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宅斗指南——沁羽
时间:2018-02-11 14:55:16

 
    郑明俨想到刚才的年夜饭:爹和大娘他们像是在可以冷落雨青,毫无滋味,确实还不如两个互相需要的人在这一起说些真心话来得有意义。
 
    郑明俨说:“雨青,别说自己小心眼,人没有在你的位置,就考虑不到你的心境,也无权说你无礼。我们就在此过年吧。听着,你在我内心占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位置,挪也挪不动。在这个位置上,你是必须存在的,不可能是孤单的。”
 
    “你于我,也如此。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足够了。”秦雨青靠着郑明俨说:“可这纸船,蜡烛,本是盂兰节之物,用于今日年夜,实在不祥。”
 
    “当做送给雨虹妹妹的礼物,有何不祥?雨青别想这些,我们看着这些带着烛光的纸船吧,比那烟花更好看。”郑明俨大气地说。
 
    秦雨青靠在他怀中,两人直到纸船中的蜡烛燃尽才离开。秦雨青开心地过了一个自己想过的年,又毫不费力地把郑明俨从郑家的大年夜饭席上带走,给了郑飞黄一家人一个小小的不屑。
 
    而建安厅中的年夜饭在郑明俨中途离去寻找秦雨青后,强颜欢笑的人也装不下去了,最终“友好”地不欢而散。董友姑对秦雨青的不满之心也渐生。
 
    元月份,家宴不少,别是郑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郑明俨知道秦雨青在家宴上的难受,就没有带她去。
 
    元月十五这天,元宵家宴,郑明俨依旧没来。郑飞黄自秦雨青毁容后就不开心,他的夫人们一致认为是郑明俨的屡次缺席家宴而烦躁,可他的心事多着:生意,与官家的往来,失踪的五子郑世袭,不知所措的长子郑明俨,还有就是他一直放不下的秦雨青。
 
    现在连大夫人也猜不透郑飞黄对秦雨青的想法,只认为毁容的秦雨青不会再引起郑飞黄的喜爱,不会危及到郑氏父子的感情。
 
    现在每当家宴,请郑明俨好像成了惯例了,又是捞月,不情愿地听从了大夫人的意思:“去请大少爷。”
 
    郑飞黄也加了一句:“对,今夜元宵,他还敢拒绝不成?”心里却想着:明俨,带着雨青来吧。
 
    这时,郑明俨的书房内一片手忙脚乱,秦雨青躺在床上痛苦地叫着,被郑明俨抓着手。
 
    郑安连夜请来了许大夫:“许大夫,从今日未时起,秦姑娘就一直说脸上很痒。大少爷本不想再元宵节打扰您,可后来秦姑娘痒得实在忍不住,要去抓自己的脸,幸好大少爷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要不然这脸,又毁了。”
 
    “这是正常的,”许大夫给秦雨青拆掉纱布后说:“大少爷,要委屈秦姑娘一下了,把她的双手绑在床头上,福云丫头,你照例按住她的肚子和双腿,别让她因痒而震动,惊扰了肚子中的小孩。我还得给她擦药。”
 
    “许大夫,你看她的脸痒得那么难受,能给她止痒吗?”郑明俨大声问许大夫,因为秦雨青喊叫的“痒,太痒了,让我挠一下吧”声音太大了,许大夫也大声说:“大少爷,现在不能给她用专门止痒的药。”
 
    郑明俨当机立断:“我来给她止痒。”像以前一样,郑明俨将手腕伸到秦雨青的嘴里:“雨青,咬着。”
 
    秦雨青咬住了,这样就减轻了痒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只是郑明俨的手腕却又是鲜血直流,他只得不断擦拭。但只要秦雨青不难受,他心里就好过多了。
 
    站在门帘外的捞月自知无果,却还是要问一声:“大少爷,建安厅在举行元宵家宴,老爷和夫人都等着你呢。”
 
    “滚!”郑明俨为了秦雨青而手痛,心痛,就回了这么一个字,他想:如果丢着雨青这个样子在这里不管,在家宴上我会发疯的,不如不去。以后再向爹和大娘道歉吧。
 
    捞月灰溜溜地回去报告:“老爷,夫人,大少爷叫奴婢滚。都因那个秦雨青,似乎脸上的烙伤越来越重,直喊着又痒又痛,大少爷又把自己的手腕给她咬着止痛。奴婢见不得大少爷受这样的苦,就回来了。”
 
    这下,家宴上都看着郑飞黄和大夫人的反应,郑飞黄呆呆地放下酒杯:“明俨这是叫捞月你滚,还是叫我这个爹滚呢?”心中念着:雨青现在怎样了?
 
