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缺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相较于出色的发球能力,其他方面都十分不尽人意。
他试图将最近训练的成果运用在比赛过程中,但发球的时候还好,毕竟已经熟能生巧,一旦进入对拉阶段,便总会顾此失彼。
许含光没有足够多的练习,李蕊却已经大有进步,最后的结果是从前能压着李蕊打的许含光,如今却很容易在这个环节失分。最后虽然取胜,却十分艰难,还带着几分运气和侥幸。
这让许含光心下凛然。他本来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进步而沾沾自喜过,但此刻仍不免压力陡增,深刻体会到了小时候喝过的鸡汤也是很有道理的: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过在习惯了比赛的节奏之后,接下来的两场,许含光反而轻松拿下。
其中跟安宜雯打的这一场,许含光几乎每一球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安宜雯是底线型球员,球风中规中矩,十分稳定。许含光在适应了这种节奏之后,便开始把她当成陪练,在比赛中进行各种尝试。一场球打下来,他已经勉强抓住了在对战中将自己所学发挥出来的方式。
其实以前的他跟三个同学对战,要取胜也并不算困难。但许含光仍旧感觉到了其中巨大的差距。
从前他就算赢了,也只有一种模糊的“我必他们厉害”的想法,至于究竟厉害在哪里,却很难有具体的概念。而现在则不同,他会不停的对敌我双方的发挥进行对比、分析和总结,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球为什么能赢,那个球又为什么会输,之后该如何改进。
有这样的球员,许含光相信自己能够在对战中不断的变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遇到瓶颈。
对于自己最后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许含光十分期待。
不光是许含光看到了别人的进步,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同。李蕊尤其惊讶,“我总觉得你现在打起球来跟我有点儿像,追求一击必杀。”
“应该说我们几个都有一点吧,这就是教练的风格。”许含光纠正道。
“也对。”李蕊点头,“我上回去比赛,大家都说我的基本功扎实了很多。也没觉得教练做了什么,但大家的进步都能看得到。真厉害!”
“要不然她是唐景初呢。”安宜雯微笑着道,“世界冠军不是白给的。”
“没错。这些进步的确值得惊讶,但考虑到教练的水平,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咱们得更加努力才行,不能堕了唐教练的名声。”
打基础的部分已经过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唐景初安排几个学员进行了大量的对练。从一开始任由他们自己发挥,到给出随机的限制,比如只能通过ACE拿分,或者只能通过底线对拉的方式赢球等。
一开始比赛经常会因为她的要求而中断,又或者迟迟无人取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学员们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环境,发挥开始变得稳定起来。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部分,但就算是不擅长的部分,也算不上短板了。
纵观整个网球历史,从来没有哪位顶尖的选手只擅长某一种打法的。现在,唐景初手下这四个学员,也都具备了一流选手所必备的素质。假以时日,等他们成长起来,必然能够在网坛取得好成绩。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段时间,不单是学员们进步很大,唐景初自己也一样。从几乎没怎么摸过网球的新手变成能够在球场上侃侃而谈指导球员的专业人士,她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这固然是因为唐景初本来就有原主的一部分记忆,而且将自己对暗器的许多理解融入了进来,但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努力。
这三个月的时间,她白天做教练,晚上还要进行各种各样的学习。而教导学生的过程,同时也是她将自己新学到的各种东西融会贯通的过程。
唯一的遗憾是伤还没好,所以很多想法不能进行实战练习。虽然她也可以用左手,但毕竟比不上右手方便。
三个月,同时也是唐景初当初跟赵嘉华约定的时间。当初她向赵嘉华提出要求,让许含光三个月内不参加比赛,赵嘉华选择了相信她,而现在,该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赵嘉华当然看过许含光跟其他人的对战,知道他的进步很大。但平时的练习跟比赛场上的表现不是一回事。所以接下来,许含光需要参加比赛证明自己。
按照赵嘉华的意思,许含光三个月没有参赛,不如先选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比赛练手,感受一下气氛,恢复一下状态。唐景初则认为那完全是浪费时间,许含光的实力可以直接参加最好的比赛。
“许含光的对手,不是国内这些人,而是全世界的最优秀选手。”她这样对赵嘉华道。
赵嘉华点头,“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他明天就参加四大满贯,但那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唐景初道,“四大满贯不能参加,但四大满贯的青少年组比赛还是可以的。”
赵嘉华一愣,“唐教练,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从来不开玩笑。”唐景初道,“如果俱乐部拿不到青少年赛的外卡赛邀请函,我可以想办法。”
在她看来,许含光是一把被打磨到了完美状态的剑,出鞘的第一站至关重要,不可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小型赛事之中,只有在有足够分量的比赛上出战,才能够真正检测出他的实力。
如果可以,赵嘉华当然也愿意许含光参加更重要的比赛,张爱玲说得好,出名要趁早,许含光现在的年龄有优势,但也没有太多可以耽搁的时间。
不过这件事他不敢拿主意,最后只能将这件事告诉许含光的父母,让他们来做决定。
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听说这事唐景初的提议,许光庭和赵岚根本不考虑他这个侄子的说法,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既然唐教练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就按她说的办。”
赵嘉华满脸无奈,以为是他们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转头问许含光,“你自己的意思呢?”
