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北齐——风信子YY
时间:2018-02-22 11:00:35

  “你能不能放开我?”
  两人就这么站了许久,她实在是承受不住自己剧烈运动的心脏,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脸也滚烫得骇人,她想找个洞钻进去,她的心里年龄不小,但她的身体年龄却不大,这么和一个容貌不凡的男子倚靠在一起,她老脸再厚,也是会害羞的呀。
  宇文邕那厮好像是良心发现了,在她快爆炸的一刻,突然放开了她,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百转千回,我是该扇他呢?还是该扇他。
  她突然一把推开她,急急如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走出了书房,却没发现身后看着她的人,如寒冰般的脸,第一次冰雪消散,嘴角微微地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李倾城回到怡红院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被子,直到此刻,她的脸都还是火辣辣的,心脏更是毫无节奏地乱跳。她这回可真丢了这张老脸,宇文邕那厮,肯定是故意的。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去他所住的地方了。
  第二日,窗外阳光正好,微风轻抚,吹动着窗外的海棠花树,漫天飞舞的海棠花瓣,犹如一场粉红色的雨一般,轻飘飘地滴落在地。窗内,李倾城左手把玩着一朵海棠花,坐在凳子上,神色自若。在她前方站着一耦合色衣服的丫鬟,正弯腰恭敬地等候着。
  “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丫鬟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脸上神情淡漠,既无厌烦也无急切。只是静静地说着等着,李倾城原本想着,这宇文邕对自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也太听话了不是,是以,她这次决定不去了,让他吃了闭门羹。然而她就这么假装不在意地坐着,心下却越来越无法平静下来。
  檀香锦儿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最后檀香走到李倾城身边,低下头轻声道:“小姐,你还是去吧。”
  李倾城扔了手上的花,倍感气愤,这宇文邕未免太可恶了。她起身去床头悄悄塞了把剪刀,他要是再敢放肆,她就扎他。她原想拿把菜刀的,但菜刀目标太大,她怕宇文邕察觉。
  “走吧。”
  “姑娘请随奴婢来。”
  秋婵说着便领着李倾城出了怡红院,李倾城跟着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她们这好像不是去宇文邕的书房,她疑惑地盯着丫鬟的背影,眼里精光闪现。
  秋婵带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后,走过一个鱼塘,最后在一间房子前停了下来,秋婵回头躬身地朝她请了请,她疑惑地走了进去,袖子里的握着剪刀的手紧了紧。一走进门,便发现她所在的房间很是空旷,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两边的陈设更是简单,只摆放了一些坐垫,坐垫前面的长长的木桌子,唯一不同的是,这间房子的四周皆安装了镂空的木窗,透过木窗望去,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外面阳光照耀下的几株树木的枝桠。
  她发现整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不过她倒不害怕,她不相信宇文邕会对她做什么。她随意找了个坐垫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候。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她眯着眼,隐隐听到有人穿着裙袂窸窸窣窣走来的声音,尽管声音很小,她还是听得很清楚。她感觉到来人正走进门,朝她的方向走来,她等来人走近,才缓缓睁开眼睛,等看清楚眼前的人后,她突然愣在了原地。
  此女子一身红色曳地敞领裙,高高的朝天发髻,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饱满的额头上几缕碎发无风自动飘摇,毫无瑕疵的脸洁白如玉,唇不点而红,高挺的鼻梁,最吸引人的确是鼻梁两边的眼睛,大而深邃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掩映下的双眼却散发出淡淡的忧伤,和看尽世态炎凉的薄情,李倾城第一眼看到就想到了薄情,却没想过有些时候无情胜似有情。在她双眼的上方眉毛中心位置,点了朱砂般的胭脂红,衬的整张脸越发超凡脱俗。这红衣女子正是那日大雪中她看见的有着精致面孔的红衣女子。李倾城呆呆地看了她许久,这般尤物,果然世所罕见,连她都看得痴呆。这宇文邕命也太好了吧。
  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红衣女子也在看着她,那双充满忧愁的双眼明亮无比,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忙转开视线,抬眼间,突然发现红衣女子身后居然背着一个东西,她目测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古筝之类的。
  “你叫李倾城吧,我是冯小怜,受公子之命来教你弹琴。”
  女子朝她点了点头,在正对着她的方向坐了下来,并将身后的黑布包着的类似古筝的东西放在了她面前的木桌上。
  “姑娘,这是公子吩咐奴婢送来的。”
  李倾城看着秋婵抱着一把琴,小心翼翼地端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琴,突然觉得有些暴殄天物,她别说弹琴,就是连摸都没摸过琴。这琴一看就不简单,琴身修的极齐整,大抵经常被人抚摸的缘故,此时看起来很是光滑,那细若发丝的琴线,一根挨着一根,整整齐齐的排列成行。她突然发现在琴身的左端位置,雕刻着两个字,无情。难道是这琴的名字?她暗想。
  她抬头无意识地往前方一看,却见冯小怜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桌子面前的这把琴,她发现她眼里的忧伤越发浓烈,秋水般水剪眸子泪光点点,一片雾气氤氲。李倾城满心疑惑,难道这琴有问题,她正准备好好观察她一番,只一瞬,人家便恢复正常。她仔细地看着冯小怜的眼睛,却发现和初见时并无差别,她疑心刚才是自己看错了。
  “倾城妹妹,我们开始吧。”
  说着冯小怜缓缓揭开布料,李倾城感觉眼前一亮,便见她面前的琴一阵阵银光闪闪,虽说宇文邕送来的琴已是不凡,可跟冯小怜的琴比起来可就是天壤之别了。上好的桐木刻制,琴身光滑雪亮,晶莹剔透的琴丝仿若千年寒冰凝结而成,琴的左边刻有一支鲜红的寒梅,梅枝妖艳而不失高洁。在梅枝的下方,垂挂着一条红色流苏。李倾城的第一感觉就是,此琴肯定价值不菲。
  “冯姐姐,你这琴可真好看。”既然人家比她大,她再怎么也得喊声姐姐不是?
