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的管家引着拂云和桃子进入了一个院子。他们进入正堂就看见了一个儒雅的青年人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想必这就是刘员外了倒是意外的年轻,拂云想。
“刘员外。”拂云一拱手,桃子也跟着拂云行了一礼。
“穆大夫,我家夫人有劳了。”刘员外神态很是客气。
“您客气了。敢问令夫人现况如何。”
“不太好。她原来只是感染风寒,后来吃了几服药却一直不见好,后来仿佛更严重了。我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见过这种症状。”
拂云闻言微皱眉。他跟着刘员外进了一间厢房。床上躺着一个较年轻的妇人,床周围围了一圈婢子。那妇人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眼下一片青黑,看起来情形很不好。
拂云先给她把了脉,发现她不仅是风邪入体,而且思虑过重似是在害怕着些什么。心病越发严重那些大夫又怎能治得好呢。只是他却不能就这么和刘员外说的。一来这样直接实在不妥,万一迁出什么事情就麻烦了。二来这是在很像推脱之词。这样想着,他便开了两个方子。一个驱风邪,一个安神。
他将方子交给了守在旁边的大丫鬟,又叮嘱到:“夫人是吹不得冷风受不的凉,但也不能让屋内如此闷,可适当在午时将窗户打开一丝缝隙。另外,熏香不要再点了,可摆上一些天竺葵。饮食以清淡的粥类为主,不要擅自进补。”
“为何不能进补?”
“夫人现在很虚弱,擅自进补可能适得其反。”
“是,多谢大夫。”
“我后天会来给夫人复诊。”说完便由管家将拂云和桃子送了出去。
拂云他们走后,刘员外又将那丫鬟找了去。
“穆大夫开的那两个方子你可给府中的大夫看过了?那穆大夫嘱咐的天竺葵又是为什么?”
“回老爷,婢子已经给吴大夫看过了,那天竺葵吴大夫也查过医书。。”
“那,吴大夫怎么说?”
“吴大夫说,第一个方子是驱风邪的,只是用药甚巧且药性温和。第二个方子是安定心神,去除心火的,可助睡眠。至于天竺葵,其花香亦有宁神之效。”
“宁神……先给夫人用药吧。”
“是,婢子告退了。”
“你去吧。”刘政站在书房的窗前,目光看向窗外的园林。思绪回到那天晚上。
那天,刘政和人正在书房谈事情,却看见窗外有人影。他搜遍府里都没找到人。后来,他询问过管家。管家说那天进了那处院子的只有夫人。夫人身边的丫鬟也说,那天夫人去给他送过夜宵,只是没到书房就摔了一跤,夜宵也撒了。她就回去了。
刘政想着,自从那天后她的态度就不太自然,后来就病了。那天的黑影应该就是她了吧。只是不知她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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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躺在床上的刘夫人悠悠的醒了过来。她费力的想坐起来。
“碧玉?碧玉?”
“夫人,您怎么起来了。”
“大夫来过了吗?”
“已经来过了,开了方子,说是后天来复诊。夫人,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好。”刘夫人拿起药碗一饮而尽。“老爷呢?”
“老爷在书房。婢子去请老爷来?”
