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青,是你啊?”秦雨青听到一句招呼声,似曾相识。抬头一看:甩掉老虎又遇豹子,但还得回进一句:“徐大人,别来无恙。”
徐继焘请秦雨青用餐,其实两人都想着同一个人:郑明俨。只是都没说。
秦雨青没有以前那么害怕徐继焘:“徐大人,官越做越大,人也更有精气神了。只是不知某些陋习改了没有?”秦雨青调侃了一下徐继焘,因为她看徐继焘似乎有事求她。
可徐继焘没有开门见山,而是先赞赏秦雨青:“谁说花无百日红。想起本官与秦姑娘于几年前在菡萏城一别,已有六七年了吧?今日重逢,却是容颜未改,如芳草萋萋。”
秦雨青夹菜喝酒,不屑地瞄了徐继焘一眼:“徐大人可真忘事,你不是写信给郑大人,说送我到徽州,还安排人送我回兖州。怎么现在想起我们是在菡萏城分别的?”
徐继焘有点怕了,轻声问道:“这么说,郑大人知道我在菡萏城,酒后胡言乱语?”
秦雨青带着点点醉意甜甜一笑:“他说要杀了你。”
徐继焘手发抖,手中的酒也撒了。秦雨青呵呵大笑:“我劝住了他,说徐大人只是酒后失言。”
徐继焘觉得七年前青涩的秦雨青变了许多,便镇定一下再次夸赞她:“秦姑娘这个大美人又取笑本官了。所谓美人分“色香味三等”。七年前,秦姑娘以色迷人。如今,驻颜有术的秦姑娘色中添香,以香诱人。不知何时香中含韵味,以味惑人?”
秦雨青没有往徐继焘身上泼酒,而是稍稍瞪了他一眼:“徐大人这是夸赞民女还是亵渎民女呢?何来色香味,民女又不是一道菜。就算是菜,也不是徐大人的菜啊。”秦雨青口中已有股淡淡的酒味了。
徐继焘是个社交高手,没生气,而是笑嘻嘻地问:“秦姑娘别误解本官的赞美。徐某知道,秦姑娘是郑大人的一道家常菜。想必已与郑大人琴瑟和谐了吧?”
秦雨青听到这里,很失落,借着醉意随便说道:“徐大人取笑雨青了。只是一奴婢,郑大人怎会看上我?”
徐继焘疑惑不解:“哟,秦姑娘这话可不好听。当日郑大人在北京送别你时,可是深情款款,恋恋不舍。我都看在眼里,至今都很清楚地浮现在脑海中。而你刚才不是说他因为你要杀了我吗?怎么会嫌弃你,看不上你呢?”
这徐继焘观察太细致了,秦雨青也醉得无力周旋了,而是潸然泪下:“郑大人有意纳我为妾,可我当时生性高傲,不愿为妾,令郑大人夫妻难堪不已。现在真的是后悔不迭。郑大人,雨青错了,不该离开你。”
徐继焘笑得欢了:终于在我的淡酒下道出实情,两人果然情深。徐继焘接着问:“原来秦姑娘与郑大人情意浓浓。可现在又不在一起,那秦姑娘打算怎么办呢?再去找郑大人吗?”
秦雨青用手绢拭泪:“我已无脸面对郑大人,不会再去寻他了。本想回家乡兖州安平,不过徐大人将民女从匪寇手中救出,民女感激不尽。只是身上细软全被夺走,无从报答徐大人。”
徐继焘眼珠一转,想出一计:“让你独自回兖州,万一又遇到匪寇,可怎么逃?既然秦姑娘说要报答本官,本官还真有一事,你可以帮得上。”
“什么事?若雨青帮得上,在所不辞。”秦雨青虽然对徐继焘仍存疑心,但觉得可以还的人情还是要还的。
徐继焘说的很简单:“跟我去一趟北京。之后,我就派人亲自送你到兖州安平。如何?”
