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尤妙紧闭的眼,席慕伸手想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拂开,但手伸到一半,想到自己手冰凉,怕冻到尤妙就收回了手。
见席慕谨慎紧绷的模样,李旭峰心中嘘了嘘,席慕以前在京城玩起来的状态,他是清楚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那么珍惜一个女人的时候。
看来他上次的说娶尤妙也不是说说而已,李旭峰忍不住去打量尤妙,真不晓得这女人有什么魔力,能把个情场浪子弄成痴情种。
“贵夫人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受了凉,性命无忧但之后可能要将养很长一段日子,才不会留下病根。现在先把湿衣裳换了吧。”
见席慕身上的衣裳还在湿哒哒的滴水,大夫怕他等尤妙等出毛病来,才有了后面一句。
不过上了马车,席慕也是先帮尤妙换了衣裳,才开始穿自己的。
尤妙身上的衣裳完整的留在了马车里,而他的就是一边换一边往马车外扔,估计是觉得晦气的很。
换衣裳的时候目光触到尤妙胸前明显的痕迹,席慕嘴角勾了勾,吃自己的醋,他在尤妙面前表现的大方,但自个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傻气。
反正碰到尤妙后,他就没怎么聪明过。
想起尤妙昏迷之前在船上答应他的事,席慕嘴角咧开,这回的笑看着还真有些傻。
“爷,你就让大夫看了看吧,腿别落下什么病根了。”柏福给席慕递了伤药,忍不住在外头哀求地说道。
换了衣裳,席慕也只是惦记着尤妙脖子上的伤,浑然忘了自己也在水里泡了半晌。
“少说废话,怕冻着爷就快驱车回府。”
李旭峰在旁看着,拍了拍柏福的肩,难得一见的忠仆却遇到个糟心的主子。
“派人去尹家把尹良志抓来,爷腾开手便把他一片片剁掉。”
“今个这事是尹良志弄出来的?”李旭峰愣了愣,还记得着惹怒了席慕,被席慕一顿好揍的公子哥,“他的胆子也太大了,连你也敢弄。”
“他没那么大的胆子,只是爷如今没空追究远的,所以将就用他泄愤。”
虽然尤妙没被碰,但是想到尹良志跟尤妙共处一室,还对她抱着龌龊的心思,他心中的怒火就够拿起刀,把尹良志给剁了。
至于白子越,席慕想起他梦中得意的模样,嘴角翘了翘。
梦中的他到底是混的多惨,保护尤妙还需要拿个女人当挡箭牌,任由白子越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今天他没弄死他,下次在对上,就该是他求救无门了。
……
把尤妙送上软榻,席慕才有空让大夫碰到他的手。
“爷跟夫人一般,心情开阔,多休息,喝药将养一阵子,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席慕点了点头:“你想别走,给爷调几剂让人喝了生不如死的药来,爷等会要整治个人。”
屋中烛台点了几盏,镂空的灯罩将光割裂成了几份,席慕的脸隐在明暗之中,英俊的五官多了几分狰狞。
大夫不禁胆寒,刚刚他抱着尤妙时,还觉得这人是个温柔和善的,没想到一把人放下,整个人就化身魔王了。
尹良志被打晕了扔到了尹家的庄子,等他醒过来就知道他完了,拿了银子就用了命般往外逃。
他逃得越慌,自然留下的痕迹就越多。
李家的护院没费什么功夫就确定了尹良志是往什么方向逃,只不过他跑的太快,废了一番功夫才抓住他。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这些护院二话不说就把他跟捆了,尹良志的摆手像是慌得打摆子,眼睛瞪得就像是要掉出来:“都是别人的诡计,我也是被骗了……”
尤妙说阴谋的时候,他那时候动摇了,但是想到了席慕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动手,他鬼迷了心窍就不管不顾了起来。
现在看起来席慕压根没事,他肠子都悔青了。席慕上次打的疼他还记在身上,这次席慕估计会活生生的把他的皮剥了。
护院把人领回席家,尹良志尿了一路,整个人尿骚味冲天,护院都不耐烦拎他。
“要是做恶事的时候你也是现在这胆子,也不会触犯了席爷。”有人看不过眼,白着眼说了句。
“你跟他说这有什么用,他要是有脑子,上次席爷教训他的时候,他就该知道什么人碰得,什么人碰不得。”
“欺软怕硬活该他有这遭。”
听到下人通传尹良志拎来了。
席慕看向床边的念夏:“夫人眼皮子一动就通知爷。”
念夏应声,只是席慕刚走了几步,念夏就瞪了眼睛,压低了声音:“爷,奴婢看夫人的眼皮子动了。”
刚刚一直没动静,他这一要走,她不会就要醒了?
