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北齐——风信子YY
时间:2018-02-22 11:00:35

  两人步行了十多分钟,最后在一棵参天古木前,宇文邕终于停了下来。
  李倾城看着眼前的大树,光是枝干,她目测都应该有五人合抱那么大,她抬头望去,只见那高大的树枝就像一片巨大的伞顶,几乎占据了半片树林。
  树身周围是层层垒石,一圈又一圈地将之团团围住。
  而在她仔细观察下,竟发现那高大粗壮的枝桠上竟飘荡着一条条红丝带。她突然明白这棵树的作用。
  以前在现代她也和朋友逛过好多寺庙,似乎每座寺庙里都会有一棵被称作千年之龄的许愿树,而每棵树上都会挂满红丝带,她知道那所谓的千年根本就是寺庙里的人为赚取游人的香火钱而故意夸大的。所以她从不附庸风雅。往往一笑而过。
  可眼前的这棵树,着实让她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她想这树的年龄肯定不止千年吧。
  她呆呆地仰头看着树上迎风飘扬的红丝带,脑海里不断想着,这些丝带是如何挂上去的呢?难不成,古人真有轻功,只需轻松一跃,便可抵达树端?
  “这是这座寺庙中的许愿树,我这一生从不相信因果也不信神佛,只是这个地方,我娘曾经待过。小时候,我娘总会跟我说她曾经住过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许愿树,她一有心事便会在那树下许愿祈福,她并不是佛教信徒,她求的只是一个信仰,一份人生的依托。娘走后,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她口中所说的大树,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待在这里,每天看着千千万万的人来到树下虔诚地许愿祈祷,那时我多半不解,甚至觉得他们的行为很是荒唐。人的一生本就该由自己来掌控,生,死,悲,欢,这些都是人生常态,纵然不愿,也没法摆脱。更妄谈神佛。”
  宇文邕看着高高在上的树冠,神色难辨。只是那怅然的语气却让她有些心疼。她试着反握住他的手。
  他立马便感受到了,随即她感觉到他的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目光也渐渐转向她。
  “后来我想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们所求都是他们所盼。每个人在这世上都应该有一份信仰。它会指引你前往你最想去的彼岸。城儿,以后你便是我的信仰,我要护你一世周全,我要你与我一起,笑看人世的沧海桑田。”
  她听着他淡然却又真挚的声音,看着他那双深海般明亮深沉的眸子,内心徒然一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知道他甚少言语,一旦说出来的话,必然是发自肺腑。
  表白的话她听过不少,可如此情景,如此氛围,让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心,无端慌乱起来,只是这慌乱却并非因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羞涩。
  天边的月亮似乎有圆了一圈,透过密密匝匝的树枝,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那皎洁的身影,高高悬挂于天穹,在其周围,繁星点点,好像无数双佳人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十分靓丽。
  晚风吹拂,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幽香,这香味极淡,却让人微醉。
  李倾城如墨般黑亮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飞扬,浅绿色的裙袂也如蝶翼般,浅浅的飞扬。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不,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她就看见宇文邕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流纹玉佩取了下来,轻轻地系在她腰间。
  紧接着她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包裹,透过薄薄的衣衫,她能够很清晰地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还有自己那毫无节奏的心跳声。
  她紧张得差点忘了呼吸,眼睛睁得老大,双手死死地抵在他的胸膛,脸上因充血而变得绯红,在明朗的月色下,越发清晰可见。
  此时又一阵风吹过,她隐隐约约听见寺庙方向传来阵阵木鱼声,她微张着嘴,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这笑容里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快乐。
  风在轻轻地吹着,男子紧紧地抱着女子,好像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女子无比温顺地躺在男子怀中,月上中天,两人衣袂翻飞,三千凡丝在风中紧紧纠缠。
  
