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美人摇头,“不知道。”
叶裳又问,“你见过他吗?”
风美人点头,“见过一次。”
“叶裳又问,“哪一次?”
风美人道,“他要杀我,我看到了他颈间的玉牌,易疯子也有一块同样龙凤玉牌,他跟我说过,若是以后也见到与他佩戴着一样玉牌的人,那人就是他兄长了。”
叶裳立即问,“他什么时候要杀你?”
风美人道,“叶世子派人接我进京的路上。”
叶裳沉下脸,“你可看到他样貌了?”
风美人摇头,“没有,他蒙着面巾,我只看到他脖颈上的玉牌,我知道一定是他。”
叶裳又问,“他为什么要杀你?”
风美人摇头,“我不知道。”
叶裳又问,“东湖画舫沉船刺杀案,是不是易疯子动的手?”
风美人点头,“是他。”
“买主是谁?”叶裳又问。
风美人摇头,“我不知道,他死活不对我说。”
叶裳又问,“易疯子是否时常与他兄长见面?”
风美人摇头,“不是。”
叶裳又问,“他除了箫玥这个名字,是不是还另外有名字?叫什么?”
风美人似乎在用力的想,过了一会儿,还是皱紧眉头摇头,“似乎没有,我不曾听易疯子说起。”
叶裳又问,“若是易疯子死了,你该如何?”
“易疯子死?”风美人先是猛地摇头,身子剧烈地颤抖,片刻后,又安静下来,虚弱地道,“死了就死了,反正他活着也是废物。”
“你为何说他是废物?”叶裳又问。
风美人冷笑,“过的是见不得人的日子,不是废物是什么?”
叶裳又立即问,“易疯子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风美人道,“易焰。”
叶裳又问,“既然是一母同胞的双胞兄弟,为何他与兄长不同姓氏?他兄长姓萧,他却姓易?”
风美人似乎有些气怒,虚弱地道,“我哪里知道?关于他兄长的事儿,他除了对我酒后透露玉牌外,再不透露半点。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何不同姓氏?”
叶裳住了口,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不收手,风美人的神智便会被打成错乱,便拔出了金针,重新为她周身各处穴道行针。
风美人安静下来。
苏风暖收了手,对叶裳道,“一盏茶后,她就会醒来。”
叶裳颔首,坐去了窗前的椅子上,对她道,“箫玥这个人,你可知道?”
苏风暖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顿了顿,又道,“我稍后便传信,令碧轩阁查他。”
叶裳点头,看着风美人道,“折了我三十府卫,救她下来,只问出这一个名字,亏。”
苏风暖道,“易疯子爱极了风美人,既然连她都瞒着,可见他兄长这个人身份非同寻常,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算白折了你三十府卫。碧轩阁只要知道这个人名,一定能查出些东西,早晚之事。”
叶裳点头。
苏风暖不再说话,等着风美人醒来。
一盏茶时间还没到,外面有人匆匆而来,对里面禀告,“世子,晋王爷派人来传话,请您赶紧去晋王府一趟。”
叶裳挑眉,“现在?可说了找我何事?”
那人摇头,“来到人不曾说,只说晋王请您立马过府,应该是很急的事儿。”
叶裳点头,“知道了。”
那人又匆匆离开了。
叶裳向窗外看了一眼,暮色已经沉了,他收回视线,对苏风暖,“老头子不轻易找我,尤其是这般时候,我现在就过去晋王府一趟,风美人醒来后,你再想办法盘问一番,我觉得她刚刚未曾尽言。毕竟做杀手之人,自小经受训练,若是真要掩藏一些事儿,也是能够抗拒这些手段逼问的。”
苏风暖点头,“我知道,稍后她醒来,我会再迫使她全部都说出来。”顿了顿,道,“我总觉得,今夜不太平静,你带上千寒,再多带些府卫,小心些。”
“知道了。”叶裳心里顿暖,笑着点了一下头,出了房门。
苏风暖在叶裳走后,继续等着风美人醒来,她等了一会儿,风美人果然悠悠醒转。
她睁开眼睛,有几分茫然,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了苏风暖身上,有几分惊异,“苏姑娘?”
