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外甥似舅,娇娇是舅舅的外甥女,舅舅觉得呢!”
唐娇半点不脸红,嬉皮笑脸回着。
皇帝毕竟是皇帝,日理万机,便是抽空来看了一趟自己这个外甥女,也很快便行色匆匆离开。
等到皇帝离开后,蒋嬷嬷与双碧丫鬟二人方才紧张的跌坐在地上,拼命的喘着气。
唐娇站在大门口目送皇帝离开,转过头看到三人这般,面上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就这么点胆子!”
“郡主,你这太吓人了!”
碧玉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心惊胆战,虽然方才皇上自始至终都是温和的模样,但碧玉总觉得气势实在压人,偏生她家郡主还口无禁忌,简直就是让她心惊胆战,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了皇上,她们主仆四人都要没了性命。
“是啊,郡主日后可不能这般吓人了,毕竟是皇上,还是您的长辈,您怎么可以这般与皇上说话呢!”
蒋嬷嬷也是难得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唐娇。
唐娇看着三人,心情倒是不差,还故作玩笑般的说了一句:“你们这小鸟胆子,日后随我进了宫,还不得天天这么被吓到!”
说罢此言,唐娇果然看到三人面上露出了几丝紧张的表情,她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又丢了一句告诫:“今日皇帝舅舅既然过来了,如无意外,明日便会遣人接咱们入宫,你们入宫后可不许这般给我丢人。”
唐娇所料不错,的确皇帝在今日见过唐娇之后,很快便开始行动接唐娇入宫。
后宫众人虽不知皇帝出宫见过唐娇之事,不过从她们能够打探到的消息所得,却是知晓皇上在御书房里接见了陈戟,之后……陈戟不知缘何故竟是惹怒了皇上,不但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被打了二十班子。
然后,皇帝去了太后的宁寿宫,在那里呆了好一会儿后,又传唤了太子,紧接着竟是下了一道口谕:让太子明日一早亲自去将那位福王郡主接入宫里。
此道口谕一下,后宫众人反应各异。
太子是储君,是这个帝国仅次于皇帝之外最尊贵的存在。皇帝自登位后,便是帝国最尊贵的存在,自然不可能亲自去迎接客人,让太子迎接已算是最隆重的礼仪,那是连寻常藩王入京都不可能享受到的待遇,偏偏这位反王之女福王郡主竟然享受到了。
皇帝分明用此举在昭告众人自己对于这位小郡主的重视,也是给这位小郡主添底气。
原本还是观望的几位嫔妃迫不及待让人开了库房,只待明日小郡主进宫送一份得体的见面礼出去,如此,即使不能讨得小郡主的好印象,但至少也可向皇上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立场。
第17章
宫中之事,唐娇自是一概不知,但她也能够感受得到,自她这位皇帝舅舅离开后,不管是驿站的人、还是在门口换下陈家军的那些卫兵,待她的态度分明便是客气有礼的紧。
唐娇原本进京之时,已经绷紧自己的神经打算好好大站一场,完全没有想到进了京所有的事情都会这般顺利,顺利的都让她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劲头来了!
不过,这倒不是一件坏事,至少看着蒋嬷嬷和双碧丫鬟三人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也不是一件坏事。
晚膳是傍晚的时候送来,很丰富,做的也十分用心,唐娇倒是难得有胃口就着这些小菜扒下了小半碗饭,待放下筷子,她一边拿着杯子漱口,一边吩咐蒋嬷嬷拿了银钱去赏这边膳房里的人。
陈副将就是在这时闯进来,正好看到唐娇这么一副懒洋洋由着人伺候的模样,他眼眶发红死死盯着唐娇,见她这幅酒足饭饱的样子,心中气急的不行。
倒是唐娇看到陈副将这般进来时,没有发怒,只是目光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意欲不明道了一句:“陈辞,上一回那板子,本郡主瞧着却是没将你的胆子给打掉,反倒越来越大了!”
陈副将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定定的望着唐娇,突然,他双腿一屈,就这么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唐娇莫名其妙,却听得陈副将红着眼眶开口道:“郡主,末将知晓您厌恶末将与陈家军里的众人。是,末将是做错了,不该对您无礼冒犯您。可要杀要剐,您冲着末将来,表兄他待您一向礼遇有加,甚至多次维护过您,他待您是极好的……”
唐娇心中隐隐有些明白陈副将今日过来的缘故,只怕与先时他皇帝舅舅对陈戟的处置脱不了关系。
说实话,唐娇此次还真没有想过要告状处置陈戟,可谁知道他的皇帝舅舅竟然拿了陈戟来试探她,也莫怪唐娇冷心冷肺,说到底唐娇心中还是记着上辈子的事情,而陈家军与她有仇,陈戟虽然这辈子待她还算有几分尽心,可那又如何?至少远远达不到让唐娇为他开口求情的份。
说到底,她那好皇帝舅舅对自己属下衷心的将领都不放在心上,她一个与对方关系这般复杂的小郡主跟着瞎搀和什么!
