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画堂,落座,楚含道,“我也知之不多,父王从不准人提母妃出身,因他盛宠母妃,母妃宠冠后宫,连皇后都避其锋芒,所以,更是无人敢查敢问。”
苏风暖道,“别人不敢,但是你敢不是吗?”
楚含颔首,笑着道,“我很好奇,你倒是十分了解我,从第一次交手,你便知我甚详,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天下谁是最了解我楚含人,想来想去,非你莫属,比我自己还能看透我自己,无论是打仗,还是其它,都能捏住我的软肋。”
苏风暖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要想打败你,自然要先了解你。”
楚含恍然,“想必你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调查我吧?那你怎么没调查出我的母妃?”
苏风暖道,“那时,我查的人只是你而已,萧贤妃是一介深宫的妃子,我觉得查之无用。”话落,她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在自己觉得没用的事情上下功夫。”
楚含道,“倒是附和你的脾气。”
苏风暖不置可否。
楚含道,“第一次兵败后,我也查你了,可是查来查去,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查到,只查到苏大将军有个最小的女儿,顽劣不堪,是个野丫头,不学无术,恐怕长大了也没有人娶,一箩筐的坏话,罄竹难书。”
苏风暖失笑,“想必听到这些,你几欲吐血,竟然被这么个野丫头给耍了。”
楚含诚然道,“不错,我觉得你是侥幸打败了我,发狠要报复回来,没想到你是真人不露相,反倒是我将自己给折了。”
苏风暖道,“若是人人都了解我,我岂不是早就栽到海里去了?”话落,她看了叶裳一眼,笑着说,“世上有一个叶世子,我便应付不来了。”
叶裳弯了弯嘴角。
楚含眉目动了动,对二人道,“你们倒真叫我羡慕。”话落,对她道,“二十多年前,我父王还未登基,慕名前往岭山织造,识得了我母妃,便将我母妃带回了北周。”
苏风暖道,“岭山织造萧氏一门,据我所知,对南齐十分忠心,皇室御用贡缎,都是产自岭山。不可能将女儿嫁给北周王。”
楚含道,“我母妃早在很早之前就被逐出岭山织造了,她已经不算是岭山织造的人。”
苏风暖道,“但她和月贵妃后来为何又回了岭山?而岭山也接纳了她们?你不妨说说她们兄妹三人被逐出岭山织造后的事儿。”
楚含道,“我对他们被逐出岭山之后的事情不好奇,所以,没怎么细问我母妃,只能给你们说个大概。我只知道,当年我母妃兄妹三人被逐出岭山织造后,靠乞讨为生,后来,月贵妃被鬼山派的一位宗师看中,带去了鬼山派,剩下我母妃和她兄长又流落了一阵子,后来他兄长有一天出去乞讨后就再没回来,我母妃找了他很多天,后来晕倒在了街上,一位青楼的姑娘路过,好心地收容了她做个使唤丫鬟。她落身在了青楼。”
苏风暖等着他继续说。
楚含道,“我母妃在青楼待了一年,被其兄长找到,将她接出了青楼,安置在了一处农家屋舍里,独自过了两年,两年后,月贵妃派人将她接去了鬼山派。后来,一直留在鬼山派,直到月贵妃被逐出鬼山派的门墙,她也随着她一起离开了。”
苏风暖闻言道,“兄妹三人,相互扶持,情比寻常。”
楚含点头,“所以,听说你杀了月贵妃,我母妃让我一定要杀了你。”
苏风暖笑了笑,“可惜你没能杀了我,反而来了南齐。”
楚含点头,“月贵妃被逐出鬼山派后,便带着我母妃回了岭山,至于他们如何说服岭山织造接纳了她们,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父王游历慕名到岭山织造时,她们姐妹二人都在。我父王被母妃一舞所迷,倾心于她,便带她回了北周,我父王登基,封她为妃。”
苏风暖道,“多年来圣宠不衰,让你父王爱护至极,连带你一起爱屋及乌,可见你母妃十分厉害了。你兴兵西境,后来攻打燕北,她出力不少吧?”
