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忙去挽起红珠道:“红珠姐姐快起来,莫要如此客气。我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一切还要仰仗姐姐。”
红珠见林黛玉如此谦和有礼,心下更敬重了几分。
七王府里,薛宝钗由于七皇子娶了王妃贾迎春、侧妃史湘云,心里已经是极为不痛快,好在有个傻狍子堂妹薛宝琴给她当刀子使,挑唆的薛宝琴没事欺负欺负二木头贾迎春和性情单纯的史湘云,自己心里还能略略解气,而且管家的大权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因为七王妃在贾府养尊处优惯了的,不宜操劳,而史湘云是侧妃身份,不宜强出头,借着这些由子,薛宝钗强攥着。——此也算一件让自己安心的事吧。
刚略略得意,忽然有老婆子来报,说送进宫的两个丫鬟出了大事:翠丝死了,雀儿被林掌茶派到府里来,说掌茶有话要带给夫人。
薛宝钗一听大惊,忙说把雀儿请进来。
那雀儿一进门便瘫软在地上,薛宝钗的丫鬟莺儿见了自家妹子如此,先哭了个不住。雀儿一行哭一行把发生的事和林黛玉让带的话说了一遍,薛宝钗又气又恨,嘴唇都紫了,暗暗咒骂林黛玉狠毒,府里面外面都不如意,思虑过多的薛宝钗竟厌厌的大病了一场,管家的大权也旁落到了史湘云手上。
真乃古话所说:机关算尽一场空。
再说宫中的林黛玉也不曾过得安稳,竟夜夜噩梦,梦中竟全是紫鹃和李奶娘的冤魂哭着要林黛玉替自己报仇,噩梦惊醒后,林黛玉一边苦练《冷月葬花》武功,一边钻研掌茶司的制度,力图在这宫中站稳脚跟,再图谋扳倒贾氏一族,替紫鹃等报仇雪恨。
☆、第三十章 给元妃娘娘一记耳光
在中和殿掌茶司内林黛玉,用三天的时间将掌茶司储茶房内所有的茶品规弄整齐,并进行了盘点,哪一种短了,哪一种时间过久需要扔掉换新的……等等细节了如指掌,又每日研读掌茶司的茶谱和皇帝用茶实录,竟无意间翻出珍妃担任掌茶司女官时的一些零星记载,其中关于皇帝每夜批复奏折时必饮的一道茶品,是用新摘的祁连红茶尖儿几钱、铁观音几钱、九月菊花瓣几钱、秋露几钱、冰糖几钱,混在一起烹煎,用水晶茶碗盛了,拿到冰室之中镇着,出少许冰碴后呈给皇上,并且给此茶取了一个名字,叫:秋珍茶。
林黛玉仔细研读了这一段时间的记载,发现这段时间皇上一直服用此茶,一直到珍妃薨逝之后。并且细心的林黛玉发现,珍妃薨逝之后的十天的记录,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林黛玉沉思了一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下已经猜出了□□分,腹内说道:“这是着急要露出狐狸尾巴!这一次别想用一个小丫头子的命来了事,必要让你们现一点原型,你们才懂得一点收敛。”
即刻命人拿来此茶的配料,在小茶室内认真的烹起茶来。
烹了几巡,都自己小口尝了,皆不满意,直到第十天,林黛玉方对此茶品有了十成的信心,便有茶室值班的的宫女雀儿上来道:“掌茶费了这么多心思调制的秋珍茶,今日总算色味俱佳,何不今夜便呈了皇上,也好让皇上对咱们掌茶司刮目相看?”
