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机场,人多口杂
“好!”沈芷萱点头,她再急也不急在这时了。
一上车后,方涛便道:“你上飞机前那段时间,老大毒瘾犯了,所以我们才没有时间听电话。”
“毒瘾?!”沈芷萱大惊失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开车的方涛道,“阿竹吸毒了?!为什么?”
“也不是吸毒,”方涛叹气,不知道从何解释,“其实这件事情老大不让我告诉你,可是”
沈芷萱蹙眉聆听。
方涛咬牙,什么也不多想的一次性把事情说了出来:“老大这段时间并不是在出差,而是去看了心理医生,具体是什么心理疾病我不便多说,可是为了压制住这些心理问题,老大违背了医嘱,擅自服药了,而那药有让人上瘾的成分,所以”
方涛解释的其实非常含糊,可是沈芷萱立马想起靳竹死气沉沉宛若虚无的眼神,再联想到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的时候:“上次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他服药了是吗?曾经有一段时间你们出国一年再回来,当时我和他见面他也服药了吗?是吗?”
“是”方涛吞了吞口水,干巴巴道,“难道老板娘你早就知道了?”
“没有,”沈芷萱平抿嘴唇,“所以你们一直以来说的出差,都是来这里看心理医生?”
“是”
沈芷萱细问:“最早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几年前?还是从小时候开始?”
“据我知道的,两年前才第一次来。”
“阿竹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需要看心理医生?”
“我不知道,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才知道老大是来看心理医生。”
“他心理出现什么问题了?”
方涛眼神漂移,结巴道:“我、我不知道。”
“”沈芷萱当然不相信方涛不知道,但见他不敢说,她也没为难他一定要他说,而是转而问道,“现在他的情况如何?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这种药并不是毒品,可是却能让人上瘾,不是像戒毒那样就能戒掉,老大他”
方涛说到这里禁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逼自己戒掉,可是瘾一来,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再次吃药,可是却没药可吃,于是发展到现在,只要瘾一来,他就会开始自残来分散注意力。”
沈芷萱怒道:“当初他为什么要擅自服药?”
方涛一默,干巴巴道:“因为情况逼不得已。”
得了,沈芷萱知道这又是不能说的秘密。
可是这一次,她难以用宽容的心态去理解他们的为难,心里只有无尽的恼怒,因为再怎么逼不得已也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怒道:“有什么情况会让他逼不得已到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难道你们不知道随便服药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方涛声音弱弱地回道:“我们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
他和老大都没想到只是上次回国用了一次药后,后果会如此严重,比之前前两次的后果都要来得严重。
不仅虚弱地在床上躺了两周,而且之后
竟然时不时就会产生要吃药的念头,如果不吃,这念头就会越来越强烈,然后大脑就会失去理智
只余吃药的念头。
如若不是情况严重到老大控制不了自己,方涛也不敢违背老大的命令,把这件事情告诉老板娘
他已经纠结了两个星期了,在想是否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老板娘,因为他觉得,当老大瘾犯了有老板娘在身旁,情况会好很多,可是老大下了严令要他不准泄露一丝口风。
可是
当昨晚见到老大竟然往自己身上割了七刀,那流了满地的鲜血让他已经不敢再思考太多了,第一次违背老大的命令,最终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板娘。
他想,老大曾经让他以老板娘的要求为最高指令,而老板娘交代过要他好好照顾老大,有什么事情要立即告诉她,那么他也不算违背老大的命令吧。
毕竟老大自己说过,以老板娘的要求为最高指令。
内心里,方涛不断地说服自己,不用怕,有老板娘在,老大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牙齿打颤,手脚发抖,他要不要现在开始看招聘广告,到时候被炒了鱿鱼就可以立即找到心水的工作。
沈芷萱完全没发现方涛的异常,沉思在自己的思绪中。
车子终于开到了目的地,穿过一片绿树葱葱的果园,来到了一栋白色的椭圆形建筑物前,沈芷萱下车后,不等方涛招呼便径直入内
因为靳竹就在里面
☆、第二百三十三章 坦诚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冬天的阳光,如寒冰里的一杯温水,为寒冬的大地带来温暖。
靳竹挨坐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一缕和煦的冬日阳光透过干净清澈的落地窗懒懒的撒在他的发丝上、他的脸颊上、他的肩膀上
此时他正和对面白发苍苍的老外聊天,身前的一杯热茶冒出徐徐热烟,白烟袅袅模糊了他的眸色,苍白的肤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一种晶莹之感,仿若透明的琉璃瓦器流光溢转,毫无血色的唇畔平抿着,似乎在聆听着对面的人的话语
沈芷萱在车上就看到这一幕,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靳竹如此的虚弱,只是病气并没有削减靳竹的魅力,反而增添了一种从没见过的惊人美感。
不过沈芷萱体会不到这一幕里靳竹散发出来的美感,只意识到靳竹的身体状况真的出问题了。
所以她一下车后直接推门进去。
门没有上锁,沈芷萱一推就进去了。
靳竹侧对这落地窗,注意力都放在和约翰谈话上,所以没有留意到车子的进来,自然也没有留意到沈芷萱的到来。
原本他的脸色淡然如画,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使他产生情绪波动,直到开门声响起,约翰转头望去,他也跟着转头望去
下一面,神色大变。
“你怎么在这里?!”
