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嘴角抽了抽,坐下。
一首歌不过几分钟,很快就结束。
宋词率先打破沉默:“嘉树,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陆嘉树像是忽然从音乐中被拉回神般,下意识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又道:“很好,非常好!”
宋词像是见鬼一样看向他:“嘉树,这不是风格啊?”
陆嘉树道:“本来就很好,词曲都很完美。”
宋词大笑:“夸女朋友也不用这么夸吧!”
陆嘉树看了眼身旁的萧楚,义正言辞道:“我说的是事实。”
毕竟旁边还有个宋词,萧楚被这样夸,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干脆起身:“听完了我可以收工了吧?”
宋词笑道:“当然当然,这段时间每天拖着你加班,肯定影响你们俩约会了,祝你们今天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陆嘉树面无表情瞪了他一眼,跟着萧楚走了。
两个人来到VIP电梯,等电梯门一关闭,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暧昧。陆嘉树清了清嗓子:“你考虑好了吗?”
“啊?”萧楚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嘉树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没事,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你考虑好之前我肯定不会打扰你。”
萧楚哦了一声,想了想问:“你这几天还好吧?”
“还行,反正没遇到你之前也都是一个人住。”陆嘉树道,说着又补充一句,“就是有点想然然。”
其实他更想的还是她,这几天做梦都是带着颜色的梦。他回味了这么多天,百分之一百确定,和她一起的感觉,与七年前那晚一模一样。就算是他经历乏善可陈,没有任何对比性,但仅有的两次经验,两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完全相同,怎么都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他恨不得马上再好好感受几次。
萧楚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出了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又才开口问:“你弟弟真的会去非洲吗?”
陆嘉树笃定地点头:“肯定会去,我们家在非洲有投资,本来就需要人好好去打理。”
萧楚想了想,继续问:“你父母他们真的愿意配合我们想要的模式?”
她问这话的时候,其实就意味着已经动摇,只要这些能处理好,她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的。这几些天他不在的日子,她才体会到习惯了一个人在身边,再将其生生剥离自己的生活,有多难受。
她确实舍不得离开他。
陆嘉树犹豫了片刻:“我不能保证让然然永远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可以保证用自己行动,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
萧楚点点头:“你让我再想想。”
陆嘉树嗯了一声,送她到车子旁边:“你不用急,有事打电话给我就好。”
“我知道。”
萧楚上车,陆嘉树看着载她的车子开远,才回到自己车上慢悠悠开出去。
他在外面吃了晚饭,一个人开着车游荡到快十二点,然后开回了江滨。别墅的灯已经暗下来,在周遭夜色中的蝉鸣中,显得很安静。
他动作很轻,几乎可以算得上悄无声息,开门上楼,在萧楚门口站了会儿,默默回到了自己房间。
萧楚这几天睡得早起得也早,七点钟不到就起床,然后去了健身房。她来到跑步机上打开,却发觉机子好像还有点温度,像是刚刚被人使用过一样。她狐疑地皱皱眉,跑步完毕叫了萧然然一起下楼吃早餐,随口问陈姨:“陆先生没回来吧?”
陈姨摇摇头,一脸茫然:“没有啊!”
萧楚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接下里几天,她没给陆嘉树打电话,也就没见到他,只是总觉得家里还有他的气息。
但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他总不至于就住在别墅,不过是早出晚归不让自己见到他吧?那得多累啊!实在是没理由也犯不着。
又是一个晚上,不知是不是没见到陆嘉树太久,萧楚忽然就特别想念他,竟然有些失眠了,干脆拿出手机刷微博。
她暗搓搓点进橘徕的主页,就在几分钟前,他发了一条最新的微博,没什么内容,就是发了一首她之前唱的歌。可以肯定的是,他也还没睡。
往事公开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的压力就转嫁到了他身上,她除了纠结不知如何抉择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痛苦,他现在应该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吧?