林黛玉冷笑了一声,道:“甚好。我记得红珠手下去送茶的宫女总是固定那个几个,如今是新的茶品,何不派个新人去?我看你如今也学的差不多了,今儿就派你去侍奉,也在天子面前露露脸罢。”
雀儿脸色死灰一般难看,死命推脱,可林黛玉态度坚决,只得领命了。
及至晚间,忽然赵贤公公那边派人来请林黛玉,道:“林掌茶为何如此大意?派去侍奉茶的宫女雀儿竟忽然闹肚子,还不换个明白的宫女过去,再晚一些怕是会龙颜不悦了呢。”
林黛玉又冷笑,果然是雀儿在搞鬼,雀儿出宫见了薛宝钗一面,像是吃了什么定心丹一般,竟如此大胆,又开始行动起来了。林黛玉忙换了茶品,换了宫女,前去送茶。
林黛玉见雀儿不去,便不用秋珍茶侍奉皇上,如此耗了十多天,林黛玉相信这么多人,设计了这么多连环扣,废了这么多心思,她们是耗不过自己的。
终于,雀儿又悻悻的来到茶室,对林黛玉道:“奴婢今日身子觉得好些了,掌茶何不今日就将秋珍茶侍奉给皇上,讨个彩头?”
林黛玉浅笑道:“这些日子我只想着把这彩头留给你,偏你一到得用的时候就闹肚子。秋珍茶今天下午做了两盏,送冰窖里镇着呢。我才刚尝了,甚是不错,你只安排端了去伺候罢。”
雀儿目光一沉,笑着答应着退了出去。
林黛玉早早的歇息了,她要养足了精神等着晚上的一场好戏。
果然,酉时不到的时候,正是皇帝快要进晚茶的光景,小白在外面禀告:“主子,雀儿的事发了。”
原来林黛玉料定今晚有事,故和衣而睡的。她忙起身对着镜子简单理了理妆容,便推门出来,小墨、小白跟着,主仆三人直奔赵贤大监的太监总管处。只见掌茶司专门负责送茶的宫女红珠等人都在,雀儿跪在地上哭泣不止。
林黛玉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慌忙进来问:“公公,到底发生了何事?雀儿这是怎么了?”
赵贤少有的对林黛玉脸色难看,哼了一声道:“林掌茶,杂家以为你是个安分的,却没想到你竟做出这般没头脑的事。你知不知道这秋珍茶是皇上的禁忌?自从珍妃娘娘薨了之后,皇上说:‘朕再不得饮秋珍茶了。’,下令将秋珍茶的茶方子都封了。如今你竟自作聪明,要不是杂家见今日伺候的宫女换了,多问了一嘴,这茶早就端进去了,还不得让万岁爷雷霆震怒?那时候林掌茶能担待的起,杂家还看不得万岁爷气伤了龙体呢!”
林黛玉忙慌张的告罪,红了眼圈解释道:“都是黛玉的错,幸亏有赵公公,才免得林黛玉犯了死罪!赵公公请受奴婢一礼!”
说着林黛玉便跪下去磕头。赵贤知道林黛玉的来头,况且上次翠丝之死,皇帝还有意无意的替林黛玉脱罪,伴君多年的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何,所以不敢大得罪林黛玉,于是叹口气命人去扶起林黛玉,林黛玉拭了两滴泪,缓缓的道:“黛玉知犯下大错,只是黛玉真真的不知皇上将这秋珍茶的方子封了,不准掌茶司再用。方子明明在册子里,望公公明示……”
赵贤一听如此,满脸狐疑,问道:“林掌茶是在册子里看到方子的?”
林黛玉一遍垂泪一边点头。
赵贤冷笑了一声,冲着红珠等人道:“看来你们掌茶司还是有人弄鬼,非要把你们的新掌茶害死才肯罢休!”
红珠等人一听,慌的都跪下说不敢。红珠道:“皇帝用茶实录乃机密之物,启是我等奴婢能做手脚的?整个掌茶司只有文书女官能经手此物。”
一语未了,一个宫女磕头如捣蒜一般哭着道:“奴婢乃是掌茶司的文书女官芳如,所有文书类的东西,奴婢皆是只呈给了林掌茶一人,别的一概奴婢一概没有做,望赵公公、林掌茶明鉴!”
林黛玉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书籍道:“芳如,你说话要仔细,你给我的文书,我即便夜里也要带在身上,定没有第二个人动过。你若说你没动过手脚,那便是我。”林黛玉将书卷递给芳如,“你再看这可是你呈给我的?”
