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大,还挺警惕,陆淮好笑又无奈,“成,不碰你,你也别拔草了,我跟你换换,你去打虫药吧。”
“不好吧,陈四叔说这个挺要紧的,别回头我再给稻穗打坏了。”柳三月迟疑,虽然她心里非常乐意,可是粮食太重要了,容不得出任何差错,她要是弄出岔子,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打虫药简单的很,不比扯草难多少,你一学指定就能上手,一会儿我教你打,等你学会了我再来扯草。”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不许反悔。”柳三月开心了,总算不用再扯草了。
“嗯,不反悔。”陆淮站起来,对还坐在泥地上的柳三月伸出手,“起来吧,地上脏的很。”
柳三月看了陆淮宽大的手掌一眼,犹豫了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反正旁边也没人,她真的太累了,腰酸背痛,能省点儿力就省点儿力吧。
陆淮的手劲儿很大,很踏实,柳三月借着陆淮的力道轻轻松松便站了起来,冲陆淮乐了乐,她扭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回身问道:“陈四叔不会有意见吧?”
“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只管打你的虫药,其他的有我呢。”陆淮皱眉,有意见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泥腿子罢了,还能怕了他不成。
柳三月诡异的觉得,有陆淮在,异常安心。
陆淮取来田埂上的农药箱,帮着柳三月背在背上,农药箱里灌满了农药水,重量不轻,陆淮刚一松手,柳三月身子便猛的往下一沉,好悬没又坐回地上去。
陆淮当即伸手稳住农药箱,“是不是太重了?能背的动吗?”
“背的动背的动。”柳三月赶紧点头,沉是沉了些,但是跟扯草比起来,简直是小菜一碟。
“嗯。”陆淮低低嗯了一声,手仍不放心的扶在农药箱上,看着柳三月叮嘱道:“一会儿打药的时候你别着急,慢慢来,忙不完也没关系,等我把草拔完了,我马上就过来接替你。”
“哦。好吧。”柳三月愣愣点头应下,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人说话流里流气,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嘛。
陆淮扶着柳三月走到他刚刚离开的位置,这么半天了,陈四叔基本没挪动地方,背着个农药箱歪七扭八的站在那,见陆淮和柳三月过来,才象征性的压着摇手喷了几下,嘴里还不满的埋怨着:“你干什么去了?这么大半天。像你这样干活可不行,一天下来得耽误多少事,你再这样可就不能给你十个工分一天了,我们乡里可不像你们城里那么轻散。”
柳三月皱了皱眉,只觉得这陈四叔说话也太难听了些,且陆淮也是过去看她才耽误了这些时候,当下心里很是不舒服,开口就要反驳,却被陆淮拦住了。
陆淮将柳三月护在身后,冷冷看向陈四叔,语带不屑,冷如寒冰,“怎么?你是队长吗?能做主我的工分多寡?”
陈四叔急了,将手上的喷嘴狠狠掷在地上,急赤白脸指着陆淮的鼻子喊道:“我说你这个娃儿,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好心提醒你,你倒还跟我顶嘴。我不是队长怎么了?那也是队长叫我来带你们的,别以为你是城里来的就可以这么乱来,惹急了我告诉队长去,让他一个工分都不给你。”
“个头不高,脸倒是挺大。”陆淮冷哼,“你倒是去跟葛队长说个看看,看葛队长会不会乖乖听你的话。”
“嘿!好说你不听是吧。”陈四叔弯腰捡起喷嘴,“我这就去跟队长说去,你给我等着。”
陆淮闲闲的站着,眼神都没给陈四叔一个,陈四叔一看愈发来气,骂骂咧咧扭头就走了。
柳三月傻了,扯了扯陆淮的袖子,“你这是干嘛呀,你看,他去跟队长告状了,回头队长真扣你工分怎么办?”
