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蜜汁尴尬,芮央厚着脸皮硬挤出一脸笑容,可爱地唤了声:“爹,您怎么来了。”
莫北麟也假咳了两声,绷着一张老脸踱了进来,此时各找台阶下,他尽量装作没什么都没听见。
毕竟女儿大了,又是个郡主,天照国女子地位高,富家女子同男子一般有些风流韵事也属正常,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就行。
芮央给父亲让了座,夜寒便在门口守着没有进来。
其实,莫北麟不过是不放心芮央的身体,过来看看她,又特意叮嘱她不可大意,好好将养。
芮央谢过了父亲,她哪里就那样娇贵了,她是将门之女,虽然功夫不算好,却也不似那些闺阁小姐般弱质纤纤。原不过是呛了几口水,睡了一觉早就没事了。
芮央送父亲出门时,又看了一眼夜寒,她原是想着今日该向他道个谢的,可是没想到如今这样的气氛,又是当着父亲的面,芮央只得把想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由着他跟在莫北麟的身后,离开了她房前的小院。
次日阳光甚好,芮央例行地请过安便回了房。挨到了下午,她便换上了一套让珰珰提前准备好的男装。
临到了溜出门时,芮央特意将珰珰留在了王府,命人去唤了夜寒陪她出门。夜寒骑着马,芮央坐着轿子,直奔着城西一家最有名的南风馆而去。
走近了那片烟花之地,夜寒的面色便开始有些僵,他不明白郡主来这里做什么,然而他只是个侍卫,郡主说去哪里,他便只能陪着她去哪里。
芮央故意在离南风馆还有半条街的地方下了轿,命轿夫先行回府,自己只带了夜寒步行前往。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是,那么豪华的王府轿子,半道打转,想不打眼都不行。
偏偏芮央虽然换了身男装,却又故意弄得一身的脂粉味,加上她本就面目清秀,倾城之姿,只要是不瞎的,都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女扮男装。
夜寒的身姿高大挺拔,人又长得十分俊秀,此时默默地跟在芮央的身侧,这两人走在大街上,要多惹眼便有多惹眼。夜寒不禁皱了皱眉,这是掩耳盗铃吗?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掩耳盗铃?
他悄悄地侧过脸去看了看芮央,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云安郡主是个绝世的美人,肌肤似雪,面若桃花,即便此刻扮了男装,让人看着亦是赏心悦目的。
只是,自昨夜她落水开始,她便让他看不懂了,从前,他只知道她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子,如今,她的行为却一次次反常。
就如此时,她只专心地走着路,向着南风馆而去,似全然看不见四周的目光,他绝不相信她是真的智商有问题,也不相信她会是个急色之人。
能在这繁华的京城里把生意做大的人,从来都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可谓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芮央和夜寒尚未进门,门口已有几个十分娇柔的小倌儿一脸含情地迎了过来,还有两个倚在门上,风情万种地冲着人抛媚眼。
芮央做出个镇定自然地微笑来,意气风发地大步走了进去,已有个妖娆多姿的就势偎了过来。他还没碰着芮央的胳膊,夜寒便紧张地叫了起来:“郡······”
那声音过于冰冷敌意,将那小倌吓得一颤,怏怏不乐地收了手。
芮央笑了笑,对面前管事的解释道:“本公子姓君,出来玩就是图个乐子,不在乎钱,烦劳为我挑上个最好的!”
这口气真是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呆萌作者这段时间好忙,又想为端午节存点稿,所以更新会慢一点,如果小天使想打我就来吧,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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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那个侍卫,你跑什么跑
这家南风馆本就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价钱也是贵得吓人,此时见芮央穿得一身贵气,已知她有个有钱的主儿,再听她这样一说,那管事的仿佛已经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忙不迭地便唤人去了。
非常神速地,芮央的面前便已经站了好几个小倌儿,燕瘦环肥各有特色,更有心急的为了攀上个有钱的主儿,已经按捺不住地仗着自己的“天姿国色”向着芮央蹭了过来。
那“天姿国色”的身上脂粉味极重,让她有些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却还是微笑着,赏脸地伸手在他的下巴上一勾,做出个十分浪荡不羁的姿态来。
却不曾想,那“天姿国色”脸上的粉擦得着实有些厚,芮央有些嫌弃地顺手在他前胸的衣服上揩了揩手,那动作看起来让人有些想入非非,倒像是在他身上揩油,惹得那小倌儿面露喜色。
可谁知,芮央却只是在他胸前搓了搓,便将视线移开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不住地腹诽着,明明是男人,擦那么多粉做什么,一个个弄成这样,还真不如回头盯着自家的侍卫看看,赏心悦目得多!
