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史湘云上有表兄,下有堂弟,还不姓贾,贾琅再有心也是不能表现得太亲近。
这年头,表兄表妹亲上加亲的比比皆是,贾琅若是真像贾宝玉那般,史湘云的名节早就不值一钱了。
“有空,我们就叫老祖宗请你过来多住几日,老祖宗也是极疼你的。”探春在一旁宽慰道。
“是我的不是,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却说这些胡话,待会我自罚一杯。姐姐们,快进去,我今日又要大开眼界了。”史湘云知道贾琅并不喜那凄凄哀哀之态,立即换上笑脸。
看史湘云展开笑脸,三春也就不在意了,一起亲亲热热进了里屋。
几位主子全都走了进去,丫鬟们却全都留在外面。
屋内,贾琅早早就老神自在得喝着一杯茶,青禅和榆柳正捧着一堆衣服站在一旁。
大家四顾左右,发现院子里面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哥哥,这是…”迎春不解。
“这是找人给你们定做的男装,青禅和榆柳等会服侍你们穿衣。下午,我带你们去街上走一道。”贾琅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这些姑娘兴奋得要非常天了。
这年头的大家闺秀,一年300来天,能出去三天就算是不错了。就算是出去,还都是去一些寺庙,不是求神就是拜佛,好好的性子都磨没了。
“我先说好,今儿行程我都安排好了,我们只逛一家店铺,走一条街,然后在一家茶馆吃过饭,晚饭前是一定要回来的。
还有,你们一定不能随意到处走,要是你们谁走远了,不在我视线之内,以后我是绝对不会带你们出去玩的。”
贾琅拿扇子一敲桌子,吓得他们一抖。
“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贾琅再板着脸也不能消去他们心中那股兴奋劲。
“宝玉,你可不能乱跑,你要是到处乱嚷乱窜,以后我再有好的,是定不会给你的。”贾琅又拿着扇子敲了贾宝玉的额度。
这傻子摸着自己的脑袋呵呵傻笑,也不觉疼。
带她们出去当然不可能真的就一个人不带,只不过带的人都在暗处而已。
叽叽喳喳跟麻雀似得,总算在一炷香之后全都收拾整齐了。
大家悄悄从后面,贾琅让他们全都进了箱子里面,就这样光明正大全都抬出贾府。径直来到珍品阁后楼院里,才一个一个全都放出来。
今日珍品阁后楼关了门,也与前院锁了隔间。按照现代的话讲,那就是贾琅包场了。
一进屋,各式各样的金饰品,照的屋子金碧辉煌,好似进了皇家国库一般。
“探丫头。”贾琅对着四处张望的探春喊道。
“琅哥哥。”探春连忙回头。
“你连得三次第一,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这间珍品阁是京都甚至是全国最有名的金饰店,今儿我包下这栋楼。
你且慢慢看,仔细看,你可随意跳上一件,不管是什么,你看中了就拿走。”贾琅一拍手,各处角落的灯全都亮了,仿若整个珍品阁都是黄金砌得一般。
探春几人都忍不住想要抬手遮一遮被刺痛的双眼。
他们一哄而散,全都找寻自己喜欢的。
“探春,你来看这个,这个?”宝玉正看到走马灯居然在动,上面的影像也发生变化,立即大呼小叫。
“三姐姐,这边。”惜春也捏着探春的袖子,指着一旁金丝银线做得‘万事如意’字图。
不仅仅是名人字画,笔锋圆满,刺绣将字全都凸显出来,仿佛让字都活了过来。
这不仅是值钱的玩意,更是一副艺术精品。
“姐姐,这边,二楼还有。”史湘云看到又二楼,立刻就趴在扶手处冲着众位喊道。
大家一看还有二楼,立即也跟了上去。
反倒是迎春,在底下慢慢逛着,一副一副仔细看着。
“怎么不上去看看?”贾琅笑着问道。