苏风暖扯了一下嘴角,算作笑意,点点头,“你伤的很重,不要动,我将针给你拔掉。”
风美人盯着她看了看,慢慢地点了点头。
苏风暖伸手将她周身各处穴道的金针拔掉,收进了匣子内,问,“要喝水吗?”
风美人点了点头。
苏风暖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伸手将她托起,喂了她一杯水,之后见她摇头,便将杯子放下,顺势坐在了她身边的床沿上。
风美人喝了水,嗓子已经有些干哑,问,“这是哪里?”
苏风暖道,“容安王府。”
风美人微怔,“叶世子的府邸?”
苏风暖点头。
风美人看向苏风暖,“看来苏姑娘和叶世子的关系真是非同一般,你竟然在这般天色都快黑了时,还待在叶世子的府邸。”
苏风暖随意地笑了笑,“这座府邸,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过夜的时候也有过几次,我与叶裳的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否则易疯子伤他害他,我也断然不会找你讨要易疯子一只手臂。”
提到易疯子,风美人立即问,“他在这府中,可还好?”
苏风暖挑眉,看着她,“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风美人面色一变,忽然惨笑了一下,道,“他一定是不好了对不对?”
苏风暖不置可否。
风美人盯着她,“姑娘实话告诉我吧,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苏风暖想着果然不愧是风美人,她在江湖上这么多年,名声也不是白混的。她诚然地点头,也不瞒她,“是,他死了,自杀。”
风美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在乍然听到苏风暖承认易疯子死了时,惨笑凝注,一时间,似乎呼吸都不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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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秘密交换
苏风暖看着风美人,江湖中传言,风美人心狠手辣,她门下的杀手门,做的都是金钱交易的买卖营生,她素来能罩着自己画下的一方天地。但她大约没想过,易疯子不是他杀,是自杀。
“他……他竟然自杀……”风美人喃喃了一句,问,“他的尸首在哪里?”
苏风暖道,“被叶裳用冰镇安置起来了,是咬舌自尽,且留了血书。不过血书不在我这里,你要是看,便等叶裳回来吧。他如今去晋王府了。”
风美人脸色灰败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苏风暖看着她,见她似乎比她想象的对于易疯子自杀之事更能平静接受,她挑眉,“你是否早就料到易疯子会死了?”
风美人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看着苏风暖,不答苏风暖的话,而是闻到,“叶世子花费如此大力气,救了我,来这容安王府,是想从我身上查出什么吧?”
苏风暖点头,“应该是,叶裳折损了三十府卫,他的府卫都是当初我帮他一起挑的,以一敌十。可是为了救你,都折损了。不想从你身上查出些什么,又何必费如此大力气?”
风美人眼底泛起青黑,一时激愤道,“易疯子死了,他竟然还要我也死。”
“谁?”苏风暖盯住她问。
风美人住了嘴。
苏风暖看着她,笑了笑,“是箫玥吗?”
风美人惊异地看着苏风暖,“你怎么知道他?”
苏风暖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你在昏迷是说了他的名字。”见风美人面色僵住,她继续道,“我想你醒来后,为了全易疯子的情分,对于他死也要守住的秘密,一定是也不愿意说的,于是我便在给你行针时,动用了些手法,该问的也都问了,你能说的也都说了。”
风美人忽然大怒,“既然你都问了,我都说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说什么?”
