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坐下来,脸色依旧不好看:“啰嗦,用你说?我自己不知道当中的严重性?现在暂且不找你算账,等过了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他们既然调查这只箱子的来路,正巧北宫的王贵人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那么多年了,稀里糊涂的记不住事情,你去安排下,这口箱子早在半年前我就已经送给了王贵人。记得与她说清楚,她们王家是没什么身份的人,她若是死了,在这朝廷里可真就没他们王家什么事情了,但是若是她能帮我这个忙,我就能让她的家人过得体面一点。相信当中的好坏,她自己应该分得明白。”
那位公公领了旨意便退出来了,抚去额上的汗水,走在寒冷的外面忍不住叹口气。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擦亮眼睛找个好主子,主子受宠他们的日子也跟着好过,若是不受宠,他们就很难有翻身的机会了。像是皇上身边的安福公公,那人原本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太后体谅皇上身边没个得意的人,所以就让安福过去伺候了,与做奴才的他们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福气,从一个不被众人知晓的小太监一跃成为总管,真是让人羡慕的很。
只是那位王贵人,说起来倒是个十分可怜的,自从入了宫之后就不得皇上宠爱,小小年纪竟是长久缠绵病榻,再加上娘家人没什么权势,所以日子过得很是艰难。这后宫中虽然有争斗,但是对于这个王贵人却是连看一眼都觉得费力气的,所以她虽然病了,倒是没巴着她赶紧死,所以活到了现在。谁能想到就是等个死也能这般的不太平,这般好的机会就看她懂不懂得把握住了。
北宫虽说也住着几个贵人,但是总归是个较为荒凉的地方,而这位王贵人住的地方更是没什么人,而且就连住的寝宫里都透着一股寒酸。
偷懒的宫女认出这个人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笑着说道:“您来了?”
“王贵人如何了?你们不在跟前伺候,跑到外面说些碎嘴的话做什么?难道你们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了?谁教你们这般照顾主子的?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那些带笑讨好的宫女当即被吓得变了脸色,赶紧低头赔笑着应道:“公公说的是,咱们也不是只在外面说闲话,是方才我家娘娘睡了有一阵儿了,我们怕打扰到她,所以才躲出来的。您是有事要找娘娘吗?快这边请。”
当宫女当的久了,慢慢的就把脸皮给练的厚实了,就算对方骂自己的八倍祖宗也得笑着听下去,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在皇宫中能够活下去,这是最大的福气。
公公径直走进寝殿,看着那位王贵人脸色苍白,整个人虚弱无力地样子,却还要坐起来,他赶紧上前说道:“娘娘快别这样了,您还是好好躺着,最近可有喝药吗?大冬天的可得好好地养着。”
王贵人笑道:“我这把身子骨是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没什么好养的,养不好了。不知道公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公公犹豫一阵还是将淑妃娘娘的安排告诉她,之后的氛围便是一阵沉默,他觉得尴尬不已,还是出声打破了这等安静,笑着说道:“我知道娘娘听着心里不舒坦,可是您也知道您的处境,哎,这宫里若是没个人庇护,日子可是得多难过呢?您是过来人,想来知道这其中的滋味的。咱们娘娘虽然……但也不是为您的家人着想吗?”
王贵人的脸色更难看,她知道自己也没几天好活了,所以不管眼前的是什么人,都能说出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更像是喃喃细语:“你不知道,这人啊,到了我这般境地可真就什么都管不上了,更多的是想自己当初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正是大好的年华,却因为家人而进了这皇宫之中,孤苦一人,没有人记得我,现在我快要死了,还是要为家人考虑,委屈自己,你说我这一辈子过得是不是太可怜了?淑妃娘娘想把罪过按在我的头上,但是万一皇上怪罪到我家人的头上该如何是好?赔了一家子,还有谁能享受荣华富贵?不过也是,我这条烂命,若是能帮着淑妃娘娘做点事情,倒不是全然无用的。”
王贵人自嘲地说着话,看向公公的眼睛里却满是狠厉,其实更多的是悲哀。一个女人把自己最好的年华葬送在这个地方,可不是大大的悲哀?但是最让人无奈的事情却是,就这样死去,多么的不甘心?
那公公愣了愣,叹口气说道:“娘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人这辈子走到这一步了,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奴才也是帮淑妃娘娘传个话,咱们都是满腹心酸的人,所以什么好什么不好,我也是跟您说道说道,怎么选择关键还在您的手里捏着,没谁能够左右您的。”
王贵人笑了笑,眼睛却看向前方,这是唯一能看到外面景色的方向,虽然冬天很冷,她依旧不让人将那扇窗户给关上,不为别的,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闭上眼睛再也看不到了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只眼睛里就泛起了朦胧的泪意,竟是连止都止不住,一时间之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像是个孩子一样,喃喃地说着:“为什么要让我过这样的日子?如果要是能生在寻常人家该多好?自己可以嫁个老实人,就算一辈子只能吃粗粮也好啊。尚且能开怀过日子,不是吗?”