倒回来一看,人还是没什么动静。
见状,念夏怕席慕怪罪,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奴婢发誓,刚刚夫人的眼皮子真的动了。”
席慕俯身视线在尤妙的垂下的睫毛略微停留,确定她暂时不会醒,才又动了步子。
见席慕走了,这次念夏格外瞪大了眼睛,见尤妙的眼皮子又动了,抬头看了眼走到门边的席慕,再低头见尤妙眼皮子隐约要掀开,立刻开口叫住了已经开了门的席慕。
而这次席慕倒回来,跟上次的情况没有丝毫不同。
这会念夏眼角是真的带泪了,她家夫人怎么就那么调皮,爷要走了就一副快醒的模样,人回来了就睡得香甜安稳。
“就片刻都离不开爷,嗯?”席慕俯身在尤妙耳畔低声道,说完在她耳垂上轻咬了口。
玉白的耳垂上多了个湿漉漉的牙印,尤妙依然安稳的闭着眼睛,若不是她的呼吸幅度正常,席慕都要怀疑她是醒着的故意耍他。
那么来回,席慕本来就不想离开尤妙,便吩咐了柏福,彻底废了尹良志的子孙根,然后把大夫开的药给他灌下去。
听到主子的吩咐,柏福犹豫了下道:“爷的意思是要留尹良志一条命还是如何?大夫说那药灌下去若是不服解药,痛苦个几个时辰人就没气了。”
柏福有这一问是因为如果要尹良志的命,就不用多此一举的再废他的子孙根,反正人死了那玩意也没用。
“不,废了再喂药。”
就是尹良志会死,他也得先废了他那玩意。
柏福得了吩咐退下,席慕宽了衣想钻进尤妙的被窝,但是想到大夫走之前的话。
怕他们泡水太久,喝了药晚上身子还是熬不住发热,以防风寒互相感染,席慕只有吩咐人撤了床边上的墩子,抬了软榻拼凑在一起,跟尤妙隔床而睡。
他不是怕尤妙染了风寒给他,而是他泡水泡的太久,怕他过给了尤妙。
这般想着,到了临近拂晓,鸡未鸣的时刻,席慕身上就发起了热。
滚烫滚烫,整个人就像是个在热水中煮着的鸡蛋。
第97章 昏睡
重生以来, 尤妙若是做梦梦到上一世的事情多些,少有梦到什么温馨高兴的情景。
今夜梦到的却不一样。
皎洁的圆月悬挂在空中, 河水倒映着莹黄的光, 水面被夜风掠起鱼鳞似的波纹。
她梦到的是她晕倒以后的事, 失去意识后,她被席慕紧紧搂在怀里。
大约是见她没了意识,他眉眼带了些慌乱, 同时行为也放肆了起来。对席慕来说什么放肆的事不敢做, 这个放肆指的是一些不像是他平时做的举动。
如席慕对男女情事从来不吝于说出各种甜言蜜语, 什么你是爷的心肝,是爷的乖乖, 之类肉麻话层出不穷, 但尤妙还没见他像是如今这般把情话说的那么真实。
他说她的眼睛月光下的水,盈盈秋波;他说她是让他发过最多脾气的女人, 又甜又坏;他还说她是他唯一动过心思想娶的女人, 就算是折磨也要牢牢的把她拴在身边。
温热的吻落在脸上,有点痒,更多的像是裹了蜜, 甜味浸入了她的骨子里。
梦做到一半, 尤妙就反应过来这梦也太站在席慕那边了, 她都昏迷了根本听不到席慕的话,又怎么了可能还会有甜到骨子里的触动。
触动到她现在就是在梦中, 心里也觉得酥酥麻麻的, 好像她跟席慕没了仇怨, 她就像是个妙龄少女见到了情郎,被撩动的小鹿乱撞。
接下来柏福他们套住了船往岸上拉,月华下席慕涉水一步步的走到岸上。
冰冷的水随着他急促的步伐,一点点沁湿他的身体,在他怀里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冷。
说来也神奇,尤妙把她昏迷这些闭着眼的事都梦到了,到了最后梦到了席慕浑身发热烧的通红,她自然而然地就睁开了眼。
两张床分隔的不远,席慕睡了一会就进了尤妙的被子,两人皮贴着皮,尤妙睁开被烫的吓了一跳,就像是火炉挨在她的身上。
席慕小麦色的被蒸的通红,狭长的眼紧闭,带着鼻梁上方的肉都皱在了一起。
比她梦中所见还病的厉害。
“醒醒,席慕!”
席慕体魄健康,身体上唯一的毛病就是爱偏头疼,尤妙还没见到过他这副模样,一边推醒他,一边起身叫人。
大约是认命要死之后,尤妙的心态都算是平和,所以灌了药睡了一觉,整个人都好了。但是席慕奔波来奔波去,在船上为了让尤妙不沾水,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所以一松懈下来就生了病。
防着这种情况,大夫就在府里宿着,主屋一出声,就挎着药箱子急匆匆的赶来。
尤妙就穿了寝衣,避到了屏风后面加了衣裳,才快步走到了床边。
“爷没事吧?怎么会烫的那么吓人?”
