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的内容很平常,大多是谈起训练中的感触,还有一些琐碎的细节,偶尔还会发来一张洗出来的照片。
林文然像是宝贝一样收好,其中一张靳洛穿着军装,对着镜头的照片她最喜欢,虽然仍旧是板着脸没有笑,但那双眼睛,如寒潭般深邃,就好像是穿过照片在看林文然,就好像……他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老三偶尔一次看过靳洛的照片,惊讶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明星还是、还是……”
老大老二一听都围了上来,老大忍不住问:“他还有兄弟吗?”
在大家的惊叹声中,林文然害羞又骄傲的笑了。
可越是这样,思念的潮水就来的越是凶猛。
有的时候林文然也会想,她身边这么多人陪着尚且如此想念,对外人一向冰块脸的靳洛又该多孤单?
事实证明,林文然的担心并没有错。
靳洛的热情顽皮腹黑只对她一个人,对其他人全部用冰块脸带过。
他现在是学校出了名的冰山美男,他这身材跟硬朗的长相实在太配军装了,尤其是这段时间的训练,别人黑了都跟驴粪蛋似的,可靳洛黑的那就是纯爷们儿,军训的时候隔壁班的一小姑娘因为偷看靳洛看的太入迷,整个队列都走了,她还留在原地贼眉鼠眼的偷看,方队的人笑了个半死。
靳洛冷虽冷,但在军校里却是一朵花,走哪儿都像是被打了闪光灯,人见人爱。
但是他的情书就没有苏笑笑那么夸张,一是军校训练太忙,二是他的气场,实在冷漠的可怕,很多的,都是一种类似于追星的爱慕。
靳洛一直没有跟萧老聊过,只是无意的一次操练中,萧老不服老的给大家展示了几招,把三四个小男孩过肩摔摔得哭天喊地,到了靳洛那儿,他却底盘沉稳,硬生生的抗住了。
这伸手不仅让女生们一个个花痴,更是赢得了男生的好评。
话不多,又够意思,靳洛还是跟高中一样,身边总是有几个衷心的伙伴。
其中有一个家里世代都是军人的男孩叫吴越,他人长得壮实,身高马大往那一站跟一堵墙似的,营养过剩。平日里被爷爷奶奶惯得不像样子,稍微累一点就哭天喊地的,方阵慢跑都跟不上,宿舍人一直暗地里讲究他到底是不是军人后代,这也忒软了。
吴越聪明,知道有人讲究他,心里难受,决心每天锻炼身体。
无意间的一次做单杠引体向上,他一口气儿做了四个后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引得周围人一阵大笑。
随着笑声,他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靳洛默不作声的走了过来,他一手撑着单杠,淡然:“姿势不对。”
从没想过班里的大佬会主动跟他说话,吴越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了了,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锻炼都能看到靳洛的身影,他甚至一度偷想靳洛是不是为了他才每天准时到体育场集合的。
后来吴越发现那是他自作多情了,洛哥好像有什么伤心事儿,每天晚上都需要剧烈的运动来化解。
渐渐的,俩人熟悉起来,聊过很多部队的事儿,却从未听靳洛说过私事。
直到有一次系花罗宸害羞的让朋友来要手机号,靳洛淡漠回答:“没有手机。”
……
在旁边偷窥的吴越快咬舌头了,这么恶劣的谎话也是够伤人小姑娘心了,可那系花长得真漂亮啊,大长腿精致的五官傲人的气质,洛哥怎么就看不上。
趁着文化课时间,吴越偷偷问:“洛哥,你为啥拒绝美女?”
靳洛眯眼看着他,“你很闲?”
“我就是问问,你不会……”隐疾两个字吴越没敢说,靳洛不多跟他废话:“我有女朋友。”
“啊,异地恋啊?”
吴越在一转身,靳洛认真的看着黑板,这次,给他八个胆也不敢再骚扰。
不再是高中时一上课就睡的模样了,靳洛现在可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打电话的时候林文然曾笑着调侃:“这是要洗心革面啊?难不成大学的课比较好听?”
靳洛当时没说什么,后来却在信里写写到——我不敢偷懒,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你的信任与委屈。
他还是那么的懂她。
休息时间,萧老把靳洛叫到了办公室里,微笑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么?”
