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慈闻言眼神微微闪动，视线慢慢聚焦在了陆川身上，半晌后才讷讷开口：“陆川？”
“嗯，是我。”陆川蹲在床边，仰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女人，不敢错过她丝毫表情。
叶慈的小手慢慢从床边移动，最后抓住了陆川撑在床边的手，小声低喃：“你说，如果我害怕，就抓紧你。”
“我一直都害怕，不敢松开你的手。”说着的时候，叶慈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陆川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然被叶慈攥红了的手腕，然后抬起头，眼神里尽是温柔：“嗯，一直给你抓。”
叶慈吸了吸鼻子，声音里也带着些许哭腔：“可是，我最后最害怕的时候，没抓到你的手。”说完这句话，叶慈的眼泪流得更加凶残。
陆川愣了愣，才想起当时自己上前一步去按投影仪上面的白色位置，也是在那时叶慈没有跟上来，直接松开了自己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陆川抬起另外一只手，撩起叶慈左耳边的长发塞到耳后，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我就是害怕那个没有头的尸体，还有没有身体的头。”叶慈一边哭一边没逻辑的说着。
“嗯。”
“我中间也害怕了，本来差点跳到你身上了，可是我忍住了。”语气里带着些求表扬的意味。
“嗯。”
“我后来想，如果要是和卓腾飞一组，其实比和你一组好，那样我害怕的时候做出什么反应都不用顾虑太多。”
当时叶慈真的是这么想的。这时候完全是机械性地描述着当时的状况和想法，企图用说话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并转移注意力。
陆川深吸一口气，这次停顿了半晌，终是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扯淡！”
门口适时地响起了节奏感清晰的敲门声：“我是跟组的医生，可以进来么？”
第27章
医生检查的时候，陆川全程站在一旁陪同。以至于等医生检查完后，直接转身对陆川开口道：“没什么大问题，可能就是受了点刺激。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陆川点了点头，医生见状非常识趣地利落收拾好器材离开，出门时还不忘把门再次带上。
叶慈这时候才讷讷开口：“其实不用找医生吧？有点小题大做了……”
陆川斜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亲眼见到了她当时精神失常的模样，他现在懒得跟她掰扯有没有必要找医生的问题了。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叶慈缓缓站起身，低着头轻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回去早点休息。”陆川静静地看着叶慈，眼神里却有着一丝叶慈看不懂的沉重。她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忽然对陆川说道：“今天……谢谢你。”
陆川闻言笑了笑，有时候叶慈古板得让他哭笑不得……明明是他应该说抱歉不是么……
等叶慈走后，陆川径自在房间内待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见到刘宏远和郑俊明的时候，两个人正一脸挣扎地对着监视器中的回放内容抓耳挠腮。
周围的工作人员早已纷纷收工，偶尔零星几人正忙着进行最后的扫尾，刘宏远和郑俊明坐在那里与平日常见的景象相比显得格外突兀。
陆川拽了把椅子过来，从容坐下。刘宏远见他一副打算详聊的模样，顺手掏出了一根烟，不料陆川忽然开口：“给我一根先。”
刘宏远：“……”
郑俊明：“……”
陆川在正式拍戏前是做歌手出身的，从来没有听过他有吸烟的习惯，而这一个月的拍摄也从没见到过他抽烟。愣了愣，刘宏远还是抖出一根烟丢给陆川，顺便帮他把火点燃。
陆川皱着眉狠抽一口，整个人向后背的背椅靠了靠，一双长腿随意地向前伸展。他抬头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天空，脑子里有片刻放空，随后闪过了叶慈在鬼屋里表现的种种画面。
刘宏远和郑俊明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诧异，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等陆川“说出他的故事”。
半晌后，陆川将自己只抽了一口的烟随手掐灭，烟头丢进刘宏远身旁的烟灰缸里，转过头看向二人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第四期是不是明晚就开始播了？”
刘宏远点了点头，一时间有点摸不清陆川这句突如其来的询问究竟是何用意。郑俊明则是第一时间皱了皱眉，看向陆川的眼神中有着一丝隐约的不敢置信。
陆川瞥了眼戒备状态的郑俊明，然后才平静地看向刘宏远：“内容我不看了，但是……我和傅欣容之间的莫名其妙的粉红色渲染，请不要再出现了。”
刘宏远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郑俊明，说实话，现在播到第三期，两人CP炒到如今的地步，除了节目组后期剪辑时的添油加醋外，傅欣容那边的团队显然出力不少。
