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沐羽尘笑了笑,接过端盘,拉着她坐下,“明日你学骑马。清铃,你来教她,即日起,你做她的暗卫。”
“是。”牧清铃眉眼弯弯,拉下脸上的蒙面黑巾。她的声音很清脆,如铃铛在轻鸣,“我姓牧,名清铃,原是殿下的暗卫副统领,久仰黎姑娘之名。”
安浅夜目光一亮,仔细瞧了瞧牧清铃,笑道:“干嘛要做暗卫,我要是长得像你一样漂亮,才不会蒙着脸,浪费容貌。”
牧清铃笑吟吟道:“正巧,我也有此意,要成亲办喜事,全身黑太不景气了。”
“成亲?那新郎人选呢?”牧冰摇了摇头,笑道:“此次又是谁倒霉,竟被你瞧上了?”
牧清铃眉梢一扬,似笑非笑道:“就是你呀,小笨蛋。”
安浅夜嘀咕:“猝不及防……一口狗粮。”她觉得,两人的剧本拿错了,因牧清铃一副宠溺的模样,正望着自家的“小笨蛋”。
在她的小说里,明明是男宠女,为何如今成了女宠男?问题是,很带感!她心痒痒的,立即做了决定,要试着去宠沐羽尘。
否则,总是他宠她,给她一种自己是宠物的错觉。
“来,张嘴。”安浅夜端着汤碗,舀了一勺,喂到沐羽尘的口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挑了挑眉,“炖了一个多时辰呢。”
沐羽尘:“……”这是怎么了?他张开口,喝下这一勺鱼汤,才道:“我自己来。”
“不,我喂你。”安浅夜坚持,又舀来一勺,还特地吹了口气,浅笑道:“不烫哦。”
这是在哄小孩吗?满屋子的掌事及暗卫,都直勾勾地望着,一个个眼睛亮得跟烛火般,脸上都憋着笑意。
沐羽尘挂不住脸,但小山贼一片心意,又难得对他主动一回,总不好去辜负。
——看什么看?全都给本殿下转过头去,不准看!对,说的就是你们!
沐羽尘咽下一口汤,朝自己的属下们扔去一个眼神。
忽然,一声轻鸣,一个书柜移开,从里头通道内走出一个人来,望着这一幕怔了下,低下头禀告:“殿下,宫中传来了消息,陛下在查大殿下的动向。”
一只白鸽落下,一个小太监立即上去,取下它脚上的信纸,回禀道:“陛下,如您所料,大殿下在筹备,要对付二殿下。”
“不成气候,还冷酷无情。”隆嘉帝长叹了口气,望着暗沉的夜空,忽生出寂寥心情,轻语:“如此品性,如若登上大位……”
“不是昏君,便是暴君。”他叹息道:“而朕的三皇子性子偏激冲动,更难担大任。”除了皇后和许贵妃生有皇子,另有几名妃嫔也有子嗣,但不是太小,便是无能。
横看竖挑,也只有一个沐羽尘合适,能在他百年后,承担起一国命脉。
“若羽尘接了位,那许贵妃和两个皇儿都将离宫,前往各自的封地。”隆嘉帝自语:“以思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暗谋造反,必会被羽尘剿灭。”
更何况,他正值壮年,还能活几十年,而沐思崖做太子,他自信能压得住,但若是沐羽尘,他却没有这个自信。
“陛下,属下有一句话,但恐会冒犯您。”黑衫男子拱手道:“先帝也不喜欢您,更喜欢长青王,但最后仍是传位于您。”
为皇者,当摒弃私情,一切以国家为重。
“朕大概不是个合格的皇帝。”隆嘉帝自嘲,“朕曾经承诺过许贵妃,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朕无法废后改立她为后,便只能让她做太后。”
黑衫男子沉默了会,又道:“如若陛下已决定,那便该果断些,除掉二皇子的所有势力,毁掉他登基夺位的一切希望。”
“昨日晚上,太尉深夜入宫,请旨为羽尘和霍家丫头赐婚,如此南北兵权会合一。”隆嘉帝轻声道:“太尉助朕登上皇位,又救过朕数次,近二十年来,只求朕这一次。”
他望着窗外,似在犹豫,很久后才道:“羽尘似乎对那个山贼丫头上了心,若肯为了她放弃江山,朕倒是能力排众议,甚至废掉祖制律法,准许他娶她做正妃。”
而且,如此一来,也阻止了沐羽尘和霍云洁的联姻,斩断了沐羽尘最后一条夺位的路。
黑衫男子轻笑,很直白地道:“陛下,以我对二殿下的了解,他只会回答一句话: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
“那便只能清掉他的党羽。”隆嘉帝闭上眼,模样看上去有点疲倦,叹道:“此次皇家狩猎,就动手吧,让他再无翻身之地,往后就做个闲散的王爷。”
嗡的一声,在一排书柜后的通道里,又有一人走出,回禀道:“殿下,乾华宫有异,陛下似乎也要参与。”
沐羽尘淡淡道:“在意料中,他永远都在感情用事,明知大皇兄不宜为皇,却依旧要立他,拿一国兴衰来成全自己的感情。”
