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管你是谁家的小姐?但凡你的身份真有这么尊贵,想来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最起码也该是在干净的牢房,怎么能与我们在这里待着?想吓唬我们?我们可不是被吓大的。”
柳云知道这些人被关出毛病来了,身上狼狈不堪,心里更是越发的痛恨魏家的人,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被人抓走了,他们还不来救自己?如果让她出去,她绝对再不会有半点的犹豫,这笔账一定要好好的算一算才行。
特别是魏亭然,既然他这么的不将自己放在心上,那她就想尽一切办法将他心上最放不下的东西给毁掉,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让她犹豫了。
只是心里虽恨,但是眼前的处境让她的心里一阵焦灼,她挣扎,反抗,但是却激斗起了她们骨子里的好斗,下手越发的重。寒冷的冬天,整个人冻得都哆嗦不已,她身上的衣裳已经破了,就算是再好的料子照旧经不住这些人的拉扯。
她的脸上也落了伤,又青又肿的。虽然看不到外面的人,但是却能从小窗口上看到天黑下来。狱卒给送来的饭菜分明发出了一阵难闻的味道,但是这些人照旧吃的很欢快,柳云实在是看都看不下去,只是缩在角落里发呆。
只是她不招惹人,但并不代表这些人能够放过她,有一个吃的正香的人看到她脸上的嫌恶,当即端着饭走过来,一手牵着她的下巴,冷笑一声道:“看不上?可不是,千金小姐,怎么能看上这种东西。不过好心劝你一句,大冬天的,吃点东西好歹没有那么难熬,来,张嘴,吃下去。吃!”
见柳云拧着头死活不愿意,那人没了耐心,沉声呵斥,看她痛苦嘴角的笑也越发的大起来:“别要死要活的,我这是为了你好。谁刚进来的时候不是觉得自己能够出去?谁不厌恶这些?但是时间一长就没了希望,能怎么呢?只能接受。这还不是难的,一会儿你就知道,在这里是多么的生不如死了。”
柳云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是等到夜深,她浑身发冷,虽然困,但是实在不好睡觉,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有个狱卒来了,她以为是来放她出去的,谁知道那人只是在那群女子里随便地拽了一个,而后带出去了。
她清楚地看到那个女子脸上闪过的愤恨和恐惧,但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但是又不愿意相信,这一夜竟是再也没睡了。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刚生出点困意,听到牢房的门被打开,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却见那个女子像是快破布一样被丢了进来。那模样任是谁都看得心酸凄楚。
“这里的人比青楼里的那些人还不值钱,她本来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她爹得罪了人,所以就落到这样的下场。怕了吗?觉得糟践吗?”
柳云实在没什么心情猜想这个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但是此刻的她只觉得浑身都发冷,她无比厌恶这个地方,很想出去,可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爹娘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救她?为什么?一个晚上,怎么能让她在这个鬼地方待一个晚上?越想心里的怒意越发的大,甚至开始生出恨意,就像是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她的仇人,如果可能,她真的想将所有得罪过她的人全部给了结了。
但是越发的恨,缺又觉得有些悲凉,出不去又能怎么办呢?
一直快到中午,昨天将那个女子带走的狱卒冷冷地进来:“柳云,跟我出去。”
柳云张了张嘴,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出去了吗?还是?心里一阵忐忑不安,整张脸都变得更加的苍白。只是在走出去的时候,竟然会觉得冬天的太阳居然是这样的刺眼,她抬手遮挡住,等适应下来才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有个人被光围拢着,身姿挺拔,熟悉却又陌生,特别是看着自己的眼神竟是那般的厌恶又满含怜悯。她可怜吗?他有什么资格做出这样的表情?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那狱卒说道:“以后收敛一点,要是再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怕你是难从这类出去了。”
柳云待那人离开之后,看着眼前的人,冷笑一声说道:“倒是该感激你出面了,不然我还不知道得在里面受什么样的罪。但是魏亭然,你别指望我会为此而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魏亭然转身往前走,像是知道她会跟在自己的身后,声音淡而漠然:“随你怎么说,但是柳云,如果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管。人的脸面和一辈子都是拿在自己手里的,你对你自己能狠得下这个心,何必又奢望别人管你的死活?这次你爹娘回江南,你最好还是乖乖的回去,如果不愿意,那也请你离开魏家,我们魏家没什么义务要一直养着一个和我们无关的人。”
