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重生)——八月薇妮
时间:2018-02-22 11:08:21

  ***
  暮色将至,子远闷闷地睡起来,才听下人说锦宜受伤的事,顿时把剩下三分酒意都吓退,忙跑过来看。
  锦宜也正睡了一觉起来,一问沈奶娘,才知道桓玹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走了。
  想到今日经历种种,直到这会儿锦宜才有空后怕。
  当时一股血涌,居然敢跟茂王动手,现在想想,锦宜拍拍胸口,咋舌地自言自语:“好吓人啊。”又问蓉儿伤的如何,幸而也只是膝头跟手掌有些擦伤而已。
  锦宜正回想今日所做,子远闯了进来,见她坐在床上,头上还裹着纱布,子远呆了呆,上前道:“这是、这是怎么弄的?”
  锦宜见他脸上还有些酒力未退的晕红,被风一扑,越发红的异常,便拍拍他的手道:“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
  子远因为有心病,狐疑地望着锦宜,心里并不能全信这话。
  锦宜反笑道:“怎么了?”又摸摸他的脸:“今儿是林哥哥的大好日子,你怎么一去就喝醉了?着实没个分寸,看你这脸上红的,必然是才醒就跑出来了,也不知多穿件儿衣裳,若是害了病可怎么办?”
  她只顾念叨,竟浑然不在乎自个儿的伤。
  子远目不转睛地看着:“姐……”想要开口问,却又怕她真的是自个儿摔倒,这样贸然询问岂不是自曝消息?
  子远心底犹豫,无法出口。
  锦宜问:“喝了醒酒汤了没有?”子远本能地摇头。
  “我就知道,不是我说,就没有人给你做这个了,”锦宜吩咐沈奶娘:“奶妈,叫他们给大少爷去熬些醒酒汤,多加点儿生姜。”
  子远听着她温声软语,便将那想要询问她的心思抛开了。
  他心事重重地低头寻思了会儿,握了握锦宜的手,认真正色地说道:“姐,上回……辅国跟我说,让我好生照料自己,只要我好,姐姐就安心了……可对我跟子邈来说,也要姐你、你安然无恙的我们也才能安心。虽然辅国说他会守护姐姐,但他毕竟不是每一刻都在姐姐身旁,姐,你也要像是照看我跟子邈一样的照看好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锦宜有些怔忪:“他……辅国什么时候对你说的这些话?”
  子远道:“是上次姐姐被老太太打伤,我去探望那一次。”
  锦宜垂首,眼中突然泛出些淡淡泪光。
  过了会儿,锦宜才道:“所以,你被茂王欺负了,也不肯告诉我?倘若你是怕我担忧才隐瞒,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子远的心猛然一跳,知道自己担忧的终于成了真,他霍地起身,变了脸色:“你、你的头……难道……”
  锦宜拽住他的手:“这是我自己弄伤的,跟人无关。你先回答我的话。”
  子远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终于垂头道:“是。”
  因为郦家跟桓家关系匪浅,子远在书塾里自然也是身价倍增,有一日,大家聚会之时,茂王殿下突然出现,他表现的十分平易近人,仿佛有要跟子远结交之意。
  因为知道茂王跟林清佳的关系素来不错,子远对这位殿下便也没什么戒心。郦老太寿辰那天,茂王又约子远,他是王爷之尊,子远自然不敢不从,只想去碰个面儿解释一番再回家,谁知前去赴约之后,迎接他的,却是一群恶奴的拳打脚踢,言语奚落。
  子远不知为何这位前些日子还笑脸迎人的殿下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挣扎之中,茂王却踩着他的腰,嘲笑道:“跟你那个不知羞耻的姐姐一样,都是痴心妄想的下贱货色,还以为本殿下会跟你交朋友么?”
