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她们所谈的舒遥,并没有离太远。闲来无事的她,正在因华灯的倒映而更显波光潋滟的冰湖湖旁亭中坐着嗑瓜子,悠哉悠哉地赏看着这一片的景色。她以前挺喜欢这个地方,现在也是。
她是个极具韵味,极惹目的绝色美人,绕是三十好几了,瞧着却让人看不出年龄。所以来来去去的人,尤其是男子,年轻不年轻,都会不由多看看她。
直到瓜子嗑罢,她拍了拍手,站起身,踏出亭子,步伐轻盈地离去。
迎面走来一位公子,瞧着年纪不大,正是他因看到她而觉得惊艳时,恰见她那双风情流转的眼眸朝自己看来,他脸红了下,立刻低下头。
舒遥喜欢好看的人与事,待到与这位小美男即将擦肩而过时,她抬起手,伸出手指轻触了下对方清秀的脸。
满意地见到小美男在惊诧过后脸更红,她勾唇离去。
随着她渐行渐远,满头白发的杜栩从靠墙的一棵树后走了出来,他紧盯着她的背影,眼眸深邃如漩涡,沉黑如墨。
眼见着她走远了,他便迈步跟了上去。
时间行走间,总是毫无声息,仿若静静流淌的水。回眸时,才让人意识到又过去很久了,便有似箭如梭的感觉。日复一日,千百庄内序月水渊里的三位,似乎一直都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这日杜青宁在裴迎华那里待了会,便未等裴延来找,自己就回去了。
因气候更加寒凉,他们已不会在外面用膳。杜青宁踏进屋里时,恰见裴延刚放下午膳,似乎是要去找她。
她过去就钻入他温热的怀中,道:“有点冷了。”
以大霁雍都的气候,这个时候该是不算冷的,但因今日是阴天,风也大,便温度陡降,一时让人颇有些不能适应。
裴延顺势搂住她,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蹭了蹭,柔声道:“既是觉得冷,以后我们就不出房间了,可好?”思起来,他仍是怀念他与她的那段没日没夜,缠缠绵绵的日子。
杜青宁大概是琢磨出这厮脑中想的东西,哼了声:“我才不要。”话语间,她从他怀中出来,过去关住门,阻了这冷风的进入,然后去到桌旁拿起筷子用膳。
裴延照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搂着她,看着她吃。
杜青宁颇为享受他怀中的暖和。
裴延由后面蹭着她的耳根,默了会,突然有些感慨道:“看到没,除了所谓的自由,我能给你所有。而你,渐渐也不再执着于所谓的自由。”他们又是好久没出门,她似乎也没提过。
杜青宁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这个。
他含住她的耳朵,轻吮间,满足的叹息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磨合,我们磨合得很好。”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更加暗哑低沉,透着诱.惑。
杜青宁缩了缩脖子:“好痒,我要吃饭。”
“嗯!”他轻应了声,只低头静静地,痴痴地看着她。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蔚宗意高大的身形伴着寒风一起进入。他看见又在用膳时亲昵的二人,已是见怪不怪,只过去直接从他们对面坐下,颇为激动道:“我看上了一位姑娘,你们帮我出出主意。”
裴延是真的想将蔚宗意给扔出去,抿了下嘴,未语。
杜青宁闻言便好奇起来:“世子是看中了哪位姑娘?”
“还是弟妹好。”蔚宗意立刻应道,“我打听了番,她是张右丞的次孙女。”
“张含真?”杜青宁闻言惊讶。
蔚宗意亦是觉得惊讶:“你认识?你觉得她那个人如何?”他瞧着是挺好,文文静静,娇娇柔柔的,是他喜欢的类型。
杜青宁犹豫了下,便反问:“世子是真的看上她了?”
蔚宗意极为洒脱道:“暂时是看上了,既然弟妹认识她,便说说她的人如何,若不合我意,便作罢。”
还好只是因面缘而起的好感,杜青宁便老实道:“因右丞大人与我大伯父关系甚好,张含真随着右丞大人去过侯府几次,她与我二哥……”
蔚宗意愣了下,便叹道:“怎好姑娘都被占了。”
“那你们继续吃,我先行离去。”蔚宗意的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好在他走之前,还知道帮忙关下门。
杜青宁抬头看着裴延,笑道:“看来世子是真的想娶妻了。”嘴上说裴延与皇上没出息,这会上赶着没出息起来。
“嗯。”他的手落在她的腹部,轻声问她,“不饿了?”
她点头:“确实不怎么饿。”日日无所事事,除了房事,就极少活动,哪里需要吃太多东西。
裴延没有勉强她,只低头含了含她的唇,低哑着嗓音出声:“可我饿了。”
杜青宁知道他的意思,便别开头:“我不要。”
他可不容许她的拒绝,扣住她的脑袋,低头便深深地吻住她,直接侵入吞噬着她的一切,仿若真是肚子饿了,在吃着他最爱吃的美味。
不想这时门突然又被推开,再次踏进来的蔚宗意见到这火热的一幕,怔住。
裴延不得不压下浑身的躁.动,放开杜青宁,将她那透着动情的脸压在自己的胸膛,眯眼看着蔚宗意:“还没完了?”
