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柚和关琪琪处在另一条对角线上,他们俩搭上话聊起来,几乎就把程又青与龙、李二人隔绝开来,这对小情侣似乎处在另一个世界里。
当然,在把龙、李二人隔绝开的同时,也无形中把程又青孤立出来了。
程又青不是不想插话,加入到他们的聊天当中。即便不提她与关琪琪的矛盾,光是这两人聊的话题——漫画人物之类的,就足以让她眼冒金星了。她对于关琪琪和黄柚所说的漫画一无所知——如果她了解这方面的信息,恐怕当初也不会屡屡因为漫画的处置问题与关琪琪起冲突了。
在她和关琪琪还住在一个宿舍的时候,两人就曾为了关琪琪的漫画书吵过无数次架。不是程又青不小心把关琪琪的漫画书页翻起了折皱,就是程又青嫌弃关琪琪的漫画书侵占了她的领地。
说起来好像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么一件一件的小事堆积起来,两人之间就出现了不可跨越的鸿沟。在最气急败坏的时候,程又青找不到能够有效攻击的话语,连“你喜欢的那些纸片人不过是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怜虫”这样的话语都出现过。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才让关琪琪彻底寒心,两人的关系再也不可能修复,甚至只会交恶。
这样的座位排列也有关琪琪刻意推动的因素在。她实在是看不惯程又青对龙白的那股黏糊劲。李小草心大,她劝了两次也没起效果,索性自己上阵手动隔绝。没办法,谁让她萌上了这对cp呢~
于是,在关琪琪的刻意为之下,五个人的交流片区就被划分为了三个板块:角落里交流着的龙白和李小草,坐在对角线互相交流着的黄柚和关琪琪,以及被中间的对角线切割开来独自一人的程又青。
有趣的是,旁人却丝毫看不出来程又青的窘境,包括龙白、李小草和黄柚,他们都误以为程又青更喜欢安静地呆着。毕竟,话题不是没抛过给她,只是她没接住而已。
程又青枯坐着,只偶尔听到龙白和李小草有说有笑的声音传过来。
“哎?猞猁吗?我没见过,长什么样?”
“和猫很像,只是比猫略大一些,打起架来挺狠的。”
“你和他们打过架?”
“是啊,有次遇上了……”
……
听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对话传入耳里,程又青心里是百般滋味,两边她都插不上话,似乎她成了五人行中落单的那一位。没一会儿,她就借口称自己乏了,回到卧铺车厢休息。
坐在卧铺上,程又青紧盯着自己的行李箱,仿佛能隔着行李箱直接看到里面的队服。那里面有她所有的倚仗,或许能够凭这个,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样想着,程又青转动自己手上的手串,心下稍安,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一点。程又青暗想:等大家都回到卧铺车厢睡觉,这回该李小草落单了吧。
趁着去厕所的机会,程又青想去看看李小草的窘态。可她万万没想到,除了关琪琪,龙白和黄柚两人仍在。
关琪琪要睡美容觉,早回到自己的卧铺位置上呼呼大睡了,留下来的三人玩起了经典的纸牌游戏斗地主。因为输家要贴纸条,黄柚和龙白两人脸上都贴满了,李小草只有额头上贴了一条。
程又青到达硬座车厢的时候,正好看见李小草凑得很近地为龙白贴纸条。
这个纸牌游戏是为三人准备的,因此即便程又青紧挨着黄柚坐下了,也没能参与到游戏中来。
龙白是刚掌握其中关键,正准备在接下来的游戏中大杀四方。黄柚则是输红了眼,下定决心至少要赢一局。李小草?李小草又没输,凭什么要让赢家退出游戏。
就这样,程又青只坐在旁边看。虽然她现在似乎是被孤立在一旁,但她要等着,等着李小草被孤立的那一刻到来。等游戏结束,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李小草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抱着这样的想法,程又青看着他们玩了一局又一局。
最初龙白和黄柚还轮流当输家,到后来,几乎所有的纸条都被黄柚一人包了,他的脸都快隐藏在纸条之后了。
斗地主的游戏需要三位玩家,其中两位为农民,彼此为队友身份,另外一位则是单打独斗的地主,相比农民有多三张牌的权限。很难说哪种身份比较占优,像李小草这样的,两种身份都能玩得遛。
只是到后面,李小草和龙白每一局都会不约而同地放弃优先选择成为地主的权利,农民身份的两人携手并战,把黄柚打得吱哇乱叫。
眼看着又是一张纸条贴上脸,脸部已经没有可以贴的地方了,只能贴到眼皮上。
黄柚这个屡屡被搞下台的地主起义了:“你们两口子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啊!不玩了!”