  子远彻底心凉,这才明白是中了圈套。
  茂王人多势众,又摆明了以势压人,子远听他的语气,竟跟锦宜有关,知道茂王是故意来找他晦气的。因此越发不想让锦宜知道这件事,只是自己默默忍受。
  林家酒席上,茂王故意越过一堆人过来敬他的酒,子远知道这位殿下的意思,本着息事宁人之意,尽力吃了两杯,果然大醉。
  当着众人的面儿,茂王只冷嘲热讽两句了事。
  此刻,子远将事情经过跟锦宜说了,锦宜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非因我而起。我听张阁老的公子说过,茂王的母妃被打入冷宫跟辅国有关,所以茂王才迁怒你我。”
  锦宜说罢,又微笑道:“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三爷已知道这件事,他会料理的。”
  ***
  锦宜想不到的是,桓玹处理茂王这件事,比她想象中更快,且势若雷霆。
  不仅是锦宜意外,满朝文武都为之呆若木鸡。
  林家之事后次日,朝堂之上,便有御史上书弹劾茂王三大罪名:一是纵王府恶奴鱼肉乡里,欺男霸女,二是仗势欺人,借口与人比武行凶打死人命,三是茂王属地,有个林城县令因不肯阿谀茂王,被他无故罢官,并在县令归乡路上命人暗中刺杀。
  这三大罪状皆都有鲜明人证物证,比如被茂王比武打死之人的家属,以及林城县令的遗书,家属的血状,令满朝文武都为之震惊。
  明帝龙颜大怒,当场拍案命人将茂王推出去斩首,还是在太子殿下跟睿王殿下的请求下,才命暂时将茂王打入天牢。
  明帝因为一怒之下,犯了头疾,怒而退朝。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一面儿惊讶于茂王小小年纪便戾气如此之盛,另一面儿有暗中诧异……是什么人敢把茂王殿下的这些罪状一鼓作气地揭露出来。
  答案却昭然若揭,试问还有谁敢在凤子龙孙头上动土?
  在文武百官往外而行之时,太子殿下却一反常态地留在了最后。
  “辅国请留步。”殿下望着被群臣簇拥着往外的桓玹,垂手相唤。
  臣子们见状,纷纷行礼,先行一步。
  李长乐则走到桓玹身旁:“这一次御史弹劾,想必……是太师的手笔吧?”
  桓玹面不改色:“何以见得?”
  “明人不说暗话,老师又何必瞒我,”李长乐无奈地苦笑:“昨日茂王才伤了锦宜,这么巧今日御史就齐齐地上书了。”
  桓玹不言语,目光沉沉地只是望着李长乐。
  太子殿下点点头,又道:“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就算您想给锦宜出这口气,又怎么可能在这样段的时间内收集这许多罪证,还是说,您早就……”
  桓玹的目光里透出一丝笑意:“殿下说的不错,我早有准备。”
  李长乐喉头动了动。
  “殿下也不必惊心,”桓玹淡淡道:“如果茂王殿下没有这许多的罪状把柄,我再做准备,也无济于事,对么?”
  李长乐长长地吁了口气:“但是我不懂,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假如,茂王并没有对锦宜动手,您……是不是也仍是要弹劾茂王?”
  “对。”桓玹竟没有否认。
  太子殿下挑眉,他心里还有许多疑惑,但桓玹没有给他再问下去的机会。
  桓玹只扔下了一句:“我现在只是后悔,毕竟迟了一步。”
  他深看一眼太子,转身去了。
  李长乐凝视着他魁伟高挑的背影,琢磨了半晌,才知道这一句的意思。
  ——如果桓玹早一天弹劾茂王,茂王自不必在林府里动手,锦宜……也自然不会受伤了。
  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何等的矜傲,何等的……放诞,狂妄……为了一个女子?!
  太子殿下忍不住又呼了口气,他将手揣在袖子里,仰头看了看深秋的天际,提前感受到了一丝严冬欲来的寒意。
  ***
  朝服的大袖飘摇,桓玹出了宫门,躬身上轿。
  轿子有些微的起伏,桓玹端坐轿中,心境却极平静。
  正如李长乐所说,今日的殿上发难,他早有预谋。
  茂王第一次挑衅锦宜,便已经是个警示,但这还并未触动桓玹的底线。
  而后他又对子远动手,桓玹知道,不能再忍了。
  子远虽然并没有告诉锦宜真相,但锦宜最终一定会知道,一旦她知道了子远给人欺负,那……桓玹想不到“这次”,她会做出什么来。
  不错,他是曾见识过锦宜的手段的。
  那得从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圆房后说起。
 
 
第72章 
  那夜桓玹留宿,缠绵一宵,次日一早,此事便传遍桓府。
  虽然上次因锦宜的病,桓玹发作过一次,但毕竟并没有真的跟锦宜“夫妻恩爱”起来,所以仍有不少人暗中不怀好意地等着看好戏。
  毕竟若是正常的夫妻,谁会在成亲之后半年之久毫无床笫之事。
  然而那一夜,桓玹的架势,却像是要把之前欠缺的那些都补回来一样。
  从没见过三爷这样……呃……英伟勇猛,因为太过惊异,屋里伺候的人都憋不住地透出此事,而听说一二的人也都无比好奇地尽量探听。
  这自然让无数人目瞪口呆。
