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艾随手把包甩在了明平野旁边的空座椅上，兀自坐到了李可衣身边：“我来啦！”
李可衣笑着帮她弄了下碗筷，无视了对面诧异的明平野。
明显汪艾心情很好，说话时嘴角都是翘着的：“小孩妈妈说今天过节，让我提前走了。”汪艾开心地嗅了嗅香辣扑鼻的水煮鱼, 满意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拿起筷子，而是没必要地把筷子摆好，小心地并拢，抿着嘴故作神秘地慢慢开口：“我刚刚碰到你男朋友了。”
“啊？”李可衣不由怀疑刚刚看到的就是王子琪了，可是又怎么都想不通，王子琪刚刚已经去停车场的路上了，怎么又碰到了汪艾？总不会是特意停车打招呼吧。
汪艾挑眉笑着，还是一脸神秘地看向了明平野：“你猜我跟他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明平野低头看着菜反驳。
汪艾的笑容更加明显了，转身似乎是带着点提示性地看着李可衣：“我问他，有没有感觉可衣跟明少挺配的。”
“什么呀！”李可衣气笑了，捶了下汪艾。
汪艾躲着李可衣的拳头，幸灾乐祸地大笑：“我就是想看看大叔会不会吃醋，没想到大叔的脸真的沉下来了。”
“什么呀。”李可衣又说了一遍，无可奈何地除了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男朋友可在乎你了！”汪艾心满意足地总结，羡慕地看了李可衣一眼，“结果我还安慰了他半天说你俩特别合适，他才放我走。”
问题是王子琪又不是李可衣真的男朋友，王子琪紧张大概只是因为怕她“乱来”而已。李可衣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只能笑了一声，瞥了一眼明平野。
明平野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
李可衣的心倏忽悬起，见明平野什么都没说才又慢慢地放下。
汪艾也看见了明平野的不满表情，不以为意地开始吃饭了：“怎么，明少因为没拿到赠品不开心？”
汪艾看看李可衣又抿嘴一笑：“可衣不同意没关系，我可以牺牲我自己！”说着就噘嘴对着明平野凑了过去。
明平野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汪艾不依不饶地凑了过去，似是下一秒就会把明平野抱住了：“嫌弃我？”
“不是不是，我哪敢！”明平野求饶状躲开汪艾。
李可衣埋头对着自己的盘子吃吃笑了起来。事后回到宿舍汪艾得意地跟李可衣说：“就得这么治他！”惹得李可衣又笑了半天。
周五的晚上李可衣和汪艾一起看了电影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两人快速地洗漱完毕就关了灯上床，留下汪艾缠在床头的装饰灯朦胧地照着整个房间。
汪艾在床上翻了个身轻咳了一声，没必要地压低了声音：“我那天听说，明平野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嗯？”李可衣假装心不在焉地打了个哈欠，心猛然紧绷起来。
汪艾口气虽然带着些迟疑，但是很严肃：“有个外系的学妹跟他表白来着，他明确地说，有喜欢的人了。”
汪艾顿了下：“以前他不这样的，记得不？”
一直以来，如果有人跟明平野表白，明平野都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明确地拒绝又不让人家妹子觉得丢脸。李可衣下意识点了下头，才想起来汪艾看不到。
“所以说，是不是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汪艾轻轻说出了李可衣盘旋在脑海里不成形的想法。
汪艾翻了个身面对李可衣撑起身子，小小的昏黄灯光照着汪艾的脸，李可衣可以看见汪艾直视着她，眼睛里闪着零零散散的灯光：“你觉得是谁？”汪艾的眼睛下意识地飘向了李可衣桌子上还没吃完的巧克力。
李可衣紧张地跟着坐起身子，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咬着嘴唇迟疑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汪艾小心翼翼地口气李可衣当然明白。一想到明平野知道王子琪并不是她的男朋友，李可衣就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即使明平野对李可衣这么上心，她都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因为她完全不想跟明平野有任何多于朋友关系。
可是王子琪又不喜欢她。李可衣的心里再一次强烈晃动了下，更觉得恐慌。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被打破，李可衣的心里乱七八糟得没有头绪。
汪艾见李可衣一脸紧张地没有回答，就随意笑笑又躺了回去，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感慨：“明平野人确实还不错，感觉以后会很有出息。毕竟家底在那呢，人品也不差，有钱但是又不是惹人讨厌的那种土豪……”
汪艾的声音越来越小，李可衣觉得她不说话不太好，就赞同地轻轻“嗯”了一声。