她却不知,此刻的夜寒正在她身后一脸郁闷地盯着她,那俊脸上的神情,便像是结了层霜,要多冷有多冷。
芮央终于觉得自己面前的脂粉气淡了些,定睛一看,是个穿着比较朴素的小倌儿,长得也确实有些普通。
她开口问道:“你,会什么?”
那“小朴素”没想到这贵公子会偏偏看上自己,显得略有些拘谨地答道:“小的会弹琴,只是······弹得不好。”
“我就喜欢弹得不好的!”芮央笑嘻嘻地说道。
有钱就是任性!众小倌有些会意地想着,原来是个不在乎才艺的主儿······
那“小朴素”也似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愈发拘谨地说道:“小的是新来的,服侍人的功夫也学得不好······”
“哦,新来的······我就喜欢新来的!”
又是一阵会意的轻叹,原来这有钱人还在乎小倌的身子干不干净呢,真叫一个作!
那“小朴素”似是憋红了脸,有些不情愿地又接了句:“我还······特别的贵······”
“本公子就喜欢贵的!”芮央一脸笑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就是你了!”
当房门一关,将夜寒和其余一众的小倌儿们都关在了房外的时候,那“呯”地一声门响像是突如其来地敲在了夜寒的心上,一时之间,竟让他觉得有些不好受。
这叫什么事!陪她来找小倌,看着她一顿挑肥拣瘦,最后还被她堂而皇之地关在了门外······
胸口莫名的一阵烦闷,只要想想房内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的心便会隐隐地有些抓狂,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紧紧地包裹着他的心,有些酸涩,有些郁闷,又好像有些生气。
他怔忡之间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难过。芮央是个郡主,在他的心目中,皇亲国戚原就没有一个好人,天照国的富家千金,官宦小姐,原本就大多是风流成性的。更何况,她风流也好,不羁也罢,与自己又有何相干!
可是不知怎的,在王府做侍卫这些年,他总是会忍不住地对她另眼相看。她温婉端庄,谦和有礼,从来不会端着郡主的架子,也不会没来由地任性使气。
那一年他刚入王府,就像一匹未经驯服的野马,他年少气盛,桀骜不驯,常常忍受不了那份低三下四的委屈。
有一次,他犯了错,王府的侍卫总管章朝为了磨他的性子,让他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罚跪。夜寒性子极倔,连着跪了四五个时辰也不知道讨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下起了雨,他本就又饿又累,一场雨淋下来直让他头昏眼花,眼看着就要晕过去。
就在他感觉到摇摇欲坠的时候,一把浅粉色的油纸伞撑过了他的头顶,伞上绘着一朵朵的桃花,眼前,那个撑着伞的素衣少女比桃花更加明媚动人。
许多年过去,他始终忘不了那一幕,他的世界里,只有血雨腥风,而她,是绝望中唯一的光亮,是浊世间一朵出尘的桃花,是他心中一方无雨的天空······
可是她好像变了,亦或许是,自己从来不曾真正地了解过她。
夜寒无语地冷笑了一下,嘴角抽动的不知道是对她的讽刺,还是自己的心痛。她到底是个郡主,她和那些皇室中人到底都是一样的······
当芮央从南风馆走出来的时候,已近深夜了,京都繁华,这花街柳巷更是个不夜之地。
晚风拂动,连呼吸里都闻到混杂不清的脂粉味儿,南风馆的门口,还有双双对对的人儿在打情骂俏,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娇声软语,都透着欲说还休的情·欲。
夜寒蹙紧了眉,看着芮央同别的客人一般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她身后还站着那个依依不舍的小倌儿,一直把她送到了门外,还一脸含情地望着她。
夜寒的脸色禁不住又寒了几分,这小倌儿变脸倒快,芮央看中他的时候,他不是还有几分推拒之色么,怎的才一个晚上,便做出一副痴情汉的模样来。到底是小倌儿都擅长虚情假意,半推半就,还是这位云安郡主的魅力实在太大?
