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上仿佛是受教一般,应了太后一声,又是陪着太后闲聊了几句后,她也没甚耐心,说到了正题:“母后,有一事儿,臣妾不知该如何做,想来请教一下母后?”
“哀家心里还嘀咕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就突然来找哀家了?”太后笑着打趣了一句,又是笑道:“说吧,什么紧要的事情?”
“是……今日一些妹妹们来寻臣妾,说心中担忧皇上,又觉得自己位卑不敢去求见皇上,所以想请本宫去看看皇上是否安好,哭哭啼啼的,臣妾一心软,就应了。”皇后说的犹豫而为难,面上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而太后一听,却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开口教训道:“你呀,就是这般耳根子软,没什么心机,人家把你当靶子使,自个儿还不知道呢!”
“臣妾……臣妾也想知晓皇上是否安好?”
皇后声音很轻很轻,却是让太后心中一动。
“罢罢罢,你这孩子,哀家说啥,你也肯定也是听不进去,既然想见,那便去见罢了,不过可不能说去只是去求见皇上!正好,太子与王家的亲事,不是商讨的差不多了吗?咱们一起去,就说想请皇上下旨给这二人赐婚!”
太后轻笑着开口,也觉得自己想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他们这趟过去,怎么着都不会亏,皇上不见,便是表示默认了这桩亲事,也让两家的结亲,变得更加顺理成章,同时,皇上这个时候还不出来,那……她们也可以安心的进行他们的计划了!
第116章
太后心中想着,也越发的得意,干脆立刻叫了皇后与宫人一道儿,伺候着她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后,便是走出了这趟自病后第一次在宫中的露面。
虽然皇后并不想伺候太后,但她面上却还是挂着微笑,一脸卑微的替太后梳洗换装,甚至还把宫人的活儿,抢了过来、
太后慢悠悠的走出了寝宫,坐上了自己的凤辇,还用自己染了红色蔻丹的双手微微按了按自己头上的发髻,看着站在凤辇下的皇后,她并没有开口让皇后上凤辇,便是随意吩咐了一句:“行了,赶紧去吧,免得天儿晚了!”
说罢,却是让跪在自己脚边的宫人将凤辇上的布帘遮下。
皇后站在凤辇之下,身子卑躬屈膝。
其实太后这般做法,并非是第一次,往日里太后向来都是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比之当年的未央长公主那番高傲的姿态,多了一份居高临下,皇后这些年来这般伺候着太后,自然也已经是早已经习惯了。
如今若说心中会有那么一丝不甘,不过是皇后突生的那份野心已经对未来的渴求,让她有些忍耐不住。
但好在,这些都没有什么,她还能够忍得住,这些年来都忍了过来,她又怎么可能会忍不下这一时。
太后吩咐加快速度去拙政殿,宫人们自然不敢违抗,而慈安宫与拙政殿相距,也并不算远,于是不过一会儿功夫,太后所乘坐的凤辇,便是停在了拙政殿的大门外。
皇后慢了一步,赶得有几分气喘吁吁,但她甚至不等着顺上一口气,便松开了宫人搀扶着她的手,自己面上扬起了笑容,走到了凤辇之下,亲手扶下了太后。
太后斜睨了皇后一眼,语气柔和提醒道:“皇后有心了,不过让宫人给你稍稍理一理发鬓,毕竟待会儿是要面见皇上!”
皇后动作有几分尴尬的伸向了自己的发鬓,机灵的宫人赶紧上前替皇后将发钗插好。
也不过一息的功夫,皇后又是恢复了往日里端庄的模样。
皇后跟在了太后身边,走到了拙政殿大门前停下,太后示意宫人上去叫门,不过还未等着宫人上前,便有守在门口的侍卫阻止。
侍卫先时恭敬的冲着二人行了一礼,而后语气却是冷硬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有令,如今不见任何人,二位请回吧!”
太后闻言,面上并未恼怒,只是不紧不慢的朝着前边走了几步,走到了大门中间,也是方才说话的侍卫边上,开口慢慢道:“哀家与皇后自然知道皇上下了如此命令,只是如今哀家与皇后来寻皇上,自然是有要事与皇上说,你一个小小的侍卫在这儿阻拦,若是耽搁了事情,你担当得起吗?”
侍卫闻言,心中却也是不以为然,毕竟这些时日,找着各种借口求见皇上之人,越来越多,他们守在门口,每日里类似的话语尔茧子都要听出来了。更何况太后与皇后二人,更是拙政殿里最不欢迎的客人。
侍卫没有说话,动作却是没有半分商量,仍然做出了阻止的姿态。
虽然已经被如此对待过多回,但太后与皇后瞧着,心中还是没由来的一股气。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抑下心中的怒火,却仍是用恼怒的语气冷然道:“你去把何无忌叫出来,哀家就不相信了,今日哀家是有要事与皇上商讨,皇上还真能不见哀家!”