萧楚忽然就有点后悔当初和他在一起,把他强行拉进这摊子破事,而且如何解决都变成了他的责任。
她烦躁地在床上打了滚,干脆爬起来,准备去天台透口气。
此时早就过了十二点,偌大的别墅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到,萧楚悄无声息将门打开。就在她刚刚走出门时,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开门声响起,转头一看,却见是从陆嘉树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两人的动作都很轻,走廊的声控灯没有开启,但月色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还是让萧楚看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嘉树。
陆嘉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准备折身回房,但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只得停下动作,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今晚路过这边就回来睡了。”
萧楚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这几天那种奇怪的感觉,总算是有了解释。原来他根本就没回公寓住,而是一直在这里,只不过怕自己看到他,晚归早出。
她知道他是舍不得离开,所以才这么偷偷摸摸,又感动又有些想笑,可谓是真正的哭笑不得。
她朝他走过去:“你没回公寓住?”
陆嘉树支支吾吾:“就今天……”
但明显没有底气。
萧楚道:“你这是何必呢?”
陆嘉树沉默了片刻:“我本来第一天回了公寓的,但一个人在那边睡不着,然后就跑回来了。”
他一个人生活多年,可当生命中忽然多了两个人,再想回到从前的生活,才发觉有多不习惯。
萧楚主动握住他的手:“我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选择,但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会轻易放弃我们的关系。只是我需要找到一个更可靠更让我安心的模式。”
陆嘉树听她这么说,心里头像是被人掐了一把般,一股酸涩的温暖涌上来,他将她抱住,低声道:“我其实有点怕,怕你离开我。”
一向好像无所不能的男人,声音里竟然有些软弱可怜。
萧楚靠在他胸口:“我也有点怕。”
怕他们终将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隔开。
两人抱着静默了会儿,陆嘉树稍稍将她松开:“睡不着?”
萧楚点头:“有点失眠。”
陆嘉树拉着她回房:“我看着你睡。”
躺在他那张大床后,靠在他肩膀没多久,萧楚还真就困意来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两个人慢慢试着将心态放平缓的同时,罪魁祸首陆子鸿日子过得实在不怎么好。
陆嘉树给他下了通牒,让他一个月内去非洲。
之前对这件事他其实没那么排斥,自从知道萧楚和自己亲哥在一起后,他就有点心灰意懒,还真想过去非洲逃避。
但现在他和萧楚之间有了个孩子,一切就变得不一样。
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期盼,甚至暗搓搓想过让萧楚看到自己的好,一家三口团聚,哪怕这种希望微乎其微。
可是他哥实在太强势,他爸又站在他哥那边,母亲想帮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不去非洲,他哥可能真会把他送进监狱,他向来说得到就做得到。
陆子鸿最近真是烦躁得很,每天晚上都出来和几个狐朋狗友喝得烂醉。
一醉解千愁,偏偏他喝了更愁。
到了凌晨,和几个朋友告别后,喝得烂醉的他也不叫车回去,一个人坐在马路牙子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相册的照片,里面都是萧楚和萧然然。
他看着看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陆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陆子鸿泪眼朦胧地转头一看,迷迷糊糊间认出来人,懒得理会。
李然最近过得很不好,吴菲菲的钱,被人强迫退了一部分给她,自己手上投资被人坑得血本无归,还被做局借了高利贷,现在跟过街老鼠一般被人追债。
而导致这一切的人正是陆子鸿。
他对这人恨得牙痒痒,可又不敢对他怎样,毕竟陆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好声好气道:“陆先生,您看看我也没得罪你,可不可以高抬贵手放过我。”
陆子鸿捧着手机,一脸痴迷,不耐烦道:“你这种人渣,给老子滚远点。”
李然讪讪笑道:“陆先生,我知道你是帮吴菲菲出气。但萧楚是你嫂子吧,吴菲菲对你嫂子做过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必帮她呢?”
陆子鸿一听嫂子二字,顿时气得脑仁儿直跳,从地上蹦起来,揪住李然的衣襟,一拳揍下去:“你特么说什么呢?谁是我嫂子?楚楚是我儿子亲妈!”
虽然他醉得厉害,但酒劲儿上来揍人可一点都不轻,李然被他直接打倒在地,他还不罢休,又拖起来一顿乱揍。
李然想反抗,却到底抵不过一个醉鬼的力气。
陆子鸿虽然在他哥面前是个弱鸡,但在外头一向嚣张跋扈,打架斗殴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李然很快就被他揍得只能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直到打累了,才将人放开,摇摇晃晃走了。
躺在地上的李然,顶着一脸血,半响才坐起来,喘着气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眼里露出一抹狠厉的凶光。
有钱有势了不起?
