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缓归——冰瓷之厦
时间:2018-02-21 11:41:50

  这一刻她只为自己的绝望而活,其他的什么都是她漠不关心的平静与寡淡。
  冬何拿着茶杯,看着朱樱宝却是出了神。
  就是那样:你在淡然看风景,自己却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冬何心里正感叹着,却见朱樱宝脸色突变,眼里有过挣扎与心疼,既而是妥协,无奈,与深深的自责。
  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让人仿佛也感觉到她的煎熬与苦难。
  冬何不解,转头看前面,原来是御医拿出银针,准备给朝朝针灸降温。
  那样细长的银针,光看着都让人发怵,扎在孩子身上那得多疼啊!
  难怪朱樱宝看到了,虽是面有不忍,却也为了朝朝接受了。
  只要能救朝朝,她什么都可以接受。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有时候无奈,会让人什么都愿意承受的!
  “夫人,你别难受了,这样看着小公主痛苦,也是在折磨自己啊!”冬何叹了口气,拉了拉朱樱宝的袖子。看朱樱宝转过头,她递上热水,轻声劝道:“既然御医为小公主治疗了,那就说明小公主没什么严重的了。夫人您别自己吓自己,这样硬撑着,等小公主醒了,谁又来照顾她呢?您还是先去休息吧,奴婢在这里看着,等小公主醒了,马上通知你怎么样?”
  朱樱宝知道冬何说的是对的,她在这里眼巴巴的看着也没什么用。然而在眼前看着却比在一边自己胡思乱想要好。她抿了口水,轻摇头,正要拒绝,就见御医收了扎在朝朝身上的银针,吐了口气,站了起来。
  朱樱宝见了心里马上又紧张起来,她手一松,杯子就落到了地上,她也来不及管这个,两步就走到御医跟前,急急问道:“御医,朝朝怎么样了?”
  御医露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夫人不必太担心,小公主的病症看起来严重,却是没有危险的。臣已为小公主施针降温,随后调养的药再开个单子,便没有大碍了。只要小公主能乖乖吃药,不出十天,臣保证小公主就能痊愈。只是,臣担心药太苦,小公主不吃啊!这样夫人照顾起来,怕是会很辛苦!”
  朱樱宝听了松了口气,听御医这样担忧的话,她倒微微一笑。如果朝朝真有这样的力气哭闹不吃药的话,她倒不担心了呢!
  她有的是办法喂朝朝喝药,只要朝朝能快点好起来,她不怕辛苦的。
  冲御医鞠了个躬,朱樱宝感激道:“谢谢御医了,什么药对朝朝好,您就开什么药吧!我不怕辛苦的,只是后面,恐怕要多多麻烦御医了。朝朝太小,我又不太会照顾她,这样一出意外,真正打扰的倒是御医你呢!朝朝就拜托你了!”
  说到后面,朱樱宝差点哽咽出声,其实她自己还是个小大人;十八岁的年纪,在现代不过是刚读大学的女学生而已,有家里人的保护,他们还不懂人际间的复杂,社会的黑暗,又哪里懂得人间疾苦呢!
  照顾小孩,生病找医生,喂药哄孩子……这些她原来从来没做过的事,在齐岚后宫里做了个遍。
  而且还因为做的不够细致,差点危机到孩子的生命。她心里怎会不自责不害怕呢?前面强撑着等待御医的救治已经是她的极限,现在得知朝朝脱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就没了坚持下去的力气。
  所以原谅她现在想偷个懒,睡一觉起来,也许她就能看见一个活蹦乱跳,在她面前神气活现的朝朝了!
  送走了御医,朱樱宝已是精疲力尽。她摸了摸朝朝的额头,已经不是冰冷的温度,朝朝的身子也降下了烧热,有点凉。
  朱樱宝给朝朝的嘴唇润了些糖水,给她擦了擦脸蛋和手掌,而后干脆就把被子展开,盖住她和朝朝。她躺下,嘱咐冬何药送来了就叫醒她,她现在要休息一下。
  放下床帐,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和朝朝。她心里一时没了杂念,怔怔的看了朝朝良久,她才轻握着朝朝的小手,眉头紧锁的闭上眼……
 
☆、文之五十八  若非亲见,怎知它动过?
 
