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将到新年,宫里又开始忙活起来,朱樱宝是不关心这些事的,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了。例如,配合杜之琳宴请世家宗妇,当好一个花瓶。
杜之琳又来碧萱阁了,这次她还是来给朱樱宝送东西的。新年了嘛,大家都要做新衣啊,所以她又送来了一批新鲜的好锦缎,说是皇上吩咐给长公主做冬衣的。可那样明亮华贵的料子,又哪里适合孩子做衣裳呢!不过是皇上想疼宝妃,又怕招来宫里人的闲话,拿长公主做幌子罢了。左右宫里就这一位最精贵,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也无人敢议论。
杜之琳不敢大意,钟唯懿有什么吩咐她都是亲自做。朱樱宝觉得有时候她真像钟唯懿的管家,钟唯懿后宫里的琐事都交给她,是真倚重她相信她,还是觉得她只配做一个供人使唤的女仆呢?如果钟唯懿根本不曾把杜之琳看在过眼的话,那她的那些虚名与付出,只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杜之琳端坐在朱樱宝下当,既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端着姿态难为。毕竟她只是个沾朱樱宝的光才晋升的婕妤!大厅里摆着许多鲜美靓丽的缎子,杜之琳说这都是皇上亲喻送来碧萱阁的,给长公主做新衣。
朱樱宝看着快亮瞎眼的布料,想问钟唯懿,你确定这能给小孩子做衣服,也太花哨了吧!
可当着杜之琳的面又不敢表现出不满,不然人家还以为你这是在炫耀呢!朱樱宝含笑收下了东西,表达了自己对皇恩眷顾的莫大荣幸,谢过皇上谢过她,以为杜之琳就要走了。没想到杜之琳却提出,想看一眼长公主。说自打周岁宴后,就没见过长公主的面,倒是有些想念了。
朱樱宝不好推脱,这只是个人之常情罢了。就让人去带朝朝出来,自打留用了冬何与秋浓,她就让绿蕙在朝朝身边伺候,因为绿蕙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人,当然最放心她照顾朝朝。
绿蕙抱着朝朝出来,朝朝正拿着一个波浪鼓摇着。她最近很喜欢这些叮当响的小东西,钟唯懿就让内务府做了些小玩具过来。看到朱樱宝,她就要下地走过去,绿蕙没有阻拦,她知道朱樱宝也想让朝朝尽快学会走路。
朝朝迈着摇晃的步子,嘻嘻笑着向朱樱宝跑去。朱樱宝张开双臂接住她,在她耳边道:“朝朝,看那是琳婕妤,你走到她那去再回来,娘亲给你糖吃好不好?”
朝朝转头,看到笑望着她的杜之琳,乖巧的走过去,把手里的波浪鼓给她,意思要她晃着玩儿!
杜之琳接过波浪鼓,看着圆润可爱的朝朝,眼里浮现出羡慕。然而她很快掩饰下去,对朱樱宝道:“长公主现在会走路了,长得又好看,娘娘真有福气。”满宫只她一人有孩子,母凭子贵,朱樱宝可不是最有福气的!
朱樱宝笑笑,“别看朝朝现在乖,闹起来的时候可让人烦了,真想狠狠教训她一顿,发脾气的时候哄也哄不好,也不知这样倔强是随了谁!”
杜之琳看着不过走了几步又懒了,走到朱樱宝那儿就赖在怀里撒娇的朝朝,淡淡笑了:“便是长公主再不乖,娘娘也舍不得责备吧!皇上那里,也该是不许的。长公主毕竟是天之骄女,有脾气又有什么呢!”
朱樱宝没有接话,哄着朝朝喝水。杜之琳目光随意扫过朱樱宝身后的冬何,微微一闪。
~~~
好不容易送走了杜之琳这个大神,朱樱宝才微微松气。也不知道钟唯懿怎么想的,傻掉了吗,每次都让杜之琳来跑腿!他自己倒见一次就闷上几天不出来。
陪朝朝玩儿累了她就和朝朝一起睡了,晚上绿蕙来报,杨御医来给长公主请平安脉了。
杨御医给朝朝检查一番,活蹦乱跳的没一点儿事,他就放下心了。
只是朱樱宝却有个疑问想问杨御医,她请杨御医到一个静室里,好奇问道:“是否每一次御医出诊,都会把详细情况记录在案?”
