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舒泷妍说是要讨论王子琪，可是又挑着眉看着李可衣，坐在李可衣对面犹豫着半天没说话。李可衣的奶茶已经喝光了, 也不示弱地盯着挑眉时带着点凶相舒泷妍, 看她用吸管小心地戳着奶盖，下面的绿色抹茶慢慢变浅。
舒泷妍叹了口气，似乎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用词：“其实我就是想问……子琪，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舒泷妍的眉毛慢慢放下, 看着让人舒服多了。
李可衣想到几天前王子琪说得不想继续，刚想回答，又想起王子琪接下来说的话, 笃定不过是在逗她，干脆摇摇头：“不知道。”
舒泷妍忧伤地垂下眼睛，又去折磨奶盖，声音很小, 却很清晰： “其实吧, 我心里也有点犹豫。”
舒泷妍像是自嘲地一笑，抬眼直视着李可衣：“我知道, 子琪还是喜欢着……那谁。”
很明显舒泷妍希望跟李可衣默契地对视下，可是却得到李可衣困惑的表情。
李可衣的心突然激烈地跳动了起来，像是沉到了胃部，带着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接近这个大家都闭口不提秘密。
“谁？”李可衣尽力屏住呼吸，想用平静的口气, 可是一开口才发现单单一个字她就抖得只剩下心虚的颤音。
舒泷妍轻咳了一声，挑着眉脸上浮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你别闹。”舒泷妍眯眼看着李可衣，露出你我心知肚明的神情，“你肯定知道是轻箐啊。”
李可衣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舒泷妍，不知道哪个更让她接受不了。是舒泷妍这么随意的口气，还是终于得知了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的秘密。
李可衣半天消化不过来，有如什么东西哽在喉咙处，难受得她很后悔刚刚吃掉了所有的珍珠，现在只想都给吐出来。
舒泷妍并没有注意到李可衣的表情变化，还是笑容明媚却又轻微皱眉地带着点伤感：“当时轻箐随手给他的钥匙扣，你看他现在还留着呢。”
舒泷妍又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你要跟我说他不喜欢轻箐了，我才不信。”
“随、随手？”李可衣现在真的不想知道了。她追问了这么久的问题，被舒泷妍这样简单明朗地把答案一个个吐给她，却像是被舒泷妍一层一层地剥开了她的心。李可衣觉得心被舒泷妍割得很疼，可是又自虐地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舒泷妍托着下巴眼神迷茫地看着李可衣的方向，但是并没有对上焦，而是缓慢地眨着眼睛，会读心术似的笑着慢慢地继续：“大一还是哪年我忘记了，轻箐性格好，街边被人缠着做了问卷调查，被硬送了公司的钥匙扣，她根本不喜欢又拒绝不掉。”
李可衣疯狂地想认定舒泷妍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可是找不到破绽。
王子琪的钥匙扣上，淡淡的白色字迹半年前才掉光，之前xx公司的痕迹明细。李可衣想继续听下去，又有立刻跑掉的冲动，最后妥协般地在座位上转动了一下。
“当时一个小女孩，又是那么难看的瓶起子，换我我也不想要。”舒泷妍仿佛在替叶轻箐辩解，但是耸耸肩又提起了王子琪，“后来子琪看见了说扔了可惜，就给要过去了，可薰不是还说过子琪吗——哦！对了！”
舒泷妍好像刚注意到李可衣不自然的面部表情，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牙齿：“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初中呢吧，肯定不知道。”舒泷妍可爱地吐吐舌头，调皮地盖住嘴表示自己不会再提大学时期的事情。
舒泷妍转转眼睛，又是一挑眉毛：“对了，上次可薰过生日，不是还嫌弃子琪还留着呢吗。”
李可衣回忆起当时李可薰无奈笑着看向王子琪的样子，不知道是她听了这些事而产生了错觉，还是真的当时李可薰的笑容中有着现在她才明白的深意。
舒泷妍终于回忆结束，手掌从下巴移开坐直了身子，对着李可衣摆摆手：“不过你跟子琪这么好，这些事你肯定都知道呀。”
李可衣缓缓地摇头，她的头好像千斤重一般，只晃动了一下李可衣就感受到一阵头疼欲裂。
“啊……？”舒泷妍带着点不信任的疑惑看着李可衣，但是好像也没有很惊讶的样子。
“算了，说这些干什么，都陈芝麻烂谷子了。”舒泷妍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之前不自信的口气，“其实我是想说，反正轻箐跟星阔都结婚这么久了。这么多年了，子琪再怎么也应该……向前看了吧。”
舒泷妍的平眉皱起，苦恼地又低头折磨起了她基本没怎么喝的奶茶：“可是我跟他接触这段时间，虽然他有的时候挺上心的，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舒泷妍深呼吸了一下，“不太喜欢我。”
舒泷妍这句话明显也是憋了很久，一直以来都积郁在心中，现在终于吐了出来，舒畅地出口气笑出来。
“我以为我说出来会挺难受的呢。”舒泷妍的眼睛笑得都微微眯起，然后又对李可衣眨眨眼睛，“不过我跟你不想有秘密呀，子琪跟你那么好，我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李可衣的脑子里只剩下叶轻箐了，根本没办法回应舒泷妍。