大夫沉思着把脉,没空回答尤妙,执笔写了方子,就从药箱中拿出了针灸的针包。
“席爷精神绷得太紧,这一松下来,这病症就涌上来了。”大夫摊开了针带子,拿出一根略粗的银针插到了席慕的头上。
银针插破皮肉,席慕虽然是在昏睡,面部表情也一下子紧绷了。
尤妙在旁边看着,眉皱成了一团,见针孔流了血,就像是自个也被扎了,心突然揪了起来。
“流血了……”
“扎针会带出些血,夫人不用担心。”
“夫人要不要别太担心爷了,爷会没事的。”念夏还没见尤妙那么六神无主过,本以为夫人不在意爷,现在看来什么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夫人你也还在病中,别爷病了,你也跟着病倒,要不然先去隔壁屋子休憩片刻。”
念夏扶着尤妙的胳膊,尤妙跟着走了几步,却忍不住扭头看向床上的席慕,若是以往她可能就那么顺势走了,就是担心也要警告自己席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能因为他的丁点小恩小惠,就忘了他是个畜生。
但才经历过生死,又经历了刚刚的梦境,她一颗心不知怎么就像是系在了席慕身上,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还没走到门口就干脆回转了。
见状,念夏不禁羡慕两人的感情。
尤妙晕倒的时候,席慕也是这般到了门口连番回转,如今到了尤妙她也是这般。
大夫扎了几针也没见席慕有动静,若是席慕死了,尤妙该开心才对,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见到眼眸紧闭的席慕,她只觉得慌。
前所未有的心慌。
席慕这个祸害,怎么可能就这样窝囊的死了,还是为了她。
“大夫,我家爷现在的状况如何?”
见大夫眉头紧锁,头上都溢出了汗水,尤妙感觉有些不妙。
既然都动用了银针,这大夫应该是用了厉害本事了,这样席慕都没动静,脸色依然烧的通红,这是不是证明针灸连抑制病情都没做到。
“得看等会药灌下去了有没有用。”
大夫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净了手再去把席慕的脉,头上的汗水又溢了出来。
这个样子,尤妙怎么放得了心。
点了心慌都快把鞋底磨破的柏福:“柏福去找李家公子,让他帮忙多找几个擅长治疗风寒的大夫过来。”
“人多法子也多些,大夫还请你谅解我个妇道人家,着急我家爷的安慰,只能想到这办法。”
大夫明白尤妙的意思,连连点头,其实负担全压在他一人身上,他也心慌的很,席慕明显是有大身份的,他要是睁不开眼他难免被迁怒,多叫几个人轮番诊治分担了压力是好事。
银针用过了,如今只等药煎好了送上,尤妙凝视着席慕因为红透有了一分稚气的脸,握住了他虚虚摊开的手。
若是以前她靠近席慕,他就是在睡梦中也会反射性抓住她的手,现在却丝毫没有反应。
“席慕,席慕……”
尤妙凑近席慕的耳畔,一声声的叫他,在船上时她晕倒时,他也是这样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夫人多跟席爷说说话是好的,席爷现在的状况就是病症发起来,越晚醒来这就越危险。若是能让他在昏迷中听到夫人的声音醒来,那妨碍就不大了。”
尤妙点头,但转回头跟打算跟席慕说话,又不知道除了叫他名字还能说些什么。
她又不可能像是梦中那般夸他长得好看,虽然他长得的确不差。
也不可能说爱他,尤妙想了想,凑到席慕耳边轻声道:“席慕,你想不想知道尹良志碰了我那儿……”
“夫人夫人,有用有用,奴婢看到爷嘴角动了动。”尤妙说的小声,屋中人都听不到她说了什么,所以格外注意席慕的神情。念夏盯着席慕,见到了动静便惊喜地道。
看来她算是找对方向了,晓得席慕格外不想听,尤妙还是故意地朝着他耳朵眼吹了一口气:“你猜他有没有这般对我……”
“夫人,爷的眼珠子动了。”念夏惊喜的语气都有点不可思议了,“夫人你就是爷的灵丹妙药。”
大夫那么粗的针扎在身上席慕都没有动静,而尤妙只是在席慕耳边说了几句话,人竟然都快醒了。
大夫站在一旁也连连称奇,这男女的感情还真是玄而又玄,竟然能比药草还有作用。
“胡说个什么。”
看着席慕原本没那么红的耳朵,红的像是要滴血,尤妙也觉得神奇,原来席慕就是昏迷没有意识,也那么不想听到这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