程又青在听到“两口子”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即便知道这是事实,也还是不愿意接受。不过,刚被“两口子”打击没两秒,就听到黄柚说“不玩了”,程又青知道,她等的那一刻要来了。
黄柚龇牙咧嘴地把脸上的小纸条都扯掉,一边抱怨着要去睡觉了。
程又青热情地收拾着桌板,像一个女主人一样笑着,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到了A市还有活动呢。”
龙白和李小草还没动手,桌板就被她收拾地干净又整洁了。
李小草一如既往地心大,伸伸懒腰,朝龙白靠过去。龙白也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腰,单手按着李小草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眼睛也一闭,竟是打算就在硬座这里睡觉了。
程又青看着眼前的一幕,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龙白学长,你不回卧铺吗?”
龙白轻轻摇头,也不说话,似乎是怕弄出什么声响吵到已经闭眼准备入睡的李小草。
程又青不甘心,接着问道:“那你的卧铺票不是白买了吗?”
龙白还是没说话,只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李小草,露出一个能腻死人的笑。李小草的额头上只贴了一个纸条,恐怕她自己都忘记了,龙白轻轻地把这张纸条弄了下来。
程又青终于死心,失魂落魄地跟着黄柚回了卧铺车厢。
李小草在龙白的怀里蹭了蹭,重新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这次是真的准备睡去了。
“晚安。”李小草对龙白说。
“晚安。”龙白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李小草的头发,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抵达A市
火车驶入A市,李小草从睡梦中缓缓醒了过来,看到龙白,她明显一愣,记忆慢慢地回归原位。
昨夜入睡的时候她明明是靠着龙白的肩膀的,现在却直接倒到了龙白的怀里,把他的大腿当做枕头——那么长的时间该被自己压麻了吧?!
李小草第一反应是赶紧起身,第二反应却又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悄无声息地用手抹抹脸,刚睡醒会不会出油?会不会很丑啊?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用来擦脸,李小草索性直接侧身,把整张脸都埋到龙白怀里,在龙白的衣服上蹭了蹭……
这么小的动静立刻把龙白惊醒,他看向怀里快钻到自己衣服里去的人,眼里笑意正浓,就见李小草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他。
李小草看见龙白正在看自己,两只手一捂就把脸挡住了,也不知道脸上会不会出油……
龙白显然会错了意,以为李小草捂住的是自己的唇部,把李小草的手拿下来,双眸注视着她的双眸,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说:“你是小兔子我也喜欢你。”
本来还在纠结脸上有没有出油的李小草突然接受暴击,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按捺住想捂脸的冲动,也认真的对龙白说:“我也喜欢你~”
这话说完,李小草还是捂住了脸,不是因为对兔唇的在意,而是像所有普通女生那样说出喜欢以后的害羞。
不同于彼此刚成为恋人时的感觉,那时或多或少还有相处着试一试的心态,但现在,他们似乎已经彼此确认了对方之于自己的存在意义。
尤其是火车上,两人天南海北地聊,从食梦貘聊到猞猁,再从阿飘说到鬼将,两人的契合不是一星半点而已。他们都确认了,两人是很合适彼此的存在。
沉浸在粉红色的氛围里,两人下了火车与另外三人集合。
说起来,在火车上龙白都坐在没人的空座上,一直和李小草腻腻歪歪地呆在硬座车厢。至于他自己订的卧铺票,只是被用来放置行李而已。
出了站台,程又青正在发放队服,看到龙白和李小草也出来了,把属于他们俩的队服发放给他们。
李小草接过队服,颇有默契地与龙白对视一眼,他们都敢肯定这队服有问题。毕竟,上次程又青受到关琪琪的阻挠没能成功送出手串,转身就借口队服有问题把队服借走了。
龙白试探着触摸队服,想找出其中的变化。突然,他摸到了缝制在衣服内侧的布料商标鼓鼓囊囊的。
这种缝制在衣服内测的商标一般都是用于标记衣服材料以及洗涤方式的。因为在衣服内侧,所以大多柔软不易被人察觉。
但队服里的这个部分明显藏了什么硬物在里面。龙白试着摸了摸,果然,里面的东西也是按北斗七星的顺序排列的,那就应该也是黑晶石碎石了。
龙白以眼神示意李小草可以安心了,对方自以为最大的底牌现在到他们手里了。
转身看到一脸紧张的程又青,龙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琢磨队服的时间太长了,朝程又青一笑,道:“这针脚很密,看来我们一路上都不用担心队服的问题了。”
听到龙白的夸奖,程又青第一次在这次旅行中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丫头真坏。”藏在李小草手机里的阿飘如实评价道。
