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毒往银姨娘的脸上撒,让银姨娘白了脸。
杏儿想辩解,但看着徐妈妈的架势,嘴巴张开喉咙根本无法发声。
徐妈妈当年是席慕祖母身边伺候的,后来席慕的祖母去了,伯爷特意给了她恩典给了她银子放她出府。
但她没儿没女的,在外头生活也不习惯,所以就回了伯府当管事妈妈。
因为之前的主子是伯府的女主人,所以骂起不安分的侍妾来,说话格外的直接辛辣。
“徐妈妈,妾不是那个意思,妾只是担心爷……”银姨娘脸上挂满了泪珠子,可怜委屈地看向席慕,“妾没有分寸知错了……”
一边解释还一边拿眼神勾爷们,徐妈妈瞧着就歪了嘴,这种不老实的妾侍也就是伯府的规矩落在席慕身上都松了,她才能借光留到现在。
“既然老伯爷让老奴来理一理三少爷你院里的规矩,就请三少爷别怪老奴多嘴了。”
席慕是个干脆的人,答应尤妙把院中的女人们都弄走,就是席慕想好确定了的。
银姨娘这些介于身份不能一同打发出府的,他也不会再亲近。
徐妈妈愿意代劳处理自然好,席慕退了一步:“徐妈妈请。”
见状,银姨娘眸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席慕单独跟尤妙去江南,她便觉得不好,后面席慕人不在越县却把府中的女人遣散了,她便忧心的吃不下饭。
如今噩梦成真,席慕见到她便像是见到半点情分没有的陌生人,不对,席慕以前就是见到模样姣好的陌生女人,也不会像是现在那么冷漠。
现在的席慕彻底变成了另外的人,眼里就只装得下尤妙了。
见银姨娘哀哀地看着席慕,一脸的丧气,徐妈妈直接挡在她的身前,阻拦了她的视线。
“到了这刻还不消停,这没脸没皮的样让人瞧见就丢伯府的脸。”徐妈妈恶狠狠地说道,若是以前这会她都直接动手了。
席慕她祖母是个火爆的性子,所以连带她身边得脸的下人,都跟主子是个一个样。
银姨娘虽然心性成熟,但也是个有点出身的,从没被这般轻蔑骂过,一时间脸又红又白,眼泪都忘了继续落了。
“徐妈妈怎么能这般歪曲我,我没有……”
“银姨娘怕是把旁人都当做了瞎子,巴巴的在这儿守着,我只听说过哪家爷去见院中侍妾,没听说过侍妾主动去路边守着爷们的,活像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
徐妈妈有一张长得喜感的脸色,说起话来面部表情丰富,眉毛鼻子嘴巴都在动,骂的银姨娘都快站不住了。
“爷不用在这儿等老奴,教训了银姨娘规矩,老奴随后就去三少爷身边伺候。”
见席慕毫无留恋的走了,银姨娘捂着心口有些喘不过气,而让她喘不过气的还在后头。
徐妈妈也不怕口干,训斥了银姨娘小半个时辰,然后就让她回屋禁足抄家法,银姨娘不愿但知道求席慕也是自取其辱,只有乖乖去了。
因为有了徐妈妈,尤妙到了回京城那天才想起来还有那么一个人。
而且知道还是银姨娘突破了徐妈妈的层层围阻,向席慕请愿说想留在老宅。
徐妈妈到了欹石院后,简直是银姨娘这生过得最艰难的日子,当然除了徐妈妈的折磨,最让她觉得悚然的事,徐妈妈对尤妙的尽心尽力。
原本她还以为徐妈妈对她为难,对尤妙更不会有好脸色,是老伯爷派来看管席慕的,但却没想到徐妈妈把尤妙就是当做半个女主人,虽然会严厉对她说些规矩,但用词极有分寸,态度也不像是对她那般,而是带着尊重的。
徐妈妈是老伯爷身边得脸的人,她会这样子自然是老伯爷的意思,内里的含义不言而喻。席慕疯了就算了,老伯爷竟然也跟着发疯,让尤妙当席慕的正妻。
猜到了这层意思,虽然院里的下人都开始老老实实的喊尤妙尤姨娘,她却越听这个称呼越冷。所以才有了主动提及留在越县的事。
老宅是要留人看宅的,她好歹是席慕的妾,趁现在剩下一丝情分的时候留下,总比回了伯府过完全看不到天日的生活好。
她不知道席慕对尤妙的痴狂什么时候能归为平淡,但越县的几个月她就像是老了十岁,实在等不起了。
道完了银姨娘的结局,话说回现在。
席慕从回廊下来,就遥遥地看到了似乎有人站在了主屋壁影前头。
冬日的风白日跟晚上没什么区别,席慕看到尤妙的衣服被风吹得飘起,眉头蹙了蹙。
“大冷天在外头站着做什么,不怕被风吹跑了。”
听席慕说的认真,尤妙怔了怔,她又不是风筝怎么可能风一吹就吹跑了。
“问你话呢,怎么不答,为什么在屋外站着?”
