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镇上的路说远也不远,只清和归心似箭,又加之这几日晚上终是累着了,难免觉得这路漫长难熬。李致远看着清和难看的脸色皱了皱眉,从包袱中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在清和饶有兴致的目光中打开。
“蜜饯!”清和兴奋道,嘴里随即被塞进一颗蜜枣,含着酸甜的蜜枣,清和无精打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夫君怎知我最爱的口味!”李致远见清和精神好了些,才稍稍放下心:“自得知赵家大小姐会成为我的妻,在下当然得了解了解未来妻子的喜好了。”有了蜜饯安慰,又有美人在侧当靠枕,清和下车时脸色竟比刚上车时还要好看。
得知今日是闺女回门的日子,赵家两夫妻早早地便候在了门口。清和刚被李致远扶下马车,还没站稳,便飞奔着如乳燕投林般扑进了赵夫人的怀里。一旁向岳父岳母行礼的李致远见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眼底阴沉一片。
待见着宝贝女儿的心情平复下来,赵家夫妇才腾出功夫招待自家姑爷:“让姑爷看笑话了,喜宝从小就没离过我二人身边,如今心中是有些感慨。”李致远自是连声说不敢,又赞赏了一番赵家家风和睦。
要说这三日,清和虽与李致远情投意合,但突然离了家,心里自是又惶恐又想念;而赵家夫妇这几日没了清和在身旁,镇日里恍然若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赵老板在前厅与姑爷寒暄,赵夫人则是拉着清和进了闺房。
清和坐在床边看着熟悉的景色,差点又掉下金豆子。忍着眼泪,清和将这几日的事仔仔细细说与了母亲听,包括李母的慈爱和大嫂的刁难。赵夫人若有所思地轻拍着清和的手背:“喜宝做得非常好,你那大嫂是个破落户,由不得公婆喜爱,你且不要理他便是,倒是你这夫君,对你可好?”
做了几日没羞没臊的事,清和对着母亲张口就来:“他对我自是极好的,只是,”“只是什么?”赵夫人恨不得将话从清和嘴里抠出来。“只是夫君似乎很急着传宗接代?夜夜拉着我做那等事。”
赵大小姐倒是说的一脸风平浪静,毕竟对着母亲也不觉得害臊,赵夫人一张面皮却是红了个通透,熟知清和的性子又骂不出什么,很快追问道:“那你觉得身子如何?你这身子骨可不适合太过,便是心里再爱他也不能什么都由着他来。”不得不说到底是母女,赵夫人脸皮也没多薄。
清和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又赖在母亲怀里撒娇,两母女很是亲昵了一会。到了晌午吃饭的时辰,赵夫人才拉着喜宝悠悠然地出来。
两个男人倒是聊得热火朝天,只都惦记着房里的女人,谈话有些心不在焉。看到清和出来,李致远立马站起身,走到清和身边握了握她的手,察觉并不凉才趁着赵父赵母不注意委屈地凑在清和耳边低声说道:“怎么在里头呆了这么长时间,莫不是已忘了我这等在外头的夫君了?”
赵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夫妻的互动,清和对上母亲的眼光,再厚脸皮也有些受不住,忍不住轻推了男人一把,谁料李致远没被推开,反而一把搂住了清和,示威性地看向赵夫人。四人于餐桌上自是宾主尽欢。李致远卯着劲地往清和碗里堆东西,赵家夫妇见了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宝贝女儿被夺走了的失落,只清和看不出这波涛汹涌,一个劲地夹菜。
☆、第九章
待这顿风起云涌的晚饭用完,李致远还没来得及与清和甜蜜一番,清和就又被赵夫人拉去房里,赵老板则又拉着李致远下棋。
清和许久未见爹娘,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情,拉着母亲的手恨不能将这几日的生活一一道尽,赵夫人舍不得女儿,自是求之不得。只剩下李致远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后定要少来岳父家,又想起清和与父母感情深厚,一时间只恨自己没能从小陪在清和身边。
这日晚上没有软软香香的妻子抱,李致远一宿都没怎么睡好,反观清和却是安安心心地靠在母亲怀里一夜好眠。早晨也不知灌了多少杯茶水,李致远才见清和慢悠悠地出来,四人用过早饭后,李致远就迫不及待地提出想要告辞回家。
“来时小婿早已同爹娘说好晌午前回去,清和又不太适应坐马车,还是趁着现在精神足时动身吧。”李致远朝着赵家夫妇行礼道。
赵母慢条斯理地餟了口茶,淡淡说道:“清和最是喜爱家中的饭菜,不如多待会好好休息,至于亲家那头,打发个小子过去招呼一声也就是了。”说罢在清和耳边轻轻说起清和爱吃的菜式。
李致远脸沉如墨,却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岳父岳母想念女儿想留清和多一会,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但想到清和对着他们百般亲昵依赖的小模样,他还是不愿清和与他们相处太久。李大丞相转了转眼珠子,转而向清和露出恳求的眼神。
清和当然是想与父母待久点,可看着自家夫君可怜的样子,又想到大嫂的酸话,自己终究不是小姑娘了,现如今清和的首要身份是李致远的妻。清和微叹了口气:“夫君说的是,爹,娘,我们走时已同公婆说好,趁着天色上好,还是现在动身吧。”
赵夫人没好气地用纤纤玉指戳了戳清和光洁的额头:“没良心的小丫头,难怪人家说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嫁人了心里头就只剩你夫君了?”看着清和说不出话来的神色,又说道:“算了算了,趁早走也好,日后你夫君定是要做官的,到时候总有长久相处的日子。”两母女说的这些话男人们倒是一个字也没听见,等着两女人说完,赵夫人就开始安排人手往小夫妻车上放回礼了。
赵夫人寻了个由头将清和支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李致远。这却是是个仪表堂堂,风度非常的年轻人。赵夫人对着李致远喝道:“李公子年轻有为,据说王县令也颇为看中,怎地我见着你,却是对喜宝伏小做低,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喜宝的事?!”
