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眼泪越流越凶,不断求饶:“王爷,饶了妾身,妾身再也不敢了。”
蔚元顺不是个仁慈的人,只任江夫人在后面哭着继续求饶,他抱着女儿迈步就走了。
这时那抱着男婴的婢女有些不知所措,她鼓起勇气追上了他,问道:“王爷,这位小公子……”
蔚元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那男婴,目光再次触及到那男婴的脸时,便与婢女交换了孩子,对其道:“将姑娘送去王妃那。”
婢女应下,抱着女婴离去。
蔚元顺则抱着男婴直接去了薄祁云那里。
当下薄祁云闲来无事,正与柳亦下着棋,抬眸见到蔚元顺抱了个婴儿过来,便语气缓缓的的问道:“这是生怕女儿再被换,走哪抱哪了?”
不想蔚元顺却直接过去将男婴搁在棋盘上,道:“本王突然觉得祁公子与这男婴也是有缘,而且还长得极像,更是大缘。”
“像?”薄祁云闻言挑了下眉,目光又触及到那正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懵懵懂懂在无声咧嘴笑的男婴,这一看,倒发现确实挺像的。
蔚元顺:“所以本王觉得,你就好人做到底,管管这孩子。”言罢他转身就走了。
薄祁云转头看向蔚元顺的背影,他可不相信堂堂一个王爷,没法子给这孩子找家人,这分明就是在没事找事。
柳亦马上道:“属下这就去将孩子扔了?”
薄祁云抬眸看着柳亦,反问:“我有那么丧心病狂?以为我是裴延?”
柳亦立刻又道:“那属下这就去调查孩子的家人?”
薄祁云:“去。”
沈星:“是。”
薄祁云在这昭王府住的独院并没有其他人,当下柳亦走后,便只剩他与躺在棋盘上转悠着眼睛挂着口水傻笑的男婴。
他瞧着这粉嫩的肉团儿,没有去碰他。
他对孩子没兴趣,只是一会儿,就起身打算进屋去。不想他才一起身,孩子响亮的哭声就响起。他脚步微顿,迈步便继续走了,但他走得越远,孩子的哭声就越大,仿若不哭个嘶声力竭不罢休。
他不该管这孩子的,却鬼使神差突然停下脚步,默了会,他转身便又回到了棋盘旁坐下。
他单手懒懒的搭着棋盘,托腮看着孩子,右手的手指拨弄了下孩子粉润的小脸,看到孩子立刻又停止了哭,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似乎在看他,瞅着还真是可怜。
他突然随意的笑了:“倒是有趣。”看在孩子长得像他的份上,他就在这坐坐。
可惜只是一会儿,孩子便又哭了起来,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停止哭闹,一直断断续续的哭,他如何碰也不管用。
他犹豫了下,终是有些僵硬的欲抱起孩子,不想近了却闻到一股子臭味,他心觉不妙,立刻嫌弃的离远了些。
他转身去了独院外,喊来一名王府侍卫,道:“叫个嬷嬷过来照顾婴儿。”
“是。”
薄祁云走回去,见到仍在哭,哭的抽噎不止,像个泪人似的孩子,他做不到再靠近,只跳到了一旁的树上坐下,远远的看着孩子。他感觉自己真是见鬼了,竟是会愿意看孩子。
序月水渊。
沈星去了亭下,朝裴延禀报着:“属下照公子所说的,派了许多人撒网式调查雍都城内最近一切对外称生了男婴的大户人家,唯独昭王府可疑,但无法细查。”
“昭王府?”裴延的手一直在抚摸着杜青宁的后脑。
沈星:“是。”
裴延转头看着杜青宁:“我带阿宁直接去一趟昭王府?”
杜青宁是非常担心裴安的,可之前沈星已经禀报过裴延可能的处境。得知裴安不会有危险,她倒是安心了,因她知道以裴延的能耐,一定能迅速找到人。
她点头:“好。”
于是裴延牵着杜青宁起身,再次离开了千百庄,朝他们二人都从来没有去过的昭王府去了。
马车里,裴延仍抚着杜青宁的脑袋,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有没有觉得为夫很厉害?”
杜青宁点头:“确实很厉害。”这一点她不可否认,有些时候,他确实很管用,可惜他的厉害却是把锋利的双面刃。
他蹭着她的额头:“那亲我一下。”
她乖乖抬头亲他,却被他扣住了脑袋,反被为主的吻住,由外到里,不放过每一处,几乎差点在马车里走火。
他的动手动脚,一直持续到马车从昭王府停下。
他们下了马车,裴延也不等人通传,直接搂着杜青宁跳入了王府内,他随便逮了个人问了蔚元顺所在的位置,就过去了。
当下的蔚元顺正在王妃那里哄着女儿玩,措不及防见到他们姐妹俩,略有些惊讶:“你们这是……”
裴延的模样瞧着还算彬彬有礼,他作揖后,开门见山的就道:“我们千百庄丢了个孩子,怀疑在表哥府上。”
蔚元顺闻言更是诧异:“是个男婴?”