芳如战战兢兢的接了书卷,看了之后大惊道:“这并不是我们掌茶司的实录!我们掌茶司的书卷都有印章,这个印章并不是我们掌茶司的。这本实录乃是仿造!定是有人不知在什么时候故意调换了文卷!”
“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行此等杀头之事?!芳如,你可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查阅掌茶司的书卷?”林黛玉不怒自威的问道。
“回……回林掌茶……奴婢不敢说……”
林黛玉垂着眼帘,回身对赵贤道:“赵公公,黛玉初来乍到,对这宫里的规矩还不甚熟悉,遇到这样的事,还望公公替我做主,不要冤枉了好人,也不要让芳如难做才好。”
赵贤叹了口气,对林黛玉道:“不用芳如说,杂家知道是何人有这个本事。杂家心下有数了,自会出处理,你们都退下吧。”
林黛玉带着一干宫女回掌茶司,自不必提。
过了两日,林黛玉果然听说凤藻宫里的一名文书宫女自尽。林黛玉冷笑道:“果不出所料,依旧是找了个替死鬼,只是可惜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小白唾道:“有何无辜?助纣为虐的货!还是多亏了主子神机妙算,早知道了这是贾元春放下的套,有权利查阅皇帝的用茶实录的,除了皇后,再就是贵妃。皇后被冷落多年,十多年不曾踏进这掌茶司一步,还不是元妃娘娘时不时的借关心皇上的由头,派人来查阅皇上都喝了什么、吃了什么。做这样无耻的事,咱们还不嚷出来,真真便宜了那贾氏!”
林黛玉道:“元妃娘娘这些年来所作的无耻之事何止这一件?皇上圣明,岂有全然不知的?还不是纵容着她。我们这件小事更不便嚷出来让皇上忧心。况且此刻我们并未出手,便已经死了一个凤藻宫的宫女,已经算是给元妃娘娘一个耳光了,算是值了。”
“主子说的是。只是那帮着撺掇的雀儿,主子打算如何处置?”小白又问。
林黛玉笑笑道:“随她吧,她既然都敢如此行事,想必是抱着必死的心。我们何苦又去害一条人命?”
“主子心过善了……”小白叹道。
☆、第三十一章 珍妃福荫女主得帝心
论起来,林黛玉的原主并不能说是非心善之人。譬如在原著中,林黛玉说乡下来打秋风的刘姥姥是母蝗虫,语气里满是嫌弃和讥讽,——一个对弱小贫穷没有怜悯之心的人,怎么能称得上善良?
而现在穿越过来的林黛玉,她的心却是真的博大而善良。她知道有人入骨的伤害了她,惨杀了她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紫鹃、奶娘、李千、李万,甚至是雪雁,她却还是不想对仇人大开杀戒。她尽可能的去容忍,即便每夜被噩梦折磨,她的内心还是希望所有的人能内心向善,即便那些人并不能如她所愿,她也希望能尽最大限度的去宽恕,只当积了阴德。
凤藻宫里贾元春被赵贤公公客气的点破,愤恨之后只能拿出一个文书宫女来顶罪,又许以赵贤许多东珠玉帛做为礼物,以为此事可以就此罢了,谁料一连十几日皇帝都没有再驾临凤藻宫,反而是一连几天都在明含香的的关雎殿里用膳、安寝。这些天宫里的闲言碎语都在疯传:元妃得宠十几年,气数也该尽了,现在轮到香妃了。这香妃人品相貌、文采气度都比元妃要强得多,不仅如此,香妃的娘家也比元妃要强些,香妃是相门嫡女,而贾元春只不过是个落寞的国公府小姐……最重要的是香妃正当妙龄,元妃保养的再好,也只不过是个风韵犹存的徐娘半老!
