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一直在怀疑他,她果然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对待过他。
她的声音突然变冷,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你放手!”
他不仅不放,反而更是把她紧紧的往怀里按,他紧贴着她的耳朵,磨了磨牙齿:“你别逼我。”他感觉她似乎不想要他了。
杜青宁试着动了动,见动不了,便怒道:“到底是谁逼谁?你给我放手,我不想看见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这时,裴延突然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就算他仍旧在努力压抑着不去伤害她,可齿下的力道仍是不小,隐约有血腥味由他的齿间弥漫开。
杜青宁当真是疼到了,不由痛呼出声:“啊……疼……”疼的她的眼泪都跟着出来了。
那丝血腥味终于让他回神,他缓慢的张开嘴,垂眸看着她那白嫩的脖颈上狰狞的牙印与那丝丝鲜红的血。
他对她的伤害让他清醒了过来,手下的力道也随之变得轻柔。
杜青宁看着他,眸中含着委屈与控诉,还有让他最为心疼的薄泪。
“对不起。”他浑身的戾气逐渐消散,突然不断亲吻起她的眼睛,声音也变得轻柔下来,“我只是以为你想不要我。”
杜青宁也冷静了不少:“以为我想不要你,所以咬我?那我如果真的不要你呢?是不是要杀了我?”
裴延努力将这个设想抛开,下意识不与她谈论这个问题,他蹭了蹭她的耳根,温柔道:“今日是我的错,我放了唐世子,我给他药医治,你原谅我好不好?”
杜青宁没有说话。
这时裴延吩咐一直站在一旁的沈星:“放人。”
沈星得令马上便将绑在树上的唐夏钰给放了开。
当下的唐夏钰因失血过多,几乎没有支撑自己站起来的力气,但他纵使狼狈,眸中色彩倒是清明,他脚下打了晃,抬眸看着那轮椅上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感觉到他的目光,杜青宁不由转眸看去,见到他那浑身是血,虚弱不堪的模样,她心中的浓郁愧疚,让她在他的目光下无地自容。
裴延眸中划过冷光,将杜青宁的脑袋按入自己怀中,不许她看唐夏钰。
他的声音又冷了下来:“带唐世子去药阁拿药,顺便拿些灵药送给他家人。”
沈星:“是!”
唐夏钰也不知打不打算要裴延给的药,只任沈星扶走了。
感觉到唐夏钰走远了后,杜青宁突然推开了他,道:“我想回家。”
他转而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原谅我,嗯?”
杜青宁很配合的看着他的眼睛,当下的他还是平时那个他,温柔深情,仿若刚才那个阴戾可怖的他只是她的错觉。
可她知道都不是错觉,他因为吃醋折磨唐夏钰更不是错觉。
他不喜欢她这看似冷静又透着迷茫的眼神,他突然低头舔了舔她脖颈处被他咬过的地方,轻声问道:“可还疼?”
对杜青宁来说,疼不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
她怕有些话说出来会惹怒他,却又不得委婉的说出来:“我想回家静静。”她想她需要好好考虑与他的事情。
他闻言,双手强忍着没有掐入她的身体。
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眼底难得的固执。
二人就这么近似是对峙一般,沉默下来。
良久后,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的他,终是温柔的笑了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答应了她:“好。”
杜青宁垂下眼帘,欲从他的腿上下来,却又被他按住。
她又抬头看他。
他的嘴角仍是勾着轻柔的笑:“可别生气太久,我会想你。若是实在觉得过不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嗯!”杜青宁应下,这次终于成功起身。
摆脱了他的怀抱,她下意识快步就跑了,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
裴延看着她的背影,眸中笑意陡无,徒留一片阴郁,他的拳头紧紧的握着。
这时苏信实时的从暗处出现,裴延冷声吩咐:“盯紧她,哪怕是一言一行,都得给我汇报。”
他自然不允许她的退缩,她不嫁也得嫁。
苏信:“是。”
苏信离去后,裴延仍旧一直坐在原处,垂眸间,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久后,沈星走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食盒,他道:“公子,这似乎是四姑娘搁在书房的。”
裴延抬眸,伸手将那食盒接了过去。
他亲自打开后,入目的是她所做的梅花糕,这梅花糕做的非常精致,不仅形似梅花,这丝丝缕缕的清香味也似梅花。碟中,她还有意搁了些洗净的梅花花瓣做点缀。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捻了块在手里,还是热的。
他眸色微动,薄唇微抿,因为从这梅花糕的温度,他可以大概猜得出她是何时做出来的。
她为何要半夜做梅花糕?
是特地做给他的?