裴延:“是。”
蔚元顺笑了:“本王倒是不知道你们何时生了个孩子,长得还是像本王的门客祁公子,完全不像你们两个。”
杜青宁:“……”
蔚元顺接着又道:“你们去找祁公子便好,孩子在他那里。”言罢他便吩咐了人带他们去薄祁云那。
夫妻俩被领去薄祁云那里时,孩子已经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仍躺在棋盘上转悠着眼睛四处打量,绝大数时候似乎都是看着正坐在树上,颇感有趣的打量着他的薄祁云。
后来约莫是突然想靠近孩子了,薄祁云从树上跳了下来,朝其走去。
不想这时,杜青宁突地闯了进来,一把抱过孩子,对薄祁云极唾弃的骂了声:“贼人。”她一直对这从来不做好事的人没什么好感。
话语间,她抱着孩子跑回了裴延身旁。
裴延笑着搂住杜青宁,抬眸看向了薄祁云。
薄祁云措不及防被骂,挑眉看着眼前的夫妻俩,瞧这两人那副看贼的眼神,他竟是觉得一时有些无言。
第97章
过了一会儿,薄祁云便去到棋盘旁懒懒的坐下,不以为意的勾唇道:“以为我偷了你们的孩子?”
杜青宁闻言又微怔了下,她突然发现安安姓裴,她与裴延又有几个月没出门,确实容易让许久没见过他们的人误会安安是她与裴延生的。
不过她也确实觉得就是眼前这人偷了安安。
裴延未语,只垂头看了看紧抱着孩子,明显很紧张孩子的杜青宁,眸中划过浓郁的不悦。
薄祁云抬手漫不经心的摆弄起棋盘上的棋子,没再看这夫妻俩:“孩子只管抱走便是,但不是我偷的,我也不打算解释。”
裴延不知道是不是薄祁云偷的,毕竟他让沈星查的是全城一切最近对外声称生了男孩的大户人家,似乎难以查到薄祁云头上。但他觉得这人行事素来只看心情,喜有意做一些混乱的事,扰乱人的思维走向,所以也难免让他猜不透裴安的失踪是否与此人有关。
杜青宁虽然看薄祁云很不顺眼,但既然孩子已找到,如何解决与眼前人的恩怨,那就是裴延的事,所以她不过问。她低头在安安身上检查了起来,想看看哪里有异样。
不想这一检查,却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不由看了看安安的脸,又抬眸看了看薄祁云的脸。
还真是诡异的相似。
这时蔚元顺负手踏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护卫抓着被塞住嘴,满脸是泪的江夫人。他从裴延与杜青宁身后出声道:“你们的儿子能流落到昭王府,也得怨本王的疏忽。”
裴延与杜青宁一道转身看去。
杜青宁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那泪眼娑婆,瞧着极可怜的年轻美妇身上。
裴延谦和的应道:“莫不是偷孩子的,是表哥后院的这姬妾?”
杜青宁不由抬头看了看裴延,她突然忆起她刚认识他时,他也是这副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犹如清风,让人极易心生好感。
她发现,他似乎只有在与他关系并不密切的人面前才是如此。
裴延回视了她一眼,眸含笑意。
她心绪有些复杂的又垂下头。
蔚元顺颔首:“确实,在这世道上,以女换男的事情不少。本王相信不用解释太多,阿延也能懂。”
杜青宁不由问道:“那为何孩子会在祁公子这里?”
蔚元顺便不由笑了笑:“说起来,这事还是祁公子阴差阳错发现的。本王见这孩子与祁公子尤其的有缘,长得也尤其的像,便起了点逗弄祁公子的心理,也让祁公子解决这孩子的问题。”
杜青宁觉得这是一个挺别致的理由。
蔚元顺继续道:“既然是本王这姬妾惹出来的事,本王便将她交于阿延随便处置,不用顾及本王的面子。”
还真是无情无义的决定,同样已嫁作人妇的杜青宁闻言觉得有些不适。
作为一个女人,无论犯了什么错,可以被外人惩罚。但被自己的丈夫如此对待,那都该是绝望寒心到难以承受,让人不禁同情的。
裴延没有去看那狼狈不堪,泪眸中灰暗一片的江夫人。他只又作了个揖:“孩子既是已寻到,我们夫妇也别无他求,这位夫人就由表哥处置的好,我们先行告辞。”
蔚元顺也不意外,问道:“不坐坐?”
裴延:“不必了。”他颔首后,便拉着抱孩子的杜青宁就离去。
在朝王府大门走去的路上,杜青宁不由左看看孩子的脸,右看看的孩子,越看越出神。
裴延抬手环过她的脖子,扣起她的下巴,警示道:“行了,别看。”
杜青宁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孩子长得确实像那祁公子。”
裴延:“嗯!”
