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要不……”她嘴唇蠕动,“别管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别管了。”
说这话时,眼泪又充盈上来。
他缄默不语,双眸似墨潭一样深。
景易说:“林欢喜,我没那么大度。”
她睫毛颤颤,怔怔望着他。
景易声腔有力:“你说得对,我就是小心眼,哪怕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说话间,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接听,尽管没开免提,林欢喜依旧听出对面是景敬岩的声音。
她心里一个咯噔,景敬岩本身就不喜欢她,这次事出来,景敬岩肯定会……
“别乱想。”景易拍了拍她的头,起身出去接听电话。
林欢喜在床上躺了会儿,觉得这样不行。
做错的又不是她,她干嘛要鬼鬼祟祟躲起来?
打定主意,林欢喜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拿起手机钱包下了楼,换好鞋后,取上车钥匙出了门。
此时打完景易的电话回神就发现屋内没了林欢喜的踪影,他四处巡视圈,透过窗外看到了门外缓缓发动的轿车。
景易暗叫不好,急忙向外跑去。
*
凭借着身体残留的记忆,林欢喜顺利发动车子,她深吸几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脚踩下了油门。
车子歪歪扭扭驶上马路,她盯着前方,眼睛眨也不敢眨,出了小区,正式上了公路,前面刚好是红灯,林欢喜分神找出于子姜电话打了过去。
没等于子姜开口,林欢喜便说:“遇见咖啡厅你还记得吗?我可以让景易收手。”
挂断电话后,林欢喜又拨打了联系人里的媒体号码:“你好,是天行娱乐的记者吗?我是林欢喜。”
“我想你们对现在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你们可以来遇见咖啡厅,最好乔装一下,在这里你们会听到想要的一切。”
丢下手机,林欢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大众不就是想要个真相吗?
好啊,她给他们一个真相,哪怕自损八百,她也要让于子姜永无翻身之日。
顺利来到遇见咖啡厅后,林欢喜看到了角落里鬼鬼祟祟的于子姜,环视一圈,又看到另外一边低着头的两个人。
林欢喜收敛视线,拉开椅子坐了过去。
为了让那边的记者拍清楚,林欢喜特意摘下了头顶的兜帽。
她静静看着坐在对面的于子姜,短短几日,于子姜已憔悴异常。
保险起见,林欢喜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
等咖啡上来后,她说:“上次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于子姜愣了下,回想那次,他动了动嘴唇,说:“抱歉……”
“我的确在等一个抱歉。”她沉了沉眸子,“那么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于子姜喉结上下动了动,突然一把拉起林欢喜的手,墨镜下的眸透着急切:“学姐,我知道是我不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是现在的一切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求你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说最后那俩个字时,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无望的挣扎。
林欢喜垂眸望着被紧握的手,不动神色抽了出来。
“我当初……也是这样求你的。”她笑得嘲讽,“我求你说,把一切说清楚。如果你告诉他们,那只是一场恶作剧,我们之间没有关系的话,丁萱菲那群人就不会欺负我,更不会哄骗我奶奶进林子,我的奶奶也不会被饿狼啃食,尸骨无存。”
她全身都抖,看着于子姜的眼神透着恨。
林欢喜死死攥着拳头:“当初你骗我去KTV,让人把我灌醉,然后拍了我们的照片,又贴到公布栏,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不干净了。现在你又让人把那些照片发在网上,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没有!”于子姜一把摘下墨镜,神色带着恳切,“我没有!我承认……我承认因为我的虚荣心让你受到伤害,也是我让你去KTV,可我的本意是想见你最后一面,我没想到那群人会拍照片,也没想过他们会放出来。我发誓,这次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林欢喜面无表情看着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出面说明一切?”
“我怕……”于子姜眼眶通红,“学姐,我真的怕……”
“娱乐圈……娱乐圈多得是想除掉我的人,我好不容易才站住脚,好不容易才闯出一片天,如果让大家知道……我曾经间接害死了人,我活不下去的……”
于子姜低低哭着:“学姐你人这么好,这么善良,就放过我吧,让景易收手,不要再整我了。”
“是啊,我这么好,这么善良……”
她靠着椅背,突然觉得有些可悲,什么时候善良和好成了别人可以肆意伤害的理由了?