席慕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手握住了尤妙藏在小暖炉的手:“给爷也暖暖。”
尤妙打算扯出手把暖炉让给席慕,席慕又不要,就是紧紧的握着尤妙,跟她共用紫粉色软缎花鸟暖炉。
见席慕还在等问题的答案,尤妙实话实说道:“在外头站着自然是在等爷。”
“哦——”席慕的黑眸光华浅浅泛起,“为什么要等爷?”
自然是因为要是她没等,而是在屋里头享受地龙,席慕进门应该就是黑着脸找她麻烦。
这般实话是不能说的,尤妙心中腹诽了之后,低着眸道:“除了想早点见到爷还能有什么原因。”
“一听就口不对心。”
话虽那么说,但席慕的嘴角却扬了起来,怎么都压不下。
经过了那么多天,尤妙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调试过来了,但听到席慕带着真切笑意的声音,人又开始觉得不自在。
觉得席慕握住自己手格外烫,比暖炉还要热。
“爷这些天身体修养好了吗?”尤妙轻声道。
“既然担心怎么不托人打探,竹园不能往外递消息,但柏福来来回回的替爷办事,你若是问他,难不成他能不说?”
温情过去就是咄咄逼人。
尤妙哑言。
她跟席慕之间一项都是他主动,见他没有让柏福传什么话,她还在思索过是什么原因,但至于主动去问席慕的状况,她根本没想过。
若是他不好,柏福就该是愁眉苦脸的了。
“爷为了你什么该受的罪,不该受的罪都受下了,你以后再那么没良心,爷想不开上吊死了化成男鬼阴魂不散的缠着你。”
席慕危险的眯了眯眼,为他这话增加了可信度。
尤妙忍住了发笑,她还以为他要威胁她,以后要抛弃她,要揍她之类的,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自个上吊。
“爷别胡说八道了。”
“怕了就乖点。”席慕抱着尤妙的脸啃了口,又香又滑,也不枉他受罪。
席慕过来恰好晌午,厨房按着大夫的吩咐,这几日送的都是大补的菜色。而且老伯爷看准了自己孙儿见到了妾侍会胡闹,还特意让厨房加了几道特殊菜。
牛鞭、羊肾端上桌,席慕瞧见挑了挑眉,搂着尤妙调笑道:“还是爷的祖父懂得心疼爷,知道这时候爷最需要补身子。”
“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子嗣?”
看到这些大补的东西,尤妙突然想起了上世他们折腾孩子,这话便脱口而出。
席慕这个岁数后院就有不少女人了,没一个人有动静,难不成他就不觉得奇怪?
第103章 看病
上一世尤妙一直都觉得是席慕身体有问题, 导致心理也产生问题了。
要不然明明满院子的女人全都没动静, 明眼看都晓得是他没法子让女人怀孕, 但他偏偏觉得是她的问题, 逼她喝药做针灸。
本来她就不想生他的孩子, 又一直被强迫着吃药治疗, 伯府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就像她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时候她只差被逼疯。
大约是尤妙问的太突兀, 席慕并没有回她, 而是收敛了笑容,审视地看着她。
又来了……
尤妙眼波闪了闪,因为几次的经验,现在触到席慕这种目光,尤妙的皮子就绷紧了。
这世的席慕太聪明了, 什么都能猜中, 明明许多事情都绕了许多弯子,他却能直接猜中,像是他跟她都有上一世记忆一样。
尤妙装作无意地动了动凳子, 拿了桌上搁着的斗彩莲花瓷碗, 从架子上取了肚勺,低着头盛汤。
她的眼神很专注, 纤长细嫩的手指稳稳的捧碗, 仿佛盛汤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连鬓边的碎发落下也没空撩到耳后。
席慕凝视着她, 看着她的动作想的是却是另一件事。
会让她特意问他,在她梦中应该又是一番波折。
按着他梦中那么想留住尤妙的态度,应该不会不愿意她怀孕,所以问题是想让她怀,怀不上?
席慕眯了眯眼眸,手突然搭在了尤妙的肚子上,尤妙手一抖,下一刻稳住了才没把汤弄洒。
“妙妙想怀爷的孩子?”