舒泷妍没得到李可衣的回答并不在意，继而垂下眼睛，捧着奶茶来回转动，轻轻叹了口气：“反正……我是不介意子琪还喜欢轻箐，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子琪。”
舒泷妍说的很真诚：“做替身什么的，我也都不在乎。” 舒泷妍抬手用无名指勾起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虽然埋着头，可是神态活脱脱的就像是叶轻箐。
李可衣奇怪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意识到。
“我就怕，子琪死心眼只认轻箐一个人。这样对他也不好，难道他这辈子都要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不结婚了、不去看别的可能了吗？”舒泷妍的眉毛又一次微微蹙起，透着真心在乎王子琪的样子。
舒泷妍突然伸手抓住了李可衣的手，抓得李可衣的手很疼。舒泷妍直勾勾地看着李可衣，带着些恳求：“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李可衣才抬起头，听见孙雅尔跟王子琪在门口商量着晚饭吃什么。孙雅尔报了一堆李可衣喜欢的菜名，王子琪还在旁边煽风点火似的说起了李可衣喜欢的餐厅。
李可衣有点想笑，可是根本笑不出来，只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
李可衣起身揉着眼睛打开了门，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昨天晚上没睡好，困得不行了……”
孙雅尔和王子琪松了口气，却又同时偷偷打量着李可衣，看见李可衣的表情正常，只是脸色有点阴暗，才相信是没睡好真的放下心来。
餐桌上李可衣味如嚼蜡，一看见王子琪就不住地想起舒泷妍。李可衣现在终于明白了第一次见到舒泷妍时那种强烈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
当时舒泷妍站在灯光下，看见王子琪以后眼睛中透着惊喜的光。舒泷妍的妆容浓淡适宜，害羞地低下头，任凭一缕碎发飘落。
也是那个时候李可衣就害怕了，因为那时的王子琪浅笑着抬手帮舒泷妍理了下碎发。
其实李可衣那个时候就应该认清，王子琪对她的好全都是李可衣自作多情地以为会发展成什么。王子琪对李可衣不过是当成没长大的妹妹，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喜欢”过她。
王子琪坐在李可衣的正对面，李可衣无意识地看着王子琪带着淡淡笑容的侧脸，深邃好看的眼睛正看着孙雅尔，两人在聊着南星阔和叶轻箐。
听着王子琪如此平静地说着叶轻箐的名字，不知道他心中会不会跟她现在一样，听见叶轻箐的名字心中就涌起一阵可怕的波澜。
李可衣也想怀疑舒泷妍的说辞，可是李可衣怎么回忆，都觉得舒泷妍没有骗她。
李可衣第一次见到王子琪喝醉成那个样子，是在叶轻箐和南星阔的结婚纪念。现在想来，李可衣很怀疑王子琪是不是真的有饭局。
上次李可衣跟王子琪在家里莫名吵了一架，也是经过叶轻箐的一句话，王子琪就不生气了，反而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王子琪一直说，跟“那个人”没有可能，一直都在拒绝相亲，说什么不想结婚。
南星阔一提到王子琪喜欢的“那个人”，就不太愉快的样子。
……
李可衣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下去了，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么明显的摆在她的面前，只是她不想去看到罢了。
王子琪突然转过脸来，发现李可衣在盯着他看，就对着李可衣微微一笑，笑容一如好看而又温柔，像是阳光照在李可衣的身上，让李可衣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李可衣愣了一下，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王子琪的笑容这么温暖，却让李可衣觉得发冷。王子琪对她这么笑，对舒泷妍这么笑，可是只有对叶轻箐笑时才是真心的吧。
李可衣突然不想嫁王子琪了。
☆、65. 被发现
李可衣被自己脑子里猛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不想嫁给王子琪了呢。
将近20年的执着李可衣以为她才不会这么简单的放弃, 可是李可衣居然就在这么简单的一瞬间动摇了。
李可衣看着王子琪温柔甚至深情的眼睛一时失神，恍惚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王子琪笑容更明显了些, 给李可衣夹了一筷子菜：“假期马上结束了, 要上班了。”口气中充满着明显的不舍。
李可衣还没回过神来，只是茫然地点了下头。
王子琪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可衣，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张开嘴没有出声, 转头看了眼孙雅尔，才继续说话：“可衣倒无所谓，留在这等寒假结束也可以吧。”
“对呀。”孙雅尔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李可衣。
李可衣小心地避开王子琪的眼睛摇摇头：“不用, 我……还要实习呢。我明天也回学校了。”
孙雅尔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很难形容的失落：“哦，也是……那明天让子琪先送你回去吧。”
