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梅(重生)——清青梓菱
时间:2018-02-11 14:52:34

  江离却问:“你五哥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
  夏成警惕地看一眼范思诚,低声地说了一句:“忙着练兵呢。”
  江离淡淡地哦了一声,不知怎么心头有些沉重。头扭在一边的范思诚眉毛一挑,眼底闪过一丝凌厉,转过头来是一脸的一无所知模样。
  眼看已到了护城河边,一座崭新的宽敞作坊屹立在河边不远处。夏成往前面护城河那边一指,“作坊就在前边。”
  范思诚走到河边就不想走了,只说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江离不敢真让他一个人呆,让四喜和赵三陪了他,自己带了小香和夏成往作坊里去。
  作坊很大,新到的织机摆放整齐,南陈来的织锦工人并不多,空阔的作坊显得还很冷清。江离跟着夏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出来,心头大致有了个谱,接着又往下一处作坊赶。
  看完城外那处作坊已将近傍晚,夏成就在城外告辞直接回了清风寨。江离带着几个人返回城里。
  经过高大的城门,范思诚停了下来。
  他回马两步看着刚刚经过的城门,看看深深的城门洞里的阴影,看看外面的护城河,又看看城门甬道地砖的水平线,最后又回头望一眼城门与甬道形成的空隙与夹角,这才打马两步赶上江离。
  江离骑马走在城门下青砖铺成的甬道上,回头看着范思诚映在城门阴影下的那张脸。那张脸尽管看着很平静,甚至还有故作的呆愣,江离还是捕捉到他眼底那一丝不易觉察到的沉重。
  原来真是不傻了?却不知他想起多少事来?江离嘴角一翘,也不打算拆穿。
  一路回到城里,范思诚显得很安静,街上稀奇古怪的事物都已引不起他的兴趣。
  江离把他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晚饭过后,便打算找来秋霜问问。按往常的惯例,晚饭过后,秋霜还要给范思诚扎一次银针。
  一个人全身被扎了银针的样子一想就让江离不寒而栗,所以以前她从来没有去看过秋霜是如何给范思诚扎银针的。
  但今晚,一想起一天来范思诚的异样表现,江离突然很想亲自去现场看看。于是,她便怀着看好戏的心情,江离带了小香,施施然往后院里去。
  后院里范思诚的屋子灯火通明,秋霜刚好正带着一个小丫头往范思诚屋里去。难得看到江离这个时候来后院,秋霜便放慢了脚步等江离。
  两人并肩而行,江离手往范思诚屋里指指,看了秋霜问道:“依你看,他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记忆?”
  “这个不好说。”秋霜苦着脸思索,两人走到范思诚门口,“本来我义父说他恢复内力的同时就会恢复记忆,可是我探不到他的内力。照理来说,他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就算内力不能恢复大半,应该多少也能有点起色的。可是现在一点内力也没有,实在也有些让我想不明白原因,我想这两天应该请我义父再来瞧瞧,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上前两步敲门,门从里面打开,范思诚看一眼秋霜手里捧着的那一套银针,眼睛眨眨,面色看起来还算平静。退后两步,让她们进屋。
  秋霜麻利地打摊开银针,范思诚乖乖地坐下来,任由秋霜手里的银针一一从头扎了半身。这场景让江离不忍卒看,目光一转,往书桌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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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一章 暂别青州
  范思诚住的后院跟江离住的那进院子一样的布局,都是卧室厢房跟书房三间打通的样式,书房里还亮着灯,显然,范思诚之前还在书房里呆过。
  听着江离的脚步声往书房那边走,范思诚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书案上摊开几页纸,江离拿起一看,笔迹还未开,纸上画着平面图,图上用线加上圈点,详细地画出了今天经过的几处城门,仔细一看,倒像是一张城防布局图,图上还一一标示出各处城防的缺陷。
  看过一遍就能画出如此的平面图,而且还仔细推敲城防布局,这哪里像是一个没有恢复记忆的范思诚能做的事?江离嘴角一翘,把那些纸放回原处。
  江离跟着秋霜一起退了出来,心里对范思诚的几分猜度几乎得到了肯定。但想想还是没有跟秋霜说明,只等着看范思诚会有什么目的。
  七八月的天气,月朗星稀。
  江离在灯下铺开笔墨,把最后作坊开张前的需要准备的事一一写下来。
  青州这边跟江南那边的位置不一样,江离准备拿两家作坊来纺织棉麻布匹,青州三国流民比较多,很少有人穿得起丝绸,相比棉麻织品更受青州本土欢迎。一家作坊拿来织锦,可以供少部分当地人的需求,另一部分转江南销往海外。
  这些想法确定好,接下来就是采办原材料的事。采办原材料的事交给葛海去办,她无需操心。招工告示已让人贴出去了好长时间,从江南抽调来的管事负责挑选工人,接下来作坊也就能正式开工了。
  江离正提笔写下几个字,屋外传来范思诚的声音,“江离妹妹,能出来说几句话么?”