蔚宗意轻啧了下,无视他的怒火,只过去又坐下,问他怀中的杜青宁:“弟妹可是能帮我介绍门亲事?”他觉得吧,人都是物以类聚的,杜青宁认识的,定然都是好姑娘。
缓过那难以言喻之滋味的杜青宁,抬头看向对方:“我介绍?”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了,他会突然想娶媳妇倒也罢,毕竟到这个年纪了。可是相亲这种事,他不应该找其母良王妃么?
蔚宗意:“对。”
杜青宁犹豫了下,本欲说她尽力,却被裴延截了话:“她不答应,赶紧滚。”压抑着欲.望的男人,脾气可不好。
蔚宗意却仍无视她,只看着杜青宁:“如何?”
这分明就是有意大事小事地烦他们,不让他们夫妻亲昵,裴延算是看出这单身的怨气,偏偏他也不能真的喊人将这厮给轰出去。
他突然拉起杜青宁站起身,给她将斗篷套上,牵着她就走。
杜青宁不解地抬头看他:“我们去哪里?”
裴延:“出去玩。”
“玩?”杜青宁感受了下外面的凉风,突然没有说话了。
“等等我。”蔚宗意跟上了他们。
在去千百庄大门的路上,蔚宗意仍旧有话没话地找杜青宁说,问的话也确实是关于姑娘的问题。
后来杜青宁忍不住反问他:“世子为何非得找我?”
蔚宗意去到裴延那边,抬起胳膊搭住其肩头,应道:“因为熟啊!”话语间,他朝裴延挤了挤眼。说起来,他三番两次过来看到的都是两人亲亲腻腻的一幕。本该是甜蜜的画面,落在他眼里,他却莫名觉得虐心。所以他想娶妻是真,但想让阿延不痛快也是真。
裴延冷笑了下,突然伸脚一个横扫过去。
“诶?”好在蔚宗意躲得快,他便又去了杜青宁那边,与之说话。
几人缓缓行到了街上时,蔚宗意又过去搭住裴延的肩头:“话说,小涵她仍是要死要活的,你脑子好使,就不能给……”
这次他是真在严肃地说话,不想裴延突地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后剪,在其痛叫时,直接照着其屁股抬脚一踢。
被踢得措不及防的他,被这股力道往前推了好几步,未想迎面恰有一位素衣姑娘走过来,人高马大的他因未收住身,只能赶紧伸手扶住那姑娘的肩头,两人的身子登时便贴在了一起。
“啊!”姑娘仅仅只是惊叫了一声,便抬手朝他的脸扇去。
响亮的一声“啪”让与裴延同时停下脚步的杜青宁不由闭了闭眼,暗道,这姑娘的力道真是狠哪!
“你……”蔚宗意何曾被如此待过,便极为不悦,他看着在扇了他一巴掌,又后退瞪着他的姑娘。未想这姑娘瞧着瘦瘦小小,清清秀秀的,竟是如此凶悍。
“呸,登徒子。”姑娘再瞪了瞪他,迈步便走了。
蔚宗意看着姑娘走远后,正欲找裴延控诉,不想他原地站了一圈,才发现只一会儿的功夫,这夫妻俩竟是走了。
他摸了摸自己那仍感觉又麻又疼的脸,再看了看那姑娘离开的方向。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凶悍粗鲁的女子。
另一头,裴延施用轻功带着杜青宁离远后,便终于落了地,后来杜青宁问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啊?世子被打了。”
裴延却是颇为愉悦的勾唇:“该。”
杜青宁看着他,不由也觉得一阵好笑,她也清楚的知道,他与蔚宗意,还有皇上关系好,如此闹闹也是无碍。
后来她便又问他:“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裴延环住她的腰前行间,问道:“可记得婚前,我带你出城后,往南去的那个地方?”
杜青宁想了下,应道:“是那个世外仙境?”她可没忘那次他们在那山顶的阁楼里,见到喝得烂醉如泥的爹。
裴延:“嗯,去不去?”
杜青宁:“去啊!”
他们便就近买了匹马,往南城门的方向去了。因挺冷,裴延将杜青宁的风帽给带上,让她埋在他怀里,以保证她能暖暖的。至于他自己,因是习武之人,并不会怕冷,如此迎风吹也无碍。
就如之前那次,他们一路往南去,然后进入了路旁的林子,再沿着林子往最深处去。记得初来时,杜青宁还有些害怕,如今是半点不觉得怕。
她在他宽阔硬实的胸膛蹭了蹭,满足道:“真暖和。”
裴延闻言笑了笑,更是搂紧她。
当他们到达去年来过,有成片梅花树的山脚下,杜青宁从裴延怀里转头看去。因这个时候的梅花还没盛开,这景色瞧着确实没有去年来时好看。但有这个时节生长盛开的琪花瑶草,这山间的景色,瞧着仍旧久是极美的。
裴延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根:“知道我为何带你过来么?”
