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夺谋——西子情
时间:2018-02-10 15:42:37

  心境到何等高远的地步,才能有如此风华气度。
  他想起他自从认识苏风暖以来,见过她数面,每一面都不同,第一次他们一群人为叶裳在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焦急打马进城狂奔险些马踏一位老婆婆,是她出手相救,第二次她进京夜闯城门,冒充他的表妹,找他援手,后来他和叶裳当街相遇她与叶家嫡子叶昔一同进城,再后来叶裳为皇上挡掌,她住进容安王府以医术相救,再后来她公然地在他们面前调戏叶裳,再之后便是他们所见的二人共同游湖,互喂食莲子……
  每一面,都不相同,她似乎有千百张面孔,或调笑、或浅笑、或淡然,或冷静,或云淡风轻,什么都不看在眼里,或喜欢玩闹,性子懒散……
  如今来了燕北后,他又看到了她面对北周几十万大军围攻,濒临险境,面不改色,沉稳有度,当机立断,足智多谋等等不同面。
  天下间怕是再没有一个女子如她一般?男子也难以极得上。
  他想着,若是他能跟在他身边,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早先登上旺角楼时,他只是突然有这么一个想法,便随口说了,被她这样一问,他却愈发地觉得,若是真能跟在她身边打磨的话,定是好事一桩……
  自从他娘离去后,安国公府便不能算是他的家了,父不慈,后母不贤,安国公府的家业不会是他的,他身为嫡子,就算想方设法继承安国公府的家业,也不过是靠祖荫而已,而他不想靠祖荫,想要自己闯出一番功业来。
  出了京城,才知道天宽地大,才知道自己渺小如尘埃,本事不大。
  以前他颇有些看不上许云初,觉得他靠着国丈府荣耀的门楣,被夸大了才能,没什么了不起的。出了京城后,一路行军,来到燕北后,许云初故布疑阵,调遣有度,解了燕北的燃眉之急,他才真正地佩服了他。比起名副其实的许云初,他觉得自己差得太远。
  他一番思索下,猛地咬牙,“三年时间也不长,我应你了,定守承诺,从今日起,三年内,我陈述这条命是你的。”
  “哦?”苏风暖转回身,笑看着陈述,“这么快就应诺了我了?看来二公子这一趟来燕北受的刺激不小,是真想自己建一番功业,出人头地。不过你还是好好想想,应了我就不能反悔了。”
  陈述摇头,坚定地说,“不用再想了,我陈述虽然不是什么君子英雄,但也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言出必行。”
  苏风暖再次问他,“确定?”
  陈述颔首,肯定地说,“一言为定。”
  苏风暖闻言颔首,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么说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能反悔的。”
  沈述点头,“大丈夫,立于世,言必信行必果。从今日起,三年内,陈述甘愿追随苏姑娘,不理世人非议,拜姑娘为师。”
  苏风暖闻言抬手笑着摇头,“拜我为师就算了。我的师门收徒相当严苛,不是我打击二公子,你不合格的。”
  沈述一怔,“为何?因为我笨吗?”
  苏风暖笑着摇头,“二公子不笨,只是我师门有规矩,从小传教。只年纪二公子就不符合,更遑论其他了。”
  沈述想着江南叶家的嫡子与苏风暖是师兄妹,可见她的师门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他的年岁确实称呼一个比他年岁还小的姑娘为师傅不大合适,便点头,“好,听姑娘的。”
  苏风暖见他丢弃了京中贵裔公子的优越性和面子,诚心实意想跟她一个女子学打磨自己,单论这一点,就常人难做到。另外,他一次未打过仗上过战场,便能火烧了北周后方两个粮仓的粮草,不得不说,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可惜,生在了安国公府,给误了。
  叶裳的一众玩伴里,与他关系最近的也就是这个陈述了,叶裳不能保他,她来保他好了。
  她伸手入怀,取出一枚黑色的无字令牌,她摆弄了一下,轻轻抬手,一缕极强的气劲注入令牌,她以手为笔,在令牌上刻字。
  陈述看着她的动作,好奇地凑上前来看。只见苏风暖在令牌上正在写他的名字。
  他看着她写的轻松,字如行云流水,十分漂亮,忍不住赞叹,说,“好字!”
  苏风暖一笑,轻轻扬手,一缕气劲袭向陈述的中指,陈述“咝”地一声,只见一缕血丝顺着他的手飘出,注入了令牌的字体里。
  须臾,苏风暖收了手,将令牌递给陈述,“这个送你了,三年后的今日,我再收回来。”
  陈述伸手接过令牌,发觉这令牌质地十分坚硬,他拿到嘴边,用牙咬了一下,顿时硌得牙疼,他又用力地捏了捏,令牌纹丝不动,他摸了摸上面刻的足有一寸深的他的名字,泛着淡淡的浅红,他抬头问苏风暖,“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风暖笑道,“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陈述欷歔,“这令牌是玄铁的?你……你竟然能用手在上面写字?”