 
☆、第三十六章  谶语
 
  李倾城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股浓厚的温柔幸福里时,宇文邕突然放开了她。
  他将自己的头颅埋在她肩膀上,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她的脑袋本就好似一团粘稠的浆糊,尽管她已经很用心地去倾听了,但也只抓住了别走,等他几个字,然后就见他好似一阵清风般,倏忽间就不见了。
  她靠在大树周边的一处石头上,百无聊奈地拨弄着腰间的月牙形流纹玉佩,她很早以前就发现宇文邕老是戴着它,此刻他将它送给了她,态度不言而喻,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动,脸上无意识地浮现出一丝微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还不见他回来。她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只是心中再不似方才那般悠然,她隐隐有些担心。四周越发静谧,耳边的风声也越发响亮,远处昏黄的灯光渐渐变得迷蒙,她突然站起身,感觉有些待不下去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她决定去找他。
  她借着头顶明亮的月光,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寺庙方向走去。
  她倒不怕两人失散,这座寺庙总共也就那么大,她可以很快将之里里外外逛完。
  她加快速度,比他们进去时足足缩短了一半的时间,随着眼前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她很快便来到了寺庙前,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从哪儿开始找。这寺庙身后便是几间小小的禅房,禅房紧靠着树林的方向,如此幽静之地,倒挺适合修身养性的,她想她以后要是有机会,她一定会选个地方用心参禅,只是眼下,她凡心未了。
  她略略思索了一番,随即随便选了一条路,很快,便走进了寺庙,这寺庙虽小,该有的样样不缺。
  她绕过了好几间禅房,并未看见宇文邕,她心下虽有些担心,脚下的步子却放慢了,她不能着急,她要仔细找找。
  在绕过一个种满竹子的小小的院子时,她突然停了下来,这个地方和她方才所见的几间禅房略有不同。
  方才所见好几间禅房都是紧挨在一处,同处于一个大院子里。
  而这个院子看起来不大,显然是自成一家,她抬头观察间,发现这院门并未关上,好奇心驱使下,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寺庙里感觉就是不一样,这院子里除了栽种了一些紫竹外,便再无其他的花草,整个院子看起来很是整洁,在竹子掩映下,是一间小小的禅房。
  她行走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念经。她越发放慢了脚步,在靠近禅房禁闭的木门时,她及时收住了脚。
  这个地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住的地方,她记得以前看那些古装片,知道这种地方一般会有得道高僧,她突然有些罪恶感,这么贸然前来,要是打扰人家修行了,可如何是好?她决定转身离去,就在她抬脚的瞬间,禅房内的声音不知何时居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便听见一个深沉而淡然的声音自禅房传来。
  “施主既然远道而来,不妨进来坐坐。”
  闻言,李倾城一时如见了鬼般,呆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禅房里的人说的话让她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那人难道知道她的身份?不然,如何会说她远道而来,这远道指的又是什么?
  她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而又狗血,老天爷,你确定这不是在拍戏?
  她无语的翻了翻白眼,算了,既来之,则见之。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胸口,随即推开禅房的门。
  这间禅房并不大,而房内陈设除了一张简易的床铺和桌子外便再无其他,禅房正对门处的墙上用毛笔大大地写了一个“静”,在字的下方正盘坐这一位身着半旧□□的和尚,此人背对着她,她无法看见其相貌,更无从判断其年龄。
  不过借着其身旁昏黄的油灯的光线,她能够看出这和尚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她在门前进退两难。又不知该不该开口,开口了又该问些什么?嗨,大师,你知道我从哪里来?
  说实在的,她根本不相信这个真的和尚知道她的来历,毕竟这种怪异的事连她自己都还未完全信服。不过她刚才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何还是被发现了?难道这和尚真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施主请”
  在她暗自揣测的瞬间,那和尚已经转过身面对她,并伸手朝她脚边的蒲团指了指。
  在她回神看到他面目的时候,瞬间了然。这和尚原来是个瞎子,只见他双眼紧闭,眼角蒙了一层又一层褶子,苍老的脸上却是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让人心生敬仰。人们都说瞎子的感官格外灵敏,果然如此。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蒲团上跪坐下来,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一副疑惑的样子。
  那和尚依旧泰然地盘坐在原地,一双干枯的手里拿着一串檀香木珠子,在其身旁是一个半旧的木鱼。
  “大师方才为何说我是远道而来,大师眼睛明明…”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她开口打破沉静,不过是怕在此耽搁太多时间。
  “施主,眼睛并不能看清楚世间所有的事情,很多时候,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老和尚的话说得她越发云里雾里,这人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大师所言极是,不过听大师这么一说,小女子心中疑惑更胜,望大师明示。”
