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愧疚又不甘心,让她的心情像是遭受了一阵风的侵袭一般,袭涌而来的只有黑暗和怨怒。这个京城里有那么多的人对不起自己,但是现在她好像被所有人隔绝在外,如果只靠她的力气,想来是没有半点希望能把这些人给搬倒的。她需要帮手,继续和张蔚然站在一条线上?不成了,她心气高,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她不会再来往。不管张蔚然有什么能耐,与她来说都算不上什么。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一直等到深夜,才等到了来人,那人站在窗户前,留了纸条便走了。
柳云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这几天一直摇摆不停地心,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看着字条上约好见面的时间,她抿嘴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直到彻底地化成灰烬,这才转身去床上躺着了。这几天她一直没机会和魏亭然说话,此时的她俨然不受魏家人的喜欢,谁都在想办法防着她,她又急又怒,但是又没有一点办法。
第二天,柳夫人来看柳云,本想着再劝劝她,说到底这世上与她最亲的也只有这个女儿了,老爷不管,她当娘的心疼,实在舍不得看她再这么错下去了。谁知道推门进来,却看到床上早已经没人了,问了伺候的丫头,说是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和他们说什么时候回来,去了哪里。她无奈地叹口气,就算不说,她也知道阿云肯定是想法子怎么给魏家人添堵了。如老爷说的那般,他们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有什么资格和人家抗衡呢?穷折腾罢了,只是这个孩子怎么就像不明白。
她索性坐下来一直等着人回来,哪知道从白天坐到了天都快黑下来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她生怕女儿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跑回去让老爷派人去找。
柳老爷只是一阵唉声叹气,摆摆手,什么都没说,但是也表示不会管,难道他真的这么狠心,不管女儿的死活了吗?不过好在没多久,下面的人来传话,说是人已经回来了,她急匆匆地追过去,对着正在脱外衫的柳云训斥道:“你像什么话?谁家的姑娘像你这么胡闹?大晚上的一直在外面逗留,如果要是出了个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活?我和你说话,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柳云在桌子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水,一口饮尽,而后说道:“娘,您别担心,我心里有分寸呢。我这辈子总不能就这么闷声吃了这个哑巴亏,凭什么呢?本来就都是他们的错,现在反倒全都赖在我身上,说我是个不懂规矩,被骄纵大的人,骄纵怎么了?难道就配不上他们魏家的人了吗?这种人不过是想着借口来给他们自己开脱的,想的真是容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哪怕是拼上我的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娘,您和爹回去罢,你们上了年纪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劳,我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我想明白了,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全都由我一人承担,我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的麻烦。”
柳夫人手握成拳头捶打着她,恨其不争:“不过一个两条腿的男人,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你何苦呢?听娘的,咱们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呢?比他好的多了去了,你就别这么死心眼了,成吗?”
柳云只是垂着头不说话,显然是不同意,柳夫人见劝说不成,重重的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不听自己这个当娘的话,她洗的那里再怎么焦灼担心又能如何呢?她只得下重口气说道:“既然你不走,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在你身边陪伴着,哪怕你犯下了掉脑袋的事情,我也会冲出去,挡在你前面。没办法,你这个女儿不心疼我当娘的不容易,可我实在不能接受我的女儿就这么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以后是好,还是坏,我全都和你在一起。”
柳云猛地抬起头,拒绝道:“娘,娘别这样,是女儿不孝,我决定的事情,如果将来得到的结局不好,这也是我自己找的,怎么能拖累您呢?您这样,女儿的心上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子,难受的要命。听女儿的,这件事情,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我知道您心里只想着我能过普通的日子,开心快乐,我答应您好吗?如果这一次还不能成,我就放弃,随你们一起回江南,按照您想的过日子好吗?”
柳夫人的脸上当即露出笑容来,激动不已地点头:“成啊,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娘真的什么都不求,只想你能安稳地过完这辈子。说实在的,咱们柳家在江南也是富硕的人家,如果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心里不痛快,咱们可以招个上门女婿,只要人品好,能对你好,这样就足够了。娘一直把你教的强势,当初也是考虑过这点,这样你句不用担心,那个人会骗你了。"
柳云见她笑得欢快,心里却是一阵苦涩,她不过是给娘一个安慰罢了,让她别担心自己,如果能安安稳稳的和爹回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母女两人坐在一起说了很久的话,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她活得最为幸福,但是遇到魏亭然这一切就被毁了。
柳夫人心里的最后一点防备都解除了,她摸着女儿的脸说道:“看你好好的人,为了这个人把自己磋磨成什么模样了?我真是心疼的厉害,等咱们回去了,娘天天给你做好的,把这亏下的全都给补起来,养得白白胖胖的。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歇着罢,不要怪娘昨儿对你凶了些,我实在是担心你一根筋啊。”
柳云点点头说自己知道,等到娘出去了,她脸上的笑容这才垮了下去。谁知道这一次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呢?她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给搭进去了,一旦疯狂起来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她是在一座破庙里见到婆子的,那人见了她不如往常客气,反倒十分严厉,直说道:“当初你偏要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意思办,如今可倒好,将我们都暴露了,逞心如意了?你要是不那么心软,直接要了魏敏和柳竹的命,也不会有今天这般狼狈。”
柳云冷声说道:“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奴才,谁准你用这般口气和我说话的?”
