你嫁入刘家寻机拿到证据!”
“……”我能不同意吗。虽然早知道他会利用我的婚姻但没想到他会利用的这么彻底,连一点余地也不留。他恐怕从没想过一旦成功我要如何自处,一旦失败我怕是……更惨吧。
“我,和你姨娘在家等你的好消息。”他转过身来,眼神深邃看不见底。
卫曳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我早该知道的。他本是无心之人,连自己的儿女都不在意,又怎么会怜惜一个姨娘!我只是没想到他能够无耻到用姨娘来威胁我而已。
卫曳思绪杂乱,无奈恐惧恨意一起涌上心头,加上晚上吹了风竟突然发起了高热!刘政看着榻上昏迷虚弱的人叹了口气,帮她掖了掖被角。
窗外月色正好,只是莫名有些寒意。
☆、第三十二章
卫曳这一病如山之倾塌,竟第二天就病的迷迷糊糊人事不省。刘政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心急如焚。
“怎么样?”刘政看着诊完脉的大夫,声音沙哑的问道。他已经在她床边守了一天一夜了。她的高热总是降下去又起来,大夫也没有法子。
“这,夫人从脉相来看确是风寒入体,可……”他实在不敢再用药了。前面刘府不知请了多少个大夫,都诊出来是风寒,结果用完药没有丝毫作用就不说了,还有几个使病情加重了!
刘员外虽然没有对他们怎么样,却也态度冷硬。他现在也不敢确诊了,就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刘政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与害怕。他神色冰冷转身握紧了卫曳的手,对侍立于一旁的管家说:“送许大夫出去吧。”
“是,老爷。您这边请。”大夫松了一口气从容的出了门。
管家送完人回来看见刘政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有点心疼。他提议到:“老爷,听说近日涂方城来了一个高明的大夫,治好了很多人的疑难杂症!要不,我们请来试试?”
“……你去安排吧。”他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凝视着那张憔悴的脸。“我知道你听的见。我一直都知道你父亲将你嫁给我是有所图谋,可我还是娶了你,因为不想你嫁给别人!你现在这样纠结我是否能认为我在你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只要……只要你好起来,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说完他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泪珠成串的从她的眼角滑轮浸湿了被褥。不知她是做了噩梦,还是真的听见了他的话。
三日后,管家领着那个所谓的医术高明的大夫进了刘府。他进来的时候,刘政光明正大的打量了他一番。
这是个很年轻的大夫且看起来气度不凡,身上有种他最羡慕的安宁。所以说人都是视觉动物,在第一次见面还不熟悉的时候,一个人的气质容貌就格外影响给人的影响。
卫曳这些天一直睡多醒少,即使难得醒来也是身心俱疲。她醒来之时,正值中午,大丫鬟应是去煎药了,小丫鬟们为了不打扰她休养都在外间听用,房中一个人也没有。
她倒是松了口气,房中没人正好能让她安静一下。她虽在昏迷之中却也隐约知道这些日子刘政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只是醒来却不见他相必是在躲着她吧。正好,她也暂时不想见他。
她终于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可她实在做不出抉择。如果她选择刘政,她的父亲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姨娘,如果她选择姨娘,那刘政……这两个人都是她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想伤害的。可如今她却必定要伤害其中一个。
她正思虑着,她的大丫鬟就端着药碗回来了。
“夫人,您怎么起来了?!”她把药碗放在一旁,赶忙走到床边给卫曳垫了个靠枕。
卫曳看向药碗,问道:“又换了个大夫?”
“是,这个大夫听说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夫人您不过是小病,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绿珠卖力的安慰着卫曳,卫曳只是淡淡一笑。
“但愿吧。”喝完药她发了会儿呆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依然是中午,想着今日应该是那个穆大夫来复诊的日子,就撑着病体坐了起来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青衣男子被她的大丫鬟领着走了进来。
“刘夫人。”那青衣男子很是年轻,大夫不都是中年或老年的男子留着一把胡须面容苍老饱经风霜一副慈悲为怀济世救人的样子吗?
卫曳靠在靠枕上,看着那年轻的大夫将她的病情娓娓道来的样子想着,这还是因为太年轻了不够稳重吧。
“夫人想错了。穆某只是个大夫。我只管治病,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也没有必要知道。在下只是想告诉夫人,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这世间事除却生死皆闲事。事情越拖越麻烦,如果可以,还是早下决断。我上次听贵府管家提起,贵府小少爷孝顺可爱,都说为母则强,相信夫人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听闻此言卫曳一愣。为母则强吗?他倒是一针见血。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都不能让逸儿出事!
人一旦坚强了起来,无论什么病痛都不能再打倒她。卫曳很快就好了起来。她左思右想最终写下一封血书偷偷塞给了和穆大夫一起来的那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