  闻言,冯小怜轻轻地拂过琴身,眼里流转着别样的波光。
  “此琴名唤玉骨,据说乃上古时期伏羲氏所铸,当年伏羲氏共铸瑶琴和玉骨两琴,后来瑶琴落入俞伯牙手中,而这玉骨却不知所踪。此琴采以凤凰所栖的千年梧桐制作琴身,千年冰蚕丝制琴线,千年鲛鱼的七寸骨做琴的骨针,此三物,皆乃世所难求。当年家父有缘得此琴,如今便传到我的手中,只是…”
  说着,冯小怜的眼睛看向她的方向,似乎在看她,似乎又透过了她看向了外面广袤的天空,眼神深邃而暗淡,她轻轻地抚着琴边上的梅花,温声道:“这梅花也是后来我请高人刻就的,这世上也唯有梅花的气性能配此琴了。”
  李倾城听得砸舌,她已经想到这琴价值连城,却没想到是无价之宝。这古代真是无奇不有。不过这冯小怜的名字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她记得小枫曾说过,冯小怜擅长琵琶,可眼前的人显然不是啊!
  她记得高中时历史老师曾说过,南北朝因为大多是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所以多数保留着原有的习俗,列如爱听清商乐,爱看百舞,胡舞等,爱弹胡琴,显然这冯小怜并非少数民族,而是汉人。
  之后冯小怜便开始教她弹琴。
  “弹琴最要注意的是琴音,其次是环境。这琴音有五种,按五弦而定,外按金木水火土,内按五音宫商角徵羽。”
  冯小怜看着她,一边说着,一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她听到一阵阵清亮的声音自她手下发出,虽是一根弦一根弦地试着音,但她却听得入迷,没想到,这古琴弹出来的声音这般好听,不过也得看是什么人弹,要是换做她来,恐怕得变穿脑魔音。
  “此琴有六忌,七不弹,八绝。今日,我且教你如何掌握这宫商角徵羽,”
  李倾城就这么在一大堆理论与实际结合中学了一天,也许是穿越到了古代的身体里,也许是她这具身体本身就会弹琴,她觉得自己对这琴的掌握非常快,才短短一天,她就能够弹出一首简单的曲子。要是换做以前的她,恐怕这辈子也别想了。原来这做人不仅要看时间,还得看空间啊。
  
 
☆、第十八章    万般皆是命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南方已是快进入暮春时节了,北方的春天却乎才开始,万物始复苏,在春风温柔地抚摸下,一切都是那么地生机勃勃,那如绿色的染料一般的颜色,就好像是被人不小心打翻一般,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恣意地蔓延,那铺天盖地的绿色就像一层层厚厚的毯子,在大地的表面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这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天然谷底,在谷底的最低端是一片广大而幽深的绿潭,潭面终年雾气氤氲,让人始终无法看清这潭究竟有多深,在潭水的四周,种满了桃花,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那朵朵桃花开得极是艳丽,一片连着一片,点缀在碗口粗的枝干上,远远望去,灿粉如霞,故此潭得名桃花潭。
  在距离潭水的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土山丘,山丘上长满了野生的果树,此刻正争奇斗艳地开满了各色花骨朵。在山丘半山腰各种花朵层层掩映下,隐隐约约有一座寺庙,寺庙不大,年代却久远,由外望去,古朴陈旧,几间简简单单的屋子就组成了它的全部,与其说是寺庙,倒不如说它是一座小小的尼姑庵,在它的正屋位子,是姑子们日常念经诵读的地方,屋子不大,收拾的极整洁,在屋子四周房梁由上而下垂挂着泛黄的梵文幡布,幡布下方的主方向上蹲放着一尊观音神像,神像的正前方的地板上安放着几个蒲团,蒲团深凹塌陷,显然是被人常年跪坐而成。
  在其中一个上面,正跪着一个身穿深褐色姑子衣服的人,此人一手合十,一手敲着脚边的木鱼,口里念念有词,正无比虔诚地跪在菩萨像面前,这人虽说是尼姑,却是带发修行,几缕乌黑的发丝未能被帽子束缚,而随风在玉颊上飘动,尼姑一脸平静,眼睛轻轻地闭着,长长的睫毛掠过眼睑,留下一道暗淡的影子,最让人震惊的是此人年龄虽不小,却生就一张非凡的面孔,如玉般的肌肤,光滑洁白,精致的面容,只是脸上却毫无表情,一脸寡淡。
  “小姐,哦不,忘尘师傅,邺城来信,公子很好。”
  不久,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便恭敬地站在此人身后,躬身回道。
  丫鬟缓缓站直身子,静静地看着跪着的人,耳边久久无回音,只有木鱼敲击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嗒嗒地响着。丫鬟面色沉重,自己擅作主张去寻找公子,不知道小姐会不会生气。她一脸担忧,眼睛大大地睁着,里面满是不安。
  “我知道了,素心,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丫鬟闻言,欲言又止,最后只深深地望了眼她的背影,慢慢地退了出去。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似是感慨,似是轻叹,木鱼声渐渐地变弱,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她双手合十,缓缓地睁开双眼,眼里一片沉寂,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观音,当年念尘师傅一语成谶,此生,她注定无法置身事外,师太赐她忘尘法号,不就是想让她忘却前尘,可是,她终究还是做不到,素心的举动虽非她亲自下达,但她的心思,素心又怎会不知道?