这样的话宛如一把刀子,生生地刺在了柳云的心上,她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冷的发颤,一度差点将她的声音都给冻没了。但是她终究还是不甘心,跟在他的身后冷声说道:“和你无关?亏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魏亭然,你不觉得你自己狠过分吗?分明是你变心,你是个大坏人,到头来却要指责我?说是我的去处。我真没想到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居然是这样的,我真是很失望。”
魏亭然只是轻笑一声:“柳云,你的心里想着什么,我都知道,只是我顾着往日的情分所以什么都没拆穿,我希望你自己能够想清楚。但是看来,是我把你想的太好了,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我也不愿意与你多费唇舌,但愿这一次之后,我再不会见到你。”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不过是一个坏了心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害人而已。不要自作聪明,趁着我们还有几分耐心,早点离开,不然可别怪到时候更难看。”
柳云并不确定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从两人明明那么亲近,而后又变得疏远,她总觉得自己算计他的事情被他给知道了,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变脸变得这么快呢?想归想,但是终究没问出来,没必要自己撞上去找不痛快。
她之后沉默地跟在魏亭然的身后,就算知道再也没机会和他走在一起,但是她依旧没办法违心地说自己能够彻底放下这个人。喜欢就是喜欢,刻在骨子里的喜欢。
在快到魏府的时候,她看着大步走进府里的人,其实她一路上追的很是吃力实在有点吃不消了,但是还是很痴迷地追逐着。
刚走进魏府,就见爹娘迎上来,脸上满是担心。但是很快爹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怒道:“你这个混账东西,真是反了天了。要不是有魏老夫人,你让我怎么捞你去?瞧瞧你这样子,一路上没给人看笑话吗?要是怕了,往后就规矩点,再别这么折腾,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柳夫人虽然恨女儿不听话,但是看到她这么狼狈,只觉得心上满是疼惜,将女儿抱在怀里,安慰道:“别听你爹的,他和我一样很担心你,孩子,咱们往后不再做这些吓人的事情了可成?爹娘上了年纪,实在是受不住了,你听话懂事一点。”
魏亭然对他们之间的情意深厚实在没有半点兴趣,与柳老爷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离开了,这些人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
大冷的天儿,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柳夫人将女儿带回院子里,这才哭着数落道:“你这死丫头,难不成是想吓死我们吗?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嘴里这样说着,还是张罗下人赶紧给备热水,关心的问:“在里面受苦了,可怜的孩子,等过两天咱们就回家去,再不受这种苦了。至于那个人,忘了罢,不值得。”
柳云对着家人再没办法嘴硬了,当即哭出来。委屈不已:“娘,那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太可怕了。您不知道,他们,他们……”
有些话终归柳老爷在场不好明说,但是看着女儿想起来被吓得面无血色的样子,柳夫人忍不住哭起来。
柳老爷叹口气,说道:“现在咱们家可是欠了魏家人情了,这么大的忙,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停留?行了,你们娘俩好好的说说话儿,我先出去一趟,总得和人家老夫人道个谢去。”
待柳老爷出去之后,柳云才颤抖着身子,紧紧地抓着柳夫人的胳膊说道:“娘,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里的女子已经很惨了,却还是要被人欺负。昨儿有个,大半夜的被那些人拖出去糟蹋了,再回来看着连气都喘不过来气了,真是怪可怜的。”
柳夫人也没想到……一阵叹息之后,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现在可算是能长点心了吧?也别动那些念头了,我现在可算是看出来了,这魏家人会帮咱们,说的好听是念着亲家的关系,但是实际上他们顾及的不过是柳竹那个死丫头的颜面。咱们敌不过人家的,所以还是放弃吧。”
柳云虚虚应了两句,之后便什么都没说了,可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没谁不怕遇到的这一切,但是她总认为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全都是魏亭然和柳竹害的,加上今天魏亭然的口气,更让她痛恨不已。
柳夫人先催着女儿去洗漱,而她亲自下厨做了些她喜欢吃的东西,看她狼吞虎咽的,心里这才放心了些。
而魏亭然直接去和老夫人回话了,今儿老夫人的精神倒是稍稍好些了,他进去的时候,老夫人正坐在桌子边吃早饭,见他进来,笑道:“人带出来了?”
魏亭然点头道:“岳父岳母带她回去洗漱了。”
“这一回可真是遭大罪了,千金小姐宠大的,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和那种地方打交道。这么大的人了,想来也该知道点好坏了,能收敛了吧。终归还是太年轻了,对了,那家人可安抚好了?”