刚把碗放在桌上,席慕有开口砸下惊雷,尤妙手指一抖,搭在碗砸在了她的手上。
瓷器落在黑漆镙钿牡丹花方桌上,声音清脆。
席慕皱眉握住尤妙的手拿到眼前细看:“怎么一点都不小心。”
说着,见她指尖微红,放在嘴里含了。
尤妙僵硬了手指,更亲密的动作他们都做过,但是她这会却因为他的动作,脸迅速的烧了起来。
热度蔓延到了耳根脖颈,还在迅速往下,她都能感觉自己的身上能架热水壶。
脑子有空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但尤妙唯独忘了一点,就是把手指从席慕嘴里抽出来。
席慕也没想到尤妙会那么乖巧,对上她呆呆的眼眸,眼眸眯了眯。
拿出来看着已经变成了深红的手指,席慕笑着把人拉到了盆边洗手:“都还像个孩子似的。”
在越县这种小地方,姑娘嫁出去,不管年纪进门几个月想要立稳脚跟,怀孕生子是少不了的。
而世家里,如果小姐出嫁的年纪早,夫家为了示好,不会太急着要孩子。
世家小姐娇滴滴的,年纪小生子难产的多,这道理席慕这个男人都晓得。
这算是席慕第一任夫人进门没有立刻要孩子的原因,前面是觉得宋氏年纪小,得再养个一年,后面就是席慕跟宋氏越来越不和。
一拖等到宋氏死了席慕都没嫡子。
“我只是随便问问,爷别多想了。”
听到席慕戏谑地说她还是孩子,尤妙觉得她一定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爷刚刚说要关心爷,我就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爷如今二十有余,怎么从来没听过后院传来什么喜讯。”
没满二十之前说是为了嫡长子先出生还能理解,这都二十二了,还没有子嗣难道他就不慌?
席慕听着尤妙的话,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她不解的问他是不是席慕。
估计在她的梦中他的年纪已经不小,面容也有了些变化。说到这个,尤妙被毒死的场景浮现脑海,席慕心口下意识地一抽。
“爷才弱冠,排行不在前头,有孩子不稀奇,没孩子也不稀奇。像爷这个年纪京城没有孩子的男人一大把。”
席慕拿了菱花帕子给尤妙擦手:“但如果妙妙想要的话,爷这个年纪的确是该要孩子了。”
“爷的意思是说,爷没孩子只是爷不想要?那如果我不提,爷打算在哪个年纪要孩子?”
这个假设说出来就让尤妙嘴软了软,席慕说的调笑话她那么正正经经的说出来,不知道席慕会不会以为她是个傻子。
但她真的无法理解,难不成上一世真的有问题的人真的是她不是席慕?没理由全席慕后院的女人都有毛病吧。
“叫大夫来看看。”
见尤妙蹙眉,席慕主动开口道:“之前爷后院的女人折腾来折腾去,没孩子也正常,如今爷日日宠你,若不是你提醒爷就忘了这码子事。”
伯府不兴事后熬避子汤那套,药物都是掺在日常食用的东西中,利用相克的属性,这种法子比避子汤要少伤身体。
尤妙前头没孩子正常,后面他禁了这套,若是两人身体都没问题的话,孩子也该有了。
“请大夫?”尤妙抿了抿唇,上世喝了几年的药,这次她主动提及,倒是要提前喝了。
不过让尤妙意外的是,大夫来了席慕并没有让她上前,而是自个伸出了手,叫大夫来看他。
席慕特意让柏福去找擅长调理妇科孕事的大夫,大夫见着席慕的手懒洋洋的搁在他面前愣了愣:“不是为夫人看诊吗?”
“先给爷看,看好在给爷的夫人看,你总不可能只看得出女人为什么不能怀孕,看不出男人的吧?”
席慕挑眉,神情没半点不自然。
大夫自然能诊的出来男人的问题,只是因为世上的男人多都不承认自己身体有毛病不能使女子怀孕,就是诊治也是偷偷摸摸,没见过席慕那么坦荡不避讳人的。
大夫把脉半晌,让席慕张嘴看了看,最后道:“看内科与外科不同,不知道老爷可否方便去内室,让我细查再问几个问题?”
“我说差不多就够了,我家爷是什么身份的人,龙虎精神怎么可能有什么毛病。”
柏福见大夫越查越细,就像是席慕真有什么毛病一样,开口训斥道。
席慕瞥了他一眼,挥退了屋里的下人,席慕把尤妙留下了,朝大夫道:“爷的夫人可以留下来陪爷吧?”
大夫扫了一眼尤妙,有些话有女人在场怎么好问:“可以是可以,只是……”
看出了大夫的为难,尤妙主动逃了出去:“我还是在屋外等爷。”
阖紧了门扉,尤妙却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站在屋外。
屋里没什么声响,等了半晌,隐约窸窸窣窣的几句之后,尤妙眼前一暗,就见席慕亲自打开了门。
看到尤妙直直的站在门外,而不是去旁边的耳房等着,席慕惊讶挑眉:“就那么担心爷?”
尤妙点了点头:“爷……没什么毛病吧?”
见她极度好奇,又压抑着眼睛不看他的模样,席慕“噗”地笑出了声:“爷自然没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