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道,“自然,否则涟涟是林家主当年最宠的女儿,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不会对她罚十年,她逃走后,对她下追杀令。”
苏风暖道,“我早先去你住处前,见过涟涟了,她被林之孝重伤,倒是没下杀手。”话落,道,“看来,我有必要再去一趟红粉楼。”
凤阳对她摆手,“我如今是一个养伤的废人,京中两大分舵被挑,凤阳镖局在京中方圆百里内被斩断了消息网,短时间内,全然用不上凤阳镖局了。等我伤好,要想恢复凤阳镖局的脉络,最少也要半年。”
苏风暖道,“你安心养伤,凤阳镖局这一次折损惨重,我自然知晓。我以前把你推出来查这些事情,是因为我不想暴露,觉得你凤阳镖局来做比我做要好些。如今我却没什么顾忌了,我出京救你,动用了太祖的铁券符,在京中又十招之内杀了月贵妃,已然算得上张扬了。”话落,道,“皇上早晚要找我问话的。”
凤阳闻言也惊异道,“对了,我那日没问你,京中五门封锁,你是如何出京的?以为你另有办法,没想到是动用了铁券符。你如何会有铁券符?”
苏风暖道,“我师傅传给我的。”
凤阳彻底惊了,“你师傅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传给你铁券符?”
苏风暖站起身,拢了拢头发,随意地道,“他就是一个疯道人。”话落,对他道,“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吧,外公的府邸安全得很,他是一只老狐狸,在这南齐京城里,护个个把人,没问题。”
凤阳见她不说她师傅是谁,事关铁券符,兹事体大,他也不再纠缠着继续问,点了点头。
苏风暖出门前又嘱咐,“我给你开的药方,你想要尽快养好伤,就要按时服用。”
凤阳哼哼了一声。
苏风暖迈出了门槛。
王夫人听说苏风暖来了,派了婢女守在院外,待她出来,那婢女见了她立即道,“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关于小池少爷的事儿要找您商量。”
苏风暖闻言点头,去了王夫人的院子。
王夫人正在做小池的衣服,见她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对她说,“暖暖,你可听说了皇上让小国舅查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死以及四年前岭山织造的旧案?”
苏风暖点头,“听说了,皇上早朝后在御书房里召见了许云初,之后对他下的旨意。”
她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当时还在容安王府,那时候刚睡醒起床,她娘跟她说的,这事儿传出之后,朝野上下也是十分轰动。
国丈府一门被押入天牢,众人本以为国丈府完了,没想到月贵妃一案告破,国丈府被无罪释放。如今国丈辞官,他的孙子许云初入朝,皇上重用国丈府,将两大旧案交给了许云初彻查,一如数日前叶裳入朝时一样,可谓是不偏不向。
宫里那位九五之尊,虽然孱弱,但是将帝王之术运用的真可谓是炉火纯青,宗室和外戚一下子平衡了。
王夫人见她点头,立即感慨道,“真没想到国丈说辞官就辞官了。”
苏风暖笑了笑,国丈府经此一难,国丈难得想通了,对南齐朝纲来说,也是好事儿。
王夫人点头,感慨之后道,“当时月贵妃一案,牵扯出了岭山织造唯一存活的孩子,虽然未仔细纠察,但小池那孩子的身世恐怕自此后就瞒不住了,小国舅查案,势必要牵扯出他来,我是担心这个,才派人喊了你过来,他还那么小,若是知晓那桩旧事,受不住,岂不是毁了孩子?”
苏风暖闻言道,“外婆放心,小池虽然小,但那孩子心性坚韧,她的身世我以前隐约与他提过,就算他如今知道的与我与他提的有些出入,也不妨碍,应该不会受不住。”
王夫人一怔,“那孩子知晓自己是岭山遗孤?你真与他提过?”
“知道,提过。”苏风暖道,“因为小,反而更容易接受,我是怕他大了,突然知晓,才受不住,不如早些告诉他,让他受了,也不至于歪了心性。”
王夫人点头,“你原来早有考虑,这我就放心了。岭山无数人埋骨,只这一个孩子存活,可怜的,我是真喜欢这孩子,怕这孩子受不住……”
苏风暖宽慰她道,“许云初查案,查的是那些欺上瞒下与月贵妃勾结之人,皇上要整治国风官风,这孩子虽然牵扯在内,但也不会牵连到他的。您放心吧,得了闲,我去看看他,再开导他几句。”
王夫人闻言彻底放心了,“那就好,你外公说我瞎操心,哎,我是学不来他那只老狐狸天塌下来都老神在在的样子。”话落,对她道,“天快黑了,要不然今儿就住在府里吧?”