  “施主并非这里的人,天道运行,自有其规律,不过…”
  李倾城的心突然一紧,这和尚真的知道她的来历,她感觉有些骇然,心突突地跳着,这人怎么话说一半就不说了。要是他真知道她的来历,是不是表明他知道她所在的空间,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她就可以不用去北齐了。
  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对于老和尚的话原本半信半疑的她,此刻完全相信是老和尚的话了,她甚至怀疑老和尚和她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
  “大师既知小女子的来历,可否告知小女子,该如何回去?大师可听说过二十一世纪么?那就是小女子的家乡。”
  她满心欢喜,满怀期望,双眼热切而诚挚的看着眼前的大师。
  谁知听了她的话,那和尚一言不发,只淡淡地摇了摇头。
  “施主所言,贫僧并不知道。”
  老和尚简单的一句话却好似冬日里的一盆冷水,自她头顶浇下,让她原本燃起来的希望尽数殆灭。她呆愣在了原地。
  她好似一个被针扎破的皮球,再也跳不起来了。她耷拉着脑袋,一脸颓唐,原来是她想多了,这可是古代啊,她真的永远回不去了。她感觉有些悲伤,这种大喜大悲总会无端地牵动人内心的某些隐秘的思潮。
  她原就不属于这里,却被强行带到了这里,在她以为自己完全没希望回去时,偏偏出现这么个和尚,让她重新以为一切不过是梦一场,她马上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可谁知,这和尚并不知道她所说的世界,她彻底绝望了。
  “怎么可能,大师,你既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何不知道我来的地方?大师,你是不是在骗我?”
  她仍不死心,抬头,双眼死死盯着老和尚,试图从他那松弛却无比泰然的脸上看出一丝丝破绽,然而这一次,和尚除了摇头,真的一个字也没说了。而她也没能抓捕到他一丝情绪。
  她收回视线,颓然地低下头,喃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自己早就该习惯了,可是我依旧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依旧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大师,你说我在这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很多时候,我都在告诉自己,既然来了,就安心地走下去,可无知的未来,总让人无端恐惧。我怕走到最后,这历史上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我怕一切都是幻影。”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老和尚如入定般,静静地端坐着,干枯的双手缓缓拨动着手上的檀香木珠子。苍老的脸如一片波澜不惊的古井,好像早已看尽了这滚滚红尘。
  “阿弥陀佛,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施主,凡世间之人,皆有其存在的意义,施主又何苦要自寻烦恼,何不坦然处之,顺其自然。”
  听其言,李倾城抬头望向老和尚,眼中迷茫更胜。
  “不过,施主既然逆天命而来此,必得遵天命而行,否则…”
  如果放在平时,李倾城若是听见有人这般说她,她大概会破口大骂其妖言惑众,但此时此刻,她竟无端信服。
  这个老和尚看起来很是普通,可她能感受到,此人并非凡人。
  “否则如何?”
  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唉…”
  老和尚头转向她的方向,眼睛明明看不见,她却感觉他好像能透过那闪烁的灯光看见她茫然的表情直至她内心。
  “贫僧并非危言耸听,施主若能断去六根,除去六尘,皈依我佛,必能平安了事。如若不然,轻则有情人阴阳相隔,重则殃及国家。施主本非我世之人,此生情路坎坷,累及帝王将相,注定不能安然度过。还望施主审慎思考,三思而后行。”
  老和尚的话忒狗血了些,她本该认真思考的,却不知怎的有些想笑。
  “施主,你的命格不是很好,贫僧奉劝你还是皈依我佛,潜心修炼,如此才不会累己累人。”
  “她命格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定。”
  李倾城刚想对老和尚衷心一番云云,却被一句冰冷至极的话将口死死地封住了。
  她一回头便见宇文邕一袭白袍,玉树临风,高高的站立在禅房门前,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老和尚,酷冷至极,李倾城看着看着无端地打了个寒颤。他生气了。
  老和尚并未过多的言语,干枯的双手停下拨檀香木珠子的动作,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宇文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她自地上拉起,径直走出了禅房,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跟老和尚道歉便被他带出了院子,在他们转身离去之际,她分明听到了老和尚无奈的叹息声。
  “阿弥陀佛,佛告须菩提,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涅槃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而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无度之……”
  老和尚的声音渐渐远去,再回首,身后的寺庙已消失在茫茫灯海中,她下意识地看着寺庙的方向,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而身旁的人余怒未尽。
  
 
☆、第三十七章    星夜惊魂(一)
 
  黎明时分,李倾城一行人便起程继续前往北方。昨夜自从两人离开寺庙后,宇文邕一言不发地拉着她便往府邸方向走去。一路上她觑着他的脸色,感觉很不好。她不明白,那老和尚不过说了几句高深莫测的话,无非让她皈依我佛,潜心修炼云云,她大可左耳进右耳出,他生哪门子闷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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