侍卫左右为难的瞧了一眼守门的同伴,但是另一名侍卫站了出来,开口回了太后的话:“太后娘娘稍等,我等这就去寻何总管。”
说罢他朝着那名侍卫使了一个眼神。
那位侍卫面上再次露出了为难之色,毕竟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何无忌自己这段时日以来,便是被后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弄得烦不胜烦,每次他们这些侍卫与何无忌去禀告,何无忌虽然硬着头皮来了,但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态度。
但到底太后与皇后的身份特殊,他们只是小小的侍卫,的确是拦不住。
那名侍卫只好赶紧朝着拙政殿内跑去,在找到刚从寝宫内走出的何无忌后,硬着头皮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与何无忌禀告了一遍。
果然,何无忌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似是不耐烦的瞅了一眼侍卫,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脚步慢慢的朝着大门走去。
何无忌还未走近大门,便是瞧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太后,以及站在太后身后,瞧着貌似低调的皇后娘娘。
何无忌忍不住想到了先时在皇帝身边听到的那些暗卫们的禀告,心中倒是觉得不可思议。
太后倒也罢了,毕竟这段时日以来,太后越轨的行径一点都不少,可是这位皇后娘娘呢……
这些年来虽然不得皇上的喜爱,但到底一直都表现的循规蹈矩,谁都不会想到,在皇后出事后,第一个这样跳出来的人竟然会是皇后。还真是怎么都想不到皇后竟然会有这般野心与城府。也果然应了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
何无忌掩下了眼中的复杂情绪。只是面上露出微笑,走到了二人跟前,恭敬行礼。
但何无忌的礼还未行完,太后已经不耐烦开口道:“行了,你少给哀家弄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事情,哀家今日过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寻皇上,你给一句准话,皇上到底见不见哀家?”
何无忌倒是不妨太后这般开门见山,也将他心中想好的其他的婉转的话语一下子给堵了。
但他笑容不变,嘴上仍是不客气回道:“太后娘娘这般说,岂不是为难奴才,皇上有令,近日不见任何人,不管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切延后,奴才自然不能让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进去,否则奴才要被皇上治罪的!”
太后闻言冷笑看着,嘴里没好气开口道:“皇上一直说要清修!清修!好,皇上想要清净几日,哀家理解,之前也一直不敢打扰。可是如今皇上清修了多少日子了,难道还要这样清修下去?”
太后语气越发激烈,而话语也趋向于质问。
何无忌只是低着头,嘴里也坚持道:“这……太后娘娘莫为难奴才,奴才真不知道!”
“呵!”
太后冷笑一声,差点没让何无忌这副温吞的态度给逼的发出了怒火,但身后皇后却是在这个时候,拉了拉太后的衣袖,让太后稳住了情绪。
的确,收拾何无忌那是以后的事情,如今还是要事为重。
太后忍下怒火,又是开口道:“皇上不想见哀家,哀家不说什么,只是……如今哀家与皇后过来,是要商讨太子的亲事,想请皇上给个答复,太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哀家找了钦天司的人替太子算过日子,说太子如今该是成亲的好时机,可不能够耽误!皇上再想清修,也不该耽误太子的亲事吧!”
说罢这话,太后又故意给皇帝挖了一个坑冷声道:“哀家今日过来,则是想把选好的人选与皇上看看,皇上若是应了,也不需皇上出面做什么。只需要皇上下旨赐了这桩婚事即可。若是皇上不出来,那日后也莫怪哀家与皇后自作主张,定下了太子的亲事……”
随着太后的这番话语,皇后的目光也下意识的看向了何无忌。
何无忌眉眼不动,神色淡然的听着太后与皇后将话说完后,依然也是用徐徐的态度,慢慢回道:“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既然这般说了,那奴才自然不可能不尽心办此事,奴才便冒着被皇上责罚的危险,进去禀告一下。但皇上见不见,并非奴才能做主,而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如今皇上既然没有传令,奴才也不敢放二位进去!”
“呵!”
对此,太后只是冷笑一声表示不屑、
何无忌仍是不以为意,慢慢的转身往回走去。
寝宫内,皇帝这会儿正坐在榻上,手中拿着棋子,悠闲的自己与自己对着阵,打着棋谱。
何无忌进来的时候,皇帝眉眼未动,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她们来了?”