靳竹蓦地站了起来,脸色前所未有地铁青难看,厉声质问,“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结婚以来,这是靳竹对沈芷萱说过最严厉的一句话。
闻言沈芷萱步伐顿了一下,但之后依旧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们的面前,主要是约翰医生的面前,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他的妻子,靳太太。”
这个称呼一出,让靳竹立马放弃了抵抗,不再强行让沈芷萱离开,只是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似喜似悲,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避了那么久,似乎再也避不下去了
约翰也站起身了,礼貌地回应道:“你好你好!我是约翰。”
多余的话他并没有说,但沈芷萱知道他是心理医生。
所以她直截了当地问:“请问,可以告知我,我的先生心理状况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他看了看靳竹再看了看沈芷萱,在两者之间徘徊了几秒后,才道,“抱歉,这涉及到病人的**,即使你是他的妻子,我也不方便透露。”
沈芷萱点头表示明白,眼神直接干脆地看着靳竹,平静地问道:“阿竹,我能知道你的情况吗?”
靳竹避而不答,只是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然后看向跟在沈芷萱身后进来的方涛厉声道:“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沈芷萱向前一跨,挡住靳竹看向方涛的视线:“他是听从了我的指令才这么干的,如果你因为这件事而惩罚方助,那么以后我再也不敢相信你说的话,你给我的承诺了,毕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的指令比你的指令重要,对吧?”
靳竹:“”
方涛:老板娘万岁!
沈芷萱继续说道:“我也记得你说过,夫妻本是一体,那么你的情况,身为妻子的我是否能知晓?”靳竹:“”
空气有那么一刹那的静止。
当重新流动时,靳竹低垂下眉眼,遮住满眼的幽深,轻声:“如果不能呢?”
沈芷萱平平静静地回了一句话:“我以为我们是夫妻。”
她总是能找到他的软肋。
靳竹拳头紧握,内心充满苦涩,是不是如果他不告诉她,他们就不再是夫妻了
“我会亲自告诉你。”
久久地,
他说。
低调奢华的黑色车子缓缓地驶离果园,行驶了三十分钟后在一栋充满欧式风情的建筑物前停下。
方涛在主驾驶位正襟危坐,见后座两人即使目的地到了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不存在一样悄无声息。他硬着头皮打破沉默的氛围:“老大、老板娘到了。”
“嗯。”
是沈芷萱回应,她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回身却见靳竹毫无反应。
自上车后,靳竹一直就是这个状态,整个人仿若飘到了异世界,双眼无神,嘴角平抿。
“阿竹?”
沈芷萱的声音终于拉回靳竹的思绪,他僵着身子,转过头问:“什么事?”
“到了目的地了。”
“哦”靳竹点头,可是他不想下车,当沈芷萱下车后,从车外疑惑地看向他,他僵着身子依然坐在后座上。
只因他害怕
害怕把真相揭开让一切无路可逃,到时芷萱会怎么样?会气他,打他,或者说
恨他?