苏风暖看着她,“我自然是有必要再跟你说说的,背后之人既然没能杀得了你,你被叶裳救了,他为了逼你自杀,为他守住秘密,虽然不见得会敢闯容安王府杀你,但一定会对杀手门下手的。所以,我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是易疯子的秘密重要,还是你的杀手门数百杀手的命重要。你不得已,总要择选一个。”
风美人闻言,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苏风暖看着她,风美人素来刚强,她在江湖上开始混时,她已经叱咤风云了,当初碧轩阁的阁主和凤阳镖局的老舵主,都会卖给她三分薄面,她的杀手门,是自己亲手创立的,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十几年,是她的心血和立世之本。
若是杀手门毁了,毁的可是她呕心大半生的心血。
她觉得,这才是她最软的软肋,应该是比易疯子还要软的肋。
苏风暖见风美人不说话,身子一直颤,她觉得难得她被逼迫到这个份上,怕是当初她讨要易疯子一只手臂,也不曾如此过。不过她素来不是好人。让易疯子宁可丢下风美人自杀为他保密的害叶裳的这颗毒瘤,她必须拔掉。
她又缓缓开口,“我实话告诉你易疯子已经死了,他是自杀而死。你要为了全他的情分,什么也不说,也不再顾及你心血建立的杀手门,我自然十分佩服。你们的情分虽然没感天动地,但也足够感动于我的,我便也不再问了,由了你去。”
风美人依然颤抖着身子,有些被绑带裹住的伤口已经溢出血迹,显然是伤口扯开了。
苏风暖看着她,“在易疯子看来,他的兄弟亲情,应该是高于与你的相好之情的,所以,即便叶裳将他收入容安王府,想不计前嫌,保他安隅,他还是惭愧地丢下你自尽了。我不知道他自尽前是否想到,他若是死了,你也会被他兄长杀死的,也许想到了,觉得你陪着他一起去见阎王爷,黄泉路上奈何桥走一遭,再投胎一趟来世再相好也是不错的选择。”
风美人忽然大怒,“老娘才不会陪着那个蠢人一起去死。”
苏风暖笑了笑,“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的伤势太重,周身重要的几处经脉已经被人用特殊手法斩断。你的一身武功,怕是自此废了。即便我医术再好,能救好你保证让你与寻常人没两样地活着,但也不能再保你能恢复武功。终此一生,都不能再动武了。”
风美人显然早已经料到,脸色又彻底灰黑一片,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看着她,“即便你不陪着易疯子去死,也无力再护你的心血杀手门。那人动作若是快的话,你的杀手门如今应该正在受他屠戮。叱咤风云的杀手门,也许不过仅仅需要那么一两日的时间,便会血流成河,成为昨日黄花。”
风美人又猛地睁开眼睛,瞪着苏风暖,“苏姑娘惯会谋算人心的谋心之术,你不是都听我说过了吗?到底还想要再听什么?”
苏风暖看着她道,“是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本就以杀手出身,一手创办杀手门的你。对于箫玥,即便易疯子瞒着,想必你也隐秘地暗中探究过。比较任谁知道自己的相好心里还藏着一个连你都不能告知的重要的人,心里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风美人不语。
苏风暖又道,“尤其是,我更能清楚,杀手训练的残酷,有些东西,即便我以特殊手法让你在混沌时说出,但以你的本事,你心底更深的意识里,也能够做到抗拒不说,所以,我想知道,你没有说的那部分是什么。”
风美人忽然冷笑,“苏姑娘年岁轻轻,让江湖上人人惧怕,以你的本事,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能查出,何必非要逼问于我。”
苏风暖散漫地看着她道,“有省事之举,何必劳心劳力?就拿我找你讨要一只易疯子的手臂来说吧,只要够省事,我就不乐意去费心。”
风美人听了,似乎气血不顺,一时间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风暖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心里不是不感慨的,这些年,她看过多少英雄老去,岁月不饶人,美人迟暮,任一个人再有本事,也有做不到之事达不成心愿之事。风美人较之旁人,更惨烈些。
“还要水吗?”苏风暖和气地对她问。
风美人止了咳,摇头,气虚地说,“我若是告诉你,你就能帮我保住我的杀手门?”
“也许能。”苏风暖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曾经好奇探究时,派出了十个杀手去查他,无一而回,全部折在了他手里。你知道,能一举杀我十个杀手门的杀手,不是轻易之事。”风美人道。
“后来呢?”苏风暖问,“你不是轻易放弃之人。”
“你说对了,没探个究竟,便折损十人,我自然不甘心,我杀手门的人自然不敢轻易动用了,便迂回地请了请了我的老朋友赵瘸子帮我查。可是他在开始查的第三日后,便被人杀了。自此我便没再查了。”风美人看着苏风暖,“你想不到吧?江湖上还有与你不相上下厉害的人,而且连一个名字都不被人所知。至少你的名字还是被少数几人所知的。”
苏风暖眯起眼睛,“我确实没想到。”
风美人道,“我猜测,他定然是江湖之人。对江湖了如指掌,才能第一时间敏锐地抓住江湖上的动静,任何人探究追查他,都会被他下重手铲除。但我实在想不到,他是江湖上的何人。”
苏风暖皱眉沉思,“有没有可能他是朝堂中人?再有没有可能,他不是南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