李可衣敏感地立刻使劲又摇了下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李可衣刚好吃干净了碗里的白饭, 猛地放下了碗筷起身：“我先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等下来帮忙洗碗。”说罢就逃到了楼上。
可能是跑的有点急，李可衣上楼后发现自己喘得厉害, 就靠在墙上平息了下，捂着胸口大口地呼吸着，扯动地心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李可衣揉了一下，才意识到疼得地方从跟舒泷妍聊天回来以后，就开始了。
叶轻箐的名字像一根针一样被舒泷妍扎在了那个位置, 只要呼吸就会牵扯到心脏被扎到的位置，全身跟着疼起来。
听见楼下孙雅尔和王子琪的说话声，李可衣下意识竖起耳朵。两人的声音不大，李可衣听得不真切，嗡嗡地只能分辨出她的名字偶尔蹦出来。反正什么都听不到，李可衣干脆回房间了。
孙雅尔看李可衣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转头瞪王子琪：“可衣怎么了？”
王子琪也盯着李可衣的方向，茫然地摇摇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觉得肯定是你惹她了。”孙雅尔笃定道。
王子琪的眼睛还盯着黑乎乎的楼梯间，心中赞同孙雅尔，可是却根本想不到原因。
假期以来，孙雅尔一直说是一个人住得惯了，家务什么的都不太放心别人弄，王子琪乐不得地多一些跟李可衣独处的时间。
这几天朝夕相处在一起，一直都是好好的。王子琪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舍不得李可衣的长篇大论呢，就被李可衣坚决的离开打断了。
虽然王子琪每天躺在床上时都会偷偷回忆一遍跟李可衣在一起的时光，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开心。可是王子琪还是认真地回想了下这几天的事情，想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就是从今天开始，李可衣一早就对王子琪异常的冷淡，回来以后也不说话，没事就盯着他看着愣神。王子琪看向她，李可衣就躲开眼睛，脸上也没有了平时常见的淡淡红润。
那一定就是之前什么事情惹得李可衣不开心了。王子琪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再往前推算几天……
难道是……那天的偷吻被发现了？
王子琪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怎么？想起来什么事了？”孙雅尔毫不客气地扬起眉毛。
不对，怎么可能呢！王子琪慌张地摆手，口吻夸张地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分贝：“没有，我怎么知道！”
孙雅尔明显不相信王子琪的神情，放下手里的餐布起身去楼上找李可衣了，留下王子琪一个人餐桌上纠结。
也许是心虚，让王子琪的思绪总是跳到那个晚上。李可衣醉酒时脸上的红晕，柔软舒适的嘴唇……
王子琪晃晃脑袋，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了。王子琪无从推测李可衣是怎么发现的，只是觉得整个房间都热了起来，T恤的领子也突然勒着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王子琪不安地在餐厅里踱步，不时地抬头看看楼上，好像就能听到上面在谈论什么一样。王子琪绝望地意识到，如果真的是被李可衣发现而得到这样的反应，他以后应该是没戏了。
说什么要嫁给他，说到底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笑，现在来真的就开始躲着他了。王子琪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楼上的走廊里了，他在走廊里徘徊着想去偷听又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心里已经想出了无数种不好的可能。
孙雅尔推门时李可衣也刚进门，正站在门口眼睛迷茫地乱扫着房间里的装饰，一想到不知道哪个东西是跟叶轻箐相关李可衣就觉得难受。
孙雅尔看见李可衣咧嘴一笑，问得直接：“子琪是不是背着我又欺负你了？”
“没有。”李可衣嘟囔着想掩饰自己刚刚在愣神，径直走到书桌前使劲坐到地椅子上，可是眼睛却无神地看着面前空白的桌子。
孙雅尔浅笑一下跟在李可衣身边坐到了床上，随意地翘着腿看着她。
李可衣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孙雅尔面前又没什么可心虚的，也就转头盯着孙雅尔。
孙雅尔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似是要说话。李可衣却突然想起前几天孙雅尔开玩笑说，南星阔和王子琪就算不为家产打架，为女孩子也可以。当时王子琪沉着脸打断了孙雅尔，反应未免有些强烈。
李可衣彼时不觉得有问题，只当是因为舒泷妍在王子琪觉得孙雅尔在外人面前也乱开玩笑，现在才明白是为什么。
不管王子琪是否真的跟南星阔打过架——虽然以王子琪的性格来讲不太可能，但是李可衣还是忽然无法面对孙雅尔了。
孙雅尔哼了一声：“肯定是子琪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啦！”李可衣慌忙摆手，喊了一句却胆怯地避开孙雅尔的眼睛。虽然不是王子琪惹了她，但是她不开心也确实是因为王子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