魏亭然无奈地说道:“断了腿变成哑巴,终归不是小事,给谁都难以咽下这口气,也只能尽量的多给些好处,难不成让柳云也变成瘸子和哑巴吗?”他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横竖这个人和自己没有什么过多的纠葛,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柳老爷从外面进来,听到他们的话,心里一阵为难,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客气地说道:“多亏您了啊,要不是您和亭然,我这会儿愁的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魏老夫人点点头说道:“亲家回去了还是得好好的教育一番的,这一次有人帮忙收拾烂摊子,若是下一次呢?而且这种谋人性命的心思,太过残忍了,我这老人家都看不下去。对了,你们一家子好歹上人家门去给人家赔个不是,至于人家受还是不受,那得看你们的运气了。”
柳老爷赶紧应下来,善后的事情确实不能麻烦人家了,将那么个大活人给捞出来已经很是不容易了,人还是得讲点良心的。
“老夫人说的是,我实在是愧疚不已,您身体不好,还要为了这些事情劳累。”
魏老夫人笑着摆摆手:“一家人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当人父母的,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咱们都是盼着儿女们好,这事就算过去了。二姑娘说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留来留去会成仇的。好了,我也不说这些话了,你快回去张罗一下吧,这也算是个业障,解决了以后过日子也能安稳些。”
柳老爷这会儿有些为难,但是也没好意思再多留,只得出去了。人是要去看的,但是他这次来所带的银钱早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这般大的事情,想来少是不好看的。
魏亭然冷笑一声:“以前不曾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位老人家心里的算盘打的可真是响,若不是您出声说后面的事情不管,只怕还是要拖着咱们的。”
魏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人说道:“这是咱们家最后一次对他们仁慈了,往后……再没有往后了。我也想明白了,之后的事情我也不跟着掺和了,全部交给敏姐儿处置就是了。敏姐儿对她的这个外祖父想来很有意见,柳家也别想着得好处了。这一切全都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怪得了谁呢?”
魏亭然笑道:“只希望再过阵子他们回去江南之后,两家人便少些来往的好。一回就让人吃不消,若是再来,谁知道他们存了什么心思?我可再不想为了这些没什么用的琐事而奔波了。最重要的是闹得咱们家不安宁,哪儿那么多的功夫应付他们?”
魏老夫人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柳老爷回到屋里,柳夫人见他攒着眉头,赶紧迎上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魏家的人刁难你了吗?”
柳老爷摇头说道:“倒不是,魏老夫人提点了两句,虽然这事算是完了,但是这个疙瘩还是想办法解开的好。人这一辈子,哪儿能说得准呢?万一要是将来落在人手里还希望着人家手下留情不是?毕竟将人给害成那个样子……准备准备,咱们登门给人赔礼道歉去。”
柳云当即变了脸色道:“不成,我不去,他肯定恨死我了,咱们自己送上去能有什么好结果?我不管,我不去。”
柳老爷见她反应这么大,当即不高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惹出来的乱子,自己不想着收拾,还想怎么着?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由不得你,临走前先把这事给了了,往后再不要来京城了。我们两个老的,实在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柳云的嘴角动了动,小声地嘟囔:“被抓住是要命的,这点算什么?”
柳夫人说道:“这一回遭受了这么大的罪,她也想清楚了,往后再不敢了。只是虽说这事了了,但是人家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你让阿云一道去,不是给人家活靶子吗?万一要是伤着了孩子可怎么好?”
第二百六十四章 :道歉
柳老爷痛声说道:“自己酿造的苦果,她不去算什么?就是人家打你一顿也是应当的,也许只有你自己受了疼痛,你以后就能收敛了。别说在京城,就是在江南,但凡有头脸人家的公子小姐落了这般的没体面,肯定是要想办法将人整到死的。这次多亏魏家出面,将你给保出来,不然你让我和你娘怎么救你去?就算你心里不想承人的情,等这件事情解决了,回来给老夫人好好的道声谢。”
柳云心里藏着怨恨,但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违逆父亲的话,点头低声说道:“爹,我知道了。”
柳老爷身上虽然所剩的银钱不多,不过好在他还有些值钱的私物,也能换不少的银钱,他今儿本来还想与老夫人借些钱的,不过没想到人家直接开口堵了他们,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这也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了。
一家三口稍稍准备了一番就出门了,下人们手里提着的多是名贵的补品,还有安抚府内女眷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珠钗,抬了好几个口大箱子。柳夫人看着心都颤了,可是现在是自己闺女惹出来的麻烦,她被堵了嘴,心上再难受,也得看着这些东西入了人家的门。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魏敏听到柳家人要亲自登门去赔礼道歉的时候,她拉着还泛着困的蒋兰庭兴冲冲地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