陆淮毫不在意,笑眯眯说道:“扣就扣吧,借用你的一句话,我也不差那点儿工分。”要真指着这点儿工分过活,没点儿家底,以后他还怎么养老婆孩子。
柳三月嘴角抽抽,“有病!”她的工分好歹还给了二月姐姐,没有白干活儿,他这工分要是扣了,那等于今天一天都白干了,图什么啊。
“你就别操心我了,忙你的吧。”
说着就要教柳三月打虫药,柳三月见陆淮真不打算做什么,急了,“你还真让他去告状啊?凭什么啊?他就是仗着你是新来的欺负你呢,不能让他得意,不然他觉得你好欺负,以后老得欺负你。”
好歹陆淮也是为了她才跟陈四叔对上的,她可不能就这么看着陆淮胡来。
“你担心我?”陆淮低头,目光灼灼盯着柳三月急切的小脸儿,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为他着急的这个模样可真好看。
“我担心你个大头鬼,我是心疼那十个工分,累死累活,凭什么就这么白白没了。”
陆淮笑意更深,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心里美得不得了,他美滋滋说道:“不用管他,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我可不是会白白吃亏的傻子。”
“你真有办法?”柳三月狐疑,他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碰上的又是地虎,他能有什么办法。
“那当然,你也太小看我了。”一个泥腿子他都对付不了,那还得了。
“什么办法?”柳三月仍是不信。
“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爱操心,你就别管了,好好学打虫药吧。”陆淮不肯多说,他不想让柳三月操心太多,这些应该是男人操心的事。
打虫药确实不算太难,陆淮没教一会儿,柳三月便上了手,一开始陈四叔说的那么夸张,她还真以为多难操作呢,没想到这么简单。
柳三月也不傻,她曾经听家中老人说过,记工分的年月里,很多人都不实在,处处磨洋工,反正干多干少,工分都是固定的,干脆就浑水摸鱼。
这陈四叔怕就是个中的老油条,欺负她新来的不懂这些,把苦活儿累活儿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想明白后柳三月气的牙根直痒痒,看着挺老实憨厚的,花花肠子竟然这么多,实在是可恶。
如今反倒叫他去队长那儿倒打一耙,他跟队长一个队里的,自然比他们这些外人亲密些,届时还不得吃亏啊。
陆淮说他有办法,也不知是真有办法还是假有办法,不过他说的也对,他看着不像个愿意吃亏的,柳三月仍不放心,停下手里打药的动作,扭头对身后的陆淮说道:“那个陈四叔太可恶了,你可千万别叫他得意了。”
“知道了。”陆淮笑着认真保证,“我一定不叫他得意。”
心想:就冲他欺负你,我也不能便宜了他。
柳三月这才放心了些,又继续去喷她的农药。
陆淮跟着看了一会儿,确定柳三月都会了,便去扯草去了。
也不知陈四叔是怎么跟葛队长说的,总之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得意洋洋的回来了,路过陆淮的时候,被陆淮拦住,他嗤了一声,背着手趾高气昂道:“我已经跟葛队长说了,你就等着吧,哼!年纪轻轻不懂事,不吃点苦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不会明白道理。”
说着便准备继续往前走,陆淮却仍是堵着他的路不让他走。
“你想干嘛?”陈四叔扬头虎着脸瞪向陆淮,想在气势上压倒陆淮,无奈两人的身高差距在两个头左右了,他的气势很难涨的起来,反倒是扬着头这个动作使他被大高个儿陆淮压制的惴惴不安。
这娃儿个挺高,不会是要揍她他吧。
陆淮勾唇,“你不干活儿,这是打算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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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陆淮的个头真的是太高了,都快一米九了,陈四叔一米七都勉强。
陆淮就这么微垂着头,清清冷冷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陈四叔黝黑尖瘦的老脸,脸上面无表情,看的人浑身发冷。
陈四叔也就是仗着自己是本地人,懂得多,吃得开,实则心理素质真不怎么样,被陆淮这清清冷冷不带一点儿温度的双眼看的直发毛,心虚的不得了。
他扯着嗓子,色厉内茬嚷嚷道:“谁不干活了,谁没干活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干活了,我告诉你,你不要乱讲,我可是有脾气的人,我很不好惹的我跟你讲。”
只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出卖了他,嚷嚷的又语无伦次,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陆淮眉毛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冷冷道:“打虫药简单、快,有柳三月同志一个人就够了,用不着你,你跟我一起在这里扯田草。”
扯田草比打虫药累多了,陈四叔当然不乐意,当下气的跳脚大骂:“你说让我扯田草我就扯田草,你算老几哦。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让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娃去打虫药,万一把稻穗弄死了算谁的?”
跟陈四叔的气急败坏比起来,陆淮就显得气定神闲的多,虽然陈四叔说话又急又快,大多数他都没怎么听懂,还得连蒙带猜才能明白陈四叔的意思。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那边田里,四周无人,就柳三月同志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在那儿,你却非要过去跟柳三月同志单独相处,我倒要问问了,你又想做什么?”
顿了顿,陆淮幽深的黑眸变得凌厉起来,不等陈四叔说话,一字一句逼问道:“你是想对柳三月同志耍流氓吗?”