“所以才让你们这些人……有恃无恐的欺负我。”
林欢喜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居高临下看着于子姜,眼神冰冷:“可惜,如果我还是17岁的那个我,可能依旧那么好,那么善良,然而我不是了。”
她弯了弯腰:“于先生,好自为之。”
说罢,林欢喜转身离开。
目送着林欢喜离开的身影,于子姜猛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环视一圈,这家咖啡厅由熟人所开,加上位置隐蔽,很少有人过来,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来,可现在……
于子姜余光一扫,这才看到角落里坐了两个人。
正在此时,一群人突然从门外涌来,他们齐齐围在于子姜身边。闪光灯让他眼前发白。
“于先生,林欢喜的这次事件真的由你一手主导吗?”
“您真的心生妒忌,故意编造的那些吗?”
“所以网上那个帖子也是真的了?”
“……”
他看向窗外,桌下的手死死攥紧。
“林欢喜……”
他太着急了,着急到会上这种当。
*
上了车,林欢喜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去。
抬手抹干净忍不住溢流下来的眼泪,扣好安全带后发动引擎。
她也许太冲动了,可不管怎么说,于子姜说的那些话都会出现在明天的头条上,她没有错,这一切不应该由她来承担。
正想着,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景易。
林欢喜心中忐忑,挣扎几秒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你在哪儿?”
“我……”
话未说完,一辆红色轿车突然迎面撞来,她瞳孔紧缩,急忙踩下刹车。
红色轿车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蛮狠冲来。
只听砰得一声巨响,直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她的手不由松开方向盘,身体惯例使她向后仰去又狠狠撞上眼前的方向盘。
林欢喜垂下双臂,手机自掌心滑落。
她半眯着眼望着掉在地上的手机,景易的声音渐渐听不真切,留在耳边的只有她凌乱而又急促的呼吸。
鲜血模糊视线,她的世界最终陷入到深不见底的黑暗……
第074章
林欢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似是一条幽暗不见尽头的小径, 她沿着蜿蜒的路途走了许久。
林欢喜像是旁观者一样见证了一个少女的成长, 她孤身闯入娱乐圈,颠颠撞撞让自己变得优秀, 只为能成为与他并肩的那个人。可这条路并不好好走,她遭受过磨难, 经历过坎坷,然后无所畏惧,勇敢向前。
最后鼓起勇气, 和暗恋了七年的男人的告白。
她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到掩去本性,露出利爪,隐忍而又坚强的保护着他。
当他说出“我们结婚吧”的那一刻起,她觉得此生无憾,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又开始怀疑自己能否得到他的爱?她像是淤泥里独自盛开的花,而他是盛世中万众瞩目的太阳, 二者之差, 她知道自己不配, 明知不配,却还想抬头勾一下太阳。
林欢喜缓缓睁开眼, 脸上厚重的氧气罩微微遮挡视线。
费力扭头, 视线朦胧间,光影映出男人身形的轮廓。
他单手托腮, 眼睑垂下,浓密的睫毛似蝶翅微颤, 男人阖眸浅眠,唇角抿起的弧度是记忆中刚好的模样。
身上有些疼,林欢喜艰难抬起手,冰冷的指尖触上了他挺直的鼻梁。
瞬间,在感知到触碰的景易睁开了眼。
那双黑色地凤眼布满血丝,他望着她,目光深邃。
林欢喜唇角微微扯起,张张嘴,声音喑哑:“景先生,我好想你。”
景易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舌尖泛起苦涩,他没崩住的红了眼眶,小心抬手摸上了她的发丝:“我去叫医生。”
*
做过一系列检查后,确认无恙的林欢喜转到了普通病房。
她这次伤的不轻,头部重创,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痕,护士说她晕了三天,这三天里景易不眠不休的守着她。
林欢喜有些感动,更多的是美滋滋。
她躺在床上,侧头望着坐在床边削平果的男人,哑着嗓子说:“易哥,你还挺痴情的。”
景易拿着水果刀的手顿了下,默不作声继续削。
望着不言苟笑的男人,林欢喜弯了弯眼角:“我要是真死了,你会不会和我殉情啊?”
