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退军一时欢喜后,苏镇坐在报堂厅内便忍不住唉声叹气。
苏风暖坐在一旁,瞅着苏镇,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二叔,能保住燕北,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如今北周已经退兵了,再难不过城破家亡,这一关都挺过去了,至于其它的,又有何难?你不至于如此郁结于胸,于伤势不利。”
苏镇闻言一拍脑袋,道,“你得对!二叔白活了一把年纪,还要你劝。再难的关都挺过来了,燕北百姓们没受践踏,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其它,总有办法。”
苏风暖点头,对苏镇道,“朝廷对于燕北王府虽然有特赦养五万兵马的特权,但当下招募兵马的话,也不是短时间能择选招募训练成精兵良将的,总需要时间。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你!”苏镇看着她,“二叔听你的。”
苏风暖一笑,道,“京麓大营三十万兵马,我本来带二十万兵马出京,可是十七万兵马不堪跋涉之苦,难以重用,我无奈之下只择选了三万兵马,将那十七万兵马遣了回去。皇上听闻后,无奈之下舍出了御林军,由国舅带来了燕北。对于京麓兵马不堪一用之事,皇上想必心底一定十分恼怒。只不过正逢办那两件旧案,才无暇理会京麓兵马。所以,我觉得可以给皇上上奏折,建议皇上调十万京麓兵马来燕北驻守,以将之练成能用之兵,同时也能解燕北无兵镇守的空虚之苦。”
苏镇闻言一怔,没想到苏风暖的是这个想法,他立即道,“京麓兵马从来不离京,这一次燕北军情火烧眉毛,实在紧急,皇上才准许你调了京麓兵马来燕北。可是也只是做一时之用,若是将之调来驻守燕北,这……不合规矩?别皇上会不会同意,朝臣们怕是也会大力反对。”
苏风暖闻言看向许云初,问道,“你以为呢?”
许云初想了想道,“皇上恼怒京麓兵马无用是一定的,京麓兵马有三十万,若是调十万兵马来燕北驻守。皇上定会同意,我想朝臣们也没理由反对。”
苏风暖一笑,“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府已然处决,剩余牵连的涉案官员,依法拿办后,后续会陆续定罪,或斩首、或罢官、或发配等,朝中如今怕是阴云密布。这个时候,燕北好不容易保住了,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出来反对,以免再给盛怒之下的皇上再添一把火。”
许云初微笑点头,“正是!”
苏风暖道,“既然你也同意,那就这样,二叔上奏折复述数日来燕北战事经过以及燕北当前的境况,请皇上对燕北的军事尽快拿个主意。而你我再另外各自上一份奏折,对皇上建议调派京麓十万兵马来燕北驻守,以解燕北空虚无兵之急。”
调京麓兵马来燕北驻守之事,自然苏镇不合适对皇上提,但苏风暖和许云初来提议合适。
许云初闻言一笑,“好!”
苏镇看着二人,发现苏风暖与许云初言语和气,想法时常很有默契,但行止却坦坦荡荡,不藏私情。他暗想缘缘喜欢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连国舅这样的人也不能入她心,但看叶世子破月贵妃一案来,一定有更过人之处,否则寻常男子的话,也不会被她念了这么多年。
他实在很想见见叶裳!
苏风暖想了想,又对苏镇补充道,“二叔,你在奏折末尾,替陈述求个情,请皇上赦免他牵连之罪。”
苏镇闻言道,“这是肯定的,你不,我听闻了安国公府之事,拼了老命,也要向皇上求一求,保下他。陈二公子不止火烧了北周两个粮仓立了战功,且还救了我一命。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袖手不管。”
苏风暖颔首,又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笑着,“我也会在奏折中提上一提,陈二公子虽然出身于安国公府,但确实不同于安国公。有忠君报国之心,也有侠肝义胆,令人钦佩。”
苏风暖一笑,“他为二叔挡掌,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
苏镇也连连点头,“我这一条命,先是被福叔所救,如今又被陈二公子所救,实在惭愧。”
苏风暖道,“福叔在天之灵,一定欣慰。至于陈述,若是他愿意,以后燕北王府便是他的家了!”
