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的咬着牙齿,当时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她也不愿意来同他打交道,若不是那女子逼她,也不会过来。
可偏偏薛琰他自己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嚣张的很,连姚庄都不放在眼里,要知道,如今在白水镇,最大的地头龙,可就是姚庄了。
“走。”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
......
“我看看。”薛琰伸手,轻轻抬起予袖的手臂。
其实就是被掐了一下,方才还有些疼,现在看着,基本上就是没事了,皮肤上,依旧是雪白一片,不见半点痕迹。
予袖将手往回缩。
“没事。”
“刚刚他们说的姚庄,是什么?”予袖方才听她说话,也听不太懂,只是依稀觉得,这事好像不太寻常。
“是白水镇的一户人家,颇有钱财和势力,称霸一方,当初,我和皇上曾遭他们的追杀,差点丧命。”薛琰同她,只解释了一半。
还有另一半,他故意隐藏了。
而那些,是与江家有关的。
“啊――就是,就是我救你的那次......”予袖听他这么一说,就想了起来。
薛琰点头。
“可是......可是刚才她说,说什么还欠姚庄的。”予袖想着妇人说的话,一边呢喃着,一边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走吧,咱们出去吃些东西。”薛琰故意支开了话题,然后拉着予袖往外走。
予袖听了这话,才接着回味起嘴巴里头的苦味来,想起方才吃的卷酥。
这忙活了一下午,肚子还真是饿了。
于是她便没有多想,随着薛琰出了门。
......
临近傍晚,这个时候,白水镇最是热闹。
就在河边的青石道上,摆了许多得小摊,有卖花灯的,有卖首饰的,还有各种吃食,总之一路走过去,应有尽有。
还是和以前,是完全一般的模样。
予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四处张望,寻找着吃食。
忽然间,看到了什么。
樟树下摆着一个摊子,摊主是一位二十来岁挽着头发的妇人,而那摊子上,摆着各式各样好看的糖人儿。
算是独特一份的。
因为这街道之上,可难得见到有女子出来抛头露面。
再看那做糖人的手艺,一个一个,栩栩如生,姿态灵活,手艺果真是好极了。
予袖站在摊子前,目光在那摆着的糖人中,扫了一圈。
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只豹的身上。
张着血盆大口,看着,十分凶恶的模样。
“拿这个。”予袖指了指那只豹子。
然后,递了几个铜板过去。
她拿着手中的糖人,又转头瞄了薛琰几眼,唇角不自觉的就弯了起来。
虎豹凶猛,敏捷,恶狠。
这可不就是薛琰吗?他就和这豹子一样,恶狠狠的,看着什么,就要什么张口吃了。
甚至是,比这虎豹更可怕呢。
予袖正要将糖人送进嘴巴里,那时间,手上一空。
抬头,东西已经落到了薛琰的手上。
“先吃东西填了肚子,再吃。”薛琰看着她,十分冷静的说道。
予袖瞪大了眼睛看他。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要被管成这样。
予袖心里就算十分不愤,但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谁叫薛琰那人,她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反正到头来,还会是自己吃亏。
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馄饨,吃馄饨了。”前头的小摊上,有一小伙在招呼,他一边呼和着,一边忙着手上的动作。
他打开木盖子,瞬间香气飘逸而出,馄饨俯在汤水上面,他麻利的盛了一碗出来,洒上葱花。
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就上桌了。
予袖拉着薛琰在摊子上坐下。
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香的让她肚子都饿的疼了,当时就再也受不了这诱惑。
那小伙走过来,问道:“两位要吃些什么?”
“两碗馄饨。”予袖回答。
“葱花多加,辣子一半。”予袖顿了顿,然后又加了一句话。
那小伙听了,忽然就顿住。
他回头,看着予袖,皱眉,觉得奇怪,又低头去,看了两眼。
“大......大小姐?”他疑惑的出声。
具体如何,他不敢确定,于是就试探着,如此问道。
予袖抬头。
她的记忆一向不太好,许多事情过去了,若不是太重要,便不会记得清楚。
此番眼前之人,眉目清俊,面容白皙,高高瘦瘦,看着十五六岁模样,一身利落的鸦青色衣裳,倒是齐整。
予袖看了好几眼,没能认出来是谁。
刚要开口询问,他已经回答,道:“是我,我是游之。”
......游之?