今天过后,此前种种美好的夫妻生活是否再也不会出现了
靳竹害怕即将到来的审判。
沈芷萱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她不知道靳竹为何会出现心理问题这么严重的事情,在她的印象中,靳竹是坚不可摧,仿佛世界上没有东西可以打倒他,所以沈芷萱从来没有担心过靳竹,有的只是对他的信任。
所以当初冷不丁接到方涛电话,知道靳竹出问题后才会如此的震惊,其实从来的途中,直到现在,沈芷萱一直在自我反省,反省自己对于妻子这个角色是否真的尽到责任了,靳竹出了这么严重的状况她竟然一点意识都没有。
内疚不由得袭上心头。
沈芷萱低叹:“阿竹我们谈谈,好吗?”
声音犹如春风细雨一般和缓温柔。
靳竹抬头,眸光微闪,“嗯”
靳竹终于下车了,木着脸径直走向大门口。
沈芷萱叹气,对着坐在驾驶位安静如鹌鹑的方涛道别:“方助,今天谢谢你了。”
她一语双关,即是感谢方涛作为司机的接送,又是感谢他把靳竹的事情告知了她,“你今天好好休息,阿竹这里有我。”
沈芷萱心想: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不适合方涛听到。
方涛毫无异议,他早就恨不得离开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人,闻言立即启动车子:“好的,那我先离开了,有什么事情电联我就好,手机24小时开机候着。”
沈芷萱点头:“好的。”
似乎觉得再也没有事情可以交代的,方涛临离开前,认真真诚地道:“老大的事情,麻烦你了老板娘,请好好照顾他。”
沈芷萱灿然一笑:“我会的。”
跟方涛作了一番告别沈芷萱才进去屋子里,此时靳竹已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前方发呆。
沈芷萱慢慢踱步走到沙发上,在靳竹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她似乎感觉不到靳竹的身体在她坐下后有一瞬间的僵硬,直接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握,侧着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句一字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阿竹。”
靳竹沉默,仿若不知道她在看着他,依然看着前方,隔了一会儿才回道:“嗯。”
沈芷萱极其有耐心,并没有因为靳竹的久久不答催促或者质问,一直等待着,等到他回应才继续说道:“那么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谈吗?”
靳竹低头:“嗯。”
沈芷萱转换了姿势,起身蹲在靳竹的身前,捧起他的脸颊,柔声问:“你为什么要吃药?”
沈芷萱做到这一步了,可是靳竹执意不肯和她有目光的接触,闭眼回道:“因为不想伤害你。”
话落,沈芷萱立刻怔住了,她从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你想伤害我?”她迟疑地问道,“什么时候?”
靳竹沉默一会儿,哑着声回道:“很多时候。”
“???”
沈芷萱这次是真的惊住了,她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太关心靳竹,所以从来没有发现靳竹竟然有伤害她的念头。
甚至她不仅没有察觉出,反而还相反的认为靳竹一直在保护她
是她待在袁冰的身边久了所以自我感觉良好还是靳竹的演技太精湛了
不过即使听到靳竹说想伤害她,沈芷萱也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双手依然轻轻地捧着靳竹的脸颊,平静地问:“为什么你想伤害我?”
虽然靳竹口头说想伤害她,可是她内心深处还是认为,靳竹即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她。
这种信任之感并不是盲目的,而是来自于靳竹一直以来的态度所给予她的自信。
“因为我爱你”
爱你爱到恨不得把你装进口袋里,吃进肠胃里,揉碎进骨子里,这样两人就可以每时每秒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轮到沈芷萱沉默了,她完全理解不了因为爱所以想伤害这个道理。
“爱我所以想伤害我?”沈芷萱细问,难道心理疾病指的是这个?
“不是。”
“那是什么?”
“因为爱你,所以害怕你离开,于是想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靳竹的话语断断续续,可是沈芷萱却听懂了,她没在意靳竹不让她离开有可能会采取的方式,而是问道:“为什么你认为我会离开?”
靳竹又开始沉默了,这一次,他似乎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