靳洛用行动说话。
他站直身子,行了一个响亮的军礼。
那一刻,萧老感慨的几乎落泪。
当年,靳翔、萧海峰、文芬都是他的得意弟子。
尤其是靳翔,不仅仅体能突出,业务强悍,就连脾气都跟他一模一样。
萧老很少收徒弟,带了靳翔之后,总是称赞他的关门弟子比他要厉害,将来一定成为一名铁铮铮的军人,回头来看他让他骄傲。
最后,靳翔的确没让他失望,身为军人,他是满分的将领。
可身为弟子,他并不合格,甚至让萧老眼泪纵横。
如今,看到年轻的靳洛跟靳翔当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感慨万千,拿出毕业时的合影跟靳洛一起看。
沏上一杯茶,萧老给靳洛讲着父亲的过往:“你爸爸以前那脾气啊,臭烘烘的远近闻名,哦,对了,跟你现在很像。”
靳洛看着黑白照片上一身抖擞军装的父亲,手轻轻抚上。他曾经在学校的光荣榜里奇迹的看到了父亲投弹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却无法遮挡他的意气风发,时光斗转,现在的他能够在父亲的学校上学,做他曾经做过的事儿,感受同样的空气,他心里沉淀的都是满足。
萧老押了一口茶:“那时候他也很出名啊,尤其是体能,当时组织训练,人家二班班长扔了六十米,全队都鼓舞,偏偏他不服气,坐在那直接扔了一个六十五米,一点不给人面子。”
萧老的话点燃了靳洛骨子里流淌的鲜血,他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骄傲自豪。
萧老指了指靳洛身边的人,“这是海峰,大学时候就跟你爸特别好,俩兄弟总是黏在一起,他身体素质不行啊,但好在努力,头脑灵活,为人也比较圆滑,挺互补。”
萧老对文芬和萧海峰后来结婚的事儿并不知情,随口一提戳痛了靳洛的心。
靳洛点头,不动声色的问:“我妈好像也是同班吧。”
“何止同班。”忆起往事,萧老眼角的皱纹都笑没了,“你妈那会啊,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军花,很多人追捧。这兄弟俩别的方面反差挺大,可审美都一样,当年可是一起追求你妈的,为了这事儿,打过好几次架,闹得轰轰烈烈,最后还是你爸抱得美人归。”
犹如一道响雷劈入脑中,靳洛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老,灵魂似被抽空。
再后来,萧老说了什么他都不知道,怎么离开办公室的都不知道。
最后的两节课,他也没上,虚弱一般回到了宿舍,仰头倒在了冰凉的床上。
——俩兄弟当年可是一起追求你妈的,为了这事儿,打过好几次架,闹得轰轰烈烈,最后还是你爸抱得美人归。
……
他之前就知道的……
一拳砸在了墙面上,靳洛深眼中血丝密布,而他身边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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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然急急忙忙的请了假,老大陪着她走出校门,“你路上注意点,这个点只有硬座,要坐两天啊,你受得了吗?”
“没事的。”林文然心急如焚,下午她给靳洛打电话,电话虽然接通了,但他的声音明显不对劲儿,说是感冒所以不舒服,但林文然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在撒谎。
老大叹了口气,忧愁的看着林文然:“导师就给你三天的假,来回的路程就要三天,你这么一折腾,岂不是到那看一眼就得回来,要不——”
林文然:“没事的,老大,你快回去吧,别耽误课了。”
老大摇了摇头,这相处了半学期,林文然的性子她也了解了几分,平日里看着羸弱文静,但很有主意,一旦认定的事儿,说什么也无法改变。
坐上火车,林文然一直都处于忐忑不安的状态中,还好晚上八点钟,靳洛的电话又进来了,他安慰了林文然几句,说是训练忙就把电话挂了。
虽然情绪还是不高,但好歹声音听着有点力气了。
林文然从小都娇生惯养,长途火车两天的硬座她还是第一次坐,拥挤脏乱的车厢,推着小车叫卖的商贩,她紧紧的抱着给靳洛的袋子熬着,最后实在太累了,中途迷迷糊糊睡着过几次。下了火车的时候,她感觉身子都不是自己的,散架子一般浑身酸痛,腰都伸不直了,脸色更是焦黄。
从车站又打了一辆车,行驶了半个小时猜到靳洛的大学,这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军校跟普通大学不一样,全封闭式,外人根本进不去。
林文然被门卫拦下,说了很多恳求的话都不让进,她给靳洛打电话又没接,她蹲在门口等了一会热,眼看着天色渐黑,她红着眼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门卫老大爷:“大爷,麻烦您把这个给大一军事指挥系的靳洛。”
要不是学校有铁规铁纪,大爷也不想拒绝这小姑娘。
“好嘞。”慢悠悠的把寿司放进了门岗里,大爷往里看了一眼,“姑娘,你等会儿啊,换岗了,我得登记。”
林文然怏怏的应了一声,随意的往里面望了望,心,猛的一跳。
睡也不曾想,四个月的未曾见面,炸一见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那一刻,林文然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靳洛瘦了,也黑了。
可一身绿色军服衬的他精神抖擞,严肃的那帽徽,耀眼的军章,铿锵有力的口号,整齐划一的步伐。
林文然擦着眼泪又笑了。
他做到了!
