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瑞叹口气，认命的认真想了想，数了几个，“画家，作家，设计师，摄影师，看坟地看林子的.......”
越人歌一个个听下来，没有一个适合他的。看林子还行，可肯定又会被妖怪缠上，“我就会看古董古迹，我小学都没念完，一张文凭都没有，我就是一个纯粹的考古学家。拜托您，再帮我想想，好好想想吧。我找小九去了......”时间长了，越人歌不放心。
张子瑞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一张正经文凭都没有，纯粹靠经验眼力和运气的考古学家，这也是一个大奇葩了，“行了行了，下次过来时我告诉你吧......”小九是一个月来一次，一个月呢，应该能让他帮越人歌好好想想了。
越人歌还没走近游戏室，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门口，还有喊叫的声音，还想是在呵斥什么。越人歌心里一急，快步跑了过去，挤进人群进了屋一看，顿时黑线满头。
自家小霸王正一挑三，屁股底下坐着两个哭个不停的男孩子，手上还扯着一个女孩子的头发。有两个女人一边骂着什么一边伸手，想抢过小女孩，可小九一手扯着小女孩的头发，一手扯着小女孩的肩膀，就跟耍棍子似的，用小女孩当武器，毫不费力的把小女孩甩来甩去，打的那两个女人不能近身。越人歌看了一眼之后，知道闺女吃不了亏了，就抽身想出去。
到不是他不心疼闺女，而是依照他的经验，小孩子打架这种事，大人搀和进去了，孩子就容易吃亏了。还不如让孩子熊气冲天的，自己解决.......可他刚要转身，就听见小九高兴的叫道，“爸爸！”
无数道注视投到了自己身上，越人歌就算脸皮再厚，还是咳了下，然后才从容不破的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容，语气淡淡的对小九说，“回家了，别玩了，和小朋友再见......”
你眼瞎啊！！！
被打孩子的两个妈妈，就是被小九用自家孩子揍得那俩女人，虽然被越人歌的美色闪了下眼睛，但到底心疼孩子排在第一位啊，拿小九没辙也就罢了，还能拿你一个大男人没辙了啊。上来就揪住越人歌的袄领子，“你家孩子活土匪啊！！”“你怎么教育你家孩子的啊！！”“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越人歌后仰着头，躲开飞过来的吐沫星子，还是叫小九，“和小朋友再见......”他就是眼瞎了！！就是看不见闺女揍人！怎么滴吧！
小九站起来，手里还扯着小女孩的头发，一看就知道，这小女孩得罪她得罪狠了，到现在都不肯撒手，任由小女孩哭得杀猪的似的。走到越人歌身边，大声说，“爸爸，还不能再见呢！！”
越人歌看着哭得杀猪似的小女孩子，挥开两个女人，站到了急的正在哭的两个小护士身后，“您这先别哭啦，到底怎么回事啊？”游戏室里有专门守在这里的小护士，一般都是实习轮班的，岁数都不大。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彪悍的小姑娘，怎么劝都没办法，被打的孩子家长也闹得厉害，这两小护士喊了半天根本没人听，除了哭也没辙了。
现在被越人歌这么一问，其中一个到底还有点职业操守，抽抽噎噎的说了怎么回事。这也是越人歌相信闺女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打人。
小九刚进来游戏室的时候，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喜欢的很。谁让小九长得这么好呢。这一开始是都欢欢乐乐的，玩的特别开心。后来，来了一个住院的小男孩，头上没头发，天气还挺热的，就戴着绒线的帽子。帽子正面是个立体的猫头，后面有条垂下来毛茸茸的猫尾巴。可爱又别致。
就有小孩子和小男孩要，想戴戴。小男孩跟着小九，心情好，虽然舍不得，可还是给了。结果，被扯着的小女孩戴了之后，从软垫上站起来，就穿鞋要走。小男孩一看就着急了，想要帽子，又胆小不敢说。小九看见了，就让小女孩把帽子还给小男孩，可这小女孩不给，叫了自己妈妈，就是不给。小女孩的妈妈就对小男孩说，你是小哥哥，小妹妹这么喜欢你的帽子，你就给了小妹妹吧，阿姨给你糖吃。
扔给小男孩一块糖，带着小女孩就要走。小男孩对着大人，敢怒不敢言，一下子就哭了。守在这里的小护士就拦了这母女俩，让她们把帽子还给小男孩，这帽子是小男孩的奶奶亲手做的，买都买不着。一听买都不买不着，小女孩抱着帽子更不撒手了。
小九过去就拉住了小女孩，让她还帽子。小女孩妈妈不高兴了，就要拉开小九，结果小九拉着小女孩过肩一甩，就把小女孩摔在了软垫上。其实不疼，软垫很软的，可小女孩哭着还疼，还让她妈妈打小九。小九推开小女孩的妈妈，还是跟她要帽子。小女孩也是个恨得，不给就是不给，我得不着谁也甭想要，用脚踩着帽子，就把猫头扯下来了，扔给小九。(未完待续)
七十九章 千问
小九哪见过这样的孩子啊，妖怪都没有这样的。有点震惊，但看见小男孩可怜兮兮的抱着破帽子哭泣的样子，小九的火气就上来了。伸手就抓住了小女孩的辫子.........从那时候，小九这只手，就没松开过。一直扯着小女孩的头发。
被她坐着的两个小男孩，是小女孩的表哥，今天都是来吃糖丸的，看见妹妹被一个比妹妹好看好几倍的小妹妹打了，到也没想着搀和打架，就是凑过去想拉开妹妹，不让妹妹挨打。结果因为其中一个表哥妈妈的骂声，被小九一人一拳就撂倒了，坐在身下，动弹不得。
这基本上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了。绝症小男孩已经被带走了，破帽子被被拿走了，不过被扯下来的猫头，还躺在软垫上，死不瞑目的看着众人........
