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闹她还不是为了让你能高兴,你想想按着你大伯的意思她以后指定比你嫁的好,要是我坏了她的清白,她成了破鞋,你说说她还能嫁给什么人。”
尤画本来满脸狰狞,闻言突然笑开了花,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扭曲:“你说的对,等她成了破鞋,看看尤富还有什么可骄傲的,看看他怎么说我是要进窑子的货色。”
见她情绪起伏那么大,廖云虎有点反感,但想到她如今会帮他得到尤妙,他又高兴了。
“你说的对,看看他们家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对未婚夫妻一拍即合,廖云虎想着以后席慕想起了尤妙找茬,他也能拿尤画顶锅,笑的格外灿烂恶心。
……
……
到了隔天,尤妙当然没有去明台巷口去找廖云虎,但在家中做针线也做的不安稳,眼皮子一直跳,像是下一刻父母双亲就会冲进屋子对她露出失望的神态。
想了想就寻了借口说要去找苗秀。
周氏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就让尤立陪她一道。
姐弟俩到了地方,尤立陪了一会,见两个姑娘关着屋子做针线觉得无聊,说了哪个时辰来接人就溜了,尤妙再留了一会就说要回家整理下东西等下再过来。
然后这一回家就到了席家的后门。
席家这修养的宅子建的风水方位极好,现在走在路上都觉得万物有了凋零败落之色,落叶纷飞,但是走到了席家的地界,却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仿佛只要有钱有权,连老天爷都能操控了似的。
席家的侍卫不少,上了斜坡尤妙也没被拦下来,她就晓得席慕不是完全腻味她,还准她来找他的。
敲了敲朱红的大门,这回开门的不是柏福,而是一个年老穿着半旧柿子纹对襟的婆子。
两人对望,尤妙的表情倒没有多不自在,她记得这个婆子是席慕院子里头的,上一世她刚进宅子的时候跟她打过不少交道。
“你是哪个?敲门有什么事?”老妈妈扫了过尤妙全身,见她只是穿着棉布制的裙子,身上也没什么珠钗,看起来就是个乡间的俏丽姑娘,说话就有些不耐。
“麻烦妈妈,我想找找欹石院的柏福小哥。”
“你找他做什么?”老妈妈斜着眼看她,嬉笑道,“你是他在乡下的相好?”
尤妙摇了摇头不接话,站在原地等着。
她不信这个妈妈不晓得她跟席慕的关系,果真那老妈妈见她不说话,把门关上瞬间不忘道:“你在外面等会。”
尤妙点头,扫眼便看起来大门两侧的对联。
“扫净庭阶迎客驾
携来笙管接鸳舆”①
记得上次她来还不是这一幅,不知道是什么什么时候换的,不过这字金钩铁划,尤妙看了两眼便转过了视线,因为她认得席慕的字。
也不知道他是多闲的无聊,竟然写起后门的对联起来。
“尤姑娘你怎么来了?”门扉打开一人大的缝隙,柏福惊讶地钻了出来,不解地看向尤妙。
她来除了找席慕,难不成还能因为觉得席家风景好,想借地方欣赏景物?
尤妙抿着唇礼貌地笑了笑:“劳烦柏福小哥跑一趟,我想见见席爷,不知道方便吗?”
闻言,柏福脸上便浮现出难色,搓了搓手:“尤姑娘跟爷约好了吗?若是没有约过怕是不怎么方便。”
“这样……”尤妙垂下眸子,听着周围的翠鸟啼鸣,上一世只有她对席慕避之不及,却从未有见不到他的时候。要是席慕愿意出面解决廖云虎的事情算得上一劳永逸,但是她一直想躲席慕,现在他终于没了心思,她主动黏上去会不会又是个没有尽头的解。
“那我先回去吧。”
见尤妙那么干脆的放弃了,柏福表情呆愣,觉得尤妙这是脸皮薄不懂得行事,怕办砸了主子交代的事,连忙追上去:“尤姑娘是不是有要紧事找爷?”