  苏风暖道,“我这不算什么,若是我师傅来写,他能力透令牌,我的火候还是欠佳。不过我这个手法篆刻来说,也是天下独一无二了。你收好了,若是以后跟在我身边,便无需用他。若是在外面的话,遇到江湖中人,有人为难你的话,就可以拿出来。”
  陈述点点头,爱不释手地又摸了摸令牌,啧啧赞叹一番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这时,许云初来到了旺角楼,看着陈述笑着说,“陈二公子真是好福气。”话落,对苏风暖说,“若是他日我有难,姑娘可否看在你我交情的面子上,也对我照拂一二?”
  苏风暖笑了一声,“小国舅应该用不到。”
  陈述瞅着许云初,得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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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更~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阻北周军
  诚如苏风暖所料,白日里北周并未攻城,三十里地外的北周大营并没有什么动静——
  燕北城四城的沟壑火龙日夜不间断地挖着,终于在傍晚时分,按照苏风暖的要求完了工。
  苏镇按照苏风暖的主意,安排人将沟壑里添满了干柴和油布等易燃之物,只等北周兵马来攻城,便点燃沟壑里面的所有东西。
  白日里,陈述带着人趁着北周兵马未攻城之际,又外出砍了大批的干柴,储备了几日之需。
  傍晚时分,一切就绪,就等着楚含带着北周兵马前来攻城。
  果不其然,楚含从昨日撤兵回到后方大营后,便命人打探西境来了多少援军之事。探马打探了一番后回报,说西境只来了几万兵马,已经入了燕北城,几十里地内再没见到其余兵马。
  楚含方知是中了故布疑阵之计,怒道,“定然是西境兵马的先锋军,再探,探出百里。”
  “是。”探马又继续向西探查。
  直到第二日傍晚,探马回报,两百里外都没见到西境兵马的踪影,楚含这才知道根本没有西境大军。他怒道,“传令下去,出兵攻城!”
  一声令下,北周兵马兵分四路,进攻燕北城。
  傍晚,用过晚膳后,苏风暖与许云初、陈述、苏镇、章林等人一直等在旺角楼。
  当看到北周大营有了动静,苏风暖回头对苏镇道,“二叔,传令下去,点燃沟壑火龙。”
  苏镇点头,招呼了章林,一起下了旺角楼。
  陈述站在旺角楼上向四下看,啧啧道,“这一处旺角楼修得可真好,堪比烽火台,站在最高点,可以一目百里。北周一有什么动静,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苏风暖道,“数十年前,北周曾经派了一队兵马进过一次北境,不过在无忘谷折损大半,后来,燕北便修葺了这样的一座旺角楼,以防北周再入境。”顿了顿,她道,“只是可惜,燕北虽然提前知晓了北周侵犯举动,但八百里加急还是没能将消息立即送进京,耽搁了救援,才将燕北如今陷入如此危难的地步。”
  许云初叹了口气,“内政猛如虎,若无内忧,何惧外患?”
  苏风暖点头。
  陈述气愤地道,“皇上就是太过仁善了,依我看,贪赃枉法,通敌卖国之辈,就该全杀了!”
  许云初看了陈述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看着陈述气愤的样子,暗暗一叹,他定然不知道安国公做的那些事儿?
  北周骑兵出动得快,不多时,便来到了四城外。这时,苏镇已经吩咐人点燃了沟壑火龙,熊熊火苗从沟壑里喷薄而出,顿时将燕北四城的城门围成了一条盘旋着的火龙。
  北周兵马来到,楚含勒住马缰绳,看着被火龙围在中间的燕北城,他顿时阴下了脸。
  副将在一旁惊奇地道,“这……这苏风暖是知道保不住燕北城了,要引火让燕北城**吗?”
  楚含怒道,“她哪里是**?你没见这沟壑挖的距离城门还有数丈吗?这显然是为了阻挡我北周兵马攻城。”
  副将更是大惊,“这……燕北城四城外什么时候挖了这火沟?”
  楚含沉着脸道,“我是中了苏风暖的计,以为西境大军来了,为探西境大军,布局对付苏澈,没想到只区区几万兵马,倒给了她时间挖这个火沟。”
  副将惊异道,“这样的火沟,我们越不过去,要想个办法,将火熄灭。”话落,他对楚含说,“二皇子,引水灭火。”
  楚含闻言更怒,“最近的水源在几十里地外,如何引来灭火?”话落,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道,“传令,北周兵马严阵以待,等着火灭。我倒要看看燕北城内有多少干柴,够苏风暖以火挡我多久?”
