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捂住嘴，她刚才明明想问的是现在气氛里那么凝重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的，结果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受控制，柳莫崇能控制人说出他想要听得话？
空气愈加的凝重，看着缓步走向熊冠宇的柳莫崇，张小爱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像凝胶一般在柳莫崇周边流动的气流。
“河图洛书是天机，只有授命之人才有资格窥探一二，凡人擅自研究用来生计则必遭天谴，如若只是为了做个表象，则更是亵渎神灵。”柳莫崇语气没有起伏，说话的时候直视熊冠宇的眼睛。
熊冠宇一瞬间汗如雨下，茫然无措的连连点头。
柳莫崇似乎是终于满意了，回头看了一眼张小爱，背着手缓步走出办公室大门。
被禁锢的空气瞬间消失了，所有人都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只是除了张小爱，其他人脸上都是迷茫。
熊冠宇很不解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喃喃自语：“我是不是熬夜太多熬虚了，走个电梯都能出一身白毛汗？”
张小爱转身把笔记本电脑往包包里一塞，出门追那个发完威就跑的神，临走还不忘带上那个吃了一半的鸡蛋饼。
熊冠宇和同样一脸懵逼的四四面面相觑，然后摸了摸自己剃的青光光的脑门对已经进了电梯的张小爱吼了一声：“下午过来上班啊！下个版本不能出占卜，我们要研究下出什么！”
“……为什么不能出占卜？”已经画完一半视觉稿的四四一脸抑郁，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睡觉下一秒怎么就跪在地上了。
“……不能出……”向来尊重民意喜欢讨论需求的熊冠宇这次两眼一瞪，难得做了一次一言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出，总觉得出了会出什么事。
***
“你站住！”气喘吁吁追在屁股后面的小短腿张小爱终于放弃，闭着眼睛原地吼了一声，既然这位神没有瞬间不见就说明他明明是等着她跟上去的，走那么快作死呢，她手里还拎着那么重的电脑包，鸡蛋饼再不吃就要凉了！
柳莫崇的背影顿了顿，还是转过身。
呃，刚刚发完神威的柳大神看起来还是有点威慑力的，张小爱秒孬，递出自己手上的鸡蛋饼，眨眨眼问：“吃不？”
柳莫崇：“……”
“你刚才为什么要生气？”斟酌了一下，张小爱很委婉的问。她发现这神的脾气需要一惯性，每次发脾气的时候她只要中途插一点其他的事，这神的脾气就发不下去了。
“你在那里做什么工作？”柳莫崇很嫌弃的看着张小爱张大嘴一口咬下刚才宣称要给自己吃的东西，黄黄绿绿的看起来毫无食欲。
张小爱嚼着饼，很苦恼的想自己要怎么用古人能听懂的话来解释互联网和app。
“他那个办公室，有很多怨灵残余。”没等张小爱组织好语言，柳莫崇皱着眉头继续说下去，他不喜欢张小爱的这个工作，不但夜不归宿还似乎和鬼神有点交集。
张小爱一愣：“怨灵残余又是什么东西？”
“……”柳莫崇忍了忍，“你不觉得他的办公室很干净么？”
不干净啊，脏兮兮的不是烟臭味就是臭脚丫子味，张小爱不解，然后看了眼又开始不耐烦的柳莫崇，恍然大悟……确实，熊冠宇的办公室里没有那种飘着的青绿色鬼影，不过熊冠宇早上不是肩膀上带过来一个新鬼么。
“怨灵去过的地方会有残余，一般魂魄不全的鬼魂都不敢在这样的地方徘徊。你……那位老板的办公室，各类怨灵来过很多次，所以特别干净。”柳莫崇觉得自己解释的很清楚了，那个地方不适合做驱魔人的张小爱，敌友未分，太过危险，不过介于之前几次鸡同鸭讲的教训，柳莫崇还是补充了一句，“那地方不适合你。”
各类怨灵么？想起咒怨和贞子的张小爱浑身一哆嗦：“那熊冠宇，就是我老板不会有危险吧？”
柳莫崇停在原地，沉默。张小爱又一次没有听懂他的神谕，哪怕他用比平时多很多倍的耐心来解释也没有用，张小爱永远都能找到另一个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呃……”张小爱挠了挠头，看着站在原地突然一动不动的柳莫崇，她又说了啥？
“你需要换一份工作。”忍无可忍的神终于放弃了自己喜爱的弯弯绕绕的神谕方式，直接下了命令。
“切！”愣了一下的张小爱嗤笑一声，“你以为找工作是买菜啊，我一大学刚毕业一年的新人，哪有选择工作的权力。”
“不能换？”柳莫崇眯眼。
“当然不能换！”张小爱斩钉截铁，“而且你别看我师兄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脑子挺好用，人也靠谱，跟着他做能学到不少东西，更何况他这个项目我还挺有兴趣的。”