魏雍叹息,很想说:殿下,以您对黎姑娘的在乎程度,未来怕是也要拿一国兴衰来成全自己的感情,所以别急着责备陛下,也好给自己留一条路。
“我能帮上忙吗?”安浅夜问道。魏雍提了个计划,但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沐羽尘驳回了,而今局势险恶,她也想出一份力。
作者有话要说: 魏雍:殿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否则未来啪啪啪打脸,不好看!←_←
第36章 书房密谈
“姑娘当真想帮忙?”魏雍问道, 目光柔和了几分, 微笑地望向沐羽尘, “殿下如何?”事实上, 对于安浅夜, 他内心是不赞同的。
只不过, 他深知自家殿下的性子,怕说教惹得他生厌,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一些话,做好分内的事,不敢逾越。
但安浅夜的这一句话, 倒让他刮目相看, 一个不顾危险、愿尽一份力的姑娘,能得到殿下的宠爱, 这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你先说说计划。”安浅夜笑着回道:“如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又有几分把握成功的,我就帮忙。”人生在世, 总不能一味索取,也得付出一些。
“不用你涉险, 我能处理好。”沐羽尘拒绝, 摸了摸她的头, 含笑道:“你好好玩乐便是。”这份心意, 他心领了。
“还是先听一听。”安浅夜坚持道:“如若真的不行,我不会逞强的,我只是想帮你, 不打算给你惹麻烦。”
沐羽尘沉吟道:“好。”他望向魏雍,脸上分明写着:快说个难的,让她打退堂鼓。
魏雍暗自一笑,抚了抚胡须,无视自家殿下的眼神,轻声道:“大皇子派人去了兵部、马场、禁卫军校场,据我揣测,他做了两手准备,欲让殿下重伤,破坏封王典礼。”
他娓娓道来:“其一,在马食中下药,令殿下的马发狂,摔伤殿下;其二,派人行刺殿下,因此才去打点禁卫军及兵部武官,免得他们前去营救。”
“可真歹毒。”安浅夜嘀咕。沐思崖竟是一点不念手足之情,一心要找沐羽尘的麻烦。
魏雍笑了笑,又道:“大皇子利用了黎姑娘,让大猫伤了殿下,此次,我们便借用黎姑娘,让大皇子也尝尝苦果。”
“我要怎么做?”安浅夜连忙问道。傍晚的事让她耿耿于怀,若非她要骑马,沐羽尘也不会被老虎抓伤,差点丧命。她一向不吃亏的,有仇必报,能早尽量早。
君子报仇用十年,她是个急性子,等不了。
魏雍答道:“经过傍晚的事,在大皇子的心中,必认为殿下很看重黎姑娘,如若发现姑娘落单,就会去抓捕姑娘,到时姑娘便将他引到我们布下的陷阱里。”
沐羽尘皱眉深思着,有些犹豫,倒是安浅夜追问道:“然后呢?”
她知道,即便她被抓到,沐思崖也不会杀她,因为还要拿她威胁沐羽尘。
“单论身形,大皇子与殿下相似,我们抓到大皇子之后,给他换上殿下的服饰,再戴上蒙面头盔。”魏雍笑着道,点到为止。
安浅夜明了,不禁鼓掌道:“好想法!”沐思崖暗中派了人,本意是重伤沐羽尘,如若最后打到他自己身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黎姑娘同意了?”魏雍挑眉,面庞上挂着淡笑,很有些老奸巨猾的味道。
安浅夜点头,摇了摇沐羽尘的胳膊,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气干云地道:“等着,我给你报仇,打得他嗷嗷叫!”
沐羽尘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我不放心。”
见此,牧冰建议道:“殿下若是担忧,倒也可让胡姑娘去,她和黎姑娘长相相似。”
安浅夜蹙眉,迟疑道:“我好歹有点功夫,杏烟娇娇弱弱的,也许会破坏计划,而且她和此事无关,不宜让她涉险。”
“其实,大皇兄不足为虑,我担心的是父皇。”沐羽尘凝声道:“此次父皇会参与,但我不知他作何打算。”
因有这个变故在,以致他不想小山贼参与,实在是怕出了事,让自己后悔遗憾。
“属下有两个猜测,”魏雍摸着胡须,脸色也凝重起来,皱眉道:“第一,陛下动手,顺着大皇子的计划,只是帮他完善,掌控全局;第二,陷害殿下,给殿下一个罪名。”
这个罪名,必须非常重,才能一劳永逸,彻底打垮沐羽尘,比如:弑君!