或许是感觉到离自己的儿子越来越近,阿飘开始变得活跃起来。要知道,她此前可是对龙白有所顾忌的,龙白在的场合她都玩消失。
现在也是因为到达A市心情大好,她这才出来和李小草搭话。反正她说的话也只有龙白和李小草听得见。
李小草点点头,眼里有一丝无奈与不解,她也不知道程又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领到队服后,他们现在要先去政府,与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对接。
说起来也是巧,此前S大的某届学生也来到A市进行假期实践活动,而且因为这个实践活动的后续推广直接带动了A市的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产业的发展。
这也是他们一个假期实践活动能够轻易对接到政府部门的原因。当地政府部门是希望他们能够继续推动A市的经济发展,因为有了这样的期望,所以把他们当做贵客来招待。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大概就是这样了,一听说他们一行调研的是上个世纪60年代饥荒的情况,他们立刻感受到了从天堂坠落到泥塘的落差。
一行五人坐在大会议室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秘书小孙,“负责人是否开完会了?”
可以想见,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小孙是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也不过是个刚进入官场的大学生,领导们的弯弯绕绕他哪里懂这么多,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原本定好的时间怎么说改就改。
几次到领导的办公室进行请示,领导都让他回“还在开会”。
应付几个大学生需要费什么心力呢,小孙也不明白。面对李小草的再一次追问,小孙的脸整个都胀红了,像是自己做错事一般低垂着头道:“我再去看一看。”
说完这话,小孙把李小草他们留在办公室又去找领导请示了。
李小草一口喝完纸杯中的水,这已经是她喝的第三杯水了,却始终没有等到传说中与他们对接的负责人。
咚、咚、咚,小孙敲了敲领导的门,得到同意后推门而入,一下就看见正在把玩核桃的领导。
“领导,那帮大学生还在会议室等着呢,您看要不要见一见?”
领导大手一挥,“不见,有什么好见的!”
“那……也不能让他们一直坐在大会议室呀,组织部三点开会得用呢。”
领导更不耐烦了:“你把他们领走吧,看他们有什么需要,能满足的就满足他们吧。”
小孙是个愣头青,忍不住问道:“交给我了?”
领导站起来拍拍小孙的肩,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道:“对,全权交给你负责!”
小孙终于得到指示,晕头转脑地走了出去。既然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领导为什么不直接见这群大学生一面呢?
这就不是小孙这个愣头青能明白的事情了。如果今天来的大学生实践团队仍然是针对A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那领导是不介意端出亲和的作派来的。
但是,这次来的大学生实践团队是针对当年□□的,这就很有风险了。
他作为A市的一把手亲自参与其中算怎么回事?一旦闹大了,这对于他未来的发展很不利,谁知道这些大学生回去会写个什么样的报告出来。
因此,宁可无作为,也不能丢掉一些东西。
之所以让小孙尽量满足他们,也是因为A市和S大此前因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调研搭建了一个校企平台。
不夸张地说,A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产业的经济化道路还要仰仗S大,这是不能得罪的。虽然这样,但这群大学生也不值得自己这个一把手去见,索性让小孙接待吧。
领导摇头晃脑地看着走出门去的小孙,感慨道:果然是年轻人,还有得磨。
小孙对此浑然不知,思考着要怎么帮上龙白李小草他们,飘飘然地朝大会议室走去。
☆、安顿
李小草喝完第四杯水,心里实在是没个底。
虽然前往甘肃的目的更多是为了来寻找阿飘的儿子,但是社会实践这样的表面活动也需要做好。更何况,他们的实践活动主题与阿飘的经历是契合的,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什么线索。
在知道了阿飘过往的经历后,他们强行把社会实践的主题与当年的饥荒联系到一起,也正是因为这个因素他们迟迟无法定下具体的章程以及设置社会实践的计划和框架。
说到底,他们对那三年饥荒的了解仅限于文字材料与阿飘的讲述,他们很难在没接触到更多信息前就规划好社会实践的所有内容。
不过,因为学生会主席龙白在,负责社会实践这一个板块的老师还曾柔声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忧,即便没有个具体的计划,A市政府也会妥当地安排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