楚含诚然地道,“在西境大败后,我本来打算养精蓄锐,再攻打西境,是我母妃派人传信,让我从燕北兴兵。确实出力不少。”
苏风暖道,“想必十三年前,两国边境一战,也有你母妃出过力,一个你母妃,一个月贵妃,这两个女人,间接地挑起参与两国战争,倒真是让人叹畏。”
楚含道,“十三年前,南齐有苏大将军和容安王,十三年后,不止有苏大将军,还有你和叶世子,北周才落到如今这步境地。”
苏风暖不置可否,道,“只能说野心勃勃,侵略别人,终没有好结果。”
楚含道,“争雄天下之心,是男儿都应该有,南齐若没有空隙可钻,北周也不至于野心侵略。这么多年,南齐重文轻武,本就是弊端。只不过我楚含生不逢时,遇到了你苏风暖而已。”
苏风暖一时无言,笑道,“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叶裳道,“二皇子如今该说了吧?”
楚含道,“我要光明正大地回去,皇上的圣旨呢?”
叶裳从袖中拿出皇上的圣旨,递给他。
楚含接过,看了一眼圣旨,盖着印玺,他将圣旨放在一旁,道,“东境湘郡王。”
叶裳挑眉,“还有呢?”
楚含道,“我只与湘郡王有过书信来往,其余的,你便要找湘郡王问了。”
叶裳拿起桌子上的圣旨,卷在一起,敲了敲桌案道,“二皇子若是不坦诚如实而言,你恐怕带不走这圣旨,出不了我这容安王府,更出不了南齐京城,更惶论回北周了。”
楚含道,“我说湘郡王,有书信为凭证,你不信,那你还让我说什么?”
叶裳道,“从你兴兵侵犯西境,之后又侵犯燕北看来,不止一个湘郡王。湘郡王在东境,北周到东境,隔着一个南齐京城,不说万里之遥,也有数千里路程,书信来往十分不方便,这等通敌卖国的信函,必不敢用信鸽或鹰鸟传书,以防被人打猎到。所以,一份书信来往,怕是最快人为送达也要俩月之久。若是京城有中转,或者主谋之人,便方便得多,也能掩盖很多事儿,使京城闭目塞听。所以,京城必有人。”
楚含闻言道,“我怎么能确定我如实坦白后,你们真让我回北周?不会半途截杀我。”
苏风暖道,“我们巴不得的北周乱,自然要放你回北周争夺皇位。同室操戈,兄弟兵戈,这对南齐,有利无害。你父王传位给你,你毕竟数次兵败,又在南齐做了数月质子,你那一众兄弟自是不服,定要夺你皇位。你父王不传位给你,你也不干不是吗?”
楚含抿唇,“你倒是真将我看透了。”
苏风暖道,“既然是交易,二皇子不妨拿出诚意来,至少,我们的诚意摆在这里了。皇上的圣旨可不是虚言,金口玉言,下了圣旨,便收不回了。”
楚含道,“我说出京中那个人,你们便让我拿着圣旨离开吗?”
苏风暖摇头,“你不止要说出京中那个人,还要交代北周在京中甚至南齐的暗桩,此一番放你归北周,你便将暗桩都一并带走吧。反正你回去夺位,也是需要人手的。”
楚含道,“你可真是半丝余地不给我留。”
苏风暖道,“放你回北周,这个价值,你总要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没有余地。”
楚含咬牙,“你等我一下。”
苏风暖挑眉。
楚含指指心口,“你要的东西,都在我穿的护心甲里。”
苏风暖点点头。
楚含进了内室。
------题外话------
今天月底最后一天,月票清零,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再不投就废了,求投,么么么~
求明天的保底月票,爱你们~
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送玉人香(一更)
楚含进了内室后,不多时,便拿了一块一尺见方薄薄的蚕丝布走了出来,递给了叶裳。
叶裳伸手接过,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以及联络信号,是北周安插在南齐的暗桩。他看了片刻,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看了一眼,不由唏嘘,“这上面有我识得的不少老熟人啊,怪不得你兴兵如此狠勇嚣张,依凭不小。”
楚含道,“这是北周在南齐的所有暗桩了,主要集中在京城方圆五百里内。”
苏风暖点点头,“从这娟帛看来,你未藏私,涵盖得十分广泛细密。”
楚含讽笑,“我如何敢藏私?”
苏风暖放下绢布,对他道,“京城的那个人和信函呢?”
楚含道,“我来京城,是做质子而来,如何会将信函带在身边?自然是留在北周可靠之人的手里了。”
叶裳扬眉,“这么说,你手中没有了?”
楚含道,“我离开北周,来南齐,也未曾料到会入住你容安王府,更未曾料到苏小姐与我谈交易,我本还指着人救我,怎么会将暴露南齐盟友的信函带在身边?若是被你们非人虐待搜身,我岂能保得住?自然是不带得好。”话落,他道,“毕竟信函很厚,不同于这薄薄的娟帛,随身携带隐秘方便。”
叶裳道,“在单灼手里?”