轰隆隆，平地一声雷。清晨六点多的创业园区几乎没什么人，张小爱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手里被劈的焦黑冒烟的鸡蛋饼，然后再看看那个已经一瞬间消失的神……神经病，环顾四周，连个能喊冤的人都没有。
“……你有本事把我一块劈了呀！”吃了一半肚子仍然很饿的张小爱恶向胆边生，对着空旷的园区一声巨吼，惊跑几只路边觅食的野猫。
“那个……”怯生生的声音，“美女，你能看见我对吧？”
怒气未消的张小爱猛一转身，瞪着那个被她吓了一大跳的新鬼，恶狠狠的问：“你跳楼死的？”
新鬼挠挠头，很羞涩的样子：“你好，我叫Ted。你果然能看到我。”
“中文名呢？”英文不是特别好的张小爱最讨厌假洋鬼子。
“我可能跳楼的时候撞到脑子了，只记得我叫Ted。”Ted还是很羞涩的样子，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很阳光——张小爱觉得自己用阳光这个词来形容鬼应该也是鬼上身了。
“……你为什么要跳楼？”长得那么好看，年纪那么轻，看穿着也是精英打扮，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
“应该是累了，就是想休息休息。”Ted乐呵呵的，估计自己也觉得这个自杀的借口挺奇怪，又挠了挠头。
张小爱无语了半晌，然后问：“没人来接你走么？”不是死了就应该有黑白无常来接魂魄去投胎的么？应该是的吧，记得驱陈健的时候柳莫崇提过黑白无常。
“……没有人来接我……”Ted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空白表情，“我就看到我自己死在地上，很多人围着，然后有个长得很像熊的男人很兴奋的拿着相机一直拍，我就跟着这个男人走了……”
……熊冠宇……张小爱磨牙，有点理解为什么柳莫崇说办公室里怨灵残余多了。
“你能看见我，而且还认识刚才那个很可怕的发着金光的人，所以你知不知道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Ted很迷茫，他就是想休息一下，以为死了就可以四大皆空了，结果他觉得他只是换了方式继续迷茫而已。
很可怕的发着金光的人？柳莫崇么？难怪鬼看到柳莫崇会躲，原来看起来是很可怕的金色的么……张小爱脑补之后有点头痛的揉了揉脑门，她也不知道人死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这个Ted胸前有一处红色的光点，应该是命门，可是她总不能没事上去戳一下害人家魂飞魄散啊。
“……要不，你跟我回去？”张小爱发现自己又圣母了一把，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迷茫的鬼魂让她觉得像是那些流浪的猫狗，无助绝望，简直无法拒绝……先带回去问问柳莫崇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你们看完也跟我交流一下嘛~~嘛~~嘛~~
☆、讹兽（上）
张小爱觉得自己堕落了。
她现在正在和三个雄性同居，虽然一个是有点神经病的神，一个是死了几百年的幼稚儿童，一个是刚死的新鬼，但是他们都是男的——这一点直到张小爱有一天早上闭着眼睛刷牙脱裤子上厕所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因为裤子脱了一半，她半眯着眼睛看到正前方正飘着一脸纯良的小宝和努力一脸纯良的Ted。
“……”张小爱默默拉起了脱了一半的睡裤，她真的堕落了，她不但和男人同居，而且这些男人都可以无视门锁和墙壁，她甚至没有勇气问那位至今还在闹别扭的神，是不是有透视眼之类的法术。她和一帮随时能用各种手段看光她的男人们同居……外婆知道了应该会从坟头里跳出来打死她吧。
“唉……”上厕所躲鬼到几乎便秘的张小爱嚼着已经泡软的麦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最近平静无波的生活让张小爱又有了第二个烦恼，自从鬼车的事情后，风铃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响过了，张小爱默默的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风铃，以这种速度下去，她会不会这一辈子都在驱魔？这一辈子都得跟着这个中二还更年期的神住在一起？那她怎么找男朋友怎么结婚生孩子，怎么享有一世的荣华富贵？！
“唉！”麦片已经泡糊成了粥，张小爱很没有良心的把吃剩的直接放到了供品桌上，她现在一个人要养两个鬼，压力很大。
其实她还有第三个烦恼，并且最近似乎越来越对她造成了困扰——她对此刻又在天花板上装高深的柳莫崇，产生了那么点不可描述的情愫。这件事真的不能怪她，首先他长得实在是帅，身高够高身材够好五官够硬朗关键最近还穿着她给他买的白衬衫牛仔裤，完全符合了张小爱的花痴水准，其次，他救了她两次，这让一直一个人闯世界的张小爱有了一种空前的安全感，最后，他吻了她……张小爱心里默默的掀翻了一桌子的少女心，她还是一个孩子啊，撩妹撩成这样她现在只想冲上去再吻一下啊！只是对方是神……她甚至想发个帖子说我家里住了一个男神，我很想攻下来但是打不过怎么办这样的帖子了……