“去北京帮你做什么?”秦雨青虽有疑虑,但想想既然已与郑明俨分离,回兖州又如何,去北京又如何?就跟着徐继焘去了北京。
在马车上,徐继焘已不再是七年前那个尽是龌龊之言的人,而是对秦雨青礼待有加,循规蹈矩。只是徐继焘的一个小动作让秦雨青有些不快。他嫌马车内不干净,拍打着自己的衣裳,说:“车里的灰尘也不打扫,弄脏了我的衣裳,得说说车夫。”然后又说头顶有灰尘掉落在身上,又不停地拍去身上的灰尘。
这令秦雨青很诧异,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在意点点灰尘呢:“徐大人,车里的灰尘不多,您怎么如此细致。大人,水至清则无鱼啊。”
“我实在受不了这脏物。”徐继焘继续拭去身上那丁点灰尘。
秦雨青无奈:去完北京就回兖州吧。
徐继焘已有七分把握:仔细想想,秦雨青肯定是郑明俨极爱之人。而如今郑明俨被新皇重新见用为兵部尚书,是自己的上司。要建好关系的话,把秦雨青交给他肯定没错。不过谨慎起见,到了北京后,先派人打探一下郑明俨的意思。
到了北京,徐继焘手下的人来报:“徐大人,奴才已托人打探过,郑大人确实曾想纳秦姑娘为妾,而秦姑娘不愿为妾,就离他而去。郑大人赴京之前还绕道去兖州安平寻找秦姑娘。此刻,郑大人对秦姑娘想念得很呢。”
徐继焘满意地笑了:“不错,有赏。”“谢徐大人。”
次日,徐继焘换上官服,带着秦雨青去郑明俨住的京南驿站。
秦雨青奇怪:“徐大人着官袍是否有公务,雨青是否该回避?”
徐继焘自信地说:“你不用回避,好好坐着便可。”
驿站内的郑明俨听到驿站内的人来问:“郑大人,楼下客间,咸州督道参议徐继焘大人有请您赏脸一聚。敢问郑大人,是否赴宴?奴才去回复。”
郑明俨合起手中的邸报,想:“徐继焘不是那个害得雨青半夜逃走的人吗?去看看,顺便训斥一番。”
于是郑明俨说:“容本官换衣裳后去赴宴。”“好的,奴才这就去回复。”
打开徐继焘所在的客间,郑明俨惊喜地说不出话来:“雨青?”
雨青见到郑明俨,虽心中心花怒放,但又纠结于自己的心事:要不要再跟随他。毕竟自己曾经刻意激怒他,辱骂郑夫人,还挨了他的打。他肯定还怀恨在心,不知又要怎样辱骂我,走吧,什么也别说。
雨青想对郑明俨视而不见,推开站在门口的他。郑明俨拉住雨青的手,难过与愧疚都写在脸上:“阿珠把你临走时的话都告诉我了。雨青,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尽说些胡话。我和阿珠从没说你挑拨我们,也不会嫌弃你。别走了,我已经不习惯身边没有你,你也不习惯没有我,是吗?”
郑明俨说中了雨青的内心,秦雨青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郑大人的一顿痛打,雨青铭记在心!”秦雨青还是赌气要走。
郑明俨将她搂入怀中,怜惜地摸着她的头:“谁让你闹孩子气,戏弄了我和阿珠。大半年,我俩都郁郁寡欢。直到皇上下旨令我进京,阿珠终于忍不住将你临别时对她说的话都告诉了我。她说你是个好姑娘,让我一定要找到你。”
“郑夫人答应我不告诉你,怎么食言了呢?”秦雨青哽咽着说。
“还好阿珠食言了,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依旧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秦雨青,从未改变。在进京的路上,我绕了大弯去兖州,在安平脚下四处询问,也没找到你。我还去了观星亭四处查看,期望着千年前的诸葛亮能够帮我找到你。你怎么不在老家好好呆着,你一个人在外总是出差错,以前有几次都几乎散命。”郑明俨疼爱又不忍责备。
秦雨青心中叹气:这个男人对结发妻子珍爱有加,言听计从。如果没有我,他们会很完美,可是走到这一步,我真的很难回头再次离开他。爹娘,你们不是托梦给我,不要在乎身份,真爱平安才是福吗?我就跟随郑大人吧,为妾为奴都不在乎了。只要他对我好。
郑明俨见秦雨青半晌不说话,忙松开她,关切地问:“雨青,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秦雨青任泪水流着,说:“没有生气,是喜极而泣。郑大人,你且用心于国事,雨青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可郑大人也不能抛下雨青不管。”
郑明俨松了一口气,舒心笑了:“怎么会呢?”