  朱樱宝这一觉睡了很久,也不知做了什么梦,总感觉梦里杂乱无章,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人和事,她觉得很累。
  醒来时她还有些迷茫,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已经醒来。直到她翻了个身,看到那坐在床边上的人。
  他坐在床边,朱樱宝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逆着光线,她看到他垂着眼帘,嘴角微弯,好似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脸上神情温柔,眉梢也是轻松和惬意。他一袭白色锦衣,领口绣着繁琐紧致的龙纹,隐隐还能看到龙身上泛光的鳞片,锋利的爪牙……
  他乌黑的长发被玉冠束起,有几缕就像主人一般不逊,非要从脑后跑到肩前披着,在白衣上染着黑色;它像是不满主人的忽视,要在这一副山水画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以示陪伴!
  而那温润君子,则是这幅黑色山水画里,唯一的彩霞!
  真是美啊!
  如同每一次的初见,都能带给她惊艳!
  朱樱宝呆呆的看着他,眼里有欣赏与痴迷。从不知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一个人,只是一个侧脸,就能让你看的入迷,驻目不舍,醉在这痴狂中。
  “钟唯懿……”静静看着,朱樱宝蓦得轻声唤他。像是想把这个谪仙般的人物,从画中叫出来。
  钟唯懿正在给朝朝擦脸,她已经醒了,但还没精神哭闹,只是蔫得小声哼唧。
  听到朱樱宝的声音,他手上一顿,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风轻云淡的语气唤过他的名字。
  他转眸,却见朱樱宝仍是闭着眼,她睫毛颤了颤,弯着的睫毛好像蝴蝶微动的翅膀,淡然无痕,若非亲见,怎知它动过呢?
  刚才那一声轻轻地声音,就好像是钟唯懿的幻听,它像一丝清风,在钟唯懿耳边悄悄吹过,不见印记,却在他心里掀起波澜。
  钟唯懿怔怔的看了朱樱宝很久,却又好像是一瞬。他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继续擦着朝朝的脸——只是少了分漫不经心。
  朝朝可能觉得不舒服了,挥舞着小手想躲开钟唯懿的触碰。即使病着也不肯软软性子,那傲娇的样子,真是像极了某人;那样的熟悉,钟唯懿却想不起来。
  钟唯懿却想逗逗这小东西,径直捏住朝朝舞动的小拳头,微用力不让她动了。朝朝撼动不了这欺负人的力气,瘪瘪嘴似乎要哭出来。
  钟唯懿见状微微的笑了,原来和一个心无蒙尘的赤子玩耍,即使不说话,也能达到内心的轻松与畅然。
  朝朝可不愿意和这样一个坏人玩耍,没有娘亲的怀抱,她的脾气可是很大的。
  于是在朝朝突然迸发的哭声里,朱樱宝腾得翻坐起来,看向了窘迫的钟唯懿。
  她方才叫出钟唯懿的名字才觉出不妥,他是皇帝,怎么能容忍别人的轻视呢!
  于是她马上又闭了眼,不理他的目光,反正她的声音那么轻,钟唯懿也许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呢!
  可是朝朝哭的那么大声,她再不醒来就说不过去了。
  朱樱宝伸手接过哭的伤心的朝朝,心疼她刚病好了点就被人欺负。于是在哄着朝朝,看向钟唯懿的目光里,就多了责备和不满。那神情,仿佛在斥责钟唯懿的照顾不周,委屈了她的小公主!
  钟唯懿在一边无奈的丢了手里的帕子,起身出了卧室。
  ……
  朱樱宝哄好朝朝,出来问冬何要药,没想到钟唯懿竟然还在这屋里。
  他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似乎在心里评价这地方给朱樱宝住到底值不值!
  朱樱宝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走过去,柔着微哑的声音问他:“皇上……怎么来了这儿?”
  钟唯懿负手傲娇转头,斜睨了朱樱宝一眼:“小公主病重都求到朕跟前来了,朕怎么能不来瞧瞧?不然又有人要来朕面前,诉说她的委屈卑微了!”
  朱樱宝知道钟唯懿是在讽刺她,但是给朝朝宣来御医的人确实是钟唯懿,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该谢谢钟唯懿的。
  朱樱宝赧然一笑,声音淡淡道:“皇上一个顶天立地的翩翩君子,怎么还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起来了。朝朝是你的女儿,你来看她不应该吗?”
  钟唯懿听了这话,眉毛一扬,被气的正要发作,朱樱宝却又接着道:“不过我还是谢谢你,在朝朝病重的时候找来御医,而且亲自照顾她!谢谢!”
  朱樱宝说的很诚恳,她看着钟唯懿,眼里闪着感激的光。那笑的轻松与庆幸的样子,让钟唯懿难以想象常林士对他说的,朝朝昏睡时,她的激动与焦虑,绝望与执着。
  那样的坚韧,真的很难让人对她生出厌恶与偏见。那不是虚伪,不是做作,那是真情与实感自然的流露。那痛苦时的挣扎煎熬,撑下来的惊人毅力,在一个女子身上真的很难见到。
  钟唯懿看着这样的朱樱宝,忽然就心软,收起冷厉,没了所有的脾气与暴戾。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皇帝开始软化······
 