苏镇肯定地点点头。
三人商定后,各自写奏折,派人骑快马一同送往京城。
苏风暖写完了给皇上的奏折后,又写了一份私信,以乌鸦传书,尽快地送往了京城。
她的飞鹰传书刚离开不久,一只飞鹰飞进了燕北王府,在她的书房外盘旋了一圈,顺着敞开的窗子,飞进了书房内。
这一只飞鹰极大,进来后落在了她的桌案上,占了半个桌案。
苏风暖看着这只飞鹰,不由露出笑意,上前一步,伸手摸摸它的头,笑着,“他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我就知道他已经坐不住了。”话落,她从飞鹰的腿上解下信函。
正是叶裳的来信。
信的开头一连问了好几句可安好的话,又他在京中如坐针毡,恨不得飞来燕北,恼恨伤势太重,总不见好。信中又了京中诸事,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入狱后,皇上念在太宗丹书和先帝免死金牌的面子上,亲自前往狱中见了二人,询问了安国公和景阳侯为何伙同月贵妃通敌卖国祸乱朝纲,皇上自诩登基以来,一直待两府不薄,安国公和景阳侯痛陈是被月贵妃蛊惑的同时又被她暗中抓住了把柄,不得已为之云云,又了安国公和瑞悦大长公主一个以太宗丹书保下了幼女,一个以先帝免死金牌保下了沈芝兰,皇上准许他亲自送沈琪上路……
他写到沈琪的名字时,落笔处被墨重重地渲染了一片,可见心底难受程度。
最后又写到他因不能来燕北,但左思右想之下,觉得不能干瞪眼帮不上什么忙,便进宫求了皇上一事,请皇上下旨,命苏大将军在西境出兵攻打北周边城虞城,来依照围魏救赵之计,同时也给北周点儿颜色瞧瞧,要打仗,南齐也能打。
皇上正处于恼怒关头,也恼恨北周数月前刚战败,如今又来攻打燕北,实在欺人太甚,没与朝臣商议,便命轻武卫将出兵的圣旨以加急书送去了西境。
苏风暖看到这,一时颇为无语,想着他絮絮叨叨了这么久,如今才把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儿放在了末尾了出来,他可真是……
虽然无语,但她一时眉眼俱是笑意,暗想她一直猜度父亲兴许会在西境出兵攻打虞城,倒是把待在京中养伤的叶裳给忽略了。他即便来不了燕北,哪里能是一个闲得住忍得住不暗中搞些动作的主?
信的末尾又提了若是西境援军和御林军以及京麓兵马一旦撤走,北周就空虚之事,他提议,让皇上调派二十万京麓兵马来燕北,称京麓兵马是一群废物,朝廷日日养着他们,却不堪一用,不如来燕北吃风沙喝冷水让他们好好锻炼锻炼。
苏风暖失笑,他与她倒真是想到一处去了,不过她只要十万兵马,他竟然要二十万,也真敢要。笑罢后有撇嘴,谁燕北是不毛之地了?他到底没来过燕北,殊不知燕北昔日何其繁华,可惜,被北周侵犯,如今繁华已成过去了,要想养回来,怕是需要两三年了。
但也被他得严重了,倒不必吃风沙喝冷水,因燕北草木繁盛,没有风沙,只不过深秋一到就过早地下雪,冷些罢了。
最后他信中又重重地以笔墨渲染的大字问她何时才能回京?
苏风暖看着京字后的三个问号,一时忍不住笑出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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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冬储备
她何时回京吗?
她叹了口气,总要燕北的诸事都安置妥当,她才能启程回京,总不能如今便不理战后燕北这偌大的烂摊子,便抬脚轻松地回去。
她当即又写了一份信,这只飞鹰来之前,她送走的那封信主要简略地叙述了来燕北与北周对战的经过,以及如今北周退兵,燕北已经转危为安,让他勿要操心,嘱咐他安心在京城养伤云云。如今收到他这封信,感受他已经坐不住的心情,便又回了一封宽慰之信,言要等燕北诸事安置妥当再回京,详细地提了她对于燕北战火恢复的想法等等,又软声软语地安慰她处理完燕北诸事,会马不停蹄尽快回京,让他安心等着云云。
只字未提她受伤之事。
写完这一封信,她将之绑在飞鹰的腿上,放它出了燕北王府。
飞鹰刚离开,她还未踏出书房,涟涟便娇笑着推开书房的门,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笑着,“姑娘,燕北战事已了,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回京奔向叶世子啊?”
苏风暖嗔了她一眼,“燕北战事虽已了,但战后恢复之事迫在眉睫,诸多事情缠绕,我如何能轻松离开?更何况我把燕北城内家家户户百姓们储备的入冬的干柴油布等物都用了,怎么能一走了之,总要帮着百姓们把入冬取暖之物储备了,还要帮着二叔处理战后杂事。”
涟涟闻言道,“入冬储备的干柴还不好办?如今皇上的御林军和剩余的一万京麓兵马不是还没离开都在燕北吗?你将国舅留在燕北几日,让他带着这些兵马将此事办了不就成了。我来燕北途中,擦着风口山而过,看到不少树木虽然毁了,但未焚烧殆尽,正好砍了干柴供百姓过冬取暖。”
苏风暖闻言失笑,“你倒是会想。”话落,她道,“回头我问问许云初的意见,他是打算尽快回京,还是拖延几日离开?”
涟涟眨了眨眼睛,“国舅爱慕姑娘,兴许为了姑娘您,怕您带伤操劳,多留几日帮忙呢。”
苏风暖闻言瞪了她一眼,“是不是想让我将你的嘴封上你才能不胡八道?”