杜青宁一路奔跑,直到跑出序月水渊,她才停下脚步捂着胸口重重喘起了气。许久后,她才一路无神的继续前行。
她现在的脑子很乱,说是想静静,却不知该如何静。
魂不守舍的走出千百庄,她上了马车,一路上始终不能回神。直到回到了侯府,她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
踏入肆意轩,她抬眸朝杜栩的房间看去,见到里头亮了灯,她才恍然意识到现在已是该到爹起床去早朝的时候了。
未免爹发现自己的异样,她赶紧轻手轻脚的踏上回廊朝后去。
不想这时杜栩的房门被打开,他站在门口看着她这边,淡道:“回来了。”
她心下一咯噔,赶紧再敛了敛思绪与神色,干脆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对他眨了下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爹要去早朝了?”她未想到自己会磨蹭一晚。
杜栩低头细细看着她,道:“你的脸色不大好。”
杜青宁摸了下脸,然后打了个哈欠,看似不以为意道:“我一晚上没睡,脸色能好才怪。”
杜栩仍看着她,未语。
“好了,爹去早朝吧!我去睡觉了。”话语间,杜青宁放开了杜栩的胳膊,朝后走去。
杜栩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杜青宁看似懒洋洋的缓缓去了自己房间,直到关上门之后,她才垮下了肩头,慢悠悠的直接过去躺在了床上。
后来感觉到脖颈隐隐还有些疼,她便去到了铜镜前坐下,对着铜镜看了看被裴延咬的地方。还好只是一点印子,随便上点药便看不出什么,否则被人看见,还不知该如何解释呢!
她翻出药,自己在脖子上抹了点后,便又爬上了床。
一晚没睡,她却仍是睡不着,只感觉头很疼。被爹收养后,长到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烦心的事,比之前被裴律辜负要更是烦心。不仅脑袋会疼,就连胸口处似乎也在隐隐作疼。
不可否认,她确实是突然不敢再嫁裴延了。
他的性子,他对她的这份感情,让她觉得窒息,让她对嫁给他有了浓郁的恐惧感。
后来采秋进了房间,无法入眠的她干脆起了床。采秋见她脸色非常不好,便问道:“姑娘昨晚没睡好么?”
杜青宁:“嗯!”
采秋不解:“那怎不继续睡?”
杜青宁:“不想睡。”
采秋:“哦!”
洗漱后,用早膳时,她也没什么胃口,不由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筷子发起了呆。
杜青雨踏入她的房间,恰好看到坐在桌旁托腮发呆的她,后又见她脸色不好,便过来就关心的问道:“阿宁这是怎么了?”
见到杜青雨,杜青宁才彻底垮下了脸,过去就抱住对方,委屈道:“我有心事。”
杜青雨抚摸着她的背,柔声安抚着:“有什么心事?”
杜青宁便将采秋打发了出去,对杜青雨道:“我想退婚了。”
杜青雨闻言惊住,她赶紧看了看门口,见没人,马上就道:“好好的,你又在想什么?”
杜青宁抿了抿嘴,道:“他太……”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三姐说,毕竟那都是裴延做的坏事,她下意识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思及此,她又觉无奈了。
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他了,喜欢到哪怕明知他做了坏事,还想尽力维护他的地步。
杜青宁想了下,委婉道:“他太坏了,我发现他不是好人,对我的感情也太压人,太可怕。”
杜青雨闻言无奈道:“你怎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他是对你不好?”
杜青宁想到他昨晚对自己的一咬,撇嘴道:“似乎也有点不好。”她最介意的还是他太过分了,把别人不当人看。每每想到唐夏钰被他折磨的那般凄惨,她实在是没法接受,何况那还是她的恩人,偏偏她现在连过去看下人家都不敢。
杜青雨不知道杜青宁所经历的,她只感觉对方有些没事找事,她瞧二公子就觉得很好,最重要的是用情够深,何况是几番救命之恩在,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不能包容的。
杜青雨瞧着杜青宁那张明显很白,也明显没睡好的模样,道:“你们吵架了?昨晚你没睡好?”
杜青宁未语。
杜青雨:“要不再睡睡?”
“不想睡。”杜青宁拉着杜青雨迈步就朝门外走,“陪我去散散心吧!”
在去后花园的这段路上,杜青宁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或者说是陷入了无措之中。
后来她接连几天都在失眠彷徨,也接连几天没有出过府,更没有与裴延见过面。
让她奇怪的是,爹也消失了多日没有回家。
本是烦心是否该与裴延退婚的她,又转而担心起爹。
其实这些年来,这也不是爹第一次好几日不回家,但每次他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会变得非常憔悴,让她心疼不已。
随着年龄的越大,想的事情越多,她真是越发想了解爹的内心。
和她一起用膳的杜青雨见她又在走神,便道:“阿宁又在想什么?”