此时,徐继焘不失时机地向郑明俨行跪拜大礼:“咸州督道参议徐继焘见过新任兵部尚书郑大人。”
郑明俨下楼时正想训斥徐继焘一番关于当年醉酒调戏秦雨青一事,而秦雨青忙着介绍及解释:“郑大人,此次雨青在路途中遇上匪寇,拒不加入他们,还激怒了首领林子正,被押入死牢。幸得徐大人剿匪成功,雨青才脱险,否则雨青就命散黄泉了,然后徐大人还送我来北京与你相见,否则我们这辈子就无缘再见了。”
VIP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在皇宫拜堂成亲
郑明俨很快了解徐继焘的花花肠子:他是在向我拍马屁示好呢,小人。但他救了秦雨青啊,寤寐思之的秦雨青啊。还护送秦雨青来和我相聚。他已是我的大恩人了。
郑明俨让徐继焘站起来:“徐大人不必大礼了,我当不起。快快起身。现在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徐继焘站起:“此话折煞徐某了,绞杀匪徒乃徐某肩扛重任,更何况对于您深思之佳人,更应当就回将其安然无恙送回。”
郑明俨勉力笑:“这谢是必须的。郑某就以今日酒菜,权当为远道返京的徐大人接风洗尘。”
徐继焘笑得虽谄媚却又让人看出点诚意:“说笑了。您也刚到北京不久,一路劳顿,何须为属下接风?”
郑明俨端起酒盏:“这官场话就少说,开怀畅谈吧。”秦雨青给他们两斟酒。
徐继焘谄媚地接着话茬:“徐某恭敬不如从命。郑大人这番被朝廷再次重用,委以重任,可喜可贺。属下此次进京述职,沾秦姑娘喜气,得郑大人再次相见,但请郑大人日后不吝提携。”
郑明俨心中再清楚不过:徐继焘终归是说出了他锁想的青云直上,不过对于官爵的渴望,世人如此,徐继焘也难逃,所以无可厚非。
郑明俨就看在秦雨青的面子上对徐继焘打了一番官腔:“这话可让本官难当了。徐大人剿匪之能力,早已在朝廷朝野赫赫有名,令匪寇闻风散胆做鸟兽散。朝廷怎会将徐大人冷落,徐大人自会得升迁,何须本官费唇舌?”
徐继焘畅饮了一杯:“郑大人谬赞徐某了。几个乡野匪寇,怎及得上郑大人面对金兵的金戈铁马。郑大人,你我有一个共同点,我早就发现了,不知郑大人知否?”
郑明俨对徐继焘的厌恶感也渐渐消失:“哦,这个我倒没有细想过,徐大人这话勾起了郑某的兴趣。”
两人都喝了不少,但脑子清醒着。
徐继焘说:“郑大人,你我原本都是进士出身,如今却都上战场挥荆斩棘,只能说书生的身子,武生的命。”
郑明俨极度肯定:“这话倒说对了。不过你徐继焘学识高于我郑明俨,二十三岁,刚过授冠之年就赐进士出身。何等荣耀。”
“哈哈哈。”两人都大笑不已。
“祝愿郑大人早日荡平冰洲,来咸州助徐某剿匪!”
“祝愿徐大人早日剿灭匪寇,来冰洲助郑某抗金!”
一场官场宴席觥筹交错,在一旁斟酒的秦雨青也对未来有了不完全肯定的期望:但愿为郑大人所流的泪水就此而止……
郑明俨和徐继焘的饭局结束了,郑明俨和秦雨青在房里谈心:“雨青,饭局上你没说什么话,在想什么呢?”
秦雨青嫣然一笑:“在想月亮啊。雨青是十月三十生的,无月。所以半仙说命中缺月亮的照耀。连雨青这个名字都是半仙取的,还说要找到一个可以成为雨青命中之月的人。雨青曾经和郑大人说过,以为郑大人就是雨青命中的月亮。可是后来的种种事件,争吵,分别,重逢,雨青感觉郑大人只是雨青的朔月,新月,弯钩月,上玄,下玄。雨青心中满是疑惑:郑大人到底是不是雨青命中的太阴之神呢?”
郑明俨爱怜地看着秦雨青:“雨青,从今日开始,我郑明俨每天都是你的满月。天上的月亮有阴晴圆缺,而我这轮满月永圆不缺。来,雨青,和夫君喝杯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