涟涟娇笑,“我即便不,国舅对您也是有些心思,只不过藏得深,不轻易被人查知罢了。我就不信您心里不明白。只不过国舅聪明,知道您心中有叶世子,不惹你嫌而已。我敢打赌,一旦叶世子对您不好,或者你不要叶世子了,国舅会立马争上一争。”
苏风暖伸手关上了窗子,不置可否地道,“天下只有一个叶裳,无论是许云初,还是别的什么人,即便再好,我心里早已经没地方放了。以后这种话别乱了。真以为我不会封你的嘴吗?”
涟涟吐吐舌头,拉长音,“好好,知道您从到大心里都装着叶世子,叶世子也确实让我敬佩,以后我管住嘴,再不敢了。”话落,她得意地,“不过姑娘如今您内伤很重,有力气封我的嘴吗?”
苏风暖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她,“要不然你试试?我可以让你一个月不了话。”
涟涟连忙摆手,“算了!姑娘省省力气!”
苏风暖看着她一副怕怕的样子,好笑地走出书房,同时道,“不过你刚刚的建议倒是不错,我去找许云初谈谈,让他晚些日子再回京。”
涟涟道,“不用白不用!皇上的御林军砍柴,哈哈哈……”
苏风暖也笑,道,“二叔、我、许云初三人的奏折走的虽是快马加急的官道,少也要三四日到京城,皇上看到奏折早朝与朝臣商议恩准下旨调京麓兵马来燕北驻守的话,即便尽快下旨,京麓兵马从京城出发,慢行军少也要六七日。这样一来,十多日出去了。如今天已经冷了,燕北入冬快,等京麓兵马来做砍柴之事,确实比较晚了。尤其燕北城有上万户人家,确实该提前准备,总不能让百姓们入冬后冻着。”
涟涟道,“就是啊,如今我就感觉燕北已经冷了,夜晚凉的要死,盖一层棉被都不觉得暖和,再过十多日估计更冷。”
苏风暖点头,“燕北是每年中秋一过天就冷了,深秋更是需要生火炉了,待入冬时,更是已经下雪了。”话落,她道,“算算日子,也就有半个月时间,一定要给所有百姓做好储备,否则大雪一下,百姓们受不住。”
涟涟道,“听燕北入冬后,一旦下大雪的话,雪景最是漂亮!”
苏风暖点头,“是很漂亮!尤其是与望帝山相连的燕北山脉,站在燕云峰上,举目下望的话,天下任何地方也难以企及。”
涟涟欷歔,瞅着苏风暖,“姑娘啊,您这句话是要气死人吗?天下有几个人有本事能上得了那么高的燕云峰啊!”
苏风暖失笑,“要不然你留在燕北,待入冬后燕北下大雪时,登上去试试,以你的功夫,能登得上去。”
涟涟道,“登上去后估计也累死下不来了,那岂不就是冻死在那上面了?”
苏风暖摇头,“不会!燕云峰上有天然温泉,有飞鸟可以烤食,歇上一日,转日再下山也不会被冻死。”
涟涟惊异,“燕云峰上竟然有天然温泉?最冷最高常年被大雪覆盖的燕云峰,竟然有温泉?”
苏风暖点头,“不但有温泉,还有一处石室,二十四年前,望帝山一位师叔住在上面,为了驻容养颜,一呆就是十年。”
涟涟呆了呆,“我听闻望帝山收徒严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每一代传人最多只收两名弟子,且不收女弟子,独您是特列,那也就是去燕云峰上驻容养颜的那位是男人了?男人也驻容养颜?”
苏风暖笑着点头,“他追寻一位女子,因那名女子她只嫁天下第一美男子,于是那位师叔就以燕云峰上的温泉水铺以功法,驻容养颜十年。”
涟涟欷歔,“果然望帝山不出寻常人啊,后来呢?”
苏风暖笑着,“后来自然得偿所愿了!”话落,她笑着,“我那位师叔,你也认识,就是秋华的父亲。”
涟涟彻底呆了。
她自然认识,因为她数日前去恶狼谷找人时,还见着人了!
她呆过之后,咳了又咳,好半晌,似乎才喘过气来,,“的确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跟你师傅一样,穿着叫花子的衣服,也美的人神共愤。”
苏风暖喷笑。
涟涟啧啧道,“可是秋华姑娘的母亲十分寻常啊,怎么敢扬言要嫁天下第一美男子呢!”
苏风暖笑着,“面相虽然寻常,但有过人之处,我的医术便是从她那里学的,她是望帝山一位师祖的女儿,专攻医道。”
涟涟恍然,笑着,“怪不得敢扬言要嫁天下第一美男子!”
二人来到报堂厅,陈述还没醒来,许云初坐在里面喝茶,见二人有有笑,笑着问,“何事儿让你们这样开心?”
涟涟笑着,“奴家一见到国舅,就十分心仪,忍不住开心。”
许云初失笑,“涟涟姑娘惯会开玩笑,殊不知在男子面前,这种玩笑最是开不得。”话落,他看了苏风暖一眼,笑着,“苏姑娘当初也与我开过玩笑,险些被我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