光脚的还不怕穿鞋的呢?他现在就是个光脚的。
两天后,脸上伤还没好的李然,找到了深居简出的吴菲菲。
“菲菲,对不起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我识人不清,把钱投给王总他们,没想到他们不给退出,我也是想着帮你走条捷径。”
吴菲菲想到那天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李然,这么多年我对你有那一点不好?你这个良心被狗吃的东西!”
李然也不躲,捧着脸低声下气道:“我真错了,你打我应该的。咱们现在谁都没法靠,何必内讧呢!”
“我跟你不是一路的,咱们已经一刀两断了。”
“菲菲!”李然拉住她哀求,“咱们那么多年情分,难道你都忘了吗?我知道你现在也缺钱,你再相信我一次,我肯定能弄到钱的。”
吴菲菲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然拿出身上的两张卡:“这是我所有的积蓄,现在都给你。”
吴菲菲狐疑地看了看他。
李然直接把卡塞在她手中:“我知道现在你们家亲人都对你避得远远的,谁都不帮你。你就再相信我一次,我的能力你是清楚的。你父母的事我是没办法,但肯定能弄到钱,让我们俩出国过安生日子。萧楚告你的案子快要开庭了,咱们真的该走了。”
他的话戳中了吴菲菲的痛处,树倒猢狲散,她家那些有钱有势的亲戚,看到他们家出事,一开始还嘘寒问暖一番,后来见是一已成定局,就躲得远远的,别说出力帮她,连借钱都不肯。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她给父母请了最好的律师,但案子牵涉太大,顶多能少判一两年,根本无济于事,父母让她赶紧出国,重新开始生活,免得留在国内当过街老鼠,却不知她如今手上的钱却快见了底,已经是捉襟见肘,想出国又谈何容易。
李然见她动摇,紧紧抓住她的手:“菲菲,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弄到钱的,然后我们一起出国,你嫁给我,我们生儿育女。”
吴菲菲看着面前这个认识多年的男人,那天的事,让她对这个人彻底心寒,听到说“嫁给他”三个字,很恨不得再给他一个耳光,但她实在是太缺钱了,也太像摆脱现在这种生活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问:“怎么弄钱?”
李然心下松了口气:“放心,我有办法。”
“到底什么办法?”吴菲菲皱眉追问。
“你不要着急,到时候就知道了,不仅能弄到钱,还会给你出口恶气。”
吴菲菲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就如病急乱投医的患者一样,选择了相信这个男人。
陆嘉树的度假计划算是彻底被打乱,萧然然已经六岁,暑假整日待在家里也无聊,萧楚便给他报了个绘画班,其实也不是要他学什么,就是和小朋友玩儿而已。
萧然然爱交朋友,所以上学这种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很高兴的事。
陆嘉树和萧楚都有工作,也不方便去公共场合,每天接送去兴趣班,自然就交给了萧家二老。
萧然然每天出门回家都是高高兴兴的,就像是会永远这样无忧无虑下去一般。
萧楚和陆嘉树都在努力放平心态,很少去提那件事,都有些刻意回避,仿佛回避久了之后,也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天傍晚,萧楚回到家中没多久,忽然接到妈妈的电话。
“楚楚,然然不见了。”
“什么?”萧楚大惊。
“怎么回事?”
萧妈妈语无伦次道:“我和你爸爸接他下课后,带他吃披萨。然后他一个人去上厕所。我们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出来,你爸爸进去找他,却没在厕所看到人。让店里查了监控,什么都没看到。”
萧楚只觉得脑子一懵,好像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陆子鸿的电话进来。
她混混沌沌地切换过去。
“楚楚,吴菲菲把然然绑架了!”
萧楚的神思被拉回来:“你说什么?”
那头的陆子鸿语气焦灼问:“然然是不是不见了?”
“是 。”
“吴菲菲把他绑架了。”
萧楚尖叫道:“那你赶紧报警。”
陆子鸿道:“不能报警,她说报警的话,就杀了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