那婆子一点都不惧,反而更加冷声地说道:“自然是那位主子,她与我说过了,若是小姐往后再因为儿女情长胡闹,到时候我们也不必有诸多顾及。想来小姐应该明白当中的意思。好好的一盘棋,硬是被你给搅乱了,还将我也连累成这般,小姐这次可真是害人不浅。主子都因为这件事震怒,若不是远着,只怕是要好好的训斥你一番的。”
柳云听出了味道,原来这些人心里已经有主意,当即说道:“你们难不成有更好的法子?只要能把人给收拾了,我可以一直闭嘴,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那婆子不敢:“这咱们可不敢,您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柳云愈发的不耐烦起来,她现在就想看着这些人得到教训,只有亲手做这些事情,心理才能更加的舒坦,当即不快道:“少废话,你们若是收拾不了魏敏无妨,我如今最看不得柳竹那股嚣张的样儿,将她先给我解决了。”
那婆子顿了顿,还是答应下来,其实柳竹的存在与主子来说算不上什么,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哪怕就是放到最后照样也能收拾了,不过既然小姐发话了,谁在前面谁砸后面都是一样的。正好也能魏家的人一个警告,更让外面的人知道魏家是个吃人的地方,好人家的姑娘要是嫁进去,只怕是要连命都丢掉的。
“小姐还是先回去罢,要是在外面逗留过久,只怕会招来一些人的猜测,若是暴露了行踪,到时候对你我都是有害而无益处。老奴先行告辞了。”
柳云在街头游荡,当初她最喜欢的是京城的繁华,认为比江南有人气多了,形形色色的都是有趣玩意儿,等和魏亭然成亲之后,她一定要拉着他多上街啦转转。谁能想到不过极难光阴,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得让人凉透了心。风光尚好,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的眼睛酸涩却已经流不出任何眼泪了。恍恍惚惚地走到自己开的铺子面前,这阵子也没顾得上管这里,虽然不曾进去,但是看起来萧条的很,让她心里一阵难受。
她曾想着开个铺子去挤兑魏敏的生意,谁知道……正在发呆,里面的伙计看见她,快步跑出来,唉声叹气地说道:“当家的,您这几天都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些日子以来老有人上门来找麻烦,咱们现在都快撑不下去了,您现在过来了,您得想个办法啊。”
柳云的脑子都发蒙,她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满脑子装得都是魏家的那些事情,她想了想,还是问道:“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那伙计顿了顿说道:“其实这人您也是知道的,听说他是和您争这个店面的,但是回去取钱的功夫您就把事情给定下来,这会儿八成是记恨着呢,所以才来找您的麻烦。”
柳云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微微地弯了弯嘴角:“我这两天正好没地撒气呢,他既然要撞上来,那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伙计不知道她是想了什么办法,也不好多问,他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不安,不说别人捣乱,就是不来捣乱,瞧着也不能长久地经营下去。从开张到现在生意也没火了几天,他们的月钱都担心发不出来,不过听说这位小姐和魏家的关系匪浅,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人家,想来还是能撑一阵子的。
柳云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还是放弃了,她现在没有一点心思去看这个烂摊子。魏家里里外外都在忙着张罗魏敏的亲事,特别是柳竹那个下贱的居然还以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指挥着院子里的下人来回忙碌。那本该是她才能做的事情,却被这个人给轻易地抢走,如何能忍得下去?柳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不管想尽什么办法,她都会让所有碍眼的人全部消失。
柳云嘱咐伙计道:“不管遇到什么麻烦,自己想办法先撑着,不要打扰我。”说完她就快步地离开了。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是多么的愚蠢。柳竹是魏敏的姨母,自己何尝不是?一直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实在傻了些,越是艰难的时候,她更应该咬着牙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存在,在他们的心里悬着一把剑,让他们永远都如鲠在喉。
想明白之后,心里的担子突然间就轻松了很多,脚下的步伐也越发的轻快,本来挺长的一段路,她没多长时间就走回去了。
府里的下人已经领教过这位小姐风云变化般的情绪了,所以都是下意识地躲着走,但是今天这人却是满脸笑意,见了眼熟的丫头还会亲切的说两句话,真是让人弄不明白。
柳竹这会儿正陪着魏敏看陪嫁的东西,一长串的清单,魏家分明是有十里红妆的心思,魏敏觉得不必这般普涨,当即说道:“这也太多了些。”
柳竹轻笑道:“这可是老夫人和你爹交代下来的,说是魏家最宝贝的姑娘出嫁,这场面可不能寒碜了。这点你就觉得多了?我还有张单子没拿过来呢。其实你不要想这么多,女人一辈子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些吗?我知道你和兰庭的关系用不着这些,但是人啊,总是得顾着外面的人怎么看怎么想。嫁出去的女儿都是靠着娘家的陪嫁多少才能站直腰板,不被人看低的。快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给你补上。对了,我也给你准备了份礼物,虽然比不得眼前的这些贵重,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谁让你是我的闺女呢?”