汪艾听了又坐起身，歪头不满地看了下李可衣：“你可别动摇！”说着又换成了坏笑，“我是更喜欢你家大叔的！”
李可衣低下头掩藏着自己莫名露出的害羞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汪艾夸王子琪，心里还是觉得暖洋洋的。
“你可别忘了，你们还欠我一顿饭呢！”
李可衣抬头想反驳汪艾，可是手机突然在被窝里唱起了歌。李可衣故意瞪了眼汪艾才拿起电话，看见王子琪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着不免觉得奇怪。这么晚了，明天又要给叶轻箐过生日能见面的，这会打电话来干什么。
汪艾已经熟识了李可衣的一切反应，看到李可衣盯着手机屏幕的表情就一切了然地“啧啧”两声：“和好啦？”高兴得再一次坐了起来盯着李可衣的手机，好像自己跟男朋友和好了一样。
李可衣被汪艾激动的样子逗笑了，轻笑着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喂？您好？”
李可衣一怔，对面的人笑了一声：“是王总的……朋友吧？王总在我们这里跟客户喝多了。现在我们要关门了，能不能麻烦您过来，把他接走？”
李可衣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11点，就“哦”了一声，问了地址跳下床，快速得换好衣服就打算出门了。
“喂，太晚了，宿舍关门啦！”汪艾俯在床上拽了下李可衣没有成功，只能耸肩道，“注意安全。”
李可衣笑笑跑出门了。
刚出了宿舍的大门，就听见门禁的钟声响起，李可衣停在大门口，回头看了眼舍管阿姨把大门锁好，冷风中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可衣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但是现在又回不去了，李可衣干脆大踏步一边找着网约车一边出了学校的大门。
坐在车上，李可衣的身子反应慢似的又打了个哆嗦。李可衣用手梳了梳头发，习惯性地想扎起辫子，结果发现自己连个皮筋都没有带出来。
李可衣自嘲地笑了下，一遇到王子琪的事情她就冲动得什么都想不起来。李可衣把手机当镜子随意整理了下乱七八糟的头发，心里暗暗希望，不要又被舒泷妍骗了就好了。
李可衣看着城市里还是热闹的灯光，灯火阑珊中看到了不远处南斗上方的星星装饰，渐渐得不觉得困了。
车在南斗不远处戛然停住，门口站着一个服务生张望着这边。
李可衣下车后服务生笑着跑来问了声：“李小姐？”
看见李可衣点点头服务生笑着带着李可衣往餐厅深处走去。餐厅里的大部分灯都被熄灭了，只剩下几盏小小的壁灯挣扎地照着黑乎乎的房间。
李可衣没心情观察装修奢华的餐厅，昏暗中紧张了起来，紧紧握着手里的钥匙以防万一。
服务生跟王子琪很熟的样子，笑容满面地解释着：“王总今天被客户灌得太多了。平时都没事，不知道怎么回事。”
服务生停在了走廊的深处，推开了一间包间的门。
李可衣跟着停住脚，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抿嘴笑了出来。
王子琪果然是喝多了，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呢。
☆、73. 在添乱
李可衣笑着走到王子琪身边坐下, 随手帮他整理了下头发, 形象看着没那么邋遢了，才轻推了推王子琪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衬衫，李可衣能感觉到王子琪的身上一如的温热, 让李可衣的手不愿移开。
王子琪倒是一下就醒了, 似乎很努力地睁开眼睛，费劲地转头看着李可衣，深邃的眼睛里好像被一层薄雾笼盖住了，眼神迷茫, 半天无法聚焦。
“你怎么喝那么多？”李可衣看王子琪这个样子不住皱眉抱怨了一句。
王子琪的头还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却抽出另一只手覆在了李可衣的手上，对着她咧嘴讨好似的笑了一下。
王子琪的手掌热乎乎的, 和刚从外面进来的李可衣刚好相反。李可衣的手指舒服地蜷缩了一下，王子琪抓着李可衣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盖住了李可衣冰凉的手。
王子琪笑着眨眨眼，又闭上了眼睛, 使劲抓了下李可衣的手, 似是撒娇地小声说：“再睡一下。”
李可衣低头被他抓着的手吃吃笑了两声，才抬头哄劝：“走吧, 人家关门了。”说着反手拽了下他的手。王子琪哼了一声，手指在李可衣的手心里划动了几下，抽了出去。
离开的舒服的温热，李可衣下意识握住了拳头。
王子琪委屈地撇撇嘴，喃喃叫了声：“可薰你总是这么不近人情……”
李可衣的笑容僵硬了下, 把她当成姐姐也就算了，姐姐什么时候不近人情了？而且还是“总是”？
李可衣气笑了，干脆把不近人情做得彻底一点，直接站起身又推了下王子琪，故意恶狠狠的口气：“走啦！”
王子琪也笑了一声，可是居然把头一转把头埋起来不看她了。
门口的服务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可衣对着王子琪鼓起嘴，回头求助地看了眼服务生。服务生笑着走过来：“我帮您把他带到车上？”
李可衣立刻点了点头。
王子琪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压在了服务生的身上，歪歪斜斜的，李可衣跟服务生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不愿离开的王子琪拽出了餐厅。