苏风暖摇头,“我还有事儿,今儿就不住了。”
王夫人嗔道,“你一个小丫头,一天到晚,比爷们还忙,既然有事儿,就不留你了,快走吧。”
苏风暖笑着吐了吐舌头,辞别了王夫人,出了王大学士府。
她并没有回苏府,而是又去了红粉楼。
老鸨见她来了,有些讶异,“姑娘怎么又来了?可是有急事儿?”
苏风暖摇头,“没什么急事儿,不放心涟涟,再过来看看。”
老鸨闻言顿时道,“涟涟姑娘从姑娘您走后,便歇着了,小喜寸步不离地盯着她养伤。您自己上去吧。”
苏风暖点头,来到了楼上,小喜果然守在门口,她笑着拍拍他肩膀,小喜连忙让开,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涟涟果然听话地躺在床上,看来也是累了,正睡的香。
苏风暖也不急着喊醒她,关上房门,坐在桌前,自己沏了一壶茶,慢慢地喝着。
片刻后,涟涟忽然惊醒,睁开了眼睛,向苏风暖看来。
苏风暖见她受伤后还算警醒,端着茶杯偏头,笑看着她,第一句话就问,“当年,你被你爹下追杀令,是不是事关太子?”
涟涟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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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果然如是
苏风暖看着涟涟的眼睛,从她刚睡醒的眼睛里读到了怔愣惊异,她想着果然如是。
人刚睡醒的眼睛里,是不会骗人的。
涟涟怔了片刻后,慢慢地扶着肋下坐起身,看着苏风暖,“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苏风暖摇头,“不算突然。”
涟涟看着她,“姑娘的意思是……”
苏风暖晃着手中的茶盏道,“涟涟,当年我从林家的追杀令下救下你时,问过你,你死活不说。我私以为,这是林家的家务事,而你总归是林家的女儿,投碧轩阁,走投无路,却也不背家恩,我十分敬佩。便将此事揭过了。”
涟涟点头,“姑娘之恩,涟涟没齿难忘。”
苏风暖笑了笑,“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年,我觉得,此时再问你一次,也不为过。毕竟,我听闻事关太子,便不是林家的家务事了。”
涟涟闻言垂下头,一时没言声。
苏风暖看着她,也不逼她,等她开口。
过了许久,涟涟抬起头,对苏风暖轻声道,“若是姑娘问别的事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这件事,我确实真没办法告知姑娘。”顿了顿,她道,“姑娘刚也说了,林家对我来说,有生我之恩,我虽被逐出家门,但总归血脉也姓着林字。”
苏风暖闻言点头,对她再次不回答倒是没有意外,换作是她,估计也会如此,林家毕竟是生她之地。她迂回了一下,笑道,“我没问你到底是何事,你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对我刚刚所问,点一下头,或者摇一下头,便行了。”
涟涟闻言咬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反问,“姑娘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苏风暖也不隐瞒,“凤阳那里。”话落,她如实道,“凤阳被林五小姐缠上,林家借此监视他,作为我救出他的条件,以此交换,便告知了我此事。不过也只是蛛丝马迹而已。但因这蛛丝马迹,险些被人铲除了他的凤阳镖局,要了他的命,可想而知,不是小事儿。”
涟涟闻言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当年我背离林家,确实与太子有些关系。”话落,她道,“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姑娘见谅。”
苏风暖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到床前,伸手拍拍她肩膀,随意地笑道,“我也就是想确定一下,你能点头,已然是我的目的了。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不会怪你。”
涟涟轻轻吐了一口气,道,“乍出林家时,我是一时负气,后来林家主对我下追杀令,我是有些恨的,后来姑娘救我,将我庇护在碧轩阁下,我却觉得庆幸,跟着姑娘这些年,日子过得着实肆意自在。过了这么多年,当再见林家人时,我却真是觉得陌生,恍然我不是出生在林家,如今当真不是林家人了。”
苏风暖笑着道,“你也算是碧轩阁的元老了,若是以后林家人上门讨要你,我也不会放人。”
涟涟闻言对苏风暖抛了一个媚眼,“我跟着姑娘多年,已经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了。姑娘赶我,我也不走。”
苏风暖大乐,伸手拍拍她的脸,“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养伤吧。至于我所问之事,我也没想着去寻根究底查个水落石出,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不管是林家,还是太子,只要不惹我,我也不会将之如何。”
涟涟感慨,“姑娘这份随性,真是让人嫉妒啊。”
苏风暖笑着撤回手,“我也不是随性,实在是最近太张扬了,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好。”
涟涟闻言大乐,“姑娘的狐狸尾巴既然露出来,可没那么容易收回去的。”
苏风暖见她一边捂着肋下,一边乐,着实辛苦,对她挥挥手,“我走了,明儿林之孝要上门对我提亲,我得去准备准备,看看怎么打发他。”
涟涟笑声顿停。
苏风暖偏头笑看着她,“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涟涟翻了个白眼,厌怏怏地说,“好建议您去问叶世子啊,他一准有。”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问他?闲事情闹不大吗?她抬步出了房门。
她下楼时,正看到陈述进门,在他还没看到她时,立即闪身躲去了背静处。
老鸨见陈述来了,连忙迎上前,笑着问,“陈二公子,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奴家以为瑟瑟走了,就等不到您再上门了呢。”
陈述道,“我听说碧轩阁新来了一人,住进了瑟瑟的房间。”
老鸨眨了眨眼睛,“您是特意过来看看?”