“图上画的还是和眼睛看到得有区别,我且慢慢看看,下次哥哥送册子来,我心里就有了数。”迎春看着这些,其中不少她都也就看过图样,甚至还嫌弃过。
“你啊,看中什么就说,回头给哥哥绣几个荷包就行了。”贾琅拍拍迎春的小脑袋,挥挥手,让珍品阁的侍女伺候着。
贾琅上了二楼,不看着点,那群调皮捣蛋的,指不定就闹出什么事来。
闹闹腾腾带了大半天,最后变成大家一起挑,探春集大家之意,挑了一个镜面柜。
半人高、镜面水晶似,清晰得可以看见脸上的毛孔。看似一面巨大的镜子,可是这面镜子竟能拨开,轻轻从边框出一拨,便像是打开了柜门。
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项链、手镯、耳环等等,琳琅满目、五彩缤纷,那个女人看见了都移不开眼。
这原本是拿来展示首饰用的,定是史湘云这个促狭鬼想出来的主意,宝玉在旁推波助澜。
“琅哥哥,你可是说了,看重哪个就拿哪个。如今,探春姐姐可是看中一样,就不知你愿不愿意给?”史湘云拉着贾琅来到镜面柜前一指。
“就要这个?”贾琅笑笑。
终究是小孩子,哪里懂得看东西好坏。
“对。”宝玉也在一旁点头,他看那水银镜,竟如此清晰,颇觉有趣。
“你们啊,”贾琅无奈摇摇头,又让人从一旁的珍珠柜上面拿下几串珍珠、几串手链添置在柜里,“学着点,这才叫淘宝贝。”
贾琅用扇子敲了史湘云和探春一个脑瓜。
这两个嘿嘿不好意思地傻笑。
“去找人把东西送到贾府梨香院,再请青禅姑娘派人送到三小姐的闺房去,好生用布盖好。”吩咐完,贾琅带着几人直接从后门出来,也不坐轿,径直就来到大街上。
看到街上人来人往,又大多都是成年男子、衣服不鲜者,姑娘几个全都含胸驼背,不敢直视。
“你们现在也算是半大小子,莫作那小女儿姿态,还不抬头挺胸。”贾琅用扇子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背。
贾琅这番话并未掩饰,附近游人,看到贾琅带着一群娇娇羞羞的半大孩子,只当富家子弟第一次出门,腼腆着呢。
听到旁人的笑声,这几个只能僵挺着身子,跟着贾琅亦步亦趋。最是那宝玉活泼,每每看到新鲜的、不曾见过都想要去拨弄一二。
若不是从武在一旁拽着,只怕这宝玉就要变成飞玉。
见他恼从武拽着,想要逃脱,贾琅一个扇子,就敲在他脑袋上,额头一下红了一块。
看到贾琅面色严肃,跳跃的心一下就歇了,喏喏得跟在贾琅身后,看到姐妹们笑她,自己反倒又笑了起来。
这样天真乐观的人,贾琅也很难真的讨厌。
毕竟,不到十岁的孩子,哪里就真的懂这世界的许多事。
买了传说中的糖葫芦,又看老翁做了糖画,再人手一把小风车,最后看了胸口碎大石、双枪耍舞,这街便走完了。
一个小时,对于几个极少出门的孩儿而言,身体累了心却更加兴奋。
看到贾琅说‘走完了’,更是眼巴巴得望着贾琅,恨不得回头再走一遍。
“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走吧,带你们去京都最好的茶点铺喝点果茶、吃点点心。”贾琅指着不远处停着的轿子,让众人全都上去。
这穿着男装,他们的胆子都大了几分,不时掀开帘子偷望窗外景象。
此番他们要去的茶楼可不是一般的茶楼,而是文人墨客真真有才华、有性情之人才能去。你有权有钱,只要不会作诗赏词者,也是一概不许入内。
当初西宁王世子想要仗着身份硬闯,被他打了出去,回去还告诉他老子。不仅没帮他,反倒别他老子捶了一顿,亲自过来赔礼道歉。
来这茶楼的学子,哪里真的就全都是普通人。
今儿带她们去这茶楼,不仅仅是喝茶,而是为了留下她们的墨宝。
第19章 方寸之地,姑母噩耗
把他们带偷偷去了‘方寸之地’茶楼,看到楼中个人各态,倒也新鲜。有些大声畅谈,有些泼墨挥毫,有些黑白交锋等等不一。
这茶楼虽开在闹市,名字也新奇,反倒是进来之后,方才明白过来。
方寸之地,可不就是读书人的方寸之地!