  “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江离发现他的身影映在窗上,看着窗外的影子淡淡地回道。
  “我要走了。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范思诚的声音完全是以前正常的声音。
  “不想继续扎针了?”江离说着起身,小香上前打开了房门。
  院外的天空繁星点点,范思诚的眼睛也像暗夜里的星星,他的脸色因多了些沉重而显得压抑。
  “能陪我走走吗?”范思诚定定地看着江离的眼睛。
  江离退后一步,气哼:“你这是得寸进尺。”
  “要出大事了!我惶恐都来不及,所以你放心,我不是想跟你谈儿女私情。”范思诚的眼神确实显得很焦急。
  其实今天回来的路上江离就发现了他不对劲,在看到那几页城防图之后,江离已猜到了他的心思。
  “你是担心青州会出事?”江离看进他的眼底,她体会得到他的焦急。虽然她对大宋朝廷没有多少好感,却也绝不愿意看到大宋被人一步步吞并,所以,在她听到夏成说萧煜正忙着练兵的时候,她也是心头一沉。
  范思诚想的和江离一样,所以一开口就问:“你说萧煜是不是要趁这时候夺取青州?”
  江离想起以前在京城时萧煜就在自己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后来也没有再讨论过这个话题。来了这么久见萧煜的时候也不多,这时才发现,她对萧煜还真不是很了解,至少这次她不能在范思诚面前很肯定地说‘我相信他绝不会这样做。”——江离默然。
  范思诚却以为她是知情的,“你不说,就等于默认。”范思诚说下去:“现在这个时候清风寨若对青州动手,我们是腹背受敌,我今天只大致看了三处城防,就看出处处都是破绽,青州去江南不远,江南是我们的大后方,青州一失,朝廷以后连退路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江离其实心头也沉重,只是想到自己对萧煜的感情,莫名就很烦躁起来。
  范思诚定定地盯着江离,很郑重地说:“江离妹妹,你也是宋人,你的父亲还曾是这里的朝廷命官,相信他若天上有灵,也一样不希望青州落到外人手上。”
  江离沉默了一会儿,就算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她又能怎么办?范思诚提起她父亲,由不得让她想起父亲当年的意思,于是她决定成全范思诚俩兄弟,既然他们费尽心机想要筹集军资,她便把那些箱子给了他们,于是便主动提起那几十只箱子。
  “其实你们要找的那几十箱子并不在萧煜手上。这几年它们一直在我手里。出京之前我贩运了几批粮食到青州,顺便就把那些箱子运来了这里。”
  江离说出来感觉轻松了很多,看到范思诚的眼神亮了,她继续说下去:“我们家在青州设了一处客栈,用作货物的中转,运来的那几十只箱子现在就在客栈里放着,你若需要,你尽管拿去,其它的我就帮不上忙了。”
  “你能跟我说实话我真的很高兴。”范思诚笑笑说,“既然货还在你手上,而不是在萧煜手上,那我就放心了。”范思诚似乎重新感觉到了信心,一脸开心地笑了。
  范思诚定定地盯着江离,很郑重地说:“江离妹妹,你也是宋人,你的父亲还曾是这里的朝廷命官,相信他若天上有灵,也一样不希望青州落到外人手上。”
  江离沉默了一会儿,就算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她又能怎么办?范思诚提起她父亲,由不得让她想起父亲当年的意思,于是她决定成全范思诚俩兄弟,既然他们费尽心机想要筹集军资,她便把那些箱子给了他们,于是便主动提起那几十只箱子。
  “其实你们要找的那几十箱子并不在萧煜手上。这几年它们一直在我手里。出京之前我贩运了几批粮食到青州,顺便就把那些箱子运来了这里。”
  江离说出来感觉轻松了很多,看到范思诚的眼神亮了,她继续说下去:“我们家在青州设了一处客栈,用作货物的中转,运来的那几十只箱子现在就在客栈里放着,你若需要,你尽管拿去,其它的我就帮不上忙了。”
  “你能跟我说实话我真的很高兴。”范思诚笑笑说,“既然货还在你手上,而不是在萧煜手上,那我就放心了。”范思诚似乎重新感觉到了信心,一脸放心地笑了。
  “放心是什么意思,那些货不准备拿走?”江离听不懂他的话了。
  范思诚看着天空的星星叹气,“八亲王一直在暗暗积攒自己的力量,想着纂位。我和大哥一直在帮他四处拉拢人,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钱财,所以我们才会想到打那几十箱宝物的主意。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情况谁能想到呢,现在跟大燕一交战,乱世之中仓促之间这些宝物又能换多少武器?现在战事一起,今后江山还不知是谁的呢,八亲王的事也就先放一边,我现在还得先赶到北方去,这些箱子你先保留着,我以后再派人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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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上门拜访
  第二天一早。绿萝正给江离梳妆,秋霜匆匆踏进江离房里,一进门就说:“江姑娘,范公子不见了!我让丫头们找遍了前后院都不见人,要不要让小厮去外面找找?”