小护士说的算是很有重点了。小女孩的妈妈和舅妈几次想打断，都被越人歌给瞪下去了。看热闹的人们听完，也觉得这小女孩真是没教养，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了。不过鄙视归鄙视，亲眼见过小九揍人的样子，真心是恨不起这小女孩了.......实在是被打的太可怜了。脸肿的猪头似的不说，被抓着头发就没松开过也先算了，还被当成武器甩来甩去的，打自己的妈妈和舅妈.......
“算了算了......”基本是异口同声的，都觉得就这么算了吧。谁也没追究谁了。
越人歌看了眼小女孩的惨样，算是第一次得理饶人，点点头，“算了算了。小九，松手......”你吸血鬼啊，扥着就不撒手.......
小九还是气鼓鼓的，不过爸爸既然说松手了，她也觉得打的差不多了，就松手了，可是。“猫头掉了......”跑过去捡起猫头。拿给越人歌看。是羊毛毡做的，很可爱的一个猫头，戴在帽子上。想着就会很好看。也难怪小女孩和她妈妈贪心想抢。
可这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仗着大人的立场，以大欺小又道德绑架小男孩割爱，也是挺不要脸的。
小女孩的妈妈还一副我没错的样子。好在她嫂子知道廉耻，扯着她带着三个孩子低头挤出了人群。走了。
小九不甘心，“她还没道歉呢，也没把猫头按回去呢......”
越人歌抱起闺女，给她理理头发。果然和张大夫说的一样，只要用拳头，小九就不会吃亏的。可问题是。这世界，并不会按照小九的意愿来转移啊......越人歌想了想。拿起猫头，“你会按吗？”
小九摇头。她都不知道缝衣针长什么样子。
越人歌笑出来，“爸爸也不会啊，所以，咱们就把猫头还给它的主人，好不好？”
小九想，也对，“好。”越人歌就问了小护士那秃头小孩住的病房，抱着小九带着猫头，就找过去了。一路上，小九都在嘟嘟囔囔的跟越人歌念叨，那小女孩有多没礼貌，有多不讲理。越人歌就附和闺女，见她一次打一次。
等到了病房，小男孩不在，破帽子还在病床上。这是两人间，另一个病床上躺着一个腿上打了石膏的男孩，正在玩游戏机，看见小九进来，有点高兴，“你找谁啊？”*岁的样子，完全没看见越人歌。
小九举着猫头，“他在哪啊？”
这男孩明显认得这猫头，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被带走检查去了，我听我妈说，他有绝症，好不了了.....”
越人歌眼神一变，打断男孩的话，“那我们先走了。”伸手把猫头放在病床上，带着小九赶紧出来了。小九看着越人歌，“爸爸，我们还没还给他呢。”没见到人，没亲手还了，这不叫还啊。
越人歌带着小九走出医院，“那个小哥哥会还给他的。”心里松口气，小九没在意那孩子的话.......
惯例，之后越人歌带着小九逛街，吃了午饭大餐之后，小九想看电影，越人歌没答应。电影院里，经常有不花钱看电影的妖怪，小九进去肯定出乱子。“爸爸在家里给你弄个电影院，咱们在家看啊......”小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就开心了。越人歌带她去了动物园。回家下了车就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拿着好几个氢气球和追着她要的小妖怪玩闹。
等到家吃了饭，小九忽然问越人歌，“爸爸，绝症是什么？”
“........”越人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亏你能忍到现在才问我......