  幸而桓玹从来都是那淡淡冷漠的神情,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洞房花烛”过的不同,看着就像是跟以前一样……仿佛没发生过什么。
  至于心里是不是也如此冷静自持,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在此后两天,桓玹又回了院中。
  但让他意外的是,锦宜竟然病着,或者,与其说病,不如说是身上不适。
  他到内室,看见锦宜卧在床上,大概是听见他回来,便要起身相迎。
  谁知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她瑟缩起来,下意识地把被子往面前挡了一挡。
  那刹那她眼里的恐惧是无法掩饰的。
  桓玹知道这是个拒绝的意思。
  心头一刺。
  他不动声色,没开口,也没任何不悦怒容,只是默默地看了她片刻,便放下帘子,转身往外。
  背后,听到她含糊低弱地叫了声“三爷”,仿佛呜咽,让他瞬间想到那一夜春雨良宵。
  桓玹脚步放慢,疑心她会下床来挽留自己。
  如果是那样,他应该……或许会转过身……
  但令他失望的是,只有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并没有其他声响,以至于让静静等候后续的桓玹觉着,先前听见的那声“三爷”,许也是他自己生出来的幻觉。
  这一次没有办法做到不动声色,他的眉峰皱蹙起来。
  沈奶娘察觉出他身上气息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低声道:“请三爷原谅,夫人、夫人……这两日病了,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没什么大碍,静静地再养个三五日的就好了。”
  既然没有病,又说什么养三五日。
  桓玹满腹的不悦几乎要化成一声轻哼从鼻端冒出来。
  后来他回到南书房,肚子里的火气却没有地方消化,生平第一次动了怒,把手边的书都给推在地下。
  只是冷静下来后,桓玹隐约也明白了锦宜为何而病。
  那天晚上他的确有些……太过冲动,又凭着自己意气用事,多半是把人弄伤了。
  这方面他没什么经验,又不能跟人去切磋,只能靠自己琢磨。
  但虽然模模糊糊找到了这样一个理由,心里仍是不高兴。
  这些年来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很少吃这样的闭门羹,隐隐地有些挫败感。
  一怒之下他几乎立刻又搬去内阁,只是……心里又隐隐有个念头,也许真的如沈奶娘所说,过个三五日,就好了……也许她还会亲自来请。
  那就再给她一个机会吧。
  怀着这种念想,才在府里逗留下来,不料,三天过去了,他忍,五天过去了,那边仍旧没有来请的动静。
  桓玹又一次摔了书,这一次真的搬去了内阁,住了足足一个月。
  心里的那股所欲被排山倒海的政事压下,偶而想起来,便觉着女色而已,不过如此。哼。
  ***
  入了夏,蝉声格外鼓噪。
  明帝又开始旁敲侧击,这一次竟询问他是不是很不喜欢这位夫人。
  明帝甚至表示,如果桓玹愿意,自己可以赐几个美貌过人且善解人意的宫女给他当姬妾。
  桓玹听见“姬妾”两个字,皱皱眉。
  兴许他心里压着些许“贪恋”,但一想到别的什么女人近自己的身,只觉得污秽不堪,无法想象,也绝对不能接受。
  当时他忙的很,随着入夏,南边水患频发,沿海又有水贼作乱,各地的紧急奏折飞来京师,明帝看折子看的虚火上升,索性把所有折子都扔给了内阁,让跟太子商议着见机行事。
  太子殿下甚是谦虚,只听内阁的示下。
  桓玹忙的没工夫去想家里的那个夫人……直到皇帝提出了要赐宫女的话,那股念想就像是被石头压在底下的苗儿,石头搬开了,那稚嫩的苗芽就又开始摇曳生长。
  就在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府去的时候,府里突然派人来请。
  而且……还是锦宜所派的人。
  借口虽然是说老太太的寿快到了,但仍是让桓玹心里有些松动,就好像在这场没来由而起的冷战里,她终于向自己低头了。
  当然,这都是辅国大人心里不为人知的隐秘幻想而已。
  他故意又拖了两天才肯答应回府,免得让人以为自己这样迫不及待……事实上,应该没有人这样认为。
  收拾了一番,这日他回到府里,依旧拜见老夫人。
  桓老夫人打量着他,慰问了几句后,叹道:“怎么竟比没成亲之前更忙了,上个月锦宜的生辰都没有回来。”
  桓玹一惊,有一种脑后发凉的感觉:她的生日?他……竟然一丝也不记得!
  桓老夫人叹息说:“我本要让人把你叫回来的,偏偏锦宜懂事,说近来朝廷事多,你必然劳心劳力的,不必要让你再为这点小事操心。还劝着没让我为她大操大办呢……如今你总算回来了,可要记得好好地对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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