楚含看了叶裳一眼,点点头,“我与他交情如兄弟,他自然会替我好好保管。”
苏风暖道,“也就是说,你如今拿不出来了?”
楚含道,“只要你们送我到北周边境,提前知会单灼在北周边境接应我,我便能从他手中拿出那些信函,交给你们。”
苏风暖皱眉,“你知道出了皇室机关密道案,我们要破案,一时走不开。我与他谈这笔交易,也是想尽快摸清谁是奸细。”
楚含道,“若是你信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只是如今没有信函为依凭拿给你看而已。”
叶裳扬眉,“姑且信你,你说吧。”
楚含道,“我说出这个人,恐怕叶世子是最不相信,毕竟这个人与你关系非常。”
“哦?”叶裳眯了眯眼睛,“二皇子只管说。”
楚含道,“晋王。”
叶裳抿唇,没言语。
楚含看着他,细细打量他眉目神色,又看向一旁的苏风暖,苏风暖面色不改,神色不动,他忽然一笑,“看来你们二人是早就知道了,才不惊异。既然知道,又何苦找我绕这么大的弯子而做这笔交易呢?”
苏风暖道,“自然是缺少真凭实据。”
楚含笑道,“东境湘郡王,京城晋王,都是南齐宗室,一个在东境暗中招兵买马,一个在京城打着心向皇上的幌子,暗度陈仓,论阴谋诡计,我北周王室的一众子嗣,不及你们南齐。”顿了顿,又道,“他们树大根深,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确实轻易动不得。”
苏风暖不再说话。
楚含道,“据闻晋王十分心向叶世子,我以为叶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晋王通敌卖国。原来叶世子早就心地澄明,十分清楚了。”
叶裳淡淡道,“一次又一次地被谋算,若再不清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话落,他站起身,拿起楚含的那块娟帛道,“这个我要拿走彻查,确实无误的话,会将人都还给你带走。”
楚含知道要想回北周,自然要付出这些代价,点了点头,“好,不过叶世子和苏小姐要快点儿,我喜欢我父王将皇位正大光明地传给我,不喜欢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继承那个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叶裳颔首,“你放心。”
苏风暖站起身,对楚含道,“你母妃既然与月贵妃是姐妹,又在鬼山派待了数年,不是软脚虾。她如此厉害,总会让你父王活着等到你回去。”话落,道,“中秋之后,机关密道案结案,便送你回北周。十日而已。”
楚含闻言点头,“既然如此,一言为定。”
叶裳和苏风暖再不多留,出了楚含居住的院落。
皇帝放楚含归北周的圣旨二人并未带走,而是留给了楚含。毕竟如今的他,身在容安王府,即便拿了圣旨,若没有叶裳和苏风暖护送,也出不了南齐京城。二人放心得很。
楚含将圣旨收起来,目送二人相携的身影出了院落,想着总算能回北周了。
叶裳和苏风暖出了楚含的院落,叶裳对苏风暖道,“你回房中休息,我进宫一趟。”
苏风暖知道关于圣旨换回了北周暗桩以及楚含吐口说出湘郡王和晋王之事,他自然要进京去向皇帝禀告,点点头,对他道,“你小心一些,这几日有人迫不及待要杀我,未必不杀你。”
叶裳点点头,“好。”
苏风暖又道,“早先我答应刘文,要给他的小妾送两株海棠花赏,回府时忘了,你稍后进宫出来,再去一趟苏府,折两株海棠花,派人送去。另外带泥鳅来一趟,我忘记给他开清除余毒的药方子。”
叶裳颔首。
苏风暖回了内院。
刚进了内院,便听管家禀告,“姑娘,丞相府的孙小姐来了,说给您来送玉人香。”
苏风暖闻言停住脚步,回转身,对管家道,“快将孙小姐请到会客厅,我这便过去。”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来到会客厅,管家带着孙晴雪来到会客厅门口,二人碰面,孙晴雪笑着将玉人香递给苏风暖,“这等名贵的香粉,派人送来,我着实不放心,便亲自给苏妹妹送来了。”
苏风暖伸手接过,打开闻了闻,顿时幽香扑鼻,十分好闻,她笑着说,“多谢孙姐姐,果然是好香。”
孙晴雪抿着嘴笑,“不知妹妹的嫁衣绣好了吗?”
苏风暖摇头,“近来未曾顾上绣。”话落,请她进会客厅道,“孙姐姐进来坐吧,今日人多,你我未曾好好闲聊,如今天色尚早,你我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