越人歌在浴室里，正在准备小九的洗澡水，想了好一会，才回答，“人吃五谷杂粮的，没有不得病的。这个绝症呢，按照字面意思，你来看啊，绝取断之意，症就是病象之意，断绝生命，意味着死亡，那么，断命的病象，就是死症，也就是，绝症。也就是说，人得了一定会死的，没办法治好的病.......”扯了一大堆，越人歌到底还是说清楚了。
小九听得晕晕乎乎的，眨眨眼，“五谷杂粮是什么？”一听能吃的，关注的重点就变了。
越人歌暗自擦汗，“五谷杂粮就是泛指所有的粮食，比如按照咱们这边的说法，稻子，麦子，大豆，玉米还有薯类算作五谷，你看你秦奶奶他们祭天上供等等，这些时候，摆的五谷，都是这五样。这些你都吃过的啊......”小九数了数，还真是，都吃过。
可是，“既然吃这些都会得病，那就不要吃了啊，只吃肉就好啦~~~”
“.......”越人歌无言以对。咳了下，“爸爸刚才不是这个意思。爸爸就是一个比喻，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得病的，这句话呢，不是说吃五谷杂粮就得病。而是说，人活着，就会有生来病死的意思。”
小九挠头，好难懂，这明明是两句话，两个意思，怎么就是一个意思了呢？
越人歌擦手出来。给小九拿睡衣。“你想啊，人要活着，要吃饭吧？饭是什么做的？五谷杂粮吧？明白了吗？”
小九摇头。越听越糊涂了。所以说啊，“不吃五谷杂粮不就好了吗？吃肉啊，吃菜，吃奶油蛋糕！”
越人歌扶额。以往闺女在长街呆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又纠结的问题。结果这不过出门一天，稍稍放手，就有了这样的疑问。越人歌真心担心以后闺女去外面上学了，认识的。接触的，人和事，越来越多的话。所提的问题也是让他越来越难以回答，那对闺女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肉是怎么来的？牛羊猪鸡鸭鱼。它们都是吃粮食养大的。菜也是种出来的，和五谷杂粮一样，奶油蛋糕是什么做的？粮食做的。”越人歌蹲在小九面前，“小九，有些事呢，不是一句不吃这么简单.......不吃未必命长，吃了未必命短。爸爸说这句话的重点，不是五谷杂粮，而是人活着.....只要活着呢，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绝症是最悲惨的事情的一种，但不是最悲惨的。”
小九没全听懂。不过五谷杂粮这个概念，她明白了。但是，自家亲爹眼里所满含的情绪，她一点都看不懂。
绝症是一定会死不能治好的病。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如果还不是最悲惨的事，那什么才是？
这时的小九看不懂越人歌的眼神，二十年后，当另一双眼睛也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她明白了。比经历绝症更悲惨的，是经历绝望。
大概是越人歌的眼神太过陌生和震撼，小九无止境的发问，就这么止住了。越人歌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第二天，来了一位顾客。
说起来，失物招领铺已经很久没来真正的顾客了。越人歌重伤以来，一直很安静。但第二天，越人歌一起来，就觉得一楼有股不寻常的气息。下楼之后，就让流光去把东西拿了过来。他接过一看，是一辆铁制的汽车模型，只有一指长，却真实还原，特别精致。这是很珍贵的绝版模型。越人歌记得，这是他从一个女人手里得到的，这东西妖化之后，属于安静的那一类，从来没有过什么动静。
今天却突然妖气盈盈的，周身蓝光闪闪，这说明，它等的主人，要来了。
越人歌把小汽车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戳了戳，“你个小哑巴似的小东西，今天终于活了......”小汽车周身的蓝光亮了几分，就有变得微弱了。像它这么低等的妖化东西，一般都不会说话。
玄素提看着越人歌，又看了看那个小汽车，“这是什么？”越人歌不理他，上楼叫小九起床去了。琉璃晃过来，“这是模型啊。”玄素提瞥了琉璃一眼，他当然知道这是模型，关键是，“这些人间低等妖物，怎么会在这里？越人歌养着它们干嘛？”玄素提不懂。
在他的记忆里，人间这种因为被人类影响之后，产生了执念，然后妖化成了低等妖物，就是垃圾一般的存在。妖怪见到就会直接吃掉，被人类的除妖师见到了，也是只有绞杀的份。怎么一转眼，越人歌这里，居然成了这些妖物的容身之所？
这个人君，果然和以前的人君不一样......
“你以为我们主子有那么好心，会养这些东西？都是它们自己跑来的，难道还能视而不见？”琉璃给玄素提倒杯茶，“今天可能会有点忙，你自己注意点吧。”
玄素提听见琉璃说的这么随便又含糊的话，还想再问，琉璃却转身就走了。玄素提看看茶杯，又看看小汽车，转身也去忙了。他才不会喝妖怪倒的茶。
小九起来，还没吃早饭，就先自觉的在床边压腿拉筋。越人歌也不管她，“今天穿这件好不好？”小九看看，小背心裙，点头，“爸爸，昨天您和张爷爷说什么了啊？”小九还记得呢。
越人歌一边给她整理衣柜，一边回答，“说你上学的事。”
小九撅嘴，不开心。
越人歌等她伸展完了，给她换了衣服，“今天去帮着秦奶奶做糕糕好不好？踩葡萄。”是真的踩葡萄。
小九喜欢这类破坏性的玩乐，笑着应了。
等吃了早饭，打发了小九和花如景，越人歌就等着贵客上门了。
送走了好几拨游客之后，越人歌看书看得有点乏，就让流萤给他捶捶肩膀，“小九的花园怎么样了？玉浓好几天前就说快好了，怎么还没弄好？”流萤给越人歌按摩，看着越人歌闭着眼，舒服的样子，小心的说，“您不是还派了玉浓别的差使吗？他好像有点忙。”越人歌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流萤不敢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