“不用了。你下去吧。我还有些累,想歇息一下。对了,安儿,好吗?”刘夫人看碧玉要去请刘员外,忙制止了碧玉。
“少爷很好,就是一直想来看看夫人。但是,但是被老爷拒绝了。”
“老爷做得对,让他不用来了,就说我很好,让他好好学习,别被我过了病气。”
“是。”
碧玉离开后,刘夫人靠着软枕发着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安儿,该怎么办呢。刘夫人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可是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与刘府的沉重的氛围相比,拂云和桃子这边就欢快多了。张易之笑的合不拢嘴的带着美酒来向拂云道谢。可惜,拂云不喝酒,不管他怎么劝都没用。桃子到是想喝,可拂云直冒冷气,张易之也一脸不赞同。最后,一坛子酒全进了张易之的肚子里。他都醉成一摊烂泥了,还抱着酒坛子笑,活像个二傻子。
桃子鄙视的看着他,然后认命的敲开了隔壁的门。老管家急忙找了些人将他们家少爷抬回去了。那老管家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实在对不住,我们家少爷失礼了。”
“没事。”拂云对待老人家还是友善的。
“我们少爷的事,老奴也知道了。我们家老爷和夫人皆在浔阳,少爷一人来此地求学,也没什么朋友。如今少爷有您这一好友,想必老爷和夫人一定很欣慰。只是少爷性子有些直,偶尔做事难掌握分寸,还请您多多包涵。”
“管家客气了,既然张兄将我当做朋友,那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无需客气。”
桃子在一旁端着微笑,想这老管家可真是个人精啊。三两句话就把张易之的失礼变成了真性情。
送走了老管家已是月上中天,桃子一脸困意的洗漱然后满足的爬上了床。拂云也未受到刘府的影响。作为一个大夫,他有时候只需要治病即可。想着今天刘府的管家送他出来时提到的刘府的小少爷刘安,他已心有良方。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十八章
岁月不知愁苦,可悲人有喜乐。多少人渴望自己拥有停滞时空的能力,又或者岁月仁慈,才带走人的悲欢。
后日晌午一过,刘府又派人接了拂云和桃子前往刘府。这次,他们并没有见到刘员外,据说是谈生意去了。但是这次,刘夫人却是清醒的。他们进屋就看到刘夫人依旧脸色难看的坐在床上。拂云依旧上前为她诊脉。
“穆大夫来了,上次实在是失礼了。这些时日有劳穆大夫了。”
“无妨,这是我作为大夫应尽的职责。夫人这些时日可好些了?那方子可有效果?”
“我近日晚上睡得安稳了许多,多谢穆大夫了。”
“夫人客气了。现在应是用药的时候了。不知夫人可曾用药?”
“还未曾。碧玉,你去看看我的药可好了。”
“是,夫人。”
“不知穆大夫,有何话要和我说。”
“夫人,上次我给夫人诊脉时,夫人体内有两种病症,一为风寒,二为心火。这两种病症交织才使得夫人迟迟不得好。”
“所以,穆大夫是想问我病症的由来?”刘夫人依旧表情淡淡的。
“夫人想错了。穆某只是个大夫。我只管治病,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也没有必要知道。在下只是想告诉夫人,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这世间事除却生死皆闲事。事情越拖越麻烦,如果可以,还是早下决断。我上次听贵府管家提起,贵府小少爷孝顺可爱,都说为母则强,相信夫人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为母则强吗?看来先生真是细致入微,心明眼亮。多谢先生的良方,我定会很快好起来。”
刘夫人先是有些惊讶,又沉吟了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
这人心总如暴风雨一般奇怪。来之前沉郁急躁,等真的倾盆而下,反而轻松了。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又恢复到之前的雍容。
“夫人,您的药来了。只是有些烫,您小心烫口。”碧玉端着药碗小心的进到室内,将托盘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她抬头,却觉得夫人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又和以前一样了。
“碧玉,穆大夫已经看完诊了,你让人送他们出去吧。”
“那我就先告辞了,七日之后我会再来复诊。”拂云说完就转身带着桃子施施然走了出去。
碧玉将他们引出内院,又让管家送他们回去。管家恭敬的将他们送到门口,那里已经有马车在等着了。只是拂云却谢绝了刘府的马车。
“这怎么行!穆大夫给我家夫人看病,我们负责接送也是应该的。”
“多谢管家的好意,只是今天难得出完诊天色尚早,我们想逛逛再回去,就不劳烦府上了。”
“既然穆大夫坚持,那好吧。您请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您请留步,我们告辞。”说完就带桃子远去了。
“你不是说想吃醉仙楼的醋鱼吗?走吧。”桃子被这意外之喜弄得有些懵。
“真的?你今天怎么这么好?”