听着他声音中的暧.昧气息,她抬头看他:“你想找刺激,想在这里办事。”
他闻言笑道:“还真了解我。”话语间,他抱起她跳下了马,二人躺在了地上,他直接开始动作。
她推他:“我不要,会冷。”早知他是想玩这个,她便不来了。
“乖,不会冷的。”言罢,他便急切地覆住她的嘴。
后来也确实不会冷,因为彼此的衣服并没有脱,何况她身上还压着像火炉似的他。只是因山间空旷的格局问题,每回她出声时,都会回荡一番,惹得她捂嘴不敢再出声,奈何他却按住了她的手,逼她出声。
好不容易停歇时,她不仅不觉得冷,额际反而有了层薄汗。
歇了会后,她打了个哈欠道:“我们上山玩吧?”好在这厮也知这是外面,不宜让她睡过去,便有所收敛。
他亲了她一口:“好。”
她搂住他的脖子:“但我腿软,你抱我上去,我们先进阁楼歇会。”
他勾唇:“好。”他低头给彼此整理了下衣服,便抱起她沿着之前她发现的那山道往山上走去。
当他们到山上后,她感觉好多了,便从他怀里下来,往阁楼的方向走。
但还未走近,裴延却突然拉着她停下脚步。
杜青宁问他:“怎么了?”
裴延应道:“里面有人,这周围也有不少人。”
杜青宁闻言不解:“莫不是爹来了?”
这时,阁楼的门被从里打开,杜青宁立刻抬眸看去,未想见到的竟是动作慵懒,瞧着颇为睡意惺忪的舒遥。
舒遥见到他们,掩嘴打了个哈欠,哼道:“你们胆子挺大,竟是闯入我的地盘。”
杜青宁未语,只紧靠着裴延。
舒遥说这是自己的地盘,她是相信的,因为爹喜欢舒遥,来这里醉酒,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这里与对方有关。
舒遥随意地上下打量了杜青宁一番,环胸问道:“阿芜的弟妹?长得与我果然挺像。”
裴延低头问杜青宁:“阿宁觉得,是走,还是抢地方歇歇?”
杜青宁应道:“走吧!”她没兴趣去抢别人的东西。
裴延依她,便牵着她转身就走。
但这时舒遥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我可没打算放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便立刻从周遭跳出一群女子。这些个女子,个个年轻,且姿色不赖,穿着不同色的衣裳,似乎没有撞色的。她们手里都握着剑,将他们夫妻包围了起来。
杜青宁转身问舒遥:“你什么意思?”她并不了解对方这随心所欲的行事作风。
舒遥勾唇:“谁让你们吵我睡觉,将他们抓起来。”
裴延单手环着杜青宁,抽出别在腰间的玉笛,应付起朝他们攻来的这些人。他抬眸颇冷地看了那懒懒地倚在门边观战的舒遥一眼,从没想到过差不多的脸,长在别人身上,会是那么碍眼。
杜青宁趴在裴延怀里没敢动,她见以裴延的功夫,应付这些人并不难,便抬眸也看向了舒遥。
她讨厌这个人。
舒遥看着这才貌双绝的裴延,见他将妻子护得死死的,只随意地笑了笑:“还真是个人才。”
裴延手里拿的武器虽仅仅只是个玉笛,但因他是学医的,对人体的结构穴位最为了解,单是玉笛轻点间,便让他很快将所有人给解决了去。
舒遥见她的人全部倒下,倒也不慌,只突然抽出腰间软剑,在瞬间移了过来,速度之快,仿若移形换影一般。
裴延立刻推开杜青宁,接了舒遥攻来的招。
裴延的武功确实高,但舒遥能接任北顺靇月会统领的位置,自然也非等闲之辈。杜栩的武功与裴延难分上下,舒遥的武功亦是如此。
杜青宁有意跑远看着这一白一红,缠斗在一起的二人。
她见到舒遥那风淡云轻的模样,莫名觉得一阵不踏实。
她想了下,立刻就近捡了一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手里的剑。她怕他会形成裴延的拖累,所以才严阵以待。
裴延如此与舒遥打下去,确实难有个结果,但他最大的优势是会用毒。
在舒遥的软剑仿若有生命般伸得笔直朝他刺来时,黑发白衣飞扬间,他陡然后移了一大截。
舒遥紧随着他一起移了过去,并陡的旋身靠近他的身侧,在他按住玉笛欲放毒时,她轻笑着似乎对他低语了些什么。
裴延身形微顿。
也恰恰是在他迟疑的这片刻,舒遥在眨眼间旋身到他身前,笔直的软剑,瞬间没入他的身体。
随着肉体穿刺的声音响起,杜青宁手里的剑陡然落了地。
舒遥愉悦地笑了起来,立刻抽出软剑,甩袖间,毫不留恋地飞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