杨御医点头,朱樱宝又问:“那向贵人近日身体不适,可否请了御医?”
杨御医道:“这个倒没有,不过微臣不是向贵人的指定御医,也不太清楚向贵人身体如何。”
朱樱宝点头,复拜托杨御医道:“我去看了向贵人,看她情况不太好。她又喝了酒,情绪波动大,我有些担心她。如果杨御医有空,可否帮我多留意下向贵人?”
杨御医自然应允。朱樱宝又问了朝朝现在阶段要注意的地方,才送了杨御医离开。
不过向芳洲到底那日的情绪失控是因为什么,多日氤氲出的药香又为哪般,她可是很奇怪!一个不受宠的女人,依照向芳洲那性格,也不是为钟唯懿黯然伤神的。那么她心里,有的到底是谁?
朱樱宝觉得,自己偶然间可能挖到一个宫闱秘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有更新哒!
☆、文之七十五 忘了他是帝王
过了一月,描春宫的修缮基本完成了,都是宫里出资出力,朱樱宝一点也不担心。
这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宫里过年的相关事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些都是常林士和杜之琳在管,朱樱宝一点没沾手。
而受了朱樱宝恩惠的向芳洲,觉得自己也不能再藏在描春宫,是该去拜访一下朱樱宝,以表谢意了!
朱樱宝正在给朝朝试新衣,尚衣局做的衣裳精美极了。只见朝朝的凤袍外面罩着一件正红色冰绸马甲,马甲的左右襟处各绣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麒麟捧珠,脚踏祥云的图样。
朝朝也是穿了新衣兴奋极了,在朱樱宝面前不老实的蹦跶着,挥舞的小手如玉一样般,看不见那一双玉腕上戴得什么首饰,只是能听到一阵环佩之声,清脆悦耳。
朱樱宝并没有半分恼怒,只笑看朝朝在榻上闹腾。可能在古代长大的孩子,也只有穿新衣这一件事可供娱乐了。
向芳洲神色淡淡的看着这一幕,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等到朱樱宝觉得玩够了,才止住她,除了她身上尖锐的饰物,让绿蕙盯着她,带她一边爬着玩去。
“向贵人身体可好些了?”朱樱宝抿了口热水,笑问她。
“没有再喝酒,被春鸣天天看着喝药,我觉得已经好全了。所以,才敢来看望公主与娘娘。”回答朱樱宝的话时,向芳洲脸上才有了浅笑。
朱樱宝点头,不甚在意向芳洲清冷的神色。她忽然想起一事,又问:“描春宫番修的如何了?一切都还合你意吗?”
提起这个,向芳洲定定看了朱樱宝一会儿,见她眼里尽是真诚,她眼里也露出暖意来,终于是放下了所有防备,向芳洲诚挚的答谢朱樱宝道:“娘娘会帮我,我真是没有想过。其实在描春宫住了这么久,它是怎样的环境我完全不在乎。可是能有一个人关心我,在意我过得是什么生活,我还是会感动,会想要更多。娘娘,不是我看不上你的帮助,只是在宫里,我注定要一个人孤苦而活。以后的日子,我不可能光靠你的帮衬生活,将来不论我如何,请您看着就好,您的好意,我都明白……”
朱樱宝听着向芳洲的话,心里有些郁闷。第一次帮人结果被拒绝,她是该庆幸不用惹祸上身,还是悲哀这深宫不能相信人心呢?