    大夫人不知是累还是难受,几乎不想说话,但镇定下来后还是说了些:“从小年夜饭到今晚的元宵家宴,我们郑家的次次宴席,明俨都不来,就除夕那晚,带着秦雨青来了一回,还中途跟着她离开,全然不顾长辈的礼仪。”
 
VIP卷 第九十四章 东边日头西边雨
 
    “看来,我这个大娘,还有川松你这个亲娘,对他从小到大的宠爱都不及秦雨青与他几个月的缠绵,目前还是个破相了的女人。”可见大夫人心里还介意着破相的秦雨青。
 
    二夫人见大夫人情绪低落,安慰她:“夫人,你别太伤心。我生的儿子,明日我就去教训他。”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哪里舍得打这个宝贝儿子。”大夫人手撑着额头说。
 
    郑飞黄也不知自己在伤心儿子的无礼还是担忧秦雨青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她不是鬼见愁,不是,永远都不是。
 
    郑飞黄有些神情恍惚了。
 
    家中的两个主人今晚都失仪了,没人敢再多说一句,元宵家宴很快就冷淡地结束了。
 
    秦雨青这里,许大夫对郑明俨说:“大少爷,你们不要太着急,秦姑娘脸痒是好事,这是新生肌理的表现。脸上肤质易损,也易生。我看秦姑娘的情况,完全恢复是势在必行的。”
 
    郑明俨听到此也不管自己的手腕被咬着,兴奋地说:“雨青,听到许大夫说的话了吗?只要我们耐心等待,调理,你会美丽如初的。”
 
    许大夫提醒郑明俨:“大少爷,你们不可大意,还是要谨慎些,秦姑娘这痒得情况时常会有,不过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弱。你们要注意的就是警惕她受不住而抓破自己的脸,否则我们就都前功尽弃了。”
 
    “许大夫,我听你的。郑安,去把元宵礼拿出来。”郑明俨说。
 
    “好嘞。”郑安搬来一大堆东西:“许大夫你看,六根金条,祝你六六大顺;一套景德镇茶具,常喝茶,长生不老;还有这盆君子兰,君子如兰。你听我说得好不好?”
 
    许大夫浅笑,拿出一个小盒子:“大少爷,恐怕你的好意要收回了。这是你在年三十那天送到我医馆的两根金条。因为元月事情多,我一直没来得及还给你,今日,原物奉还。至于你赠的花瓶,不慎被孙儿打碎,岁岁平安。可叫老夫去哪找那上等的景德镇花瓶还你呢?”
 
    郑明俨严肃起来:“许大夫,我郑明俨送出去的礼绝无返还,您是在抽我的脸。更何况,这不是礼物,而是我和雨青送给你这个长辈的谆谆心意。您是长辈,可不能冷落了我们这一片热心啊。”
 
    许大夫说话直爽:“好,大少爷,我挡不住你的一番热心。这样可否?老夫此生酷爱兰花,就厚颜收下你这盆君子兰吧。其他的,无功不受禄。什么也别说了,照我的话,好好照顾秦姑娘。”
 
    许大夫走后,郑明俨坚持说:“郑安,将年三十的金条和今日元宵的金条,茶器,连夜送到许大夫的茶馆,他也不好再三拒绝我的心意。”“是,大少爷。”
 
    元宵节过后,董友姑的时间仍然难熬,但郑明俨和秦雨青的时间则是每天换药,念书,诗词,等着新生肌理的渐渐生长,虽日日如此,却无一丝一毫的厌倦。
 
    这天,郑明俨闲暇之余念了一首:唐代裴说的的
 
    《春日山中竹》
 
    数竿苍翠拟龙形,峭拔须教此地生。
 
    无限野花开不得,半山寒色与春争。
 
    还有一首:
 
    水调歌头·咏竹
 
    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几经狂风骤雨,宁折不易弯。
 
    依旧四季翠绿,不与群芳争艳,扬首望青天,默默无闻处,萧瑟多昂然。勇破身,乐捐躯,毫无怨。楼台庭柱,牧笛洞萧入垂帘。造福何论早晚?成材勿计后,鳞爪遍人间。生来不为已,只求把身献。
 
    秦雨青问:“明俨,你喜欢翠竹?”
 