陈四叔张口结舌,懵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变成他要对那小姑娘耍流氓了,他想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你,你,你放屁,你瞎说八道,你冤枉人。”
“不是你急什么?不是你非往柳三月同志跟前凑做什么?信不信我给你贴张大字报,让整个大队的同志都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人。”
“你,你,你可别乱来啊。”陈四叔慌了神,再不见刚才的趾高气昂,这要是被贴了大字报,全大队批评,他就是完了,流氓罪比别的还要更严重,问题是他也没有耍流氓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你老实点,我自然不会与你为难,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说着陆淮挑了下眉毛,颇有深意的一字一句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陈四叔吓死了,也不敢拿大了,连连点头,城里人脑子也太好使了,心眼子真多,三句两句他就成流氓了,他可再也不敢跟这些知青耍心眼了。
陆淮满意的笑了笑,手随意插在兜里,又漫不经心的说:“还有,下了工,记得跟队长说一声,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误会,为了向我道歉,愿意把你今天的工分转到我身上。”
“你说什么?”陈四叔错愕,眉毛一扬,又要发火,让他跟队长改口就算了,还要让他把自己的工分让出来,凭什么啊,工分可是他的命根根,少一天的工分就是少一天的口粮,本来就难得吃饱。
“你不愿意也可以,那你想欺负柳三月同志这事儿,我可就不帮你瞒着了啊。”陆淮也不急,慢悠悠说着,他太了解这些乡里人的心思了,没经过事,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外头的许多事他们都不懂,胆子又小的很,一牵扯到大字报、批斗这些,绝对立马就认怂。
其实他又没有证据,不过就是吓吓陈四叔罢了,不过根据陈四叔刚才的那些反应来看,这就是个不禁吓的,倒是省去他许多麻烦。
“你这个娃儿,你不能瞎说啊。”陈四叔急的直跺脚,面皮涨红,都快急哭了,他一家子老小就指着这点子工分过活了,他不能给啊。
“是不是瞎说,咱们到时候可以去大会上分辨分辨不是,主席说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还能冤枉你不成。”
陈四叔笨嘴拙舌的,哪里说的过陆淮,连主席的话都搬出来了,吓的不行,真就被陆淮给唬住了,深怕被拉去批斗,一大把年纪了,竟委屈的直掉眼泪,一边抹泪一边可怜巴巴的说:“我给你,给你还不成吗。”
这叫个什么事哟,这可是十个工分啊,可以换多少粮食了,省着点儿够一家老小一天的口粮了,就被这娃儿三句两句给说没了,他回去了可怎么跟家里的婆娘交代啊。
陆淮不为所动,见目的达到理也懒得理陈四叔,自顾自扯草去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给这人一点儿教训也不会长记性,根本不值得同情。
他得赶紧的忙完了,好去帮柳三月打虫药,小姑娘娇娇小小的,扛那么大个农药箱子,指定吃不消,回头再压的不长个儿就不好了。
陈四叔巴巴的抹了几把眼泪,也老老实实跟着扯草去了。
人老实了,陆淮也没那闲工夫跟他计较太多,匆匆忙忙扯完草,便已经下午三四点了,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又赶紧去帮柳三月打虫药。
柳三月已经打完了六七亩地,多了一个陆淮帮忙,三下两下就把剩下的都给全都给忙完了。
等全都忙完,便到了五点多,夏天日头长,还是天光大亮着。
他们才刚到这儿,要忙的事太多了,匆忙回到小院儿,发现堂屋里已堆了四个鼓鼓囊囊的大麻口袋,想来这就是他们这几个月的口粮了。
唐平和林铭还没回来,估计还没忙完,陆淮去旁边的厨房看了看,厨房里砌的土灶,除了土灶和一个小板凳,别的什么都没有,连口锅都没有,不大的厨房却显得空空荡荡。
陆淮从厨房出来对柳三月说道:“我去打听一下去哪儿弄柴禾,再借口铁锅回来,你要去吗?”他怕柳三月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
“你去吧,我累的很,想歇会儿。”柳三月摇头道,她正愁没机会用贝雷帽呢,这下可太好了,唐平和林铭还没回来,陆淮去借锅时间也不会短,就她一个人,她得赶紧把腊肉和大米给变出来。
“那好吧,我去去就回,回来咱们马上做饭,你先忍忍。”他们就早上吃了那一顿,干了一天活儿,他是饿的不轻,想来柳三月定也是饿急了。
柳三月看着陆淮高高的身影出了院子,赶紧闪身进了卧房,怕林铭和唐平中途回来,特地把门上的插销也给插上了,若是林铭回来问她为什么插门,她就说她在换衣服,完美!
柳三月在她的行李深处翻出了那顶深绿色的贝雷帽,这颜色,这造型,真是看一次雷一次,走到床边坐下,她将帽子在头上戴好,调整了一下角度,嘀嘀咕咕抱怨,“真的是麻烦死了,用一次跟做贼似的。都愿意给一顶这么厉害的帽子了,就不能一步到位给个高级点儿的吗?戴到头上就消失不见也行啊,想用随时都能用,还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那样多好,我也不用跟现在这样似的了,真是一帮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