  “不用找了,他走了。”江离淡淡地说。
  秋霜听完一愣,喃喃地说:“昨晚不是还给他扎针来么,他怎么就走了。”
  一身艳丽的织锦彩衣衬着秒霜那如雪的肌肤,一双单凤眼带着疑问。抬头望着江离映在镜中的眼睛,“莫非他恢复记忆了?”
  江离瞅着镜子中的秋霜,点了点头。
  “可是,他的内力——”秋霜蓦地咬住了唇,眼珠骨碌一转,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可能一点内力都没有,原来是他故意收敛了内力,连我都被他瞒过了,怪不得五哥说他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头梳好了,绿萝给江离头上簪了白玉扇坠珍珠的发簪,拿起准备好的一件秋涛落霞裙侍候江离换上,细细地替她理好衣褶。
  “你这是要出门?”秋霜问。
  “嗯。今天带了江琚去拜访我父亲的一位友人。”江离答道。
  范思诚一走,也没秋霜什么事了,她便要辞了江离回清风寨去。江离让金菊封了一千两的银票,还有些江南带过来的绫罗绸缎,送了秋霜出门。
  秋霜一走,江离也带了江琚出门。姐弟俩人今天要去拜访的人,姓周名严,现任青州都监一职。主管青州本城厢军的屯驻、训兵、军备、差役和边防事务。
  范思诚和萧煜都给江离提过,说这周严跟江离的父亲以前是挚友,江琚也对周严还有些印象。江离前些天让人去周家下过拜帖,周家回了贴子相请,所以江离今日便带着江琚坐了车直奔周家而去。
  周家住的是官衙,门口还有官兵把守。赶车的四喜掏出贴子给守门的兵士看过,“原来是江通判的公子小姐!”守门的是个老兵,声音带着惊喜欣慰。
  老兵说完还往隔着车帘的姐弟俩躬身行了一礼,让四喜把车赶进了大门。
  大门里下车,里边还有一道大门,两个老仆人领着姐弟俩进了大门又穿过花园,花园齐整,却比不过江离那天看过的那座园子。
  江离带着弟弟跟着老仆走,脑子里把打听来的关于这位周姓都监大人资料过了一遍。
  据说周严比江离的父亲江宗锦还早来青州两年,也是从京城外调来的。
  周严为官老实,与人为善,但本事平平,又不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来了这么多年,仍是在都监的位置踏步。他官运不好,但从不像别的地方的都监一样,趁着征召兵役的机会搜刮百姓,所以青州百姓对他的口碑却不错。
  只有一件,周严只有一个儿子,夫妻俩对他极尽宠爱。偏偏这儿子甚不成器。读书不行,会些花拳绣腿,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是青州出了名的一霸王。经常背了他干些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勾当。
  周严的夫人又极护儿子,属于慈母多败儿的典型。儿子犯错,她不仅纵容,还往往想方设法瞒着周严。所有这些事,少不得沾污了周严努力维护的清白名声,
  江离得知周严跟自己父亲私交甚笃,又听江琚说他小的时候也很喜欢这位周伯伯,便想从周严嘴里听到一些关于父亲的事。加上她想要买下父亲住过的那座宅子,这么一来,江离怎么说也得来拜访这个父亲的挚友了。
  进园子转过长廊前面一间独院,院中花树几丛、柏树几株,树下立了一位着青色圆领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旁边立一位中年妇人,圆圆的脸,慈眉善目的样子,两人望着走进来的姐弟俩笑得和蔼可亲。
  “周伯伯周伯母好。”江琚老远恭身行了一礼。
  江琚离开青州的时候已有七八岁,记忆中印象最深就是父亲的这位挚友,周家又是他常来的,所以一进了园子就认出那对中年夫妇。
  江离走到中年夫妇面前几步站定,口称“周伯伯、周伯母。”盈盈拜了下去。
  “免礼免礼!看看,你们姐弟俩都这么大了。”周严笑呵呵地打量着江琚,又看看江离,吩咐着人上茶。
  周夫人拉了江离的手上下打量,回头对周严夸赞道:“以前见过宗锦画的一幅他夫人的画像,我还和你说世上哪儿有生得那么美丽的女子,多半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难免画的有些过了,现在见了他这个女儿,是从画里出来的么?!”
  “不对!画中的人再美,也没有眼前这姑娘一双眼儿灵气逼人,是比画中人还要美些。”笑眯眯的周夫人自说自话,江离也没有不好意思,只当她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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