李可衣扶着王子琪看服务生关了门，带着王子琪到了停车场唯一的一台车旁。
服务生跟李可衣礼貌地笑笑离开了。
李可衣把王子琪塞到副驾里，小心地帮王子琪扣好了安全带。由于喝过酒，王子琪的呼吸沉重，重重地吹着李可衣，贴在脸上的碎发跟着飘动，弄得李可衣脸上发痒。
李可衣不自觉地笑着看了眼王子琪，王子琪双眸紧闭，眉头微微蹙起。李可衣伸手试图抚平他的额头，感受着他让人舒服的体温，手指迟迟不愿离开。
李可衣坐到驾驶座上，才想到虽然这里离王子琪家不远，但不会开车的她现在没有任何办法送王子琪回家。李可衣又看了眼睡着的王子琪，在手机里查着寻找代驾的方法。
身边的王子琪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死死抓住了李可衣的手腕，轻叫：“可薰……”
李可衣被抓的有点疼，想挣开他，可是王子琪抓得更紧了。
“跟可衣，不行的，对吧……？”王子琪突然莫名其妙地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李可衣下意识吸了一口冷气，像是被王子琪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地呆看着王子琪。
李可衣一下子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了，茫然失措地慢慢转头看着王子琪。
王子琪靠在椅背上，无奈地笑着看着车前黑下来的餐厅，眼神茫然地飘着似乎在找什么，又好像在直视着什么东西，低声说着什么，李可衣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李可衣疯狂地想逃走，可是又自虐得想听清楚王子琪说的每一个字，想知道他到底会给出什么理由。李可衣支着耳朵凑过去，闻到了一丝强烈酒气。
李可衣隐约听到什么“不可以娶可衣”，“跟可衣不可能”，李可衣竟然咧嘴笑了下，靠了回去，平静得出乎自己意料，低头继续找代驾，才发现王子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她的手了。
李可衣的手腕被王子琪捏得红了一圈，李可衣竟然也不觉得疼。
说一半王子琪猛然停住又看向李可衣，迟疑地反问李可衣：“可薰，是不是？”
李可衣敷衍地“嗯”了一声，王子琪失落地苦笑，又开始说起了什么，听起来还是那些话。
原来李可衣真的长大了，大到王子琪都分辨不出她和李可薰了。
李可衣听着王子琪的碎碎念，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长大了。曾经自己的梦想就是快一点长大，这样就能早早的嫁给子琪哥。
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了。因为长大了并不好，长大了她才发现她根本不会嫁给子琪哥。她宁可回到小时候，可以假装自己已经被王子琪娶回去了。
现在，这些都不可能了。
再也回不去了。李可衣发现自己绝望地想着，王子琪不停地说着“不会娶可衣”、 “对不起可衣”。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捅在李可衣的身上，李可衣觉得疼，可是李可衣也不明白自己脸上为什么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长大一点也不好。
但是这是没办法后悔的一件事。李可衣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总要许愿快点长大。李可衣握紧了自己的手机，想保持理智可是疯狂地想把王子琪留在这里自己跑掉。
王子琪终于说累了，停住话头闭上了眼睛。李可衣发觉她一刻也待不住了，跳下车在车边大口地吸着新鲜冷空气，才意识到车里憋闷的空气中混杂着多少酒精。
冷风让李可衣渐渐冷静下来，又不想回到车里，便颓然地靠在车上看着路。
夜晚的路灯让人觉着很暗淡，偶尔一辆车走过，车灯都刺得李可衣睁不开眼睛。
李可衣坐回到车里，由于刚刚没有关车门，车里也凉飕飕的，王子琪不舒服得缩紧全身，冷得抱住了自己。
李可衣茫然地抓着手机，随意翻看着，早就忘记了自己刚刚在找什么。
叶轻箐的名字在微信的最顶端像是会发光一样，照得李可衣的眼睛疼。李可衣想起来了，明天是叶轻箐的生日。再想想身边如此烂醉的王子琪，李可衣更觉得可笑。
哪里可笑李可衣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很好笑。
李可衣深深地叹了口气，拨通了南星阔的电话。
南星阔倒是来得很快，李可衣远远得就看见睡眼惺忪的他从车里下来，坐在车里跟他挥了挥手。
南星阔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想来也是，大半夜的被人叫来换做谁都不会高兴。走近了李可衣下车叫了声“星阔哥”，南星阔紧皱的眉头忽而松开笑道：“我刚刚看着还想，怎么把可薰也给叫来了。”
李可衣怔了下，看了眼车里的王子琪才勉强笑着说：“子琪哥也看错了。”手指顺了下自己的长发。
南星阔打开后座门让李可衣坐进去，自己调整着驾驶座的座椅，对着副驾的醉鬼嫌弃地翻了下眼睛：“如果真的叫了可薰我得揍他，管他喝成什么样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