陈述“嗯”了一声。
老鸨摇头,“那位刚来的姑娘,还没调教好,目前还不能挂牌子接客,二公子见谅。”
陈述道,“我只是看看她,不必她接待。”话落,他拿出一锭金子,递给老鸨。
老鸨摇头,“二公子这可难为我了,这金子虽好,妈妈也不能破了规矩啊。这我可不能收,二公子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陈述眯起眼睛,“是不是瑟瑟又回来了?”
老鸨摇头,“奴家可以肯定地告诉您,瑟瑟既然走了,就不会回来了。二公子若是找人,凭着您的身份,早晚能找到她。”
陈述抿唇,“若是我今日非要看看那新来的女子呢?”
老鸨坚决地摇头,“二公子,红粉楼的规矩不能破,您若是非要破的话,即便您是红粉楼的熟客,奴家也不会对您客气的。”
陈述见说不通,瞪着老鸨片刻,作罢,拂袖出了红粉楼。
苏风暖见陈述走了,从背静之处出来,拍拍老鸨肩膀,笑着说,“待涟涟的伤养好了之后,二公子若是不再来,去请他来见涟涟一面。”
老鸨点头,叹了口气道,“涟涟若不是受伤了,我也不至于得罪这个陈二公子,非拦着他。如今可不能让他见人。”话落,又问,“姑娘这是要走了?”
苏风暖点头,出了红粉楼。
回到苏府,天色已经极晚了,苏风暖迈进府门后,有人立即对她道,“小姐,您回来了?夫人正等着您吃完饭呢,说您一旦回来,就赶紧去正院。”
苏风暖点头,向正院走去,折腾这么半日,如今腹中的确饥肠滚滚。
来到正院,苏夫人和苏青正等着她,见她回来,苏夫人立即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洗手吃饭吧。”
苏青端着一杯茶,翘着二郎腿,瞅着苏风暖,“听说你今日将凤阳送去外公府里了?凤少主在京中没有住处吗?怎么你还将他往外公府里安置?”
苏夫人闻言一怔,也问,“怎么回事儿?你三哥说的可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
苏风暖洗完手,坐在桌前,瞥了苏青一眼,道,“在外公府里时,没见着你,以为你又去丞相府了。”
苏青道,“丞相最近朝务繁忙,皇上不早朝那几日的朝务都堆积待处理呢,我哪好意思再去叨扰?我在外公书房来着,听外公提了一句。”
苏风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苏青瞪着她,“怎么不说了?”
苏风暖拿话噎他,“外公没教导你食不言寝不语吗?”
苏青果然噎住。
苏夫人笑着嗔了苏风暖一眼,“明明就是饿了,还拿话噎人,你何时顾忌过这些?快吃饭吧!吃完再说。”
苏风暖乖乖吃饭。
苏青骂了一句“臭丫头”,也开始吃饭。
饭后,苏风暖喝着茶,没理会苏青早先的问话,而是对她娘说,“明儿可能有一件大事儿会发生,您做好心理准备。”
苏夫人瞅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失笑,“什么大事儿我需要做准备?难道小裳不好生在容安王府养伤,要跑来咱们府养伤?这确实是大事儿。”
苏风暖无语,“不是他。”
“嗯?那你说说,我听听,还能有什么大事儿?”苏夫人看着她。
苏风暖端着茶,眨巴了一下眼睛,斟酌委婉地说,“明儿有人要上门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