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戒律堂的师祖觉得斩熠换回来的这个孩子不能留在望帝山,但若是扼杀这个孩子,他身为望帝山弟子,又做不到生杀无辜性命,尤其这个孩子还是真正的南齐皇子。于是,一番思量之下,便自己做了主,咬牙将他带回来的这个孩子作为望帝山的弃子,丢弃在了望帝山下。
凌祝无奈,觉得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
青凰当时游历回望帝山,对于她娘的死,爹的变心,戒律堂长老遗弃了他弟弟,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他本是心善之人,便偷偷下山,抱起了那个被遗弃的孩子,择选了一处人家,暗中安置起来。
凌祝知晓青凰所为,便也没阻止。
叶嫣醒后,万念俱灰,生了自尽的心思,斩熠终究是爱叶嫣胜过有皇室血脉的英夙,阻止了叶嫣,发誓他此生心愿已了,从此以后,陪伴她一生,再不沾染前朝和今朝之事。
叶嫣同样爱斩熠,面对他背负着国仇家恨,做下种种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心软之下,抱着他失声痛哭。
斩熠觉得前尘种种,如大梦一场,在叶嫣身子稍好后,便带着他辞别了凌祝和望帝山众人,离开了望帝山。自此后,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望帝山有史记载,只记载斩熠与英夙双宿双飞,殊不知英夙早已经自刎而死,斩熠与叶嫣离开了望帝山。望帝山出了留下一宗秘辛外,没有留下关于叶嫣丝毫对外的记载。
斩熠离开后不久,凌祝已经到了天明大限时,将他一手带大的青凰叫到了跟前,传给了他望帝山的帝师令。但对于他私下安置的不是他亲弟弟,实则是南齐皇子之事隐瞒了,觉得不告诉他也好。
凌祝离开后,这一宗秘辛只有掌管戒律堂的那位师祖知晓了,他座下只有一个弟子,就是如今的忘提师祖。
忘提师祖守着这一桩秘辛,过了一生,今日苏风暖问,他方才说了出来。
看罢这一桩秘辛后,苏风暖想说斩熠真不是个东西,负了英夙,但又觉得,国仇家恨面前,个人恩怨情仇似乎都渺小如云烟。她不是斩熠,不知道他小小年纪背负着国家灭亡是如何长大的,也无权置评。
只是可怜了他的师傅、当今皇帝、林客这三人,一生都让人欷歔喟叹,可谓是命运弄人。
------题外话------
太耗费脑细胞==
求保底月票,么么么么么~
第七十七章 凤来秘事(一更)
苏风暖将手中的百年秘辛看完,递给了坐在她身侧的叶昔。
叶昔接过之后,仔细地看了起来。
苏风暖对忘提师祖道,“事关凤来的秘辛,师祖应该也留着吧?”
忘提点点头,指了指给她的铁匣子说,“在底层。”
苏风暖拿过铁匣子,在底端轻轻一扣,果然里面有一个夹层,夹层里同样放着一卷书卷。表皮同样没有一个字,打开后,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这女子容貌倾国倾城,一双眸子十分漂亮灵动,一身白衣,如画上的仙子一般。
下面注释一行小字:凤来,望帝山第九代弟子,出身凤阳镖局。
苏风暖一怔,原来凤来出身凤阳镖局?她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叶裳。
叶裳也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凤来姓凤,天下姓凤者,独凤阳镖局一家,也不奇怪。
苏风暖继续往下看,凤来天资聪颖,于武学有惊人的天赋,入望帝山后,拜在了明冠师祖座下,也就是凌祝的师傅,成为了凌祝的师妹。
她因学什么会什么,年纪轻轻便一点就透,十分得明冠师祖的喜爱,时日一长,师徒生出了不该有的情分,有悖伦常。
明冠师祖克制己身,不想毁了凤来大好年华,也不敢有违世俗伦理,便让凌祝代师教导凤来,自己则离开望帝山,外出游历。
明冠这一离开,便是五年。
凤来情窦初开,便受了折斩,她心性颇高,受不住,性情自此后有些变了,沉默不爱言语,一心钻营武学。
五年后,明冠回望帝山,第一日,凤来见到他,喊了一声师傅,便对他拔出了剑。
明冠以为五年,凤来能淡化了对他生出的情意,学满下山,以后择一户好人家嫁了。可是他没想到,他回望帝山的第一日,等待他的便是凤来的拔剑相向。
凤来对他说,“师傅,你不想考考弟子,在你离开的这五年,是否有长进吗?”