“唉！！”
张小爱再一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快要把肺都叹出来了，终于得到了在座唯一一个良心尚存的鬼的注意，Ted翻着白眼飘了过来，非常没有诚意的问了一句：“你又怎么了？”
所以说入行导师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张小爱后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个月前那个因为自杀羞愧的萌萌的Ted这一个月时间里被小宝教的各种恶趣味，甚至还学会了无视她。
“你怎么还在？”张小爱恶狠狠得过了一把嘴瘾，据柳莫崇大神的说法，Ted还留在阳间的原因是因为还有夙愿未了，但是这位不负责任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的Ted已经想了一个月了，仍然除了记得自己是因为太累想休息才跳楼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不友好对待的Ted摸摸鼻子开始面壁，他就应该吸取教训再也不要主动理她的……
“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驱魔任务啊？”不管如何叹气都得不到柳莫崇关注的张小爱终于哀嚎，她一定要提醒自己下一次给柳莫崇买衣服不能再买衬衫了，一个身材极好的帅哥穿白色衬衫还把扣子扣到了最后一颗，真的会让人肖想到流鼻血的……
柳莫崇淡淡的看了一眼张小爱，飘得离天花板更近了一点。
“……”张小爱瞪他，为了她辞职不辞职的事情气了那么久，说好的神都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呢？果然神话里都是骗人的！
“你说我现在戳Ted的话，算不算完成了一项驱魔任务？”狞笑着对着Ted胸口的红点点，邪恶的张小爱右手伸出了兰花指。
“驱魔驱的是魔，再不济也要是即将成为魔的怨灵邪灵，我还只是个单纯善良的新鬼。”最近几乎被每日一威胁的Ted不慌不忙，这一屋子看起来很高深的神鬼人其实都是纸老虎，机智如他早就完全看透了。
“不过为什么你今天的手势换成了兰花指？”说好的正经驱魔，为什么她每次手势都不一样？
“哪一个比较好看？”张小爱兴致勃勃，闲着无聊的时候她试了好几个能优雅有气势的伸出食指的手势，她要找个好一点的手势成为自己驱魔的招牌姿势。
柳莫崇很无语的看着张小爱和Ted小宝开始认真研究驱魔手势，按说这段日子她经历的事情也够多够惨了，为什么她还是能一转眼就恢复到没心没肺的状态呢？虽说驱陈健的时候一举成功，看命门的颜色也是红色，可是除了这两点之外真的一点都看不出张小爱的戾气，柳莫崇皱了皱眉头，这个时代未知的东西太多，在这样的时代让他天劫将至，是真的没有打算给他留一线生机吧。
***
熊冠宇今天很紧张，创业做了两三年，一直小打小闹自给自足，最近终于有一家风投对他们抛出了橄榄枝，而且给的条件相当优渥。
“小爱，我发现你自己运气不行，但是很旺公司啊！”熊冠宇熊掌乱挥，笑得五官全都挤在一起，一米九零的大高个硬是挤出了猥琐的形状。
张小爱忙着躲闪熊冠宇的熊掌，今天投资方会来，熊冠宇特许他们回家把自己捯饬到可以见人再来上班，所以她特意穿了职业套装高跟鞋还化了淡妆，这一掌拍下来绝对把她打回原形。
不过她也是真的好奇，怎么会有人对这样无聊的APP有兴趣……这一个多月熟悉下来，张小爱觉得这就是个披着鬼怪外皮的社交APP而已，去掉这个噱头其实真没多大亮点，而鬼怪这东西其实还是上不了主流市场的。
投资方来的很准时，一行三个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五官端正气场很足，临时充当端茶倒水小秘书的张小爱偷偷瞄了两眼，暗暗乍舌——她最近除了频繁见鬼之外，看到的人也大多数长得超出正常好看的标准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个被称作罗总的中年男人，为什么右眼眉角会有一个红色的亮点？命门么？普通人为什么会有命门？
大概是张小爱偷瞄的次数太频繁太明显，罗总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张小爱，熊冠宇熊掌一挥把张小爱关到了会议室外面。
张小爱揉了揉被挥到发红的鼻子，鬼鬼祟祟的躲到卫生间里给柳莫崇打电话——为了让神当一个现代人，张小爱把自己外婆之前留下来的老年手机给了柳莫崇，超长待机双卡双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