他也看了孩子一眼,看似有些不以为意,眸中却透着淡淡地若有所思之色。
杜青宁没再看怀中的孩子,只乖乖与裴延一道前行,直到走出院,才惊讶的发现,裴迎华竟是倚在王府斜对面的树下看着这头。
裴迎华神色仍旧凉凉淡淡的,她看到杜青宁抱着孩子,表情无异,便知孩子没事后,转身便走。
这时,恰巧从门内走了过来,似是打算出门的薄祁云,仿若感应到什么,他抬眸看去,便看到正转过身离去的裴迎华。
他的眼睛陡眯,停下了脚步。
杜青宁心觉裴迎华其实也关心孩子,只是关心的不太明显。她无意中发现裴延不知何时转头看向了身后,她便也循着看去,就看到仍旧瞧着高深莫测,让人尤其不顺眼的薄祁云。
薄祁云含笑作了个揖,未多言,迈步便越过他们走了。
裴延看了会薄祁云的背影,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后,拉着杜青宁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他又看了看杜青宁怀里的孩子,伸出手道:“我抱吧!”
杜青宁可不认为他是舅舅的爱意发作,单是看他那表情,也知道他是又吃醋了,便乖乖将孩子递给了他。
只是他这抱孩子的姿势实在太敷衍,容易伤到孩子,她赶紧移过去帮他整理动作,道:“胳膊托住这里,这样,这样……”
裴延还没有想到过抱个孩子还有这么多名堂,可看着她难得如此耐心的对他,他忍了,好生学着。
后来这一路上都是裴延抱着孩子,杜青宁从一旁坐着。他们成亲后,这是难得的一次,在马车里,她不是坐在他腿上的。
她感觉很自在,但裴延却明显觉得不爽,他一直看着她的脸,突然道:“亲我一下。”
她压下叹气的冲动,伸长脖子在他的嘴角亲了下,正是她收回去时,他又快速趋近吮了下她的唇。
可惜因有孩子在怀,他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杜青宁看了看他那明显颜色变深的眸子,着实有些不懂他。她没经历过别的男子,真不知别的男子是否也是如此重.欲又黏腻。
只是稍稍想了下,她便又看向窗外。
回到千百庄后,裴延直接将孩子扔给了手下,确实是用扔的,仿若那不是个孩子,而是件东西。
杜青宁见了,陡然悬起来的一颗心落地后,下意识拧了下眉。
见她关心孩子,他自然不悦,可他一直告诉自己,那孩子只是他允许她玩的玩具。何况他是真的想让她开心点,他忍忍也无妨,毕竟只是个婴儿。
没了孩子,他便迫不及待将她拉到树后紧紧的抱住她,道:“我说过,不准你为别人与我生气。”
杜青宁:“哦!”
他知道,不用他再威胁什么,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能让她收敛。
如今的她,再如何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行事无所顾忌,不顾及他的感受。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极满意,也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是一种不明缘由的感觉。彷徨的他,低头用力亲住她,似乎如此就能发现他心中的燥闷。
昭王府。
日头西斜到底,不知不觉便入了夜。不知何时回了昭王府自己书房的薄祁云,正双手环胸,懒懒的倚着案桌后头的靠背椅。他双眸微闭,一动不动的。
看书房里未点灯,便不难猜到,他兴许如此闭着眼坐了好久。
寂静中,隐隐响起脚步声,后来脚步声渐渐靠近,踏进书房的是蔚元顺。他凝眸看了看案桌后头的黑影,道了声:“怎不点灯?”话语间,他亲自过去点了灯。
见到闭着眼睛的薄祁云,他便走过去,拖了个椅子坐下,又问:“祁公子莫不是如此想事想了许久?”他自然不会认为薄祁云睡着了,以薄祁云的功夫,就算睡着了,也能轻易意识到有人靠近。
薄祁云没有理他。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应,蔚元顺挑了挑眉。
薄祁云终于幽幽的睁开了眼,烛灯之下,那双完美的眼睛中泛着明明灭灭的火光,瞧着深暗不明,隐约透着一丝压抑的色彩。
蔚元顺见了微惊:“这是如何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他记得白天对方还好好的。
不想这时薄祁云却痴痴的笑了起来:“呵呵……”
正是蔚元顺觉得更惊时,他仍是睁着黑亮的眼睛,眸视着前方,在笑,不停地笑。笑着笑着,便抬起脑袋搭在了靠背椅上,眸视着屋上方。
蔚元顺看着笑的肩头一耸一耸,无停之意的薄祁云,觉得无言了。
当下的序月水渊中,裴迎华正踏入裴安所在的偏房,她转眸,目光落在里间床边被奶娘抱着喂奶的孩子身上。
奶娘抬眸见到她,忙道:“小公子刚开始吃奶,一会儿就好,夫人稍等。”
裴迎华未语,只从桌旁坐下来,她的目光仍旧落在孩子身上,让人辩不明她眼中的情绪。
终于等到孩子吃饱放开,奶娘忙把孩子抱了过来,问她:“夫人可是要抱抱小公子?”
裴迎华:“不必,我坐坐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