明冠不能拒绝,也拔了剑。
最终,凤来胜,明冠败。
师傅败在了徒弟手中,也不算是丢人的事儿,但明冠在剑败后,听到凤来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后,他当即神色大变,看了她最后一眼,横剑自刎在了她面前。
凤来淡漠地看着明冠死,转身便毫不留恋地踏入了天地关的绝地。
她学尽了望帝山所学,闯过了绝地,之后,背离出了望帝山。
当时,明冠自刎时,只有凌祝在二人身边,听清楚了凤来对明冠说的那句话,她说,“师傅,你躲我多少年也没用,五年前,你醉酒与我缠绵一夜,醒来时,以为自己做了不该有的春梦,可是殊不知,你我颠鸾倒凤,早已经是事实。你离开后,我便怀了你的孩子。你若是不接受我,那么,便只有一法,你自刎而死,我从今以后便纠缠不到你了,也不会让你我的孩子,受世人耻笑,我也会如你所愿,过得好好的。”
明冠听闻,仔细辨认凤来不是开玩笑,便干脆地横剑自刎了。
他没成全自己,却成全了凤来口中所说的和他的孩子以及凤来的大好年华和声誉。
明冠死后,凤来仗着一身武功,打开了天地关的绝地,闯了进去。
凤来进了绝地一天,出来后,便背离了望帝山,要去寻找幻容术。
凌祝劝不住,但又不忍伤连他师傅宁愿自己死都不忍伤的这个师妹,于是,放她离开了望帝山。
事情若是到这里就结束,可能也许会简单。可是,没有结束。
几十年后,在凌祝大限将至之日,凤来又回了望帝山。
凌祝看到凤来,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在他眼中看来,凤来还是几十年前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变。
凤来笑着说,“我推算到师兄已经到了大限之日,特意回来送你一程。”
凌祝张开嘴,自己已经白发苍苍,天命大限,可是他的师妹,一如当年,他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那时,青凰跪在凌祝床前,不久前正红着眼睛接了望帝山的帝师令。
他看着进来的女子,喊凌祝师兄,一时间十分不解,他记事起,从不知道师傅还有一个师妹。尤其还是这么年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师妹。
凤来自然也看到了跪在凌祝床前的少年,少年清俊毓秀,正值好年华。她笑着对凌祝说,“好俊俏的少年,比师父当年还要有风骨,是师兄你的弟子?不知道怎么称呼?”
凌祝见她风情娇媚,又提起他师傅,脑中警钟大作,脱口说,“你不准打他的主意。”
这一句话,却让凤来大笑了起来。
凌祝看着凤来笑,一时间又没了话。
凤来对他说,“师兄,当年我骗师父,说我在他酒醉时与他颠鸾倒凤,在他走后,我怀有身孕,他还真信了,自杀而死。他宁愿死,都不愿与我成就一世美满姻缘。我到如今,总是心有不甘。”
凌祝闻言顿时大怒,“你……当年是在骗师父?”
“是啊,我骗了师傅。”凤来承认不讳。
凌祝指着她,又气又急,“你怎么……你……你心怎么那么狠,竟然让师傅为你……”
凤来坐下身,对他说,“拜师傅所赐,我总算通透了些东西,人来这世间走一遭,情情爱爱的,太过浅薄,心向大道,才是道理。不过祖师爷的大道我不敢苟同,我觉得大道,便是长生。师傅既然是我的情劫,我便亲手斩断这情劫,他自己解脱了,我也不必再自苦。”
凌祝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凤来,她还是二八芳华的模样,他如今已经垂垂老矣,已经到了大限,将要命归黄泉,几十年未见,他从没有想过在他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凤来。他沉默片刻,压着怒气对她问,“被你找到古禁术幻容了?否则不会如此年轻。这些年,你在哪里?”
凤来点头,“是啊,找到了,我遍寻天下各地,不远万里的番邦之国也去过,兜兜转转,就在十几年前,我才找到,原来古禁术幻容在鬼山派。后来我一直待在鬼山派。”
“什么?你竟然一直待在鬼山派?那是邪派!”凌祝立即道。
凤来笑起来,“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师兄,别以为这些年我不知道你的好弟子都做了什么事儿,在你的纵容之下,偷天换日。算得上是正吗?”
凌祝一噎,哑口无言。
凤来道,“在我看来,如今的望帝山与鬼山派没什么分别。鬼山派是邪派没错,但邪得有道理。而望帝山,自诩正派,浩然正气,可是背地里做的事儿,丝毫不正。风气不正,何谈正派?”