朱樱宝摸着杯子的轮廓,静默一会儿,语气低沉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插手你的事。这一次算我不对,但还是请你接受吧!就当我不忍心,看到那么漂亮的宫殿被荒废。”
向芳洲深深拜过朱樱宝,心里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要冷漠以对,和她保持距离。因为自己以后要做的事,不该牵扯进她。
向芳洲离开后,朱樱宝看着她送来的礼物,尽是些小孩子玩的,虽不值钱,却胜在新颖,可见也是用了心思的。只是不知,这样一个高傲的女子,究竟要怎样,才能打开她的心扉呢?
心情有些低落,晚上钟唯懿来的时候,难得看到朱樱宝秀眉轻蹙的模样,那眼笼淡愁的样子,可不比林妹妹差,也是极惹人怜惜的。
她就卧在卧房的琉璃榻上,静静看着窗户发呆。浑身散发出“宝宝不开心,惹我者死”的气息,明眼人都不敢去触这火气。
包括专业炮灰的朝朝,也被绿蕙抱的远远的,就算她晚上又闹起来不肯吃饭也不敢给朱樱宝说。
然而有新的炮灰专业户上岗,众人也不用担心朱樱宝的低气压,纷纷屏息退散。
钟唯懿进到卧房,也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有失落,有不甘。他不禁一笑,走到朱樱宝身边,才看到她冷着俏脸,一副谁也不搭理的样子。
他坐下,伸手摸她的脸,被她躲开了。然后她就侧卧着,像是没有看到人一般。钟唯懿第一次看到有人跟他闹脾气,觉得有趣,便自己笑着凑过去在她耳边道:“怎么了?朝朝惹你生气了?”
朱樱宝不说话,钟唯懿又执起她的手,轻佻着语气问:“用膳了没?是不是等朕等久了不高兴了?”
朱樱宝闷闷道:“不是。我不想吃饭,皇上自己吃吧!”
她现在实在是难以用笑脸去讨好钟唯懿,她的心情糟糕透了,没有和钟唯懿调情笑闹的心思。
然而钟唯懿却没有料到朱樱宝此刻的心情,只是想,美人嘛,时间久了就会使小性子,想要男人哄哄。而男人也吃美人这欲拒还迎的一套,钟唯懿之前风流逍遥时,也对美人怜惜纵容,此乃情趣,此时对着朱樱宝,低声柔哄也不觉得有什么。
钟唯懿捏着朱樱宝的手慢慢向上移,到了她柔软的地方故意碰了几下,看到朱樱宝的身体微颤,他坏坏笑了,揶揄道:“原来宝妃是想朕了,难怪如此失魂落魄……”他的手落到朱樱宝领口,还没探进去,突然就被朱樱宝抓住,用力的甩开。他还没反应过来,朱樱宝已经腾得坐起来,双眼通红的看着他,眼里有憎恨和厌恶。
“不要碰我!”她声音尖锐,眼里寒冷,藏满了愤恨和轻蔑。
钟唯懿被朱樱宝冰冷的眼盯得愣了下,他想问朱樱宝怎么了,却被她激动的推下了琉璃榻。朱樱宝情绪失控时力气用的很大,钟唯懿直接就被推得躺坐在地上。他愕然的看着僵硬在榻上的朱樱宝,一时忘了起来,忘了生气——因为自己帝王的尊严被践踏了。
朱樱宝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钟唯懿,他是被她给推倒的。真是胆大包天……
她喘着粗气,理智慢慢回来。她惹怒了一个君王,丢尽了他的面子,她该怎么处理,才能在他盛怒的时候,保全自己的小命?
钟唯懿脸色变得铁青,眼里的情愫凝结成冰。他对女人纵容温存,并不是让她放肆,触犯到他帝王的尊严。他从来都是骄傲凌人的,何时被人这样嫌弃憎恶,毫不留情的推开过?
简直是奇耻大辱!