“起/点高不好吗?”许含光反问他。
“当然好。你今年要是能在青少年赛中取得好成绩,明年或许就能参加正式的国际比赛了。大师赛和黄金赛不行,低级别的国际巡回赛还是没问题的。否则按照常规来说,你或许要两到三年才能参加正式的比赛,而且还是在国内。”虽然女子网球在国际上取得了一些成绩,但都是寥寥数人支撑起来的,国内网球的大环境、各种网球比赛的规模都远远无法与国际比赛相比。
但这一切的前提,需要许含光取得成功。一旦失败,必须要从头再来。这种失利会对他产生莫大的影响,说不定会就此沉寂。这不是赵嘉华想看到的。
而且还有一种可能,赵嘉华没说,但心里很担忧。唐景初才来了三个月的时间,就算她水平再高,能教导的东西也有限。所以他更怕许含光取得了一时的成就,但后继乏力,支撑不起他继续征战更高级别的比赛,从而成为令人惋惜的流星天才。
但任由他说破了嘴皮子,许光庭跟赵岚简直像是被洗脑过一样,一门心思的相信唐景初不会害了许含光,她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是对的。而许含光也对自己充满自信,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同年龄的天才们一较高下。
“行吧。”胳膊拧不过大腿,赵嘉华只能失落的点头赞成,“先试试。”
第18章
近些年来,随着中国的网球运动员的身影越来越多的出现并活跃于在世界网坛之上,不少关注这项运动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这片人口稠密的土地上。
足够多的人口基数,意味着更多的天才网球运动员,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市场,更多的收入。
所以近些年来,各等级的巡回赛纷纷在中国设立分站,使得这项运动的影响也越来越多。网球是一项年轻的运动,必须要从小孩子抓起。为了能让中国的青少年网球选手参加更高级别的赛事,与世界范围内的优秀选手交流,从前几年开始,四大满贯都在中国设置了外卡赛。每一年,国内最优秀的青少年选手们会聚集在一起,争夺每一项赛事的两张外卡。
而许含光要参加的,是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青少年赛在中国举行的外卡赛。
当然,中国是人口大国,为了能够尽量公平公正的选出最优秀的青少年网球运动员,在参加外卡赛之前,他需要先参加北京站的选拔赛,取得第一名,进入决赛。
嘉华俱乐部城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赵嘉华的人面广,实力也不差,这样一个选拔赛的名额,自然不需要唐景初操心。
她该操心的是怎么给学员们做赛前指导。——知道实情无可挽回,赵嘉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嘉华俱乐部的四名种子选手都报了名。就算拿不到决赛资格,也可以感受一下比赛气氛,为将来做积累。
说是做赛前辅导,但唐景初实际上并未刻意去做什么,只是让他们跟平常一样训练。
赵嘉华过来看了几趟,十分不放心,但他已经有了觉悟,唐景初外表看起来温软,实际上却并不好说话,她决定的事,就算他提出异议,也根本不会更改。反倒是他自己,如果说得多了,总是被驳面子,很有损他这个俱乐部创始人的脸面,索性不去开口。
还要暗地里安慰自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唐景初是有真本事的,看样子也有信心,那就先让她自行发挥。
许含光本来也以为唐景初会教他一点新的东西。
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算短,虽然唐景初基本上没有出过手,但许含光已经对她的实力没有任何怀疑。而且他相信,唐景初身上的绝活儿绝对不止分格法这一项。
从前他倒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一样东西没有吃透就想学另一种,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样样都会样样稀松。
但练习了那么久,许含光自觉分格法上已经有了些许心得,也演练得十分熟悉,赛场上渐渐找到了从前那种掌控全场之感,该是学习新东西的时候了。
毕竟外卡赛水平很高,跟他竞争的是来自全国的优秀选手。
这些选手有些是出自网球世家,有些是俱乐部招募的天才,还有些甚至是从小在欧美居住,学习最先进的网球理念和手法,每一个都是劲敌。许含光自己算是第二种,但与从小被俱乐部朝着比赛方向培养的那些选手又有所不同。要说心里一点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练习了几天基础之后,他忍不住在早上练拳的时候问唐景初,“教练,你不教我新的东西了吗?”