“是。”
寝宫内很安静,何无忌也不敢大声应承,唯恐破坏了这份宁静,故而只是语气低低回答。
在回答后,他犹豫着,又对着皇帝开口道:“皇上,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今日过来……是为了与您商讨太子的亲事。还说……若是皇上不出面,他们便是定下了,日后皇上您也莫与她们生气。”
“生气?”
皇帝听着何无忌的话,倒是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面上带着几分好笑的神色。
她们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还以为她会与她们生气。其实如今对于皇帝来说,这二人连谋逆那么大的事情都在做了,他还有什么好与这二人生气的,如今给太后选了王家姑娘,还故意想用他默认的方式承认这桩婚事说到底也是在为二人的野心铺路子罢了。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生气。
但想到了太子,皇帝倒是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答道:“朕自然对此毫无异议,她们爱如何闹,便如何闹吧!只是有一点,你待会儿出去可以问太后与皇后,只说太子是否同意这桩亲事?”
何无忌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皇帝在这个时候会想到太子。
不过,的确太子作为当事人,他的意见很重要。
虽然太子从来都是表现的没什么主见的样子。
何无忌退了出去,而皇帝心中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完全可以越过太子这一步,毕竟答案仿佛已经近在眼前,只差捅破那么一层纸头。
但太子的性格实在是太温吞,温吞的太厉害了,偏生他还极其重视情谊。
莫说只是让她娶一个可能并不喜欢的妻子,便是皇后让他去死,指不定他也是甘之如饴。
可皇帝还是想给太子最后一次机会,想看看太子,这一次会不会让他失望。
何无忌跟在皇帝这些年来,自然是了解皇帝的想法,他忍不住替太子抹了一把冷汗。
但其实何无忌心中对于太子也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他的耳根子实在是太软了。皇后说些什么,他能不应吗?
太子其实并无过错,可他偏偏是太子,又偏偏摊上这么一个娘亲,等到皇帝大刀阔斧清理过后,便是皇上不动太子,太子的何去何从,也只会变成一个大问题。
何无忌在这条不算长的路上,忍不住替太子操心了一会儿事情,等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太后与皇后显然已经过时不不耐烦了。
何无忌还未走近,太后便是冷声开口问道:“皇上怎么说?”
何无忌轻声叹了一口气,心中将皇上方才所说的话语重新组织了一下,与太后与皇后做了禀告。
太后闻言,面色不变,只是嘴角挂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看着何无忌反问:“这些话,真是皇上说的,哀家怎么觉得,这些话是有人假传圣旨了?”
谁假传,不用脑子也知道太后说的是谁?
何无忌面色不变,仿佛根本没有听出太后在说什么,他面上仍是微笑,慢慢回道:“假传圣旨是要砍脑袋的事情,自然无人敢这么大胆!”
太后还想与何无忌争论几句,但皇后这会儿心中早已经是不耐烦了,也想离开了。
皇帝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露面,结果也可说是一目了然了,在这里和一个奴才攀咬斗气,有意思吗?指不定太后那脾气脑子,一不小心还会将她们的谋划给说漏呢!
所以,皇后不等着太后下一句话说出来,便是抢先开口道:“皇上的意思本宫多少听明白了,太子的亲事他并不反对,也应允了让太后与本宫做主,只是是否娶这王家姑娘,到了最后,还是让太子来做主,若是太子喜欢,便可?”
皇后将问题的关键重复了一遍,眼中急迫的看着何无忌。
何无忌只是微微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皇后面上也是舒坦的笑了,她还安抚着太后轻声道:“太后娘娘,咱们再在这儿久待,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有这个时间咱们还是回去吧!”
皇后自然没说什么,但是奇异的,太后一点就炸的性格竟然这会儿平息了下来,也没有与皇后去争辩。便顺从的随着皇后离开了。
皇后是随着太后回的慈安宫。
二人回去的方式依然是如同来时候那般,太后做了凤辇,而皇后在凤辇底下跟着。
但这会儿的心境,却是比方才来时要平和许多。
毕竟二人的心思都不在这儿。
皇帝没见她们,连太子成亲,她们给太子选定了那样一户人家的事情,都不能够让皇上出来,若是之前还是不确定,现在几乎是肯定皇帝有问题,而且处境不妙,不是病的厉害,便是真的被人给控制住了。
当然,也可能是二人心中还有其他的事情,竟然没有发现,往日里他们去拙政殿里肯定会见到的唐娇,此刻竟然不在殿中、
皇后随着太后回到寝宫中,人一被挥退,太后便是迫不及待与皇后开口道:“你瞅瞅,哀家说的没错吧!皇上肯定是有问题,否则太子婚姻那般大的事情,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过问,由着咱们两娘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