李致远意外又不意外,对着清和的父母,不,应该是对任何人,她都不想隐瞒自己对清和的心意,自己往常在外一向是清冷自持,如今这姿态引起赵夫人的怀疑也是可能的。想到这,李致远诚心诚意地弯腰行礼:“小婿此前从未在意过情爱之事,如今见了清和,却是心里欢喜的很,只想同清和一直走下去才好,小子初识情滋味,难免莽撞了些,只对清和的心意却是货真价实,绝无半点虚假的。”
赵夫人见着眼前这年轻人眼神清正无半点躲闪,这两日又见他对清和百依百顺,却是想起自己以前同赵老板琴瑟和鸣的日子,可如今经了纳妾一事,两人也就是相敬如宾罢了。这个眼角已有了些许皱纹的母亲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女婿:“记着你今日的话,我只盼你日后莫要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事。”
李致远看出赵夫人眼底深处的不信任,却是没再说什么,见清和出来,又恭恭敬敬地朝着岳父岳母行了个礼,便扶着清和上了车,也没给清和多少诉离别的时间。
赵家夫妇站在门口看着载有女儿的马车渐渐消失无影踪,才相携着回了屋子。马车上的清和也是郁郁寡欢。李致远抱着清和:“原来娘子的小名叫喜宝,真可爱,以后为夫也这么叫你如何?”盯着清和的眼睛闪闪发光
“你怎么知道的?是了,定是娘刚刚同你说的,你想叫便叫把,听来也亲切些。”清和看着一脸期待的李致远,兴致依旧不高。但一路上听着李致远插科打诨,被他当成小孩哄的清和终于还是展了颜。
等到了李家,清和已是笑逐颜开,脸上因为离别父母的阴霾尽数散去。去时两人带了半车的礼物,如今回来,赵家夫妇心疼女儿,竟又带回了一车东西,吃的用的,上到李父李母,下到李三丫,人人都拿到了礼物。
这下就连李大媳妇也说不出什么怪话来,毕竟吃人的嘴软用人的手软。李父李母笑逐颜开,李三丫本就觉得二嫂好看,现在收到了礼物,更是得意自家刚刚娶了这么个人物。
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吃完了晌午饭,李父便提起了李致远读书之事:“回门日也过了,二小子,读书也不可荒废了,你啥时候去学堂啊?”一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二儿子身上,李父可不希望他因着女人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清和倒是对夫君能否当大官不太在意,这几日被李致远哄着宠着,两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如今要让夫君这么早就去学堂,心里有些不乐意。清和虽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但手却下意识地扯住了李致远的袖子。
李致远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扯住袖子,察觉到清和的不舍,只觉得心都要化成水了,心里更是不愿如此早便离开她。“爹,我早已同先生请了七日的假,先生也布置了些数目,儿子这几日还是留在家中念书吧,这些书先生早已讲了个通透,我自个记熟就成了。”
李父本还有些犹豫,见着儿子自信满满的神色,也被说服了。李母自是李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便开始张罗起了儿子在家要用的书房。
☆、第十章
黏黏糊糊的早晨过后,李致远便进了书房。
可以说直到这时候,清和才真正进入了媳妇的状态,之前只是一味地和李致远待在一起,被他护的严严实实,更没同外头的媳妇寒暄过。
这日清和与李致远吃过早饭,李致远便去了书房。清和无聊地想了想,便去赖着李母撒娇了。这几日她和李母的感情日趋亲密,时常凑在一块说话。
李母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纳着鞋底:“清和,闲着没事就去找三丫耍吧,娘正干活着呢。”因着李家娶来供着的,清和又长着一张甜蜜蜜的小孩脸,李母根本没办法把她当普通媳妇使唤,反而把她当小姑娘宠着。
清和出嫁前也在想自家夫君到底有多俊的空闲中想了下李家其他人的态度,却没料到李家会是这样的氛围,比之在家做闺女时也没差多少,即使是清和也有些不好意思:“娘,我也会做绣活的!不如我来帮娘吧,我也想帮夫君纳双鞋底。”先头还用大声遮掩心虚的清和说着却是认真了起来。想着李致远看见她亲自纳的鞋底时的表情,清和就忍不住想笑。
李母怀疑地看了看清和白嫩光滑的小手,略带着哄人的敷衍意味:“清和想纳就纳吧,只小心些,别被针戳了手。”接着便从面前的小笸箩里拿出上头还插着针的一个鞋底,放在清和手里。