公公见她好像已经开始说胡话了,站起身要离开了,这座寝殿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让人闻着怪不舒服的,他看了一眼还陷入魔怔中的人,说道:“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王贵人静静地回过头,说道:“公公与淑妃娘娘说一声,就说我答应,但是最好记住咱们的交换条件,若是出尔反尔,到时候可别怪我,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特别是公公你,你是个传话的,我更加的信任你,病死鬼的戾气,你最好想想。”
那公公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迎上那双眸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着眼前的人点头道:“娘娘放心,我这就去和主子回话去,一定让您放心。那种吓人的话,咱们还是不要说的好,都是活得不容易的,您说呢?”
王贵人却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是这个时候的人都是自私地,在这个时候,我只能管的了自己了,什么都管不了。这是我最后能为王家办事了,还了他们的恩情,但愿下辈子别让我这么累才好。”
公公出来后都觉得怪心酸的,他自己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没做什么好事,所以这辈子只能做个腌臜人?但是也不敢在路上耽搁,他身上原本就担着事儿的,如果这件事情若是做不好,娘娘肯定会找他算账的,所以这个时候赶紧往淑妃宫里去,见着坐在那里发呆地主子,赶紧上前讨好道:“娘娘,娘娘,王贵人一听是您帮着她娘家人,就高兴的答应下来了。”
淑妃的脸上照旧不见半点喜意,不过斜着眼淡淡地看了一眼公公,说道:“别以为把这件事情办好,你犯的错就能抹除了。而且这件事情,只要是个人就能成的。其他人那里,你也去打点一下,我把箱子转赠给王贵人的事情得更多人知道才行,不然谁信呢?”
公公恭敬地应了声是,退出去之后,只觉得自己心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好过一点。赶紧匆匆的办差去了,但愿他们的苦心没有白费,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位娘娘了,如果这位娘娘被人抓出来,自己又是帮着做事的,到时候肯定会找自己的麻烦的,保住了这位娘娘也算是自保。
毕竟没有谁和性命过不去,在皇宫里活着虽然艰难,但是自己的主子若是有权势的,不说主子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但是在主子不在的地方总归还是能耀武扬威的,看着下面的人费力气讨好自己,还能有这般让人高兴的事情吗?而且每次趁着办差出去,还能多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虽然比不上宫廷繁华,但是人在皇宫里待久了,除了战战兢兢地办差,连点人气都没有了,而外面的集市却是能让自己找回这点感觉的,所以他十分的喜欢,如果自己要是再没机会出宫,这大半辈子的光阴就耗费在皇宫里,实在让人不甘心,别说王贵人不甘心,他们这些只能伺候人的下等人何尝能甘心呢?
宫廷的人看着十分的规矩,但是只要有什么事情传出来,都是很乐意听的,毕竟在皇宫里有意思的事情太少了。
只是也许只有与自己无关的人才能将这件事情当成看戏,而身处事情中心却没有这般的闲情逸致,他她们都在努力抓住那点对自己最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也许等真的碰到的时候,将会是你死我活。
魏家的人以为找到箱子的主人事情就会明朗很多,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找到了箱子的主人,但是这个小箱子在半年前就被淑妃送给了人。所以王贵人是最后的人?这样一个没什么权势,生病到连爬都爬不起来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他们不相信,可是一切证据全都指向了这个人……
第二百七十章 :入宫
但是现在凡事讲究一个证据,若是拿不出来,就算感觉再怎么强烈又能如何呢?皇宫里的关系最为复杂,也不乏一些要钱不要命的,硬生生地将事实给扭转了,红口白牙地说胡话,一副不怕死的劲儿。若不是有人在背后许诺了什么,这些人压根不敢如此。
可惜事情不如人意,魏敏能找到的人全都咬死了说是半年前淑妃就已经将箱子送给王贵人了。而淑妃说的更是声泪俱下,本想着让王贵人见着这么好看的东西能高兴一些,谁知道居然能发生这种事呢?她做出一副委屈不已的表情,任是谁看了都能相信的。
魏敏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王爷的身份,兴许魏家的事情压根不会被传入宫中,更别说能与淑妃提起这件事情。她不得不佩服淑妃的演技,谁知道祖母不过一句猜测竟然歪打正着了。让魏敏更加觉得后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过可怕了,自己不过是她们争斗人生的一个过客,这些人居然就能将她当成仇人,更是不惜毁掉她的整个家族。
现在她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了,既然别人已经发了战帖,那么他们就只能接招。
兰庭看着她说道:“宫廷里这样的事情最是常见不过,你也不要太急,我们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魏敏点点头,她两只如宝石一般灿烂的眸子认真地盯着将兰庭,声音有些沉重道:“我想进宫一趟,我想见见王贵人,了解清楚来龙去脉,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