尤妙没点头没摇头,只是看着柏福。
柏福压低了声音:“爷不是个心硬的,要是姑娘有事找爷,就来几次,爷就心软了。今个爷是真的不在府里,去了静安胡同,要是姑娘有要紧事就去静安胡同八十八号找爷也使得。”
尤妙表情复杂,柏福打量她不知道静安胡同都是干什么的,那种地方她一个姑娘去了,怕是就被龟公随便拉进了院子,都不晓得还能不能再出来。
“谢谢柏福小哥,我记着了。”
话虽然怎么说,尤妙却打定了主意,还是自个想办法解决廖云虎,她那里还有席慕给她的银子半点没用,廖云虎不过是个普通佃户的儿子,找人吓一吓他,就能让他闭上嘴巴。
柏福完成了任务,进了大门,就见绿翘急匆匆的赶出了后门,惊讶地唤了一声,绿翘看都不看他,追着尤妙过去了。
绿翘今日打扮又恢复了平日的作风,穿了水波纹新芽嫩绿长衫,下配鹅黄八幅湘裙,头上插着点翠的钗环,额上点了梅花钿。
又被拦了一次,尤妙看了眼盛气凌人地绿翘,她未开口她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哪儿招惹了她,从上一世她便处处看不惯她,这一世她没有进席慕后院,她也不忘来找她麻烦。
见尤妙视她为无物,侧身要走,绿翘咬牙直接挡在了她的正前方。
“我还道是什么金贵的人儿,没想到这才几日,就让爷移了情,还比不过个馆子里的倌儿。”
“席慕腻了我,我还有父母家人,若是他腻了你,你可就要被随意赏给下头的人。”尤妙斜眼看她,水汪汪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干干脆脆的在陈述事实。
“与其来关心我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他在这儿碰的女人越多,带你回主家的可能性就越小,哪个人搬家不减轻行囊,谁会把旧东西完完整整的搬来搬去。”
说完不等绿翘的反应,便径自走了,留绿翘在原地跺脚生气。
第23章 圈套
沿着花篱, 柏福一路往上,过了散着甜香的银杏, 抬头仰视坐在高阁的主子, 朝屏风旁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上面没人伺候着吧?”
当下人的就怕撞到不该看的事,偏偏他的主子放荡不羁, 办事就不喜欢在四面有墙的地方,而是在有山有水的地方兴致来了就解下裤腰带。
“没呢,刚刚杏儿去送点心,看模样是想多留一会,但没片刻就怏怏的下了楼。”那丫头捂着唇笑了笑,飞上枝头变凤凰是每个丫头的事,但也不妨碍她们笑那些飞不上去的。
听到没人,柏福就松了口气,不多说就上了鹭鸶阁。
有诗云:
雪衣雪发青玉觜,群捕鱼儿溪影中。
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
鹭鸶阁建在碧山之中,莺啼禽鸣不绝于耳,阁下有一处小池,上面用白玉石制了座只能供人观赏的拱桥,没有刻意养鱼,却不知道从那儿钻出了几尾鱼苗,在池水里吐着泡泡。
春季梨花盛开鹭鸶阁一等一的赏景去处, 只是席慕最近得了一对相思鸟, 才在秋季也上了这个地方, 幸而能遥望银杏,不算单调。
柏福到了阁中,见席慕靠在杆上,看的闲书放在一侧,望着的方向似乎是后门,忍不住踮着脚朝他看的方向看了看,猜想是不是从这边看到后门的动静。
待席慕望过来,才回神低眉顺眼道:“小的按着爷说的话跟尤姑娘说了,看尤姑娘的神色像是有了计较。”
“嗯……”
听着主子拉长的音调,柏福立刻反应过来补充细节。
“小的过去的时候尤姑娘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但表情却没有丝毫不耐,小的一去就问起了爷,说想见爷;小的说爷不方便,尤姑娘便垂下了眼看起来有几分难过,小的建议她多找几次爷等爷心软,她才好了神色,犹犹豫豫地走了。”
“嗯。”
席慕这回像是满意了,也不在阁中久坐,拿着金丝鸟笼下了楼。
柏福跟下去之前,凑到他刚刚坐着的方向往远处看了看,想知道这处是不是能见到他与尤妙说话。却见这位置虽然朝着后门的方向,但下头的树木枝繁叶茂,遮蔽了视线,就算瞧也只是隐隐能瞧到个小点,看不清人。
一时间倒是分不清他家爷,刚刚是看着几日不见的尤妙发愣,还是只是随意赏景。
……
尤妙做完了针线跟尤立回到了家中,见廖云虎也没上门打扰,半点信息也没留下,就晓得他有贼心没贼胆,便打算沉住气拖他一拖,等到他先沉不住气,她再出手收拾他。
“做一方销金松花海水骏马嵌八宝汗巾?”
尤妙听到尤立的要求蹙了蹙眉,这汗巾做起来倒是不难,但听到这个骏马她就能想起些不好的事。
“你不是做女人生意,这汗巾一听就是做给男人的,你打算是拿去卖给谁?”
尤立还因为接了一桩打单子而高兴,手里摆弄着卖两三张汗巾才能赚到的定银,但听尤妙语气不妙,立刻摆正了神色。
“大约是她想买来想送给情郎,你要是做不了咱们就不做了,我当时也没打包票,要是不行回绝了就是。”
“没事,只是……”尤妙皱了皱眉,因为席慕属马,她上一世没少做这个生肖的东西,但属马的人在这世上何其多,她要是为了这个拒了也太一惊一乍,“她可有要求用什么布料?”