    “那是我最喜欢的树木,直顶苍穹,宁折不弯,长青不衰,坦荡有节。特别是它的空心坦荡有节,是我对翠竹最崇拜敬畏之地。做人,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该像翠竹般生存,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郑明俨描述着翠竹,也表达着自己的人品向往。
 
    秦雨青说:“翠竹是梅兰菊竹四君子之一,但自古文人雅士描述花草居多,其中冠以伤春悲秋,哀己痛君,忧国忧民的绵软无奈之意,读来令人心思沉重。而这咏竹的诗词,却让人一下走出那忧郁落寞之境,直奔奋发向上,勇往直前之意。明俨,我说的对吗?”
 
    “不错,几个月下来,雨青长进好快,不仅可以自己写点诗句,如今已能对诗词作出一番像样的评价。有进步,看来我这个先生当得不错。”郑明俨骄傲地说。
 
    秦雨青噘嘴:“雨青凭着自己的吃苦耐劳,才记得这么多诗词和史记名篇,这功劳怎么全被明俨夺去了?”
 
    “明俨,我有件事不明,”秦雨青托腮问。
 
    “又是哪首诗词还是哪篇名作啊?”郑明俨说。
 
    秦雨青站起来,来回散步,手指指点:“老爷的禅珞院,夫人的礼珪院,二夫人的禧玞院,逝去的三夫人的福玮院,四夫人的禄玘院,五夫人的禛珙院,明俨你的社玖院,曾经二少爷的祥瑞院。这八个院子的名称都是首字从示旁,二字从玉旁,这示旁的字都是祈求福禄寿的意思,玉旁的字都是珠宝玉石的意思,唯独明俨你的社玖院的名字与众不同,不知,可有深意啊?”
 
    “原来是这个问题,确有深意。不过考考你,你说,是什么深意呢?”郑明俨觉得秦雨青对自己的一切都很细心,学识也长进不少,郑明俨伸出手指说着,就看她能不能想出这个简单的问题。
 
    秦雨青有些诡异地笑笑:“我觉得这个很简单,社玖院,社乃社稷之意,玖是数字一言九鼎的九的繁写,与久远的久同音,社玖院是社稷长久的意思。如果雨青没猜错,这个院子的名字定是明俨你自己取的。你不喜那些只为自己求福寿珠宝的名称,而是为国为民的名字。社玖院,乍听一下,虽不如其他院子的名字好听,但细想之下,却更有韵味,深意,约定越好听,在这八座院子中,别具一格。明俨,我说得对吗?”
 
    “一字不差。”郑明俨伸出双手,秦雨青坐在他身上,郑明俨说:“雨青,你不但辛勤念书,还懂得了保国安民,长治久安之意,一个女子,难得。”
 
    秦雨青听到夸奖,得意地笑了:“那还有劳我们相互监督啊。”
 
    “不过说到这院子的名字,其实爹本事想将我的院子取名为祥瑞院,但我不喜,就请求爹更名为社玖院,并将刚才你说的那一番意思告诉了爹。爹听后大喜,觉得我胸怀大志,就准了我的请求,社玖院的名字就定下了。而原来的祥瑞院的名字就给了二弟世渡的院子。现在想来,心思细腻的他不知当时是作何感想。”郑明俨回想起离家出走的二少爷郑世渡,不禁感怀起来:“他的心意扭曲虽不是我所造,但终究与我有关。我无法释然,当做不关己事。”
 
    秦雨青坐在郑明俨身上,将他的头抱入怀中,细细地安慰他:“怪我不好,无意中让你想到了伤心事。不过都过去了,我相信二少爷会迷途知返的。”
 
    郑明俨无比温存,但秦雨青心想:二少爷的事,是你的家事,郑明俨,你自己慢慢想去吧,我也无须与你一同悲伤。不过,你与我一同度过疗伤的艰难时段,我还是感恩在心的。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阳春三月,秦雨青脸上的烙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许大夫说可以不用日日贴纱布在脸上了,只需系着面纱便可。
 
    在卧房中,只有董友姑和丫环小满静静地坐着,听着书房那边时不时传来刺耳的欢笑声。沉不住气的小满说:“小姐,姑爷和郑家太委屈你了。那个秦雨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按理说,你作为大少奶奶嫁过来,她连个侍妾都还不是,早就应该过来给你行礼奉茶,可她倒好,赖着一张烂脸还强扭着大少爷不放。小姐,我们是否要回去向老爷和夫人说明你现在的处境,让他们替你做主?”
 
    “不可告诉我爹,”董友姑说:“郑家是南安县乃至整个泉州府的名门大贾,我嫁入来作大少奶奶,本就是董家的喜事,更是为了我娘和我弟弟长脸。如果将我不受夫君待见的处境告知家里,那我娘亲和弟弟该怎么过,其他几位娘不知会怎么个闲言碎语惹他们伤心。到时我不就成了不孝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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