  罢了,这一生也将尽,只是,她心里依旧放不下,不知道没有她陪伴的十多年来,他究竟是如何过来的,他还认得出她吗?她真算不上是位好母亲。
  她无声地叹息,命运就是这般爱折磨人,她原本皈依佛门,可老天爷为何要让他出现,他就像恶魔一般,生生地颠覆了她的人生?这么多年来,那场恶梦非但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反而变本加厉,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那些痛彻心扉的日子,就像一个个虫子般在啃食着她,让她不得安生,老天爷,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她原本平静的脸,突然变得忧伤起来,沉寂的双眼弥漫着潮水般的不甘,死去的人也许早已解脱,可她们这些活着的人,该怎么办?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吹得屋里的梵文布料恣意翻飞,窗外不远处洁白如雪的梨花簌簌而落,就像那复杂的思绪般,满地皆是。
  李倾城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是充实,王嬷嬷对自己的折磨已经宣告结束,谁叫她那么聪明呢,那些个宫廷礼仪虽说繁琐累赘,但皇天不负苦心人,她近日可是将当年备战高考的本事和毅力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要是上天再不让她好过,她就和王嬷嬷同归于尽。
  她如今对棋画也算是略懂皮毛了,琴,就更不用说了,自从有了冯小怜这么位弹琴高手手把手地教她后,她的琴艺上升的速度可以算的上是登峰造极了。不过,这书法,她能不学吗?
  她从来没有这么地讨厌过学书法,学认字,她在现代时,好歹也算是寒窗苦读了十六年,如今,在这里,学着那些个蚯蚓般的文字,她觉得人生完全无望了,再加上,这教习老师还是宇文邕那厮,那厮表面上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内心实则暗藏阴险狡诈,占尽了她的便宜。她每次在他淫威下,只能忍气吞声,她实在气愤得很呐,这上天待人也忒不公平了些,凭什么她在他面前就得低声下气,凭什么她就得仰仗他的鼻息而活?她每次想到这里,就想得牙口有些痒,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然后将他做成千年木乃伊,看他还怎么装高冷。
  当然,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想想也就罢了,这现实中的生活还得继续,好在她的课程安排的还算合理,能与宇文邕面面相觑的日子也屈指可数,这样也好,省的她每天想的不是清蒸他就是油炸。这种伤脑壳的问题,真真不是她这种准文科生可干的。
  这日,日色见好,她难得忙里偷闲一次,于是趁着春光灿烂,她拉着冯小怜,二话不说便往今夕何夕跑,这冯小怜人看起来虽严肃,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也明白其也乃性情中人,此等人物,若不推心置腹,以心结交,岂不辜负了上天的一番好意。
  胡心玉兄妹俩难得看见她一次,自然高兴得不得了,胡心玉干脆玉臂一挥,直接关门大吉,李倾城高兴之余,不免担心,要是想她这样随心所欲,这酒店不亏才怪,不过心玉也是为了与她好好叙旧畅饮,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
  胡心夜大概是第一次看见冯小怜这种美女,居然害羞地藏了起来,思及此,她就忍不住想笑,于是她,胡心玉,冯小怜,三人一桌,便开始胡天海底地喝了起来。
  “冯姐姐,这忘川酒可是心玉这儿的招牌货,你可要多喝点。”
  她说着,便往冯小怜的酒杯里满满地斟了一杯,胡心玉眯着眼,看着她笑了笑,自顾自的喝着。
  “忘川…”
  冯小怜端着酒杯,嘴里轻声地琢磨着酒的名字,一双忧愁的眸子微微一笑,洁白无暇的脸一片淡然。
  “这名字取的好”
  说着,她便轻轻地呷了一口,微笑着看着胡心玉道:“这酒也好。”
  胡心玉看了看她,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碧绿的眸子仿若绿宝石般熠熠生辉。
  “看来冯姑娘也是同道中人,既然如此,今日我三人可要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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