尤立说了个比普通布料要好上一些的名,听到尤妙便没了疑心,这布料说起来比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用的要好一些,但对席慕来说只配他身边得脸的丫头使。
“没有把上门生意推开的道理,我会绣,她有什么要求?”
“没什么要求,说只要按着平时那种水平绣就是了,她交了定钱说好了要是不喜欢,定钱不退,咱们也可以拿去卖给别人。”
尤妙点了点头,当即就在布上画起了样子,因为上一世给席慕做东西的经验,画起马来得心应手,最后定了一副踏云仙马。
接下来的几天,尤妙就没出门,有什么事就交给尤立去,在屋里专心的绣帕子。
她悠闲自在可苦了不少人,除了一直等着的廖云虎,就是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席慕。
他本以为第二天尤妙就要来求他,哪里想到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席家不来静安胡同不去,就像是忘了廖云虎这个祸害,和忘了他这个男人。
“尤姑娘大概是没遇到这种事,吓得慌张了,才想着躲在家中哪儿都不去。”尤妙不出现,柏福这个贴身伺候的长随在席慕身边苦不堪言,不由为尤妙找借口。
一个勾引他十分利索的女人,会慌张?席慕眯了眯眼,她要是慌张就不会这些日子马不停蹄的绣汗巾,让她那个弟弟到处兜售了。
不知道她这是真的不怕廖云虎,还是又想着法子吊他胃口。
“既然她慌,爷就劳心些送上门让她求。”
席慕翘了翘嘴角,但脸上却没多少笑意。
廖云虎听到席家的小厮说席慕越来越爱那静安胡同的倌儿,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终于绷不住行动了。在尤家铺子守了半天,终于守到了尤富外出,但是进了门又见尤立在里头,不知道怎么往后院去找尤妙,不由得咬牙。
尤画关注着廖云虎的进度,见他找不到机会,暗暗骂了声没用。
“你连骑她的胆子都有,还怕这些边边角角,难不成你还打算写几首情诗暗送给她,等她自愿跟你欢好?”尤画翻了一个白眼,若是平日她的未婚夫多看尤妙一眼她都要气的吃不下饭,但是现在毁掉尤妙的心思太急切,她这会便什么都不想管了。
“你就直接把她骗出来,把她骑了就是,不过说好要是他家要是豁出面子,把你告到了衙门,我可不替你守活寡。”
廖云虎反感地扫了面目丑恶的尤画一眼,他们这同林鸟的危难还没来,她竟然就想着各自飞了。
不过她这主意倒是不错,有席慕在前尤妙肯定不敢声张出去,一是她声张出去对她没任何好处,她就成了男人都能上的破鞋;二是她要是想着攀龙附凤,这声张了出去席慕铁定不会要个别人碰过的女人。
想到席家那小厮说尤妙上门,席慕连懒都懒得见,廖云虎咧开嘴,搂着尤画:“画儿这主意顶顶的好,但怎么把尤妙弄出来就是个问题。”
说着,低头把尤妙私会席慕的事低声告诉了尤画。
尤画听得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我就知道那贱蹄子不是什么好货,偏偏还有不少人把她当做仙女,我看她比窑子最下贱的姐儿还要脏。”
尤画狠狠骂了一番,眼珠子轱辘着转,廖云虎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道:“你不是打算把这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吧?我告诉这事不一定会害到尤妙,说不定还会帮她进了席家的大门,就是她进不去,哪个贵人家不重面子,咱们可就算是得罪了席大爷了,他要是不高兴咱们都得遭殃。”
闻言,尤画撇了撇嘴,她虽然不算聪明,但是廖云虎说的这个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不由有些可惜,不能让这全越县的人知道尤妙的真实面貌。
“我说她私会人的事你怎么那么清楚,你是不是早就打她主意了!”
见尤画又醋了起来,廖云虎耐着性子道:“哪能啊,我这是看到了她私会汉子,才起了主意,想要替你出气给你个惊喜。”
尤画不信哼了一声但想到尤妙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也没继续醋下去。
廖云虎抱着尤画:“你想想等到我弄大了她的肚子,我又不要她,席大爷知道她背着他偷汉子,也不搭理她了,她还能有什么出路。我的好画儿,咱们快合计合计要怎么才能让她成了野婆娘。”
尤画笑的张扬:“那还不容易。”
……
……
廖云虎去尤家艰难,但是尤画就容易多了,等到尤富出门进货,尤画就换了一身整齐的衣裳上了门。
周边的商户都还记得她,没想到尤富当日那么骂她,她还好意思再来,看着她的没少嬉笑说闲话。尤画心里心虚,就是这些商户的嬉笑不是冲她来的,她也觉得是在笑她。
回头瞪了一圈,尤画抚了抚发梢,过几日这些人该笑的就是尤妙了。
踏进了门槛,尤立见到她便是满脸不耐烦,当日她骂尤妙的事他虽然不在家但后面是听说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