这小小一间茶楼,却让他们畅所欲言,让他们无惧身份地位,让他们争锋相对却丝毫不损友情。
一扇小小门,却隔绝了两个世界。
贾琅本就是这里的名人,此刻进门,许多书生皆拱手行礼。
“今日带几位弟弟来见识一番,只喝半杯茶、吃半叠点心,留下一笔,便离开。”贾琅虽是创办人,却同意不能坏了规矩。
不是才华横溢之人,不可在茶楼喝完一杯茶、吃完一叠点心,更不能一字一笔不留就离开。
遂,有一些通变之人想出这半杯茶之法。
其他人听了,看向贾琅身后的几个小孩子,俊秀异常。
有些眼睛锐利之人,已有思量,便装作无视。
少不得有一些懵懂之人,只道不过几个小孩子见见世面,也不在乎。
有些心思通透之人,反倒越发觉得这贾琅有趣。
还从未看见那个男子带着妹妹们出来逛茶楼,女扮男装,真真像是话本演的那般。
“把屏风围着,取几叠纸笔来,一副围墙、一个画架。”贾琅这一连串的吩咐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禾云,你有空吗,要不要手谈一局?”贾琅正好看到禾云望向自己,便出言相邀。
这禾云不知他真名是何,但举止文雅、穿着不凡、谈吐不俗,大家也不管他真名如何,只管叫他禾云。
并非真的不认识,只是禾云不说,大家自然不会故意去揭他的底。
这禾云乃是皇帝一母同胞六皇子的次子,如今大迎春一岁,与去岁下半年来的。极其爱棋,年岁尚小却又水平不低的棋艺。
“那就多谢…”贾琅的琴棋书画都是极好,也是这茶楼水平最高几人。
“诶,你不要谢我,可不是我和你下棋。”贾琅把迎春推到棋盘的一方坐下。
“那请兄台先下吧。”禾云也不恼贾琅把他叫过来,只为与一个小孩子下棋。
迎春有些惶恐,连忙望向贾琅。
“不必担心,赢了不必觉得骄傲,输了更要高兴。”贾琅拍拍迎春的肩膀,安抚一番,便朝着禾云拱拱手,便招呼其他姊妹们。
将探春带去往日诗集展览处,将惜春带去溪流水车边,将史湘云带去阔论之处,又将宝玉带去杂谈野记交流处。
这些姊妹各自都有了去住,贾琅便坐在中央一处品起茶来。
忽然,心中颤动。
一分的悠闲如今变成十分的欣喜。
这一星开启的店铺与黄金有关,二星开启的店铺与米和花朵有关,这三星开启的店铺竟是与……
贾琅本是打算高中后去户部,如今倒不如外放,更让天下人刮目相看!
一个时辰过去后,迎春的棋下完了,探春也看完往日诗集,惜春的画也画完了,宝玉和湘云到是意犹未尽。
“写首诗,留个纪念吧,只管十二分得写。”贾琅说得这话到是极真。
姑娘到出嫁不过五六年,哪里没回都能乘着生日来一遭。
有他这般开通的哥哥,一年也最多两回,若是有议论声传出,便是再不能出来了。
大家全都应答,纷纷落笔,只是署名时,大家纷纷停了笔。
“如今这些诗可是要被他人赏评,你们自然也算是诗翁,还不快给自己娶个好一点的别号。”
贾琅曾看过新红楼梦的电视剧,每看到诗社那一集时,都觉得薛宝钗未免对迎春和惜春太过随意和敷衍。
“别号?”他们都扭头相望。
“要不,我给你们起?”贾琅笑得痞痞的。
迎春和惜春都点点头,她们的确不善作诗。
“善棋君子。”一指迎春。
“青荷隐者。”一指惜春。
“蕉下客。”探春这别号,贾琅倒觉得新颖又有趣,便没改。
“麒麟娇客。”史湘云的命运总和这金麒麟离不开。
“至于你嘛?”贾琅话音转了转,“黄粱一梦,配你极好。”
贾宝玉不正如‘黄粱一梦’中的主人翁般,还未开窍。
大家听着贾琅取得别号,到也觉得新颖,便一一写了上去。
一一交到收集之处,便领着众人离开了。
禾云看到贾琅走了,思虑片刻,便去了收集处,翻看到善棋君子所做之诗。
心下,不觉……有几分欢喜。
匆匆忙忙赶回贾府,又偷偷摸摸换回了衣服,没人发现,这才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大家相顾无言,噗嗤一下,全都大笑出来。
还未坐下喝上一口茶,老太太就叫人过去吃晚饭。
老太太问‘下午都干了什么’,贾琅推说‘前儿有人送来几坛米酒,不醉人,又不伤身,我便领着他们玩了一会行酒令。’
老太太不懂这些,便随口打趣几句,便轻轻放过了。
他们几个偷偷望了对方一眼,抿嘴偷笑。
日子不紧不慢,贾琏如今忙得脚不沾地,虽是小官,却也落了实权在手。琏二奶奶规矩依旧苛刻,出手却也大方,有种恩威并施味道。
只是琏二奶奶似乎与二太太开始不和起来,反而越发爱去大太太那里去。到是让下人皆摸不着头脑,大家都猜大太太如今立起来了,琏二奶奶便转了风向。
姑娘们各有各的忙乐,知晓贾琅要南下金陵,少不得亲自绣了几个荷包、打了几个络子。
日子也越发平静起来。
不曾想,一封信,打破了这平静的景象。
姑母贾敏病重,瞧着这信中的意思,有些托孤的意思。贾母看过信,泪流不止,连连哀叹嚎哭。
哭过之后,方想起贾敏唯一的女儿,又想起信中女儿的托付,遂立即叫人去了信,要接林黛玉过来养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