“你如果不想吃我们就回去吧。”
“没有,没有。我们快走吧。”桃子涉世未深,又没见过什么坏人,还是单纯快乐的性子。只要有吃有喝她就很高兴。但愿她永远不要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吧,拂云想。
拂云跟在桃子身后,看着她兴冲冲的快步走向醉仙楼。他想,她即是逃难来的应当见过人间疾苦,不会如此一张白纸的模样。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来历,但她年纪尚幼,又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不像是有所图谋。更何况,他也没什么好图谋的,又何必非要追问她的来历呢。罢了,随她去吧。
刘府处在繁华地段,距离醉仙楼不远,他们没一会儿就到了醉仙楼。他们在大堂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子坐下,小二就迎了过来。
“二位客官,来点儿什么?”小二见人便是一张笑脸,见他们坐下,赶忙用干净的抹布将桌子擦干净了,又给他们倒了茶水。
“来一道醋鱼,再来两样时鲜蔬菜,配两碗米饭就够了。”拂云顷刻就点完了菜。
“好嘞!您二位稍等。”那小二记完了菜单就一溜烟跑了。
拂云二人一边等菜一边看景,就听见旁边有人在闲谈。
“你们听说了吗?”其中一人神秘兮兮的问道。
“听说什么?”其他人一脸好奇。
“东边的蛮夷又进犯我们边关了!”
“我以为是什么呢。每年春天东边的蛮子都会来这么一出,然后被乐将军打退。”一人不以为然到。
“今年可不一样了。听说那些蛮子是来势汹汹啊!而且今年南方雨水多,北方又旱了一场,并不是丰年。听说朝廷里还在吵,有人说战有人说和,粮草也一直拖延。唉!已经有北方的人往南边儿来了。你们没发现我们城里也来了不少人吗?”
“我还真没注意,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
“本来就是。不过,这一打仗苦的还是老百姓啊!”那人本来还有一丝得色,而后又一脸忧愁。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都一脸赞同的应和到。
拂云端着茶杯的手一僵,眉头紧皱。连涂方城的百姓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看来战况激烈,情形估计会更差,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了。正想着,他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了拉。他转头望过去。
“我们先不去上京了。我们先去边关吧。”
他一愣,然后绽开笑颜。他应到:“好。”
边关的情形确实不好,乐英的眉头紧锁都能夹死蚊子了。他看着边关的地形图踱着步。
“报!”
“进来!怎么样了?”
“禀报将军,戎狄退了。”
他并未放松,又问:“我们的粮草最多还能撑多久?”
“最多,只能撑一个月。”
“一个月。”他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直冒。那些老狐狸这是想拖死我啊。但我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去请少将军,就说是筹备戎狄的下一次进攻。”
“是。”那士兵转身出了大帐。
“父帅,你找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帘子。一个年轻的将军走了进来。那清俊的容颜正是桃子遇见的白衣少年。
桃子还不知道她正与她心心念念的小哥哥越来越近。人生的奇妙之处也许就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和故人重逢。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第十九章
自从桃子他们决定要先去边关,桃子这几天就把除了给拂云打下手之外的时间都用在了收拾上。她不仅收拾了各种衣物还买了各种零食。拂云看着那个又重又大的包裹直冒黑线。
“我们带不走那么多东西,只带必要的,其他就算了。”
“哦。”桃子不舍的挑挑捡捡,终于把包裹缩小了一点。
拂云:“……”算了,随她去吧。
七日后,拂云带着桃子一大早就来到了刘府。刘府的管家大吃了一惊,忙将他们引了进去。今天,刘员外也在家。
“穆大夫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往常不是下午出诊吗?”刘员外疑惑到。
“我与幼弟不过暂居涂方城,如今已住了半月了,是时候走了。如果夫人情况大好,今天下午应该就会上路了。只是不知夫人情况如何?”
“穆大夫医术高明,她已大好了。我定当重金酬谢。”
正说着,就把他们带进了院内。刘夫人听到声音迎了出来。
“穆大夫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看来夫人已大好了。”
“这还多亏了穆大夫。”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万一再感染上风寒怎么办?”刘政一脸温柔的上前扶住刘夫人。
“我哪有那么娇弱。”刘夫人嗔到。
如果不是前几天发现了他们之间有问题,我一定会认为他们简直是模范的恩爱夫妻,桃子想。不知他们之间还剩多少真情,他们的温情全靠那两张温柔的面具维持。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室内,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平添了一丝暖意。拂云侧着脸认真的把着脉,然后收回手。
“夫人身体状况很好,这药再吃上两天就不用吃了。只是身体还没好,不能再受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