靳洛做到了!
靳洛的心思都在交接岗上,目光炯炯,严肃认真。
一改高中痞裂嚣张的模样。
一切都是军人的严要求高标准。
现在他的帅,不再是年少时的轻狂,身上散发着是男人该有的沉稳认真。
他的岗一直到后半夜,林文然在旁边足足站了一个点,看了看时间,她必须回去了。
离别前,她依依不舍深深的看了靳洛一眼,才咬着唇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离开。
靳洛一直站了两个点才赶上下一波的交接,他正要回宿舍,门岗大爷叫住了他:“是叫靳洛吧?”他虽然不认识靳洛,但光看那小姑娘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他了。
靳洛疑惑的点了点头。
大爷将手里的袋子抬高:“这是一个姑娘让我给你的。”他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叫林文然。”
靳洛一下子僵住了。
大爷把袋子递给他,叹息:“小姑娘挺漂亮的,盯着你看了半个多点,哭着就走了,怪可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的小小洛完全沦为了妻奴。
最近跟媳妇吵架,他回家找老爸讨教妙招。
靳洛嗑着骨子,语气悠长:“小两口,你以前不是很懂么?床头吵架床尾和。”
小小洛明白了。
打那之后,媳妇只要一生气,他就按在那床头吵架床位和,非常管用。
一个月后。
林文然气冲冲的回家了:“你又跟儿子你们俩说什么龌龊的话了?”
靳洛一脸懵。
林文然:“儿子病倒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让我问他爸,说自打被爸爸歪理教育后,媳妇就总三天一小气五天一大气,他弹尽粮绝了!”
靳洛:……………………
卧槽……儿媳妇是个高手啊。
第58章 58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天越来越暗, 就连最后的路灯也被关闭。
靳洛围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跑,凛冽的北风冷的刺骨, 天地之间笼罩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他机械的迈着步子, 汗水湿透了厚重的棉衣,肌肉开始颤抖, 喉咙间有血腥的味道。
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他停下步伐。
——小姑娘盯着你看了半个点儿,最后是哭着走的, 怪可怜的。
难过、内疚、酸楚,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一直到无力到几乎虚脱,靳洛才摊在冰凉的地上。
天空中, 如墨的夜色在流动,月光在变幻,而靳洛的心里, 回响的都是林文然微信里的那句:
——我走了,很想你,记得要为我保重。
我看见你穿军装的样子了。
真的成为我帅气的兵哥哥了。
他太想她了。
想的,心疼。
靳洛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一点多钟了, 被训练折磨的痛不欲生的舍友们早已睡熟,他胡乱用冰水洗了一把脸, 扯开衣服, 硬挺挺的躺在了床上。
林文然给他带的是亲手织的围脖还有毛裤,里面的小纸片上写满了嘱咐。
——这可是我一下一下亲手织出来的,你不许嫌丑, 每天都穿着。
围脖符合靳洛的性格,是淡灰色,而为了配合军人的特色,林文然特意织了一条绿色的毛裤,她的想法很简单,穿在军裤里很融合,不突兀。
吴越睡得迷迷糊糊,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靳洛那边有光亮,他吓了一跳,用手机照了过去,更是惊呆了:“洛哥,你怎么了?”
一向穿着考究的靳洛居然穿了一条绿色的毛裤在床上,嘴里还叼着穿着银色戒指的项链。那是之前林文然买的对戒,因为训练不方便,靳洛又舍不得摘下,便戴在了脖子上。
吴越第一反应就是操蛋了,洛哥肯定是被女朋友劈腿了,要不他大半夜弄这么绿干什么?而靳洛的反应更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靳洛转了一个身,用背对着他。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吴越有意多观察靳洛。
平日五千米他跑下来跟完事儿的,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落到了队伍中间。
就连萧老看着秒表都是不可思议。
靳洛整个人的情绪更是低落,无论是休息还是训练,都板着脸不苟言笑,眼神里的忧伤让吴越瞅着都心疼,男人么,受了如此奇耻大辱,难过点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