两人正说笑的好不热闹,听不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惹人嫌弃的声音,其中带着浓浓的冷嘲热讽:“摆什么阔气呢?还送人东西,花的是魏家的银子还是柳家的银子?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敏姐儿,到时候二姨母会送你一样比你三姨母贵重很多的东西,保管你会喜欢的。”
柳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她的笑也有些尴尬。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亲事
魏敏看着不言语的柳竹心里一阵难过,二姨母太过讨厌了,字字句句戳着人的痛处。
柳云为自己占了便宜而高兴,看着挫败的柳竹心里一阵解气,对魏敏越发的温柔:“这阵子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就是了。你是柳家的宝贝外孙,出嫁这么大的事儿,柳家肯定得帮着准备。你外祖父这两天也在准备着,若是能早知道,这一次来就把家里压箱底的东西都带来了。”
魏敏脸色十分的冷,看着柳云说道:“外祖父记挂我,我心里自然高兴。旁的事情有我爹和母亲张罗,倒是不用您费心了。”
柳云的一番好意就这般被人给挡了回来,心里不高兴,脸上却笑得异常的热情:“你这孩子还和我见外?也不必你和我说了,我直接去找你爹。”
魏敏看着她摇曳身姿的走开了,对着柳竹说道:“我看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真是个讨人嫌的。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娘娘就当没听到,别放在心上。她压根就没存什么好心思,您要是听进去了,岂不是让她得意?”
柳竹笑了笑:“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抓住了我的软肋,你成一回亲,我却连样的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手。我觉得挺愧对你的,我这两天赶着给你绣一对喜帕,你不嫌弃才好。”
魏敏真是觉得心酸不已,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为何要分的那么清楚?我别听柳云的胡说八道,她是什么心思,您还不知道吗?成天想着您给她腾位置,若不是最近还忙着,外祖父也在,不然我真不会给她留半点情面。不过我倒是加油添醋一番,让她不自在。”
柳竹疑惑地看着她:“你这颗脑瓜子里想的是什么?马上也是给人做娘子的人了,还是得注意些,免得外面的人说三道四的,与你和兰庭都没有什么好处。”
魏敏脸上一派得意的神情,点头说道:“这个您放心就是,我有分寸的。我就是不喜欢她这副全天下人都欠着她的样子,再加上有人偏宠她,越发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不是开了个铺子想来和我抢生意吗?我不过是使了个小手段,让当初她得罪过的人去收拾她,这样已经很给她脸面了。至于兰庭,您别担心,我们将来注定是在外面拼打的人,做事情或多或少是要得罪人的,多一个少一个的算什么呢?”
柳竹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魏敏是个有能耐的小姐,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思多,在做买卖和处理事情上,手段老辣的很,她的担心未免有些太过多余了。
“这样就好,你终归是个女儿家,有些事情大多是男人做的,女子做不得的。这个世上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的忍耐,就像我,当初若不是跟着你爹,就这样出去,少不得要被人指指点点的。你能想的明白,这样最好不过。”
魏敏与她一道走进屋子里,看着摆放整齐的珠宝首饰,这些虽然平时与她来说半点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这是为她和兰庭准备的,心上顿时满满的,十分的欢喜。
柳竹见她变得十分温暖,也跟着高兴起来:“女人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就该热闹点,魏家就你这么一个姑娘,铺张些又不是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