予袖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
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游之知道予袖定然是不记得了,当下也没有多说,就转身到灶台前,放了馄饨进去。
瓷碗里头,半勺辣子。
他动作很快,就一会儿工夫,两碗馄饨便上了桌。
然后,他站在一旁,看着她吃,也没有离开。
予袖拿起瓷勺,也不管这热腾腾的蒸气,直接送了一个到嘴里。
很烫。
但是烫过了之后,便是香辣的汤汁,满香四溢,葱花飘了一层,带着清香蔓延开来。
予袖咽下去一个,当时就想了起来。
“游之,你是游之!”予袖抬头看着他,惊呼道。
虽然人记得不太清楚,但是这味道,确实留在记忆在,再清晰不过了。
当时予袖离家出门,迷了方向,身上分文没有,饥肠辘辘之时,正好遇上了游之。
游之做饭手艺好,那时候,见她饿得不行了,就给她做了一碗馄饨。
那是予袖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馄饨。
后来回家之后,予袖一直惦记着,就派人寻了游之过来,他那时不过十三岁,刚失了父母,无处可去,予袖就将他收留了。
在她身边,他也待了一段时间。
后来,她回皇城的时候,特地留了一笔钱财给游之。
“这个摊子,就是当初你走后,我开的。”游之也没有什么别的手艺,只做饭在行,所是,只能靠这谋生。
游之就在她身旁坐下了。
“小姐,你为何忽然回来了?”游之笑着问道:“这次会待多久?”
“应该就几天。”看见游之,予袖还是觉得挺亲切的,不过这三年没见,他倒真的是变了许多,以前是个小豆芽菜,只到她肩膀的位置,如今看着,已然是长高了许多。
“那小姐你现在住哪?旁的地方会不会不习惯,我记得,你睡的床,可一定是要用烟罗锦布,上头必须是自己亲手绣的锦纹,匆匆而来的话,一定来不及准备吧?”
游之一边念叨着,一边说道:“那院子荒废许久了,也不能住人,所以小姐你现在是住客栈吗?”
游之喜欢笑,喜欢说话,总之有他在的地方,就绝对不会觉得无聊。
予袖许是受了他的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院子很好啊,干干净净的,就连房间里的摆设,都还一丝不差呢。”
“是吗?”游之觉得这话说的奇怪,挠了挠头,也没有多想。
游之这么想着,忽然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正停留在他身上,当时就吓得他浑身一颤,回头。
这才注意到予袖身边坐着的男子。
那身上的气势,也太吓人了吧。
游之害怕的看了予袖一眼。
“这是我的夫君。”予袖知道游之吓到了,就急忙向他解释,然后拉了拉薛琰的袖子,嗔怒的说道:“你做什么这么凶的样子,游之是我很好的朋友。”
“你尝尝这个,游之做的馄饨,可好吃了。”
游之一听是予袖的夫君,心下嘀咕着想,大小姐这般貌若天仙的一个人,怎么嫁了个凶神恶煞的,这光是看着,都可怖极了。
游之朝他点头笑了笑,又继续去和予袖说话了。
“小姐,你多吃一点,吃多少都行,游之给你做,你看你,这么些年,真的是瘦了不少。”游之就笑着,看着予袖吃。
而薛琰身前那碗,则是一点儿都没有动过。
显然脸色就不对了。
游之一直唠唠叨叨的,予袖和他说着话,一时就忘了薛琰了。
游之干脆不管这边的生意了,顾着和予袖说话,说她走后,他发生的事,还有些趣事儿。
予袖一边听他说,偶尔,也笑出声来。
“你一个人在这摆摊,怎么也不娶上个小媳妇儿。”予袖同他打趣。
“我也想娶,可是就我这样子,连媒人都不肯来说媒,何来娶妻之说。”
“不然我帮你――”
予袖话没说完,薛琰忽然就站起身,板着一张脸,拉着她,大步往前走。
“你做什么?我馄饨都完吃完。”予袖一边着急说着,一边回头往桌上看。
“不许吃了。”
第69章 家仇
薛琰一路上都板着脸,一手拉着予袖往回走, 一边手上还拿着那个豹子的糖人。
一进房门, 他推手, “砰”的一声就将门关上了。
然后随手将糖人插在了一旁的烛台上面。
予袖眼睁睁看着一簇火苗就要窜上去。
那糖人买来了,她可是一口都没有吃过, 可不能就这样没了。
于是予袖绕过薛琰, 飞快的跨步过去,一把抓起那糖人, 就握在了手里。
一副视若珍宝的样子。
这好端端的,不知道怎么了, 馄饨不让吃完, 还急匆匆的拉她回来。
莫名其妙。
予袖恨恨的咬了糖人一口。
放的久了, 太硬, 一口咬下去, 倒还有些硌牙齿。
但予袖就把这糖人当成了薛琰, 想着咬一口糖人就是咬在薛琰身上,于是就接着狠狠的咬。
“给。”薛琰挽起衣袖,然后, 伸着手臂到予袖面前。
予袖嚼了两口糖人,看着眼前这粗壮的手臂。
青筋暴露。
意思是予袖想发泄的话, 不用咬糖人了,直接咬他就行。
予袖往后退了一步。
她才不要。
“以后出去,还是戴上锥帽吧。”薛琰从一旁的木凳上,拿了那个锥帽过来。
“我不要。”予袖嫌弃的撇到一边。
之前还好声好气的哄着她, 说是日后出去,她可以不用再戴锥帽了,可是不过一日而已,又改变了主意。
凭什么就非得听他的话!