这一席话传到耳目颇多的贾元春耳朵里,贾元春气了个半死,把宫门关起来,在里面摔了一些价值不菲的玉器和古玩,拿几个宫女太监撒气。
旧人哭,新人也并未得意忘形。
明含香在关雎殿服侍皇帝谨小慎微,说话行事极有分寸,让皇帝非常舒服。
原来“秋珍茶”事发的那一天,皇帝便已经知道了这是贾元春布的局。这些年来皇帝一直纵容贾元春,理由不过是贾元春初入宫时天真烂漫,性子刚烈又对皇帝忠心不二,且数次怀上龙裔而流产,受苦颇多,于是这些年贾元春在自己眼皮底下玩的那些小手段,皇帝皆装作不知。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珍妃乃是皇帝最心爱的女人,秋珍茶一直是皇帝心中不可触碰的东西。贾元春竟蠢到拿这东西来陷害自家表妹!这不仅触碰了皇帝的痛楚,也让皇帝对贾元春旧的积怨爆发,厌倦感不由的带了出来,但是顾及多年的情分,没有降罪,只是冷落她罢了。
皇帝在关雎殿半月有余,宫里的闲言碎语越发的多,就连内监处、珍宝司、礼仪司的所送的东西,也比寻常多了许多,名义上是因为皇帝在关雎殿住着,不可让皇上短了用的,集市上都是为了讨好新得宠的妃子罢了。与此相反,凤藻宫每日的用度竟大减了,骄奢的贾元春本来便心情不佳,现又受了奴才的委屈,哪里肯依?把紫薰尚宫和各处的总管执事都叫去训斥了一番,闹的动静非常大,赵贤不得不在皇帝身边回禀。
皇帝此时正在关雎殿的书房批阅奏折,香妃在一旁静静的侍候。皇帝道:“元妃不知进退,看来朕需要做些什么以示警告了。”又见香妃全当没听到一般,只顾围着熏炉调香,便问道:“爱妃,你怎么看?”
明含香忙停了手中的活,走过来在皇帝旁边坐下来,颔首道:“回禀陛下,臣妾觉得皇上不该如此。”
皇帝奇怪:自古后宫女子皆是视其他妃嫔为眼中刺,恨不得别人都失了帝宠才好,这明含香却是个例外,朕倒要看看她为何这么说。便问道:“哦?爱妃为何如此说?”
“陛下,元妃姐姐侍奉帝侧十几年有余,日日不敢怠慢,对陛下忠心不二,人尽皆知,这是其一。其二,臣妾侍奉陛下日子尚浅,但是也能感受到陛下习惯于元妃姐姐的脾气性子。陛下要是真要没了元妃姐姐,恐怕也会伤神。臣妾不愿陛下有任何忧虑,望陛下念在十几年的情分,今夜便移驾凤藻宫罢。”明含香说的句句在皇帝的心上,皇帝不禁动容,大笑着赞道:“爱妃不愧是明相之女,竟想到朕的心里去了,朕这么多的妃嫔美人,也只有珍妃和你做过赶朕去别的宫的事。”
皇帝还是第一次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提起珍妃,并又说了许多珍妃的往事,说到秋珍茶,皇帝心结渐渐打开,一时竟兴起,吩咐赵贤道:“今日朕和爱妃高兴,你即刻去命掌茶司进上秋珍茶,让朕尝尝和当年的味道是否一样。”
这边林黛玉忽然接到御旨要呈上秋珍茶,还以为有什么大祸,赵贤忙说:“放心,万岁爷今儿高兴着呢。”
林黛玉方放下心来,忙精心细致的备了茶,亲自命宫女端了,随行这一起送到关雎殿。
林黛玉亲自奉上茶品,手腕的玉镯露了出来,皇帝一眼瞥见,脸色顿时僵硬了一瞬,之后便不着痕迹的消失了。
皇帝和明含香细品,明含香眉眼和顺,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倒是皇帝喝了后,先是眉头紧锁,林黛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皇帝又赞道:“这味道竟和当年珍妃做的一模一样,林掌茶不愧为书香后裔,聪慧手巧,朕须的赏你些什么。”
明含香也偷偷的给了林黛玉一个赞赏的眼神,林黛玉回敬给她一抹淡淡的微笑,跪下来道:“侍奉皇上饮茶乃奴婢之职责,奴婢不敢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