无论是什么,夜寒此时的心情都十分地不爽,他脸色有些发青,努力排解了一晚上才平静些的心情此刻又是乱糟糟的。
他绷着一张脸,低声地对芮央说了句:“郡主,马车已经备好,在巷子口等候多时了。”
芮央点了点头,便抬步向着巷子口走去。她喝得有些多,脚步看起来十分地虚浮。夜寒看着她走得摇摇晃晃,一颗心就跟着悬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扶,又怕男女授受不亲,若是不扶,实在担心她摔着碰着会伤到哪里。
正自踌躇,芮央突然弯腰蹲在路边像是难受得要吐,夜寒再顾不上迟疑不绝,冲上去便扶住了她。
芮央酒量不好,平日里也一向并不贪杯。她当然也并非贪恋美色之人,之所以故意流连这烟花之地,装出个浪荡不羁的模样,又喝了这许多酒,受上这份罪,皆不过是因为,她想叫她的皇帝表哥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温婉端庄的名门淑女,她担不起那后位,亦承不起他的厚爱。
说到底,她是为了凌曜。
被芮央选中的那小倌儿名叫苏霁,不过是因为家中母亲生病,弟弟又年幼,一时穷急了才想不开出来做了这份营生,又是刚来,心中原也是不大情愿的。
谁知道鸿运当头,一来便遇上了芮央这种只花钱不收货的主,一晚上只不过是陪她说说话吃吃东西,便收入了一大笔,这样的顾客,换了谁都是依依不舍的。
芮央俯身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来,只是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半晌,她才借着夜寒的力站起了身,谁知腿脚却是发软,身子一阵恍惚,她便软软地靠在了夜寒的怀中。
夜寒身体一僵,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芮央柔软的身体靠在他的胸前,他微微一低头,便能闻到她发间的馨香。她眼带迷离半睁半闭,他的目光在她光洁如玉,绯红若霞的脸颊上默默地流连。
为了支撑她的身体,不让她摔倒,他的手臂只能环住她的纤腰,可是一双手却是僵硬地张着,不敢去触碰她的身子。
她身上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他再怎样避免用手心去碰她,她身体的柔软和温度仍然通过他的臂膀传递过来,带着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的身上和心上蔓延。
心,突然地一阵狂跳,瞬间乱了节拍······
芮央微微地抬了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夜寒,突然柔声说了句:“那日是我被水呛糊涂了,我不该动手打你的,你有没有生气?”
夜寒又是一愣,他没想到,芮央难受成这个样子的时候,还会惦记着对他说这些。她是郡主,是金枝玉叶,可她的语气里却全然没有一丝的骄纵,倒是生怕让他受了委屈。
他心中一软,连忙说道:“属下不敢。”
他在她的目光下有些莫名的慌乱,突然想起自己的一双手臂,还揽在她纤弱的细腰上,连忙松了手,退开半步,又说了句:“郡主恕罪,是属下僭越了······”
可是此时,芮央哪里还站得住,他手一松,话音还未落,她的身子便踉跄了一下,他只得惶惶然又再次上前一步,将她搂了个满怀。
只听得一个声音娇笑了一下,突然说道:“哟,这不是云安郡主吗?想不到郡主姐姐身边的人,还真是有些意思!”
这条街是京城最有名的花柳巷,虽是深夜了,仍是灯红酒绿,生意兴隆。路边偎偎抱抱的人不少,芮央和夜寒倒也不算打眼,可是那么巧,遇见的偏偏是个熟人,她一眼便认出了女扮男装的芮央。
芮央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晃了晃醉意朦胧的脑袋,转身看了过去。
此人,正是太傅陆长崑之女陆莞。
当初,先帝在位之时,芮央和陆莞都曾入文华殿,与宫中太子和皇子们一起念书,因此,她俩也算是自幼相识。
芮央深知陆莞的性子,她就是个十足的官宦千金,虽是骄横成性,却是没多少城府,她对芮央也一直姐姐、姐姐地叫着,十分的亲热。
陆莞素来无心于什么琴棋书画、歌舞女红,了解她的人都知道,世间只有一样是她所爱,那便是——美男子。陆莞也对此从来不假掩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坦荡得很。
因此,虽然陆莞深夜出现在这花街柳巷之中,且与芮央一样亦是男装,芮央倒并不觉得十分地意外。
☆、第四章那个侍卫,你跑什么跑
芮央对陆莞的出现并不觉得意外,可是,陆莞却对眼前看到的一幕显得极有兴趣。
她杏目圆睁着,语笑嫣然道:“郡主姐姐,原来,你与我是志同道合的,我却今日方才知道,姐姐藏得好深啊!姐姐怕不怕我告诉皇上,他从此便不喜欢你了?”
芮央心中忍不住叫嚣:去啊去啊,快去告诉皇帝表哥啊,就怕你不去呢!
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淡淡地答了一句:“莞妹妹说笑了,皇帝表哥喜欢谁也是可以拿来打趣的么。”
陆莞并不将这个话题接下去,一双美目尽在夜寒身上打量,只见他身姿挺拔,容颜清俊,剑眉星目,丰姿奇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那种冷冷的气韵便已是卓而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