“你明明答应了,说以后可以不戴。”予袖瞪着他反驳。
薛琰也看着她,不说话。
予袖转念一想,接着想起了什么眉头来,解释说道:“游之是我的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在予袖眼里,游之就是个小孩子,虽然年纪比她大,但是他心思简单,个性单纯,没有一点儿的坏心眼。
更何况,阔别多年,故人再见之时,心情难免激动,这是定然的事情。
薛琰完全犯不着为了这发脾气呀。
予袖想,他薛琰府里留着个洛婵,来的路上还招惹了人家小姑娘,一桩桩一件件的,她不也没说什么。
予袖这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面上的表情,已经完全的显现了她心中所想。
“在我眼里,除了你,没有其他任何人。”薛琰抬手,两指成环,扣了扣她的头。
力气不大。
唇角还带着轻笑。
予袖的睫毛轻轻颤动,垂下了眼。
眼底透亮,盈盈如水,笑意随着水眸慢慢而起,却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薛煞星就是独断了点。
予袖想,要是不那么独断,她也就不会这样,常常的同他生气了。
......
予袖撑着下巴,静静坐在长廊的石凳上头,目光凝住,显然是在发呆。
想着昨日匆匆离去,还来不及同游之说些道别的话。
予袖今日,便是一直念着这事。
可是在薛琰面前,她也不敢同他说要去找游之,不然他那张脸,又要继续板着了。
可惜樱桃不在。
要是樱桃在的话,就让她去找游之,带些话便好了。
可是现在,她只能待在后院里,看着树枝上那些花苞儿发呆。
今天她还没醒的时候,依稀听见了一翌的声音,在同薛琰说着什么。
当时她想,他带了一翌出来,竟然不让她带樱桃!
然后薛琰就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予袖睡得正迷糊,没听清楚,不过大致也能猜到,就是让她不要出门之类的。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的,反正也丢不了。
而且一个人在这待着,可实在是无聊的紧。
予袖不耐烦的站起身。
而此时薛琰刚刚从外面回来。
一翌原本是跟在他身后,但是他进门的时候,一翌往旁边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薛琰一脚才踏进门,脚步顿住,一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四周看去。
院子依旧空空的。
但是石头后面,显然露出了一片衣角。
“出来。”薛琰明显能感觉到,后面人的气息,是他感到完全陌生的。
话音才落,一人便从石头后面跨步出来,抬头,满脸笑意:“你好,我是姚青菀。”
薛琰听见她姓姚,当时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下。
姚庄的人。
薛琰这才想起,之前在小客栈中,是见过她的。
只是当时他并没有正眼瞧过,完全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我爹是姚庄的庄主。”姚青菀接着就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三年前,薛家供应的白叠子出了问题,而江承许压着这件事不放,结果,害得薛家倾尽家产。”
薛家人本来就只是普通的农民,承包了一整座山,以种白叠子为生,那时候,大多的白叠子,都是送进作坊里头,质量好的,织成锦布,质量差的,则织成棉布。
而当初那一年,山上生了虫灾,染了毒性在棉花上面,薛家并不知情,而布料卖出之后,导致许多人身上起了红疹子,这一层层的找下来,最后的罪责,自然是到了薛家头上。
薛家无权无势,哪里斗得过旁人。
而姚庄,表面上是替薛家说了话,但是内地里,却行了落尽下石的行为。
这一点,旁人不知道,但是,薛琰怎么会不清楚。
“我们姚庄曾经帮助过薛家,也算是有缘分,所以――”
姚青菀看着他,弯唇轻笑,咬着下唇,倒是还挺娇羞的模样。
“所以你娶我好不好?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