兰庭虽然是王爷的儿子,是正儿八经地皇亲国戚,但是与皇上的关系并不亲近,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若是细细说起来,还有几分尴尬,他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在宫廷中来去自如。所以对魏敏的意思,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深深地无力感,沉默了一阵,而后苦笑道:“实在对不起,我这么没用,魏家遇到麻烦事,正是要用人的时候,而我却只能干站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魏敏也是太过急切了,突然看到这样没什么精神的兰庭,张开小巧的嘴,而后笑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有点方寸大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有关系的,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我进宫去求见皇上。”
兰庭的眉头紧皱,说真的,与他来说,他不想魏敏重新和那个人有所关联,不是他不相信魏敏,他只是……大概这是人的天性。不过之后他还是咬了咬牙说道:“按照你想的做就是了,找皇上帮忙是最省心省力的事情,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你只管吩咐我就是了。”
魏敏怎么能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呢?他在担心什么,她全都知道,只不过这个人太过倔强,以为自己能藏得很好,却让她觉得更加的心疼,当即摇头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你什么都不要在,我只想你和我一起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应该在一起。你和我一起去,可以吗?”说完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是我把自己的面子抬得这般高,若是无法得见天颜,你倒是不要笑话我才好。”
兰庭觉得魏敏真是个十分聪慧贴心的丫头,看得出来是摸索到自己心里的那点别扭了,所以才会说这么俏皮的话来逗自己开心。人的一辈子,能得这样的人陪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他这辈子,从来不觉得拥有荣华富贵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才彻底地明白,为什么有人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或许你运气好,皇上会见你的。”兰庭怜爱地摸着魏敏的头,眼睛里散发出满满的爱意,这个女子生得艳丽逼人,却有又泼可爱,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忽视。这样精致的人,任是谁都喜欢的,他自己都喜欢成这般,更何况皇上呢?皇上身边有那么多天下少有的绝色美女,却偏偏看上魏敏,为的是什么,自不必说了。
魏敏笑着说道:“咱们是为了正事去找他的,再说作乱的是他后宫里的妃子,便是再怎么有权势也没道理让我们受这样的委屈罢?未免也太过不讲道理了。若是皇上是个不讲理的,有心包庇,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兰庭笑了笑,嘴角泛着淡淡的弧度,这个丫头可真是俏皮的紧。他最清楚,皇上看到她肯定什么事情都会答应的。人就是如此,只要是自己得不到的,永远都会放在掌心里好好地疼惜着。
王爷听到魏敏的打算,直接点头说道:“是这个理,以前那些吃了亏的人,无非不是因为见不到皇上,没办法说实情。而那些在皇上身边的人,却因为自己所拥有的优势,胡说一阵,说的也是与他们自己有利的,蒙蔽圣听,这样的混账真是该死。但是你一个妇人与皇上说这个事情终究不妥,倒不如我去说,你们等着消息就是。”
魏敏脸上一片欣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儿媳本来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想着您平日里事情繁忙,不好打扰……”
王爷瞪了她一眼,不悦地说道:“怎么与我这般见外?我是兰庭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好意思与不好意思的?真是个傻丫头。从我们两家成为亲家开始,命运就捆绑在一起了,魏家的事情便是王府的,谁知道是不是我引来的仇家呢?”
魏敏这才心里踏实下来,在她看来其实王爷比那个拥有无上权利的皇上还要让人觉得害怕,因为这位老人是兰庭最亲的家人,她希望对方能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而不会觉得兰庭娶了自己就是个大麻烦。但是没办法,人就是这样,越想什么想的厉害,越是很难实现什么事情。现在已经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人给拆了,也没什么办法,本有些窘迫,但是听到王爷这么说,心里还是很一阵暖。
魏敏抿着嘴,笑着说道:“父亲,我知道了。”
王爷没多在家中耽搁,直接入了宫,而魏敏和兰庭在家里等着消息,两人手边虽然有很多事情,但是都没有什么心思去做,从太阳落山一直等到天黑下来,王爷才从宫里回来,对着魏敏说道:“皇上答应你去见王贵人,但是只能你一人前去。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明白了吗?”
魏敏看了眼兰庭,点头应下来。
明天一大早魏敏入宫,两人吃过晚饭消食之后便准备歇息了,魏敏上床,见他睁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真是没办法,父亲都说了要守着后宫的规矩,你只能将我送到宫门口了。怎么了,心里很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