“可有防范之策?”牧冰一惊,忙问道。
魏雍沉思,而后道:“属下听闻,燕国的太子入京了?而今在驿站歇息?”
“对。”沐羽尘点头。那位燕国太子今日才到,明日便会去觐见隆嘉帝。
魏雍笑道:“那狩猎时,殿下全程与燕国太子作伴,由他给您当证人。陛下顾念两国邦交,顾忌王朝形貌,或许不会下手。”
再者,哪怕隆嘉帝铁了心要做,且真被他得逞,有燕国太子作证,沐羽尘最多只有嫌疑,而无法给他定罪,仍旧能翻身。
沐羽尘颔首道:“好,如今情况不明,等多了些消息时,我们再行商量。”
“属下告退!”一行人退出,全都从书柜后的通道里离开,没有走正门。
书房里空旷安静。安浅夜端起碗,依旧给他喂着,“还有几口鱼汤,趁热喝了。”
“你今日怎么了?”沐羽尘笑着问道,喝下这一勺汤,“很香甜,比往常好喝。”原来,由人喂的感觉,和自己喝时一点都不一样。
甜甜的、暖暖的,仿似还带着熏香。
“那是自然,这是我亲自喂的。”安浅夜得意,眉目舒展开来,在烛光中格外柔和。
沐羽尘的目光幽深,眸色一点点暗沉下来。自他懂事以来,衣食住行精简,一向不由人更衣喂食,今日倒是头一回。
她一向是欢脱的,但此刻的她,却给他一种温婉的感觉。就像在平民百姓家,妻子照顾丈夫时,面容上有着一丝淡淡的满足,那是一种被镌刻在岁月里的温柔。
场面温馨得……让他心中胀胀的,又涩涩的,有什么东西在滋生。
“呆了么?”安浅夜狐疑,却见他缓缓凑上来,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动作轻柔,仿似怕吓着她一般,“丫丫,我喜欢你,很喜欢。”
她瞪大了眼,手一抖,汤全洒了出来。
安浅夜摸了摸脸,感觉有点烫,平生第一次被表白,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目光飘忽不定,好不容易望向沐羽尘,却发现他脸色不好。
“怎么了?”她急忙问道。
沐羽尘回道:“鱼汤,全洒在我伤口上了。”今日不宜告白,出师不利!
安浅夜愣了愣,忽然笑出了声,朝他白去一眼,脸上仍旧带着笑,显得有点娇嗔,“活该,谁让你占我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沐羽尘(咬牙):痛并快乐着!
第37章 三大美女
虽然口中说着, 但安浅夜的动作却不耽搁, 立即去了门外唤人, 请来疾医为沐羽尘清理伤口, “殿下应该没有大碍吧?”
“小心些, 不会有碍。”疾医回禀, 包扎好伤口后,拱手道:“殿下,近日吃些清淡的,动作不宜激烈,得温和些, 否则易伤身。”
安浅夜脸上一红, 瞪着那名疾医,质问道:“你乱说什么呢?我在给殿下喂汤, 不慎洒了汤在他身上, 清清白白的,什么叫‘动作不宜激烈‘, 什么叫‘易伤身‘?”
疾医怔忡,看了看她, 又看向沐羽尘, 最后低着头道:“属下是怕殿下牵动伤势, 才希望殿下静养, 别无它意,姑娘不要误会。”
他很是委屈,自己也要脸的, 便是真有这个意思,也不会当着人姑娘的面提。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先走了。”安浅夜挠了挠后颈,脸上的笑不大自然,很是尴尬,觉得全身都在火炉中一般,热得她直冒汗,只想离开。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一说完,就提着裙摆,腾腾地跑了出去,跑得那叫一个贼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小姐?”胡杏烟狐疑,因见安浅夜一回主卧,便嗖的一下飞奔到床上,抱着一团被褥打了几个滚。她急忙上前,拉开棉被,当即吃了一惊,“你的脸,好、好红……”
“丢了个大脸!”安浅夜嗷呜一声,又将脸埋进了棉被里,蹭了好几下。刚刚屋内都有谁?一名疾医,两个小仆,还有沐羽尘,而在书房顶上,也不知藏了几个暗卫。
胡杏烟不明所以,只是笑着安慰道:“小姐不怕,大家都知道你出身山野,不识京城的礼数,不会因此笑话你的。”
“不是因为不懂礼数而闹出笑话。”安浅夜咕哝,想了想,觉得难以启齿,“不说了。”
见此,胡杏烟含笑着问道:“那小姐去温泉沐浴吗?”
“不去,就在主卧里洗。”安浅夜闷闷地道。