当然,这其中的内情毕竟无人知晓,旁人也只会以为是唐娇告了状,所以陈戟才会受到皇上的惩处。
而陈副将同样是这般认为的。
他之前是直接被陈戟命人送回了陈家去养伤,并没有来驿站,他也是没有想到,自家表兄只是去复个命的功夫,竟被人抬了回来,原本身上还未愈的伤口,此刻更是伤上加伤。
偏生,陈戟还半句不提自己这次受罚的缘由经过,陈副将开口猜测是否是唐娇所致之时,陈戟更是矢口否认。
陈戟越是这般表现,显然陈副将越是不相信。
待陈戟被陈戟的母亲带回屋里治伤后,陈副将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怒气来了驿站寻唐娇。
陈副将原本是怒气冲冲带着质问,可是在唐娇这副冰冷的态度之下,他的脑子又突然有些清醒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是继续道:“郡主,今日表兄不在,您我也不必来虚的那一套,您直接告诉我,究竟想要我如何做,才愿意放过表兄,放过陈家军……是不是要我去死!”
陈副将说着,便是递上了身上佩着的大刀,恭敬的抬手递给了唐娇,这一回,他半点就没有惺惺作态,在做完这一切后,直接抬起了头,闭上了眼睛。
唐娇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硬是被塞了进来的大刀,又看了一眼视死如归的陈副将,又好气又好笑的呵了一声。
她直接将大刀扔在了地上,忍不住气急:“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本郡主对你动手,岂不是脏了我的手,脏了我要住的地方!要死你自个儿死远点!”
陈副将没有料到唐娇会是这样一副反应,他睁开眼睛看向唐娇,又见唐娇一副不耐烦的厌恶看着他。
他苦笑一下,慢慢站起身开口道:“好,末将绝不污了郡主的眼睛,末将去远些地方死!只是待我死后,还请郡主能够放过我表兄,放过陈家军旁人!”
唐娇被陈副将这话噎的紧,她目光对视上陈副将,却见对方执着的看着她,在等着她一个答案。
唐娇心中无语,没有理会陈副将,只是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身后的蒋嬷嬷。
陈副将看到唐娇这般,忍不住急了,又是开口:“郡主……”
不过他的话还未说完,唐娇便是不耐烦开口道:“本郡主说你脑子有问题,看来是真的该去看看大夫了,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斤两,你觉得靠你一个人的份量,足够抵消本郡主对你们陈家军那么多人的怒气?”
“郡主,你莫欺人太甚!”
陈副将气急,忍不住朝着唐娇逼近了一步。
唐娇不动声色,目光冰冷的看着他的脚,语气淡淡开口:“本郡主在你闯进来时没有立刻让人把你拖走,已经算是客气了,若是陈副将真的想见识一番本郡主的欺人太甚,本郡主可以满足你!”
陈副将停下脚步,目光顺着唐娇的目光看向了身后,却不知什么时候,门外已经围满了身穿禁卫军服饰的卫兵,他们的手都放在刀上,显然陈副将若是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这刀锋便不会客气。
陈副将收回目光,看向了唐娇。
唐娇靠在椅子上,嘴角冷笑:“陈辞,今日你擅闯驿站之事,本郡主也不与你计较,只将你送回陈戟那儿,向他要个说法。至于旁的事情,本郡主自然有自己的主张,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替本郡主做主。”
说罢这话,她冲着门口的卫兵下令:“抓起来,送回陈家,并将今日之事,如实与陈戟说一遍!”
“郡主……”
陈副将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卫兵已经得令上前抓人,甚至是不等陈副将再说出其他,便将人拖了出去。
陈戟倒是丝毫不知陈副将又跑去唐娇那儿处的事情,这会儿他不仅身上被板子打得疼,而且脑袋还被自己的母亲念叨的疼。
“你说你这接的是什么差事,这一趟出去,你和小辞两个人都是受了伤回来,我还想着没什么大事也就算了,结果,你这进宫去复命一趟,回来身上又带了伤,小戟,你父亲和哥哥都没了,娘可不能够没了你。”
陈夫人说着说着,自己抹起了眼泪主子。
陈戟见自己母亲这般,只能强忍身上的痛楚,温声安慰道:“娘,我无事,是我差事没办好,皇上还是手下留情了。”
“什么差事没办好,你也莫瞒着娘了,娘知晓,定然是那个福王府里的小郡主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才会打你板子的,他们福王府害的我没了你哥哥,现在她又害的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就是个妖女,是个祸害!”
陈夫人虽是将门里的女人,可她原也出生书香世家,说话行事都是温温柔柔,能够这般议论唐娇,算是比较过了。
陈戟闻言,面上神色越发难堪,只皱着眉头打断道:“娘,你是听小辞胡说八道吧!事情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情,你莫要胡说。更何况,您难不成忘了未央长公主对咱们府里的恩惠呢!”