“不会。”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未等林欢喜开口,景易的眸子落到了她脸上:“我活着,你还能在我心里活着;我死了,你就真的死了。”
死去相守,不如活着想念。
这就是他的爱。
林欢喜眸光怔怔,心里受到莫大的震撼。
她眼眶泛酸,有些想哭,抽了抽鼻子,轻声说:“景易,我恢复记忆了。”
“嗯。”
他低垂眉眼,对这个消息没有流露出一丝波动。
“你不开心吗?”
“开心。”
林欢喜皱眉:“可是你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
景易抬头,两边嘴角向上扬起:“这样呢?”
“……”
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我失忆的时候,你明明很盼着我想起来的……”
她有些不开心,甚至怀疑起景易会不会更喜欢失忆前的自己?
景易将削下的苹果皮丢到着垃圾桶里,又将苹果切成小块送到她嘴边,说:“老实说,那时候我很不自信。我很无趣,不怎么会逗小姑娘开心,也不会和人谈心,我想,如果你真的要和我离婚,我也只能那么做。所以每天想着一切归于原点,那样的话,你又成为了那个,我什么都不做就万般深爱我的林欢喜。”
“我把一切想的太理所应当了,很多时候都没有站在你的立场去考虑你的感受,对此我很抱歉。”景易眼神真挚,继续说,“今日,我会顺从你,照顾你,听命与你,万事以你为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我想说的是……”他闭上眼,弯腰凑近,温热的唇瓣贴上了她的额头,“我真的很喜欢你,林欢喜。”
她心中微动,唇畔忍不住渗出笑。
气氛静好时,林欢喜扬起眉眼:“所以你到底把结婚证藏在哪儿了?”
“在……”
话音未落,门自外推开。
不大点的小豆丁跌跌撞撞跑进来,挤开景易趴在了床边,干净澄澈的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姐姐,你醒啦。”、
“嗯,我醒啦。”林欢喜捏了捏他肉呼呼的脸蛋,“宗宗什么时候来的?”
“囡囡,你可算醒了!”
人们接二连三从外进来。
林欢喜环视一圈,除了自己的父母外,还有景易的父母,眼神略过聂兰,在景敬岩脸上停留几秒后,耷拉着嘴角移开视线。
“爸,妈,你们也来了。”
“你出事儿,我们能不来吗。”汪露青憔悴不少,坐在一边拉起了她的手在,“你说说你,好生生的出去做什么,现在出了篓子你也不闹腾了。”
林欢喜自觉心虚,低着眼睛没有说话。
聂兰心疼儿媳妇,直接拉开景易,取代了他的位置,柔声说:“哪儿还难受吗?要是不舒服一定说出来。”
“妈,我没事。”
说话间,又一群人挤了进来,祝山抱着一大束捧花,苏煜搀着徐星星,不情不愿跟在身后。
祝山显然没想到这么多人,当下愣了几秒,立马稍息立正站好,声音洪亮:“叔叔阿姨过年……呸,早上好!”
景敬岩看他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皱皱眉:“这是你们的朋友?”
祝山在中央台看过景敬岩的脸,又听说老爷子来头大,当下心里发怵,结结巴巴说:“叔叔好,我是易哥的邻居,这次代表我们队里探望林姐姐。”
林欢喜往出探探头,冲徐星星招招手:“星星,你的脚好些了吗?”
“好些了。”人多,徐星星有些不好意思,低眉顺眼的样子非常乖巧,“叔叔好,阿姨好,我是徐星星,欢喜姐的朋友。”
苏煜余光瞥向刻意卖乖的徐星星,嗤笑声,还没开口,徐星星朝他后腰上掐了一把,苏煜脸色变了变,立马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人一多,病房就有些拥挤。
几个长辈见小辈来了,也就没打扰,彼此找了个理由离开病房,还不忘带走闹腾的宗宗。
“我还没来记得问,那个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