  一声令下,北周兵马围困着燕北城,在沟壑火龙外严阵等候。
  苏风暖站在旺角楼上看得清楚,见楚含收整兵将等候火灭,她弯起了嘴角,笑道,“我就怕他不等,只要等,就好了。城内的干柴等物够他等上三天三夜的。三日后,西境的援军应该也到了。”
  许云初微笑点头,“所以说,这一计用得妙。”
  沈述大赞道,“这样的计谋,也就你能想得出来。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楚含干瞪眼无计可施。”
  苏风暖笑着说,“也不是无计可施,填土、填石都可灭火。只不过楚含远征燕北,军中除了兵马粮草外,再没有别的挖土的铁锨之物,燕北城五十里内方圆平坦,他要想运山石来盖火,要折腾五十里,难以做到。所以,除了干等,如今没别的办法。我是拿定他只能等,才用这个计策拖延他。”
  陈述道,“可是我们储备的干柴,不够三日夜所用?我带着人出去弄的干柴,若是这般燃烧的话,也就只够一夜的。难道城内这么多干柴?”
  苏风暖笑道,“如今已经过了中秋了!燕北气候本就照京城冷,深秋后,燕北就要家家户户生火炉取暖了。百姓们都会提前在中秋节前夕备好一冬的干柴储备。整个燕北城内的百姓们家里的干柴加起来,能烧上三天三夜的。”
  陈述大赞,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绝了!这都想到了!哈哈哈哈……”
  苏风暖微笑,“楚含还是不够了解燕北,他一定觉得我们城内的干柴也就够一夜所用,而殊不知我们有三日的储备。待他守了三日后,北周士兵们必定累乏,届时西境援军一到,正是出手对付他之时。”
  陈述摩拳擦掌,“届时我也要上阵会会楚含。”
  苏风暖失笑,“楚含不止会骑术射箭行兵打仗,内家功夫也是极好,比江湖高手不差多少。你不会内家功夫,到时候还是规矩些。”
  陈述顿时偃旗息鼓,“这个楚含竟然这么厉害?”话落,他纳闷道,“可是我也没见他多厉害啊。”
  许云初在一旁失笑,“你没见他多厉害,你只见他处处吃亏,那是因为他遇到了苏姑娘,若是换做别人,这燕北城早就在昨日夜里被他攻下了!”
  陈述挠挠脑袋,诚然地点头,“也对!他遇到苏姑娘,是他倒霉。”
  这时,苏镇快步上了旺角楼,对三人笑道,“缘缘的计谋果然管用,北周兵马未攻城,我们兵士辛苦挖沟壑,累得手都快废了,也值了。”
  苏风暖笑着说,“二叔,安排好四城门驻守当值的兵士,每四个时辰换一批当值驻守的人。每当沟壑里的火小时,便从城墙上往沟壑里投放干柴,一直让沟壑里面的火烧着。不当值的兵士,全部休息。”
  苏镇道,“好,我稍后便去传令!”
  苏风暖笑着说,“您也累了,稍后去歇着,今夜我在这里看着守城。”
  苏镇也确实累了,多日来,日夜不得休息,闻言也不推辞,点了点头。
  苏镇离开后,许云初对苏风暖道,“摆一局棋,今夜我陪你一起守城。”
  苏风暖一笑,爽快地说,“好啊,点上火炉,煮一壶茶,温两壶酒,我如今也正有兴致。”
  陈述瞅着二人,眼珠子转了转,立即说,“我观棋。”
  苏风暖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陈述挠挠头,被苏风暖看透了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睡不着……我保证观棋不语,不打扰你们下棋。”
  许云初了然地微笑。
  于是,这一夜,苏风暖和许云初摆了棋局,在旺角楼上对弈,陈述坐在一旁,他于经商上有天赋,于行军打仗也有机智和天赋,但对于下棋,也只是会而已,谈不上精。但苏风暖和许云初都是棋艺高手,所谓,高手过招,自然精彩。所以,陈述看得也是津津有味,毫无困意。
  城外,北周大军等着城内干柴油布等物用尽,时刻打着精神,准备一旦哪里有松口,便突破松口,一举攻城。
  楚含坐在马上,盘算着一旦有突破口,她这一次就让苏风暖死无全尸。
  一夜,苏风暖和许云初摆了三局棋,三局到最后都是和棋。但天明十分,许云初落下一子后,对苏风暖笑道,“我输了!棋艺不及姑娘!”
  陈述在一旁叫嚷,“没有啊!这不是和棋吗?你哪里输了?难道我眼睛看花了?这不是和棋吗?”
  许云初一叹,敬佩地道,“是苏姑娘让着在下,二公子看着虽然是和棋,但其实在下早就棋局过半时便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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