杜青宁闻言立刻回神,她扯了扯嘴角,道:“我在担心爹。”
杜青雨叹气:“三叔这不是第一次失踪,他会回来的,最近阿宁怎越发的喜欢庸人自扰了?”
杜青宁未语,她心觉她不是庸人自扰,只是越来越能设想出让爹烦心的事,究竟该是多烦心。
她们用了午膳,见日头不错,便又出去逛了。
这几日,杜青宁睡得少,在侯府晃动的倒是不少。很多时候都会遇到杜青彤,这次亦是。她发现每次遇到的杜青彤隐约都会比前一次焦心些,例如这一次。
杜青彤与芙莒似乎没有发现她们二人正走来,芙莒正劝说着杜青彤:“姑娘,当初您给药时,可没说是乔决给的,只是一片心意而已。”
杜青彤沉着脸:“话虽如此说,可人家哪管得了那么多,药是出自我手,若药无用,丢人的便是我。”
芙莒愤愤起来:“姑娘偶得灵药,好心拿去救那汪家大姑娘,却反而招来了口舌。”
杜青彤:“好生继续关注着汪彩曳的病情。”
芙莒:“是。”
这一头,杜青宁拉着杜青雨又轻手轻脚的往拐角后走了些,之后拉着杜青雨就跑了。
杜青雨觉得稀罕:“倒是没想到大姐会给药治汪家大姑娘。”
杜青宁关注的与杜青雨所说的却不一样,她如今只下意识的担心,不知道汪彩曳好了,会不会将裴延供出来。
她总觉得,坏事做多了,总归是会有报应的时候,若是裴延……
她不由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感觉又头疼了。
今夜她不想再失眠,便拉着杜青雨一起睡了。她与杜青雨相互抱着,叹道:“两人睡还真暖和。”
杜青雨轻拍着她的背部,柔声道:“那今夜睡个好觉?”
杜青宁点头:“嗯!”
这么多日,杜青雨又怎看不出这丫头是真的有烦心事了,偏偏对方不想说,她便只能默默地陪着对方。
与杜青雨一起睡,还真是有些管用,那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让杜青宁终于开始睡着,迷迷糊糊间,她满足的呢喃道:“还是三姐好,要不咱们都别嫁人了,一起搭伙过?”
杜青雨闻言只觉得好笑,她继续轻拍着杜青宁的背部:“睡吧!”
渐渐的,杜青宁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杜青雨觉得,能睡就好。很多时候越是没休息好,人便越糊涂,越是容易理不好心中的事。她希望阿宁再醒来,脑子也能清明些。
正是她也欲闭眼时,她突然打了个寒战。
她转头看去,就见到外间桌边坐了一个人,朦胧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对方是一身白衣,由其身形来猜,似乎是裴延。
她吓得差点惊叫,但又及时捂住了自己嘴。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出声:“二公子?”
裴延:“嗯!”
杜青雨何曾遇到过这种男子擅闯闺房之事,实在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哪怕是在黑夜中,她却莫名感觉对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隐隐中,他看她的目光似乎透着一丝让她不由再打寒战的幽光。
她不解,他为何要这样看着她,让她觉得实在是可怕。
正是她纠结不已,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时,他终于又出声了:“劳烦三姑娘多多帮助阿宁入眠。”
他的声音谦和清润,他周遭的寒冷气息似陡的被春风吹散。
作者有话要说: 排个雷吧!男主是真蛇精病,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的蛇精病。
现在仍旧是在压制,婚后不压制以后,他的控制欲可想而知,小黑屋神马的都会有。
第66章
眼见着已经进入腊月,想到腊月十八就是自己与裴延的大婚之日,杜青宁就越发的焦躁。
那样子的裴延当真让她没勇气去嫁,可同时她也没勇气与爹说退婚。
或许是因她对裴延的感情很深,也或许是因她有些不敢想象她一旦退婚,裴延能做出什么事。
因为进入腊月,杜青雨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杜青宁越发的坐立不安,她便问道:“你还在想着退婚的事情?”
杜青宁托腮看着窗外未语。
杜青雨叹道:“你既是考虑了多日都没下定决心,说明他并没有做什么让你非得不嫁的事,那又何须再想太多?”
杜青宁沉默良久,终是与杜青雨道:“他吃醋吃到把唐世子抓到序月水渊当箭靶折磨。”或许她真的需要有个人帮她下决定。
杜青雨闻言惊讶:“什么?”
杜青宁想了下,终究还是隐瞒了汪彩曳这件没有他人知道的事,只细细与杜青雨说了唐夏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