钟唯懿慢慢的站起来,脸色阴鸷的走向朱樱宝。朱樱宝感觉他是带了一团黑气而来,周身的低气压能把人冻死,他一皱眉一瞪眼,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让她恐惧迫切的想要逃走。
朱樱宝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她咬唇,内心又是后悔又是惊恐。泛红的眼里泪水就跟断闸的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刚才她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就是听到钟唯懿那调戏女子的话,突然很羞耻很生气,发火时脑子一空白就把此刻她无比讨厌的男人推下去了。她竟然忘了他是什么人了,是他对她太好,让她得意忘形了。
看到钟唯懿寒凝如霜,冷硬如铁的面孔,朱樱宝一怕就又做了一件让人捂脸的错事。
她像是偷吃被发现的猫儿,一下子敏捷的跳起来向卧房外跑去。然而惊俱里动作僵硬,虽然敏捷却不迅速,还未跑出去就被钟唯懿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她要作死了,谁也没有办法←_←
☆、文之七十六 很不安怎去优雅
钟唯懿捏着她的手腕,桎梏着她如同铁链。把她一步步逼到墙角,钟唯懿邪笑着,眼里是暴怒与嗜血,看的朱樱宝眼泪直流,面容惊恐,她瑟瑟发抖的避开钟唯懿慎人的眼神,柔弱的如同一朵娇花,让人就想去□□。
“你跑什么?”钟唯懿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低沉邪狞。
朱樱宝双手抱胸,就是电影里被恶霸调戏的经典保护动作。她仰头看钟唯懿,被他狠戾的神色吓得抖的不行,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朕又没说要打你,你怕什么?”他的手抚过她沾泪的睫毛,语气危险的像是集尽了怒气的恶魔。“刚才推朕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呢?”
朱樱宝咬着唇,简直不能更害怕。钟唯懿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打她,可这样阴阳不定的语气,更让人胆战啊!
就是看不得朱樱宝做错了事还眨着眼睛祈求的看他的样子,就像是自己逼得她犯错一样。钟唯懿捏着朱樱宝的手猛然用力,疼的朱樱宝脸色惨白,她挣扎,却还是敌不过这暴怒的男人。
“说话呀!朕要怎么罚你才好呢?”钟唯懿的手移到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处,觉得只要他用力一捏,就能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从此消失。可是,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欺负她一番会更好玩。
感觉到钟唯懿一瞬流露出的森冷杀意,朱樱宝是哭都哭不下去了。她的手无力的抵着他的胸膛,想借此让他捏着她脖子的手松点力气,她快窒息了。
朱樱宝艰难的呼吸,发出的声音细如蚊鸣。“皇上,我错了……”你要打要骂就动手吧,别这样折磨人好吗?
朱樱宝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被绑匪抓住,威逼折磨的时候。可那时她知道自己没有危险的,因为他们只想谋财,没想害命。可眼前这个犹如修罗的男人,却是真的动了杀念。他没想放过她,如果她再不挣扎一下,可能难以从他手中博出性命。
这样艰难的挣扎求存,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感到脖子上的铁链还是渐渐收紧,绝望慢慢升起,她好似放弃的闭眼,等着这场磨难结束。
钟唯懿没有动作,只是双眼幽深的盯着朱樱宝惨淡的面容。就在僵持之间,朱樱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孩童的笑声。虽然模糊,朱樱宝却知道,那是她的朝朝。
笑的开怀清脆,充满生气,宛如能清除你内心恐惧与绝望的天籁。可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去,那这清纯之音,是否会蒙尘,如困在描春宫里的向芳洲,纵然不喜无望却只能孤芳自赏。
朱樱宝的身体颤动起来,她垂下的手捏着衣摆。挣扎又纠结,她不想死,她放不下朝朝,她不甘自己用心想过的生活,就这样轻易折碎在一个人掌间。最重要的是,她的朝朝,离开了她,要怎么办?在这吃人的深宫,难道去指望眼前这个无情冷酷的男人吗?
朱樱宝缓缓睁眼,撞进一双黑如浓墨纠缠成云的眸子里。在那幽深里,倒映出的她柔弱却又倔强。声音沙哑的开口,她道:“皇上,我错了……”依然含有泪光,里面却有无声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