陈戟也是难得用这般严厉的语气说话,陈夫人没有主见,听到他这般说,便支吾着不敢开口。
“当年若非未央长公主在先皇面前为战败的父亲求情,今日咱们陈府早已经不在了,您如今这般议论她唯一的亲女,您自己想想合适吗?”
陈戟又是质问了一句,直将陈夫人说的哑口无言,她有几分愧疚的低下了头。
陈戟也不是真的想教训陈夫人,只是想要提醒陈夫人几句,更何况陈夫人是他的母亲,他也不可能太过,见陈夫人这幅样子,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行了,大夫不是已经开好药了吗?娘你去唤人帮我敷上吧!”
“叫什么人,娘给你敷就好。”
陈夫人见陈戟没有继续追究,轻轻带过了,心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开口。
陈戟点了点头,正待掀开被褥之时,管家突然惊慌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脸难色冲着陈戟开口:“少爷,禁卫军的人把表少爷带回来了!”
“什么!”
陈戟愣住了,继而惊得不顾身上伤势直接从床上走了下来,方才兵荒马乱的,他也是没有注意,若是按着陈辞的性子,肯定会陪在他边上,这……分明便是又去找了唐娇。
陈戟又气又急,却只能硬撑着走出房间去善后。
陈戟办事的效率的确是极快,唐娇吃完晚膳后才在驿站里绕了一圈弯儿,便听人禀告说陈戟在驿站门外带着礼物过来赔罪。
说实话,唐娇这会儿还真没什么闲工夫与陈家的人再去瞎扯浪费时间,她没有见陈戟,只让蒋嬷嬷出面收了赔罪的礼物,自己则是让双碧丫鬟伺候着沐浴更衣,早早便歇下了。
第二日清晨,唐娇醒的很早,起床梳洗打扮后,方才不过辰时时分,还未开始用早膳,便听得外边有人回报说太子殿下已经到驿站了,等着接她入宫。
蒋嬷嬷有些心急,连忙开口道:“郡主,奴婢给你装些带着,路上再用?”
“急什么,让人端上来,再急还能让人不用早膳吗?”
唐娇不以为然,慢悠悠的从梳妆台前起身,她的话也让屋里的其他人愣住了,这可是太子殿下亲自过来了!
蒋嬷嬷见唐娇不紧不慢,心中又急又惶恐,唐娇瞥了一眼,倒也不为难:“你过去问一下太子表哥,若是没用过早膳,便请他过来与我一道儿用,若是用过了,那便帮我这个表妹一个忙,替我看着底下人将我的东西装上车子。”
唐娇催促着碧玉替她盛了一碗粥,心中倒是想着自己的那位太子表兄。
说来上辈子唐娇对这位太子表兄真没太多印象,只记得是个十分温文之人,所以当初听着宫人说这位太子表兄与三皇子争江婉心这个女人时,还觉得讶异,毕竟这位表兄可是已经订了太子妃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由,后来太子没能争过三皇子,江婉心反倒与三皇子走得极近。
不过唐娇并不讨厌这位大表兄,所以今日待他的态度算是极好了,毕竟上辈子她死后,生后之事,许多都是他来安排底下准备的,也见过这位表兄是真心实意替她难过。
第18章
唐娇自觉态度极好,只因她对于太子实在无欲无求,甚至无所畏惧,毕竟她对于皇帝之时的态度可能还没有对太子的好,这还是看在上一世的情面上。但旁人对于唐娇的态度或是不满、或是担忧……
也就是了解她的脾性,知晓劝导根本无用,可能反倒招致她不满,所以才不甘不愿将心中想法藏着。
蒋嬷嬷还想含糊过去,替唐娇打圆场:“郡主,您这样可不好,虽然太子殿下确实是你的表兄,可到底是太子殿下,你怎么将太子殿下当成是自己的亲兄弟一般使唤了!嬷嬷替你去看着底下人装东西。”
唐娇闻言,微微挑眉,却是并不怎么给面子的说了一句:“嬷嬷你看着那些人,他们都是宫里的人,还能听你支使了,这活儿,也就太子殿下做最好!您要是不愿意去找太子殿下说,那我便自个儿亲自去!”
蒋嬷嬷闻言可不得大惊,要真让这小祖宗去,对着太子颐指气使估计还算是好的,回头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她赶紧将唐娇按在了椅子上,无奈道:“郡主,您不是还没用早膳吗?就坐在这儿好好用膳,嬷嬷替你去跑一趟!”
唐娇闻言,也没有反对,只是笑嘻嘻的端起了放在桌上的粥,喝了一口后,对着刚要出门的蒋嬷嬷开口道:“嬷嬷,您可不能对我阳奉阴违,否则让我知晓,您也是知晓我的脾气的!”
蒋嬷嬷脚步一顿,面上僵硬,最后只能无语开口:“是是是,嬷嬷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