凌祝伸手指着她,半晌,闭眼道,“我纵容弟子,是我的错,但望帝山根基之正,不容你如此侮辱。你若还念着昔日的同门之谊,还念着诓骗师傅为你而死的丝毫愧疚,你既离开了望帝山几十年,自此后,便与望帝山再没关系,你就走吧,以后再别踏入望帝山。”
凤来闻言对他说,“若非想着送师兄一程,还有一件事儿受人所托,我也不愿意再上望帝山,既然师兄不想见我,就帮我把受人所托之事解了,我这就走。”
凌祝睁开眼睛,看着她,“何事儿?”
凤来道,“祖师爷传下来的传国玉玺,应该是一直由掌山人代代相传,如今这传国玉玺是在师兄你手中吧!你既身死,也已无用,给我吧。”
凌祝盯着她,“你替什么人求传国玉玺?”
凤来笑着说,“我替谁来求,师兄就不必管了。”
凌祝摇头道,“祖师爷没有什么传国玉玺传下来,我们望帝山,代代相传的,只有帝师令。即便你拿走帝师令,也是无用,不是嫡系的望帝山掌山人,未经帝师令择主,也调不动帝师令。”
凤来挑眉,“师兄,是真没有?还是你不给?”
凌祝瞅着她,“你在望帝山待了多年,岂能不知此事?望帝山根本就没有传国玉玺,只有帝师令,我诓骗你做什么?”
凤来想想也是,看着他撑着一口气的模样,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少年,对凌祝说,“师兄,你累了,你早已经天命大限,强撑着一口气不愿闭眼,是不是不放心这个孩子?你安心走吧!你我师兄妹一场,这个孩子以后我帮你照顾了。”
------题外话------
月票啊月票~
碎碎念,月票~
么么么么~
第七十八章 青凰一生(二更)
凌祝看着凤来,听着她的话,总觉得不对味,死死地盯着她。
凤来对凌祝一笑,风情万种,“师兄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很老吗?”
凌祝看着她,哆嗦地说,“你……你是不老,可是你……不准……我不准……他还是一个孩子……不准你……”
凤来笑起来,“师兄,你不了解禁术幻容,那是一个将人打入十八地狱,再轮回重生的禁术。我如今从内到外,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凤来了。算起来,不过样貌没变,记忆还是我的,其余的,百骨炼化,百血凝一。活脱脱的便是如今这个年纪。你怎么就不准呢?”
凌祝骇然地看着他,指着她,“你……”
凤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凌祝,“师兄,你去吧!到了九泉之下,对师傅说一声,就说她不稀罕我,这世间,总有人会稀罕我的,我哪怕轮回千百年,也不会去九泉下再找他。”
凌祝看着她,一口气憋着挥开他的手,去抓跪在床前的青凰。
青凰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连忙伸手握住了凌祝的手。
凌祝看着青凰,用尽所有力气对他说,“这世间千万女子……你娶谁……都行……唯独……不能是她……知道吗?”
青凰惊呆地看着凌祝。
凌祝严厉地命令,“答应我!”
青凰瞅了凤来一眼,又瞅瞅凌祝,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凌祝见青凰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手臂垂落,闭上了眼睛,不时便气绝了。
青凰伏床痛哭。
凤来便陪着青凰待在凌祝床前,任他哭够了,才温柔地对他说,“人死如灯灭,节哀吧!”
青凰这才注意凤来没走,红着眼睛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凤来道,“我是鬼山派玉颜轻。”
“玉颜轻?”青凰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解为何她称呼凌祝为师兄,不解她怎么如此年纪,不解她一个鬼山派的人,怎么上望帝山轻而易举,等等不解,让他十分迷惑。
凤来见他迷惑,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肩膀,道,“我就是玉颜轻,你记住我的名字。”
青凰被她这样一拍,只感觉一股绵柔的大力对他袭来,如高山压顶,一瞬间让他感觉到了窒息,死亡,甚至是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片迷雾。
不过一瞬间,她便放开了手,对他说,“就你这样的武功,执掌望帝山的帝师令,能够服众吗?”
青凰惊骇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来轻轻抬手,将他拽起,“男儿有泪不轻弹,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青凰轻而易举地被她拽了起来,想挣脱她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
凤来对他说,“你若是想挣脱我,凭你的功力,在我的教导下,少说要二十年。或者说,这一辈子就别想了。”话落,对他说,“我受人之托,未能忠人之事。要回去给人个交代,你安葬了你师傅后,去鬼山派找我。”
青凰摇头,“我不去鬼山派!”
凤来笑看着他,“自诩名门正派吗?你父亲做的事儿,可不怎么正派。”
这一句话,戮中了青凰的痛点,一下子又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