唐景初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沉着的练习。
她练的并不是堂皇正大的光明拳,而是另一种更“柔和”的掌法,据她的说法,这是一门养生的功法,所以不重战力。许含光虽然每天都能看到,但每一次还是会被她行云流水的姿态所惊艳,总觉得唐景初在练习的时候,浑身都游走着一股看不见的“气”,让她显得与众不同。
所以被她这样一看,许含光不由一凛,立刻收束念头,用心练拳。
等到收了招,唐景初才看向他,问,“你觉得自己现在掌握的东西都练好了?”
“是的。”许含光回答。他是当真这么想,不过听到唐景初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陡然生出几分心虚,这语气也就弱了。
唐景初没说什么,只是道,“不急,等你拿到外卡再说。”
许含光心想就是为了外卡才要学新的东西,怎么能不急?但他已经从唐景初的语气里品出了一点味道,知道她是想借由外卡赛来考验自己所学,于是也没有再说。
既然教练觉得自己目前所学足够拿到外卡,那就肯定能拿到。
温网在每年的六月底至七月初举办,青少年赛的时间也一样。所以外卡赛北京站的选拔赛定在了五月的第一周,正好避开了其他重要赛事。所以留给许含光等人的准备时间并不多。
五月一日正好是劳动节,虽然只是选拔赛,许光庭和赵岚夫妇还是休了假,特意到现场去看许含光的发挥。
北京是祖国心脏,同时也是各种文化汇集的中心,所以网球运动在这里发展得也十分蓬勃。本地的青少年选手人数很多,加上外地到京报名的,加起来竟然有三百多人。这些选手又有陪同前来的家长、教练等,再加上还有趁着假期慕名过来观看比赛的观众,使得球场上看起来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唐景初带着四个学员签到,拿到了赛程安排,正要去寻找位置,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位被嘉华俱乐部开除的刘教练。
对方似乎也是带着学员过来参赛的,身后跟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一男一女。
见到他,唐景初就想起了自己当初刚到俱乐部时被挑衅的事。可惜那件事赵嘉华查来查去,最后还是没什么眉目,只能不了了之。现在看来,这位刘教练在离开嘉华俱乐部之后竟然混得还不错。
唐景初越发好奇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了。
不过这种比赛场合,她没有多想,将这件事记下,打算回去找人问问刘教练如今在何处高就,看看是否能够找到些许线索。至于刘教授本人,只是别人的棋子,唐景初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就是那么巧,等到比赛开始之后,唐景初才愕然发现,许含光第一场的对手,竟然就是刘教练带来的那个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外卡就是额外名额的意思。
一场正式的比赛,参赛选手通常是64人。前48人按照世界排名来决定,排名靠前(通常是前16或者前32),可以直接参与正赛。而排名靠后的选手则需要先参加预选赛,取得剩余的正赛名额。
除了这些选手之外,剩下的名额都为持外卡参赛。而外卡名额一般是分配给那些因为伤病而导致积分下滑,不在排名之中的顶尖选手,或是是积分排名不高,但表现出色,有希望取得好成绩的选手,剩下的就是一小部分通过文中这种选拔争取外卡名额的选手。
第19章
每个参赛选手都能够拿到赛程安排,就算刘教练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他们,现在也该知道了。
所以在两位选手上场之后,他看向唐景初这边,眼神十分复杂。
大约唐景初之前教训他的余威犹在,所以他倒是并没有过来挑衅的意思,但却凑到了他所带的那个选手刘锐身边,似乎交代了几句什么,刘锐也跟着看过来,然后才微微点头。
“教练。”许含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来,转脸去看唐景初。
“放平心态打。”唐景初却只简单的交代了这一句,便转身回自己的座位了。
许含光低头想了想,决定如果对方不折腾,他就正常打。——不过看对方那样子,估计也不会安生,到时候反击回去,教练也不能怪他。
前几个球倒是一切正常,毕竟每个选手都需要适应一下场地和器材。这才是第一场比赛,许含光打得很轻松。他自觉拿出五分实力,跟对面打得有来有往,十分热闹。
比分很快来到了40-40,平分。而对面似乎是试探出了他的实力,攻势也变得越来越凌厉,每一个球都势大力沉,非常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