☆、文之五十九   他待她如珍宝
 
  朱樱宝和他默然对视一会,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她转了转眼珠,轻笑道:“那皇上你现在这看着,我去给朝朝喂药……”
  钟唯懿没有说话,朱樱宝便径自端了药走了。
  喂朝朝喝药,真是一件很难的事。一碗药喝光,朝朝是哭了几声就睡了。但是朱樱宝却要守着她,时刻防着她出汗,再发烧,或者踢被子哭闹什么的。
  带孩子真是辛苦,守在她跟前,根本离不开半点。想要休息,心里却根本放不下,就是躺在床上,也闭不上眼。所以,还是守在这里,至少看见孩子还好好的,心里不会慌乱。
  朱樱宝在内室里简单的吃了饭,也没想到去陪陪钟唯懿,冬何有心提醒,但看见朱樱宝对朝朝这担心的架势,怕是也无暇顾及其他,就闭了嘴。
  钟唯懿倒是把碧萱阁好好转了转,这里好像还是它建成时的摆设装饰,朱樱宝来这里也住了小段日子,却对它没有任何的改变,好像是……觉得自己根本不会在这里住长久,索性不费那心思去布置它,免得到时候离开了却惦念不舍。
  钟唯懿对这些简单的摆设不解,却没有说什么。他转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给朝朝喂药的朱樱宝出来。
  他本来是没打算来碧萱阁的,只是常林士回去说看朝朝的样子确实病的厉害,而他当初执意要接他们母女入宫,如果现在不去看看,难免惹人怀疑,他便来了。
  他来的时候,朱樱宝正和朝朝睡得沉。他踩着不满而来,却在看见朱樱宝把朝朝护在身边的这样不安的睡姿后,生出了别的情绪。
  他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朱樱宝都没有醒来。他看见她始终皱着眉头,好似在梦里都是不开心。明明睁着眼时是那样的无忧与纯粹,明媚与骄傲;原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还是会露出哀伤。
  钟唯懿想着时,却见朝朝的手动了动,挥舞着手时眼睛也睁开了。她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哭就被钟唯懿给抱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当钟唯懿看见朝朝迷蒙的睁开眼睛时,他就生出了一股奇妙的感觉。好像心里有丝柔软被这个小东西唤起,明明那时候见朱樱宝,她还在朱樱宝的肚子里,不知是什么模样;现在呢,她却在他的手掌里,会哭会笑,会牵动起他不知道为何而起的心思,会让他觉得,他们仿佛就是父女,他确实是疼爱她的,他跟她有着最普通最亲密的父女情,他会待她如珍宝。
  钟唯懿抱着朝朝,就像之前他看到朱樱宝抱她的姿势——虽然不是很熟练,僵硬的动作让他想要放手。
  然而在这个没有人窥见的时刻,他想要抱一抱这个孩子,她带给他的片刻温暖与安慰,让他想要体验一下作父亲是怎样的感觉、会有怎样的满足与微妙的情感。
  钟唯懿抱着朝朝,轻轻揩去她嘴角的涎水。捏捏她肉肉的脸,看她不满却躲不开他的手,他像是逗女儿的父亲,不自知的笑了。
  从前也没有抱过孩子,然而这第一次做起来却是无比的顺手,朝朝没有在他的怀里哭闹,她只是睁着湿漉漉的晶莹大眼,有些委屈的看他。
  这个人为什么不哄她,不给她甜甜的水喝呢?亲亲娘亲在哪里啊?唔……她要娘亲!
  朝朝瘪着嘴,因为没有力气哭,只能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娘亲。她很生气和害怕,娘亲去哪了呢?唔,现在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人了!
  钟唯懿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朝朝会怎么做。
  朝朝伸手揉了揉眼,小胖手又抓着钟唯懿的衣襟,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像是在拥抱他,寻求他的保护。她蔫蔫的哼唧了几声,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小脚丫。
  钟唯懿抱了个满怀的小肉娃娃,他的下颚挨着朝朝的额头,感觉到微微的湿意,应该是睡觉时出的汗,朱樱宝给她盖的很厚。
  怀里被温暖填满,钟唯懿抱着朝朝,胸腔里是少有的满足与感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柔和下来,常带的戾气好像也减弱了。
  他调整了下姿势,空出一手摸了摸朝朝的脸,果然也微带黏糊。应该是要给她擦汗的吧?
  钟唯懿抱着朝朝走到门口微撩纱帐,对守着的冬何轻声道:“打盆温水来!”
  冬何惊诧领命,又问:“要叫宫人进来给夫人洗漱吗?”她以为是朱樱宝醒了,却听钟唯懿道,不必。
  冬何行礼,却在安静里听见有孩子小声的哼唧。皇上竟然是抱着小公主的……
  她完全惊呆了。后宫里没有孩子,谁见过或者听说过皇上抱孩子的啊,她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小公主真是得皇上宠爱的,竟然有这份殊荣。亏他们之前不见皇上来碧萱阁看望,还以为皇上不喜这民间接回来的公主呢!他们真是想太多了……
  冬何满心复杂的去准备了热水,还端了碗糖水送进去,那是喂给孩子喝的。
  钟唯懿将朝朝放在床边的软榻上,拧了帕子给她擦脸。朝朝没有乱动,但是好像闻到了糖水的甜味,不愿意先擦脸。她扭头躲开了帕子,却吧唧着嘴要吃的。
  钟唯懿看她倔强不服的样子,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新鲜,竟然有人敢给他使性子,他却没办法去罚她,因为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于是钟唯懿只能先给朝朝喂糖水,他把她抱在怀里,动作笨拙的喂她。也许是糖水太烫了,朝朝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糖水吐到钟唯懿的衣服上,他只是身体更加僵硬,却也没有扔下朝朝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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