清和好奇地翻看着手里的鞋底,心中暗自想到:夫君人长得白净秀气,这双脚倒是不小。说干就干,新嫁娘拿起针便开始纳起了鞋底。还没多久,就听得清和惊呼一声:“娘,这事您可得帮我保密!”说这话的清和俨然一副小女人的神态,带着羞涩得意。
猛然听见清和的惊呼声,李母还以为她被针戳了手,这针可不是做绣活的绣花针,比其粗的多,真要是被戳了,依着清和那小嫩手,非得弄出个血窟窿不可。谁知清和竟是想起了小夫妻的事,李母不禁哭笑不得:“你们夫妻的事,娘绝不多嘴!”嘴上是没什么好声气,心里却暗暗为小夫妻的感情和睦感到欣慰。
两人手中针线不停,一上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今日是李大媳妇做饭,李大郎和李父也从地里扛着锄头回来了,一家人连同刚从书房中出来的李致远围在一起吃午饭。李致远自是黏黏糊糊地挨着清和坐下,边吃饭便凑在清和耳边说笑。其余人见着两夫妻如胶似漆,心中也是欣慰。
只李大媳妇见着这郎情妾意的画面,恨得眼珠子都红了。要说李大郎这性子,说的好听些是憨厚老实,难听点便是木讷愚钝,是最普通的农民,对着媳妇说不上不好,可如同李致远这样浓情蜜意,自是想也不用想。同样嫁的是李家男人,清和是被整个李家宠着,怎地她就是被当煮饭婆子呼来喝去?!
李大媳妇当然不会想到清和带来的嫁妆多少,她又是多少,李家也不是什么刻薄人家,对李大媳妇也比其他人对媳妇好得多,可是有些人总是从来只看得到比自己过得好的人,并且自不量力。
“弟妹倒是跟二弟的感情很好啊。”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一桌子的人都皱眉。李大郎涨红了脸:“一家子人吃顿安生饭也不成,你这婆子还不住嘴。”手下狠狠掐了一把李大媳妇。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我干啥了?说他俩感情好也不成?”李大媳妇一摔筷子,吼出声:“没你们李家这么寒碜人的,同样是媳妇,我还进门早些,咋地就这么教训我?”最后李大媳妇索性坐在地上开始哭天喊地:“这家里哪还有我的位子哟!”刚进门就把嫂子逼出门,这名声可不是啥好的。
李致远放下筷子,对着地上的李大媳妇冷声道:“嫂子,我敬你是大哥的妻才一再忍让,我们夫妻的事可轮不着你来管!”这话可是相当重了。
李大媳妇本想撒泼耍赖地谋点好处,对着自家男人她这招可没少使,可惜这次撞上了李致远,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这女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说到底什么锅配什么盖,若不是李大郎这样老实的男人,哪个有点血性的汉子会被婆娘这样拿捏。
李父咳了两声,说了几句,这场小风波便过去了。李大媳妇拍拍衣裙上的灰,若无其事的端起碗狼吞虎咽。清和头次见着这种人,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李大媳妇视若无睹,依旧大口嚼着菜。
吃完饭一家人各回各的房歇息。李致远也牵着清和的手回了房。
回了房,李致远随手倒了杯冷茶,刚想递给清和,又想起是冷的,倒入了自己口中,清和倒是没注意,只专心致志地藏着自己的手,殊不知李致远早就发现了她的小秘密。如今只两人在场,李致远一把夺过清和的手。
清和自是敌不过她男人的力气,只得任着他拿过自己的手,心中除了紧张更多的是期待。清和想象中:李致远(眼泪汪汪):“我太感动了,夫人竟然为了为夫做针线,手都受伤了!”然而。
看见清和手上刺目的血点,李致远的脸一下黑了个通透:“谁让你做这种事的!”这脸色可比训斥李大媳妇时恐怖多了,清和一下被说愣了,自成亲以来,李致远一向对她温柔耐心,从未如此疾言厉色。李致远却还没罢休:“以后不准做这些事了!”语气又硬又冷。
清和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去想走,依着清和的想法,两夫妻吵架时应先分开想象再谈。谁知这动作又触到了李致远脆弱的神经,他一把将清和搂回身侧,又死死抱在怀里:“喜宝的身子都是我的,则能在上头留下这种印迹,况且针线活伤眼睛。”
被抱在怀里的清和看不到李致远的表情,却感觉得到身下紧绷的肌肉和男人语气中的担心。清和心中一时酸酸软软的,差点掉下泪来。者男人是真将她放在心尖子上了。清和小声应了声好,依恋地蹭了蹭男人的胸口。
李致远此时才显露出他性格里的掌控欲的冰山一角,所幸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抱着清和,李致远满意地呼出一口气,同时提醒自己要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