郑俊明其实对于陆川的话早有预感，却还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沉默半晌后终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除了陆川是盛世的半个老板的原因外，目前的“融川”CP声势虽然随着节目的播出不断壮大，引来更多的关注和收视率。可从目前的舆情反馈来看，陆川的粉丝对这个CP粉并不是十分感冒。而陆川作为被炒作的艺人，又是和节目组签了“霸王条款”的艺人，完全有理由提出拒绝配合的要求。
看了今晚的鬼屋视频，郑俊明就算再傻也明白了能让陆川做出这样改变的原因只有一个——今天，叶慈来了。至于叶慈和陆川的真正关系，聪明如郑俊明和刘宏远都非常识趣地不去多问。
想了想，郑俊明又说道：“就算节目组不炒作，傅欣容那边……估计也不会消停的。”
陆川点点头，平静说道：“这件事我会和她经纪人说。”
把自己目前能想到的，需要迫切解决的事情交代清楚，陆川临走时不忘补充说道：“别忘了，这一期的录制，我要看最后的成片……尤其是叶慈的部分。”
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刘宏远和郑俊明两个人面面相觑。
向节目组索要了自己的手机，陆川拨通了自己从录制节目以来的第一通电话。等对面响起沉稳中带着沙哑的声音后，他才幽幽开口——
“你劝傅欣容老实点，否则别怪我到时候做了什么事情，伤了和气。”语气淡淡地，没有什么波动，却让人莫名生起了寒意。
蒋非无意识地摇了摇头，从床上坐起后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等完全反应过来这通电话的主人以及内容后，他才略带正色地说道：“怎么了？”
“别告诉我这半个月以来我和傅欣容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一点都不知情。”
蒋非愣了愣，然后诧异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自己的名节了？”
陆川挑了挑眉，再次想起今晚傅欣容提及被拆了CP，随后拿话针对叶慈的情景，没什么好气地说道：“现在，不行么？”
蒋非：“……”
坦白说，傅欣容和陆川传CP这件事是在他默许的情况下进行的。原因自然是这件事对傅欣容有好处，而陆川也堪称这娱乐圈的“免费流量”，哪个人不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蹭上一蹭？
更何况傅欣容和叶慈的情况不一样，前者已经是当红小花，后者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新人。傅欣容和陆川捆绑上综艺热搜，会吸纳无数关注和CP粉，就算有陆川粉丝的排斥，可终归不会被喷得连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再加上陆川真的对于这方面的绯闻连理会都懒得理会，以前也不是没有女明星借着陆川的名气飞速涨粉的，开始的时候他的粉丝可能还会跟着上蹿下跳研究分析一番，可后来见得多了，“川流”们自然形成了原则——除非陆川亲口承认，否则一概懒得理会。所以说什么偶像吸引什么粉丝，还是有道理的……
只不过他没料到，这次却是踢到了铁板，一贯不理会自己花边新闻的陆川亲自打来电话关照？
暗自思索了一番，蒋非只能按照自己的习惯性思维进行判断：“傅欣容惹你了？”
陆川这个人，平时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有对真的惹毛他的人才会认真动怒。现下情况摆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傅欣容不开眼惹到了这位爷，以至于他这个免费流量提出了拒蹭的要求。
陆川沉默了片刻，答案显而易见。只听他又意有所指地说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没数？”
蒋非默然……是啊，傅欣容是什么样的人，他能没点数？终归是自己欠些考虑了。无力地叹了口气，他也不再想在这个现在心思日益活络的艺人身上浪费自己的感情和精力了。
话锋一转，蒋非问道：“叶慈今天去了吧？表现怎么样？”
陆川这次开口语气明显好转了很多：“挺好。”
或许是真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至少从蒋非这里的直观感受而言，陆川在谈到叶慈时的语气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两个人又接着聊了两句叶慈之前争取到这次嘉宾机会的细节，随后便挂了电话。两个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根本没有必要一再强调，蒋非知道他这边的意思，接下来就知道该怎么去操作了。
无意识地摸索着手里的电话好一会儿，陆川又拨打了这一晚的第二通电话。
这次电话接通的明显比上一通要快很多，对方几乎算是秒接了。
“段姐，我和傅欣容的绯闻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陆川这一个月全部在拍摄这档真人秀，对外面的情况其实多半是听工作人员谈起和大家平日里眼神流露出来的神色看出来的，目前他只是粗略地知道之前两期节目自己和傅欣容被莫名组了CP，但具体的情况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
段晶听到陆川接通电话后张口就问这个，也不由得惊讶：“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自己的绯闻了？”
陆川：“……”在别人眼中他活得到底是有多萎靡？
略带无力地重复了一边他刚刚给蒋非的答案：“现在。”
段晶那边愣了一下，随后便非常冷静且专业地开口：“目前的状况就是播放两期，路人中有很多人被你们圈粉，将你们取名‘融川夫妇’，之前对你们略有好感的观众也自发加入了进去，CP粉的呼声蛮高，已经不太满足于圈地自萌了。”
陆川愣：“ 那我的粉丝也没有意见么？”
段晶轻哼一声：“你自己的粉丝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你不承认的她们会当真？那估计你的后宫团能囊括目前娱乐圈一二线小花的三分之一以上。”
陆川气闷地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颈，只觉得有个异常冷静且始终拿事实怼你的经纪人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说到底，不过是他一向置之不理的态度，让他的粉丝也跟着对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没了兴趣。
在今天之前，他或许还可以保持一贯的作风，借他炒作的人实在算不得少，如果每个人都要去回应一下，陆川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事找事。
可是今天，叶慈来了。不可否认地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自己是非常开心的。对于他来说，叶慈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会让他在离开时想念，相聚时亲切的存在。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不是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对叶慈到底是什么心思。动心？肯定是有的，否则出发前的那一晚他不会冲动地和对方见面并想方设法地让相处的时间变得长一点；喜欢？应该也是有的，要不然自己不会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时不时地想起她。
爱呢？以目前两个人的了解程度，陆川并不确定。只知道叶慈就像是那句文绉绉的话说的那样——“如同一本书一样，让他忍不住一读再读”……至少目前还没有读够。
也是在叶慈的出现后，傅欣容的表现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在自己的心意确认前，尽力保护她免受伤害。不可否认至少到目前为止，叶慈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十几年沉浸娱乐圈的“染缸”中，陆川知道如果自己和傅欣容在节目中已经确立了CP关系，那这一期无论叶慈做什么都会因为她被抽到了和自己一组而陷入争议之中，尤其是在傅欣容说了那样的话后……
再次深叹了口气，陆川非常确定自己此刻的想法——现阶段，他不想让那个女人因为自己的关系招致任何流言蜚语……更何况……他知道叶慈曾经因为李伦事件自杀未遂……
可是他又真的能做到镜头前对待叶慈如同其他女嘉宾般毫不在意么？这一天的拍摄下来，答案显而易见。一向善于隐藏自己真实情感的川神，唯独在叶慈面前装不出半点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件事能不能就到此为止了？”陆川难得口气认真地询问段晶。
段晶只觉好笑：“怎么？怕真被缠上？我看那个傅欣容不是这么不识趣的人，你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道具而已。”
陆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说道：“你觉得炒CP对现在的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段晶略作沉吟后才正色回答：“从经纪人角度考虑，只能算是不好不坏吧，毕竟你前科累累也不差这一笔，而且傅欣容也不算个太差的选择。但对于傅欣容而言，就是百利无害。”
陆川平静地开口：“错了，我现在正在面临转型。”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段姐，我今年25岁了，今后的路怎么走，就看这一两年发力的方向……以后这种无端的炒作，能免则免吧。”
最后一句话，已然不是艺人对经纪人的措辞，这是一个老板对于下属的要求。段晶没有在意陆川的口吻，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内容本身上。昔日的“网瘾中老年患者”一夜之间居然变得这么上进和靠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归想，段晶最后还是如实以告：“其实这件事根本不用担心。CP粉这种存在之所以有圈地自萌的说法，就是因为这并不是艺人意愿的体现，当然如果你有意纵容，刻意引导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傅欣容的粉丝都不是省心的主儿，早晚会作出点事情来。”
随后段晶又继续说道：“而你自己的粉丝，你也知道。别人和你捆绑传绯闻是一回事，可如果涉及到对你的维护上，那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陆川和段晶通完点话，心里也对这段时间他和傅欣容的传闻有了较为清晰的概念。果然，他下午提前和刘宏远说明叶慈参加的这期拍摄成片要拿给他看，是件挺有先见之明的事。
……
这边叶慈回到房间